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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门坡-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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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的“五谷席”。这“五谷席”其实自取了“五谷”的名儿,只取了其中的麦面、粟面做的大白馒头、油炸糕,满满做了两大笼,用白笼布盖了,置在当院。桌上,分以八凉八热的样,做了三盘大席面。另各桌均备有“五大样”:一大盘熟鸡蛋,剥了外壳,上浇了红粉汤,称“蛋仙子”;一大盘用糕面捏就的圆葫芦,上绘了葫芦纹理,做得竟是以假乱真,上浇了黄粉汤,是为“油葫芦”;一大盘剪得长短一致、粗细均匀的面条,上置绿粉汤,是为“长面丝”;一大盘整豆腐块,足有三斤轻重,里面掏空,置以猪肚猪肝猪耳朵,上浇了黑色粉汤,是为“将军肚”;一大盘用各类菜疏肉馅包就的大丸,共两层,下置四个,上面一个,上浇白色汤粉,是为“大团圆”。三大桌子菜连同那地上两大笼主食,名为“耗食”,原是祭“耗神”用的,祭祀完毕,便由看热闹的人众抢了去,是为“抢席”之俗。这里边也有个道理,这典当祭得的耗神,耗子便多,“抢席”便是与耗子争食,谁家典当铺子抢得人多、吃得又干净又快,就意味着“耗子”吃饱了,不来毁坏典当衣物的意。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聚得多了,几个小孩竟被那装裱得极是神似的“猫”吸引住了,纷纷挤了条案前乘人不备扯那“猫”尾巴玩,被各自大人好一顿骂,齐齐拉了娃娃们,竟也有意无意地往阶台下挪。不想那阶台早被十多个年轻闲汉们占定了,只得紧挨了阶台站下。看看条案外涌涌荡荡一伙人,自心宽些:一会,抢席竟总是近些,一抬脚就上了阶台了,便有了笑意。
  “时辰进,请耗神;入我殿,点香灯!”聘请的先生站在案前,扯足了嗓子仰天一吼,阶下早有人迫不急待地放起炮来。一时间,四下里硝烟弥漫,炮声震天,场子里众人一阵大呼小叫,早避了开去。范忠庭依照先生吩附,两手持了一根足有小孩儿胳膊粗细的大红蜡烛,在香案前站定,等那炮声一过,便直直走至案前中央。早有人过来扯一把大扫帚三下两胡拉荡出一块干净地儿来,正中放一块棉垫!
  随那半眯着眼的先生一声喊:“跪接耗神喽!”
  范忠庭就棉垫上跪了,将蜡烛轻轻放置头前两步的地方。双手平展,手心向下,扣了地上,然后随先生的指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仍双手取了蜡烛,走至案前,从右向左挨个将“五谷”碗里的香烛点了。随后,将大红蜡烛置于案前一满当的水碗中,那燃着的蜡头子升出水平不足半尺。
  蜡烛稳稳当当栽定,范忠庭向先生一致意,先生便面无表情地喊一声:“抢席喽!”
  这一声,端的是蛊惑人心。早已等得不及的人群纷纷绕了香案往阶台上涌。范忠庭笑道:“不要挤,不要挤,且伤了人!”
  那人群却是哪里肯听?赤膊儿往里搡的,肩挎小箩筐的,拉儿携女的,更有半大娃儿,挤不上台阶,竟分开众人腿裆,直接往里面钻。
  范理阳听得外间一声喊,便吩附两个伙计开门。不料那门竟被外间众人挤得死死的,那门闩竟是被死死扛在门档处,动弹不得。范理阳一边使了劲往外扛,一边笑骂道:“日你娘的,挤烂了门闩!”
  两个伙计忙过来一头一个往外扛,总是将那门闩拨了出来。还未站定,早被一涌而入的众人卷裹了一路往里趟。
  院内三张桌子及两个大笼子早被围个水泄不通。一时,唿啦啦盘碗声、脚步声、吼骂声、笑声乱作一团。一个小伙计急赤白脸地站在人群外跳脚大叫:“爷们,慢些抢,都有的席面儿,打了碗打了碗!”
  半顿饭工夫,“席面”竟被抢个精光。伙计点了点,却有十数个大盘连盘带东西不见影踪。
  席面抢尽,范忠庭看那香烛,水面上蜡头儿竟还有寸余长短。
  那先生双手一拱,笑道:“恭喜少东家,生意定然兴隆!”这原是句规矩话头,范忠庭并不在意,只略一还礼道:“谢先生吉言。”那先生递了范忠庭手中一把剪子,指着那被红布裹了的幌子道:“少东家,且请剪了。”范忠庭依言沿圈边将红布剪开,上面一个大大的“当”字、下面是“天亨堂”三个小字的幌子显现出来。
  接着便是烧猫,清“五谷”,这是历来的规矩,不必细述。“天亨堂”当铺总是红红火火的开业了。
  城内东大街财神庙西一箭之地,是一排高大的灰色院墙,足有丈余。墙脊上均沿了一出水檐,上覆以筒瓦,甚是肃重。那院墙临街面竟有数十丈长,中间是一座两层高低的堡门式高檐大门楼。迎面正是高达三四尺的阶台儿,楼门檐下,各挂两盏大灯笼。正中悬一长形灯,上书大大一个“彭”字。
  正是大同府商界人物彭世农宅院。这彭世农世居大同府,从祖上至今七代经商。从前明嘉靖年间,祖上便挑了担箩以走村串户以“客”为业。这提篮小贩本以传说中的八仙之一蓝采和为师,因在酒楼乘醉而歌,忽听得空中有笙箫之音,便升空而去,扔下了他的靴子、蓝布衫、腰带和三尺拍板。后人便用此着扮,做了这货郎。货郎原有“十客”:灯草客、麻布客、花椒客、胡椒客、桐油客、生漆客、水烟客、针线客等。彭家世祖却以麻布客为始,南下雁门、东至宣化、北进内蒙、西渡黄河,走得是一条艰险道,吃得是一程霜寒苦,方积得下余财,后人便以此为资本,抛了货担,定居当地,先开豆腐坊,后渐渐涉足粮行、杂货铺、绸缎庄等,至世祖便见厚实,在此地置了庄子,经历代修缮,到得彭世农接手摊仗,已有五处大小院落,近二百余间屋产。
  “天亨堂”开业的鞭炮声越了城墙,竟隐隐传入这城内。彭世农却是听得有些刺耳,喉间竟无端生了些堵意,将茶杯儿往桌上一搁,却不言语。
  “彭东家,这是咋的了?”座下,一位年约四十多岁,头戴一顶大黑毡帽、一身深灰绸衣、窄眼缝儿、大阔嘴巴、唇上留一丛小山羊胡子的汉子笑问。
  彭世农笑道:“如今这生意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想我祖上初年涉足塞外之际,这大同府方圆周围无不是生利的空当。粮、油、绸缎、麻布,都是见一尺便是一丈的利。你倒看看如今,晋中商人不畏艰险,西出口外这苦寒之地,开作坊、当裁缝,多为我等不屑之利润,却是如滚雪球儿般,不可阻挡,竟在大同周边置地买房,立见气色。你再看看我彭家生意庄铺,早上还有三分的利润,不到掌灯时分竟只存一分,长此以往,照这坐吃山空,莫不等到我彭世农这辈,竟要将这百年家业也典卖了么?真到那时,我有何颜面见地下先人?老高,你倒出个主意来,让我听听。”
  被称作老高的这位汉子,本名叫高原常,应县人氏,早年家境贫难,十七岁那年听得大同这边生意好做,便只身到此。原想做笔小买卖,发些小财。却不知那生意哪是如此好做的?半年下来,分文未赚得,倒将家里省吃俭用的二十两银钱赔得精光。无奈之下,只好下了窑,在大同府,这煤行是个最苦最险的活,早有“四面石头夹块肉”、“吃阳间饭、干阴间活”的说法儿。高原常吃不得这苦,没下两个月便投了当地彭世农粮铺当小工,因其口舌伶俐,能言善辨,被彭世农留了大院,渐渐竟成了彭世农出主意想法子的智囊人物。彭世农自是赏识有加,二十多年来,虽未正式接纳入铺,却是授予连铺内大掌柜都咋舌的丰厚待遇:一年五百两银子的酬劳。其功劳,正是当年由于老高的一番谋划,彭世农一改粮车进内蒙改为东上柴沟堡、怀来一带,从而踏出一条新粮道,为彭世农带来滚滚不息的利润。
  当下,高原常坐直了身子,笑道:“彭东家,这经商自古便有一分争一分利的源缘。有利便有争,利在争中生,争自利中来,原是相辅相成的意思。就拿当年而言,若没有晋中商人云集大同府,同我争北上内蒙粮道之势,我们且去哪里开得东上的道,又哪里有那不尽的利润。这柴沟堡、怀来、沙城一带近直隶、通官道、集大市,这等便利岂不是被我彭家捷足先登了。当初是绝境之势,这绝境有绝境儿的好处,临了绝境儿才有了生的念想,绝处逢生嘛!”
  彭世农听了,口中“唔”了一声,道:“听老高这言语,兴是早有了个想头么?”高原常点点头道:“这段时日,不见我这大同府一带百姓云集的态势么?”彭世农道:“听说是内蒙部族之间争地盘,尽赶了我汉人百姓进内地,莫不是这里边有商机?”高原常笑着摇摇头道:“当然,对目前我大同府及至代州府一带商家原是有些机缘,今日繁峙天延村一伙年轻后生在御河桥北开了那‘天亨堂’典当行铺,正是奔了这个机缘。不过,于我而言,这无非都是些小商小贩的小机缘,自瞒不得我的眼睛。再者说,当前皇上亲政,朝局安定,天下大治,既便是内蒙这部族之争,也是极小范围的利益分配,引不起大乱子,不久便可相安。这百姓南下,当时却有安家置户的趋势,大宗物资儿带不来,便有,也早在乱中毁失。此时,开典当行自会有利,便却不久长。如若我彭家此时也挤了一处,一则显了我彭家小气;二来却得捣腾我们多少银两。这‘天亨堂’少东家却是机巧,独占了一处原有的庄子,走的是莫师爷的路子。那莫师爷岂是个胃口小的,连开门带打点不得二千两银子。再则,天延村范家在大同尚无根系,他们迫切需要开一些铺子匆忙扎根,而我们早已根深蒂固。我们的眼光是出了这大同直达东南一带,关键是我们要做的是奔大机缘,挣大利润!”
  彭世农听了,站起来身来在地下不住踱步道:“这机缘怎讲,这大利润怎解?你倒说说。”高原常轻轻抚了抚不长的胡须笑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直隶,遇有多年故友,无意中竟听得一个消息。”彭世农道:“什么消息?”高常原笑道:“西北将有兵祸,朝廷即将出兵西北。”彭世农惊道:“你是说,我们还走老路?”高常原笑道:“彭东家,有这一条老路够我们吃的了。你想想,一旦动兵,人吃马嚼得需多少物事?西北大漠,粮道恁远,我断定朝廷必定沿袭前明屯边故技,与商家联手就地筹措。身处这大同极地边境,这却是大吉势!眼下,我们当为紧要之势,不是扩大庄铺,恰恰相反,而是这六个字。”彭世农探前身子,奇道:“哪六个字?”高常原道:“收铺利、缩银根。且有大事必办,这需大笔银子使,就争这朝廷供应之职!”彭世农紧盯了他,沉吟道:“可这世辈为商,我却最见不得别人家扩了规模,如此红火,真真让人悸心。想这天延村范家‘天香居’一开,我等数处饭庄一夜间主顾竟被拉了去,那让利的揽客法儿却是管用,我咋看着总是有些不地道,总是疑这其间有着压价争市、欺行霸业的勾当,将众商家挤垮。关键是,他使了什么法儿,竟将官府款待一事竟揽了去,莫非他们投得比我一年二百两银子还多了不成?”高常原道:“我估计还是在莫师爷身上,这王八蛋就爱这银子。一年二百两银子按说可不是小数,我也想不通范家究竟在他身上使了多少银子?不过,眼见得这官府上下却是下铺子吃饭的规模比往年大了多了,我寻思着,可能这每顿饭里还有文章。彭东家,你想想,一年二百两也好,二千两也好,这可是个死数儿!”彭世农似有所悟,道:“若非人精,却似想不出这法子。”高常原道:“彭东家忘了给我铺庄题写匾联的那个天延村范理阳么?”彭世农奇道:“你是说是那个年轻后生?他真有这等头脑?”高常原道:“我商家经营,人才原是第一位。现下,我彭家虽有一大摊子铺柜,可人却是老油条,多少年了却没有个创新的意味。我们输就输在这个道道上,不过,彭东家,我最近听了个消息,不知当说不当说?”彭世农道:“说罢。”高常原小声道:“我听说彭小姐同这范理阳走得似近了些。”彭世农一愣,道:“有这事?”高常原点点头。彭世农想了想,乍然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涌上来,不动声色道:“这疯丫头!我当好好管教管教,整天疯跑,哪有个女娃儿的样!”
  “不过,想压压这伙年轻人的心性,也不是难事,让他们知道商道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四处开炮,不知天高地厚,也恁不象话。”高常原专心地挑着手指甲,道。
  彭世农不动声地看着他,道:“老高,这天下商道,本就人人得而行之,人人得而利之,切不可生出歪想,动了邪,坏了我彭家声誉。”
  高常原摇摇头道:“彭东家且请放心,当我老高不晓事么?他们不是开了典当铺么,那好,我就一心一意地助了他!”
  彭世农一回头,见高常原咧嘴一笑,没言声,自端了茶杯轻轻揭了盖子,拨起茶末儿来。
  “天亨堂”开业第二日,便吸引了周围南下百姓。一大早,堂前阶下便围满了等待存当的人流。
  第一个客人是一名衣衫褴褛、面色肌黄的中年汉子,他从肩上的褡裢中取出一个油包,翻开来,取出一尊铜佛爷来,递上柜台,道:“掌柜的,这尊佛像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却不知价钱。掌柜的看能当多少算多少,我且得几个钱来,做点儿小本生意,一家四五口子总得吃喝啊。”那汉子叹了口气道,“实在是没办法使,不然这佛爷是断不会出手来当的。”
  伙计是一名应县岳振江推荐来的,叫腾先宁,年约十九。早年在应县粮铺当伙计三年,于当地钱庄常打交道,懂得当铺规矩,且办事谨慎,聪慧过人,因大同“天亨堂”当铺招人,岳振江便推荐了来。当下,腾先宁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他细瞅瞅,那佛爷却是实实在的纯铜的,不知经了多少年,倒有些锈意。
  “客官,不知你这佛爷想当多少银钱?”腾先宁问道。那汉子嗫哝了一阵道:“我想当一贯钱(即为一两银子),不知柜上怎生算计利息?”
  腾先宁指了墙上贴的利息榜道:“那上面自有,你权看仔细。”那汉子瞅了一眼那榜儿,对身后一年轻后生道,道:“我不识得字,你帮我看看。”那小后生道:“这‘天亨堂’利息比城里要低些,要不我何苦要到这里来当。你且看,当十贯钱以上,每月一文,一贯以上,每月一文五厘,一贯以下每月二文五厘。”
  “这‘天亨堂’真是贵哩。城里一贯下就要三文钱哩。”
  “啧啧,看是来对了地头。我回了家去,便招呼我二嫂来这里。”
  那汉子展开一把手,面露怯声道:“我想当五贯钱使,三个月,可成?”
  坐在柜后喝茶的范忠庭站起身来,踱到腾先宁身边。腾先宁冲他一点头。范忠庭笑道:“这位大哥,你是本店第一位客人,我应让利给你。这尊像,我当你六贯钱,利却按十贯每月一文钱利息算。”
  那汉子一听,高兴得连连点头:“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腾先宁笑道:“哪里是我们掌柜的,这是我们少东家!”
  那汉子双手合十道:“谢谢少东家了!”
  腾先宁手脚麻利地收了货,动作娴熟地取过一张长约五寸、阔四寸、上印有蓝色木板水印‘天亨堂’的当票来,正面标头印有一个大大的“当”字,下面底角是八个小字“富国福民、童叟无欺”。
  范忠庭仔细瞅了,见腾先宁握笔在年当名称栏内细细了写一个“弗”字当下开了,交与那人。
  那汉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少东家。”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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