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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浅-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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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近景和远景》写得慢,结果得晚;《致敬》是很快就写完了……《致敬》是我在非理性方面做的探索,而《近景和远景》的重心是在理性,或者说假理性方面,所以这两个作品实际是一组相互对称的作品……

  简:但是在《致敬》之前,我读到过你的一组三行诗,《黑暗》、《黎明》、《房屋》等等,是在阿吾编的《尺度》上。我记得我当时读完之后很兴奋,我还跟阿吾说,西川写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西:肯定已经预示了后来的变化……但是我自己觉得对我来讲一个很明显的变化还应该是92年。接着刚才的话说,《近景和远景》写的是理性方面,但那又不是真正的理性,我当时写的是一种假理性,所有那些名词下面的段落,好像是对于这个名词的解释,但都是我自己的胡解释,完全是我个人强加给它们的,所以那个东西是个假理性…… 写完《近景和远景》和《致敬》以后,我有了一种成精的感觉。以前老想成圣,赋予诗歌以神圣性,后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走,反而成精了,变成了牛魔王。这时候我就觉得在写作能力上获得了一种解放…… 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写了,这对我来讲是一个进步。

  视野之内(二)

  作者: 西 川

  简:佛家也说道魔相长,成佛的人必须经过魔的阶段……

  西:海子、骆一禾他们死了以后,我对黑暗的力量特别有感受,这些东西最终使我的写作方向产生了一些变化,你刚才说的那个比较详细,也可能真有这些阶段……

  简:以前我们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这些问题,我个人可能是这么对你观察的。

  西:从大的范围来讲,实际就是两大块,因为更早的东西可能不算,就像学校里和刚离开学校写的……

  简:也不好这么说吧,比如说那个《在哈尔盖仰望星空》,我就很喜欢,阿坚还写了篇评论发表在《萌芽》上…… 就抒情诗而言,我觉得已经非常纯粹了……

  西:对,抒情诗!

  简:你早期的写作,与素材之间的距离的确是比较远的。

  西:是这样,因为我这人的生活一向是比较封闭的,我从小就住学校,一直住到大学毕业,然后就是新华社。新华社那种地方还是比较单纯,虽然它某些方面很复杂。但日常生活嘛,大家都受过大学教育,忙乎新闻这一块,还是比较封闭。

  简:感性经验方面要封闭一些?

  西:就是这个意思。

  简:但是我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一直有个看法,中国作家常常是太早地接触和尝试了复杂经验,后来变得没有能力来处理这些经验了,就像贫寒子弟往往被贫穷伤害了他们的意志、趣味和对世界的抱负。你说到你的生活经历相对封闭一些,但是我还要问,你在写作时,将你个人的经历转变成素材这方面,通常控制在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上?

  西:92年之前,甚至一直包括现在,个人生活还不太直接进入诗歌。那一天我还跟人开玩笑说,谁要从我的诗歌里找到我的传记素材那是妄想。因为属于我最隐私的那一部分,生活中最核心的那一部分,我肯定是不写的。我记得骆一禾活着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开玩笑说起这个事情。骆一禾说,临死之前他要把所有的日记都烧掉,他说不能满足那些有考据癖的人的窥探欲。所以我写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可以随便说的,属于我自己最隐蔽的那些经验,我可能不大去写它。也就是说写作时永远会带着面具。我在文章里也说过这些,对于那种真诚的写作我一直有看法,直接写个人经验的东西,完全没有文学创造力,把个人经验直接搬到文学里,问题非常大。艺术从素材到写作肯定要经过转化,而且不是一次转化,而是两次转化,一次转化的东西都比较糟。你最后必须把文学变成工作……

  简:是不是可以这样来理解,你认为对于个人经验应该谨慎,应该谦卑一些?

  西:从大的方面讲,如果把个人经验放在一个历史语境里,那是相当渺小的,虽然我们每个人感受世界的方式都跟个人经验有关系。但是个人经验本身并不就是文学,它必须被处理。任何东西都可以写,但是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处理。当然,如果你已经训练到一定的程度,这时候文学可能对你有另外一种写作素质的要求,这就是直接性。但是对于没有获得直接性资格的人来讲,也就是还不具备直话直说的资格的人,他必须学会处理。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得到使用直接性的资格。

  视野之内(三)

  作者: 西 川

  简:但是我举一个反证,那就是《芳名》。这跟写作理论没有关系,甚至跟常识也没有关系,但是是一个事……《芳名》里面的个人经验,你自己可能觉得被戏剧化了,被隐蔽了,但是我第一次在阿坚那里读到《芳名》的手稿时,有一个特别强烈的印象……

  西:你就觉得我已经开始处理我的个人经验了?

  简:对……我对于你本人其实并没有窥探的癖好…… 但是我看到《芳名》里面有一种东西不同于你以往的作品…… 那种古典主义的面貌,比如说典雅、庄严,但是不温暖……《芳名》里有一种东西,一种痛的感觉吧,浮出来了,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跟你的个人生活有没有关系,但是我想那段时期的心理状态……

  西:肯定有关系,而且我关注那个事情,就是女人……

  简:诗歌写女人不容易,我觉得当代作品里没有多少好的爱情诗。我们写爱情诗的时候,往往只能表达一种东西,就是你说的那种一次性处理……我得到或者得不到你这个女人……没有那种多方向的转移……

  西:缺乏理性。《芳名》里面常常是一段感性,一段理性,这些东西产生了……

  简:角度的变化?

  西:互相……破,你会发现,《芳名》里的〃你〃,实际上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我把她写得好像是一个女人,其实是以往的经验的一个集合…… 实际上其中有一节写的是我妈,〃要是〃什么的,我记不清了,是我母亲给我讲的她小时候的事情…… 那里面,有些描述,都只是一般性的描述。还没有特别的……

  简:特别的也转化成了一般性的。因为我们对你这方面都知之甚少啊,所以这首诗一出来,朋友们都诡秘地微笑着…… 就这首诗而言,我是特别喜欢,也可能因为我没有受到太多的形式训练,所以我读作品的时候,任何一件作品,我要求一种能够跳出形式感的品质……

  西:这个我以前没有意识到,92年以后慢慢意识到,就是从此不再想写一首好诗,以前总想着写一首好诗,句子要怎么样,结构要怎么样,节奏要怎么样……《芳名》这首诗,有些人喜欢,有些人不太喜欢。一个是后头拖得太长了,另外一个,我听到一些说法,后半部脆弱感出现了,他们觉得我应该不脆弱,嗨,别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写完了,就那样!

  简:当代文学里还没有一件作品这么写到一个女性形象,如果帕斯的说法是真实的,文学本来就跟色欲有关,那么一个时代的文学没有创造出有力的女性形象,应该是件丢脸的事。我那一天还跟顾晓阳说起这事,他的小说《洛杉矶蜂鸟》里写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坏女人,我说写好一个坏女人就是一个好作家了,但是写好一个好女人仍然不容易,只有大师才能干那种活儿,比如托尔斯泰啊,陀思妥耶夫斯基呵。

  西:你这话说得很好。而且这种好女人越来越不好写了,经过19世纪的正面写作以后,到20世纪是越来越不好写。你看本世纪的文学里出现的都是坏女人,从洛丽塔;到巴塞尔姆笔下的特别枯燥乏味的白雪公主……

  简:可是《日瓦戈医生》中的拉拉……

  西:《日瓦戈医生》不一样,那是在社会主义的环境当中,俄国的古典主义,他继承了19世纪俄国文学的传统……好女人是越来越不好写了,这的确是个问题,一写就写得非常俗气,已经不知道怎样着笔了。我记得张爱玲说过……我不喜欢张爱玲这个人,但是我喜欢她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好人都愿意听坏人的故事,从来没有人愿意听好人的故事。还是回到我们的话题,一般来说,我会处理我的个人经验,有时候也会露出一个角来,但从来不会太多。另外一个,个人经验也应该区分,有些是可说的,有些是不可说的,比如有些有审美意义,有些则没有。这时候,除了个人经验之外,还有对文学本身的尊重问题。

  简:对,上次我与老车的谈话也涉及了这个问题,一个表述你还是得尊重公众原则。

  西:我其它的个人经验就特简单了,就是从学校到学校……

  视野之内(四)

  作者: 西 川

  简:你大学毕业那年,有一次漫游的经历,这个后来进入了你的作品吗?

  西:《哈尔盖》就是。还有一个我现在看来不太成功的作品,就是《远游》。这个《远游》不是直接写的漫游,主要是指精神上的,跟那次具体的远游好像没有太大关系。但是具体的远游使我一下子摆脱了学生腔,这是一个收获。我的参考系就变得非常大了,衡量一个作品的好坏就不止是其它的作品,可能一棵树、一座建筑、一片景色都可以成为作品的比照物。这里我跟你说一个经验。以前我写过一首跟晚清有关的诗,有一天夜里,一点来钟的时候,我从母亲那里回自己住处,路过天安门,我去了午门前面,当时就我一个人,一个大宅子,中国最大的大地主的宅子,周围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声音,我站在那里立刻想起了我那首写晚清的诗,就自己默诵了一遍,之后我就觉得那首诗的第二节写得还不错,第一节和第三节都写得不好。我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那个建筑本身。在这样一个建筑面前,你读这首诗,读到第二节你一点都不心虚,而前头的和后头的你都会觉得不配在这儿读,所以我说远游对我的写作参考系起了作用,不仅仅是文本的参考系,还有自然界景观、人文景观对写作质量的压力。我记得海子当时也有这个东西,谈到他的写作标准,他说到几个文字的标准,他也说了其它的,比如说敦煌,也说了埃及的金字塔,还有其它自然或人文的景观,比如说蓝天白云。一个见过蓝天白云的人和没有见过的,写出来肯定不一样……

  简:还有在玻璃上见到的……

  西:对,玻璃上的反光,当然不一样。

  简:你那首《母亲时代的洪水》,跟你自己的母亲真切相关吗?

  西:有关系,那是我母亲跟我讲过的一件事。我母亲讲完以后,我一开始写了一首很短的诗,临时记下来些很粗糙的想法,那些东西是当时的灵感。但是慢慢地我就开始拿着这个灵感工作了,开始不断地丰富它……我不知道你的写作经验是不是这样,肯定有各种不同的工作方式,有些人是一个灵感来了,一下子就能写好,有些人是得到了一个灵感就不断地做工作……

  简:我基本上也是这样,写一首短短的十四行,想法可能是几个月前的,写的时候也得忙乎一天,所以有时候常自卑自己怎么这么笨……

  西:我也笨,你也别说咱们笨,我知道有些作家也是如此,比如说写了两节之后他就写不下去了,然后就放在一边,也可能过了一年再拿出来,哎,就很顺利完成了。

  简:从《致敬》以后,你的诗歌中的确融入了更多的经验。但是你的作品中呈现的经验,特别不一样的是,充满了荒谬感。如果是别的诗人,比如说我自己吧,我可能会去写视觉上直接观察的东西,我愿意把它保存在作品里。但是你笔下的经验几乎都有一个……尾巴,尾巴一翘,把脑袋给缠起来了。我奇怪的是,这种荒谬感也可能非常切实,比如说《致敬》开始时,卡车上的牲口进城,它们怎么怎么难以安静,我们以为你会呈现一个它们嗷嗷乱叫的景象,但是你很快转过来了……〃而它们是安静的〃……这种东西产生一种很恐怖的震撼…… 就是荒诞在你后来的作品中成分越来越重……

  西:首先我对荒诞有兴趣,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非常荒诞的。这倒不是从存在主义角度所说的荒诞,就是你的现实经验。不需要读任何理论书,你就感觉到这个东西很荒谬。当然这个荒谬要往深处挖,很有意思,它实际上是思维的荒谬,因为这个世界是我们人的意志使它变成了这个样子。思维本身有荒谬的一面,比如说逻辑,为什么有的人总是犯逻辑错误? 他一旦犯逻辑错误,就意味着逻辑并不能解决世界上的所有问题。我把人的〃我〃分成三部分:除了逻辑我之外,还有经验我和梦我,逻辑出现裂缝的时候,就是经验我和梦我在作怪。人不可能抛弃掉经验我和梦我,必须这三部分合在一块才构成一个完整的我。我们以前在写东西的时候,尽量使自己关注逻辑我,我们害怕在写作中露怯,害怕在写作当中露出思维不过关的马脚……

  简:也包括眼力不过关……

  西:对,还有眼力不过关,我们害怕,但是我后来发现,如果我们关注一下别的,经验我和梦我,我们使语言符合这样一种自相矛盾的人生,语言本身就可能呈现这种矛盾性。另外,我还关心一个问题,以往所说的我和世界的关系,一般来讲指的是我和他的关系,我和你的关系,人们一直忽略了我和我的关系。这种我和我的关系肯定也影响到语言上的探索。我本来对这个东西没有感觉,后来我开始对语言本身稀奇古怪的一些走廊呵,通道呵,有了兴趣,我开始尝试一种矛盾的写法。比如说,我最近写了一首很短的诗,《中年》,有一句〃神,肯定了他的虚假〃,这句话就是一句矛盾的话。神,如果肯定他的虚假,那么神本身就不虚假……

  简:这有点像逻辑学上那个著名的语言悖论…… 这个在你早期作品中是没有的。

  西:比较少,我想与对事物看法的变化有关系。以前只看到杯子,后来看到杯子的影子。以前只写杯子,后来就必须写到杯子的影子,我甚至只写这影子,不再写杯子,就把原来那个目击的物体给让开了。这可能跟我整个观念的改变有关系。打一个比方,以前你只看到上帝的一张脸,后来你想使点坏,你想看看上帝后面长的什么样,后脑勺? 上帝的后脑勺可能也是一张脸呀!不管是什么吧,你就老想往上帝的后边绕,这种努力,跟你想把自己的写作与生活建立更密切的联系有关系。但是有可能你绕不到上帝的身后,因为你绕不到自己的身后。我觉得这个有意思:一个人无法绕到自己的背后,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但是在语言中是可以的,你可说我看到了我的后脑勺。所以语言有语言的现实,这种语言的现实从表面上看很荒唐,但实际上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是与它对应的。所以我后来喜欢在写作中尝试这种语言的荒谬性,它与我理解的生活的荒谬有关。

  视野之内(六)

  作者: 西 川

  简:但是这种荒谬性有时候使得物体本身变得轻盈了,而不是更沉重,反而可以把握了。是这样吗?

  西:因为这里面开始容纳废话。以前你恨不得你写的句句都是真理,这时你从那种句句真理的写作中退下来了,退到业余写作,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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