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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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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记耳光是当着两个外人,其中一个还是她假想了那么多年的情敌——我。
唐绘里,伤感的音乐起伏着,让每个人的心戚戚然。
海南岛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上青筋绽出,满心懊悔,他说,我怎么能打她呢?我怎么能打她呢!十多年啊,我没动她一根手指,我居然会发神经打了她……
胡巴在一旁难过的看着海南岛,说,都是我的错,我害你们兄妹这样……我害了小瓷,我不是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如何安慰。
那么长的一段沉默。
凌晨四点时,康天桥提议要将我们三个女生送回宿舍休息。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十几个男子拥着一个少女和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走了进来。
当头的一个男子头发打理得像扫把一样,他看到康天桥,连忙走上来,说,我们老大一会儿就进来了。江先生那里,我们也给了电话。
康天桥说,啊,你们老大都出马了?
扫把头男子笑,是啊,秦老板虽然离开唐绘了,但怎么说也算唐绘的半个主人,我们老大还是得给面子的。要不说我们老大就是厉害,这小丫头果然找到了,居然还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
我和海南岛突然明白了,唐绘的人找到了小瓷!小瓷没有死。
这是怎样一种大悲之后的大喜啊,海南岛几乎是冲出了座椅,胡巴和我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个带头的男子大概知道,我们就是少女的家人,所以闪了开来。
唐绘的小哥们都退后了一些,小瓷披头散发地站在我们面前,她身边还有一个垂着脑袋衣衫不整的男子。
海南岛看着小瓷,不知道该打还是该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紧紧地攥着。
小瓷看着海南岛,小脸上依旧是不服气的表情。夏桐说,现在的小孩越来越自我了。小瓷就是很好的代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的衣服,如同暗夜之中的天使,面容精致,眉头轻皱,高挺的鼻梁,如同水墨画一样的眉眼。他走进来,身上笼罩着一层仿若阳光的光彩,让人顿觉明朗。
胡冬朵扯了扯我,说,你看啊,传说中的唐绘美男小黑哥啊,身上带着好几条人命呢,酷吧?帅吧?
我愣了一下,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在他精致而熟悉的面容之下消失了。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是那个我说要放在心里爱一辈子的男子吗?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是那个让我在无数个夜里梦到,又在无数个夜里悄然离开的男子吗?
瞬间,我的心,碎裂了,纷纷扬成了尘与灰。
没有人注意到我眼里突然冒出的泪水,没有人看到我嘴边的笑容。就像没有人注意到海南岛和胡巴突然愣住,眼眸里又突然燃起熊熊怒火,更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拳头已经紧紧握紧……
康天桥见这个黑衣男子走来,连忙给海南岛介绍,说,这位就是帮你找回妹妹的……
顾朗!
没有等康天桥介绍来者名字,海南岛和胡巴就像两个下山的猛虎一般,愤怒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这种愤怒就好像沉寂在冰山之下的千年火焰,只为了这一刻的爆发!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海南岛和胡巴冲着那个俊美如玉的男子扑去,他们如此痛恨地喊着他的名字——顾朗。
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泪眼朦胧。
海南岛和胡巴冲向顾朗时,我就知道,他们停不了手。
这原本应该是多年前的一场仗,两个男孩为了自己死去的朋友同另外一个男孩之间的恶仗。那些本应该在七年前说给他的话,只能在今天说给他——顾朗!你为叶灵纳命来!
海南岛和胡巴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毫无防备的顾朗的脸上,他的嘴角渗出了血丝。胡冬朵和康天桥震惊不己地看着眼前一幕,唐绘的小哥们一看自己的老大被袭击了,连忙上前,撕扯起胡巴和海南岛。海南岛被一帮人给团团围住,拉开,他冲着顾朗直跳脚,他说,顾朗,你为叶灵纳命来!七年前让你这个孙子给逃了!今天你逃不掉了!
一声“叶灵”,顾朗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是深藏在他胸口多少年的名字啊。无人知晓,无人提及。就这样隔了这么多年的时光,直愣愣地在这里再次被提及。
他惊异地看着海南岛和胡巴,抬手,很随意地擦擦嘴角的鲜血,喝住了准备对海南岛和胡巴动手的唐绘小哥们,眯起了眸子,仔细分辨着他们的样子。
我连忙跑上去,扶住了被砸得鼻子冒血的海南岛,目光哀切地看着顾朗。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突然飘忽起来,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想辨认什么。
那一刻,我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他忘记了我们。因为这不仅会是我单恋的悲哀,而且他身边的那些小混混们,即使不打死我们三个人,也会整残废了我们。明天打扫垃圾桶的阿姨大爷们,一定会从垃圾桶里找到我们三人整整二十四大块的。
所以,那一刻,我多么想他一定要记得我们!不仅要记得我们,而且要记得,我们曾经与叶灵有过的情分。
他看着我,长时间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又闭合。十几岁的我和现在的我,当然是天壤之别。十几岁那年,我在顾朗眼前,还是一颗圆滚滚的土豆;现在的我,在顾朗眼前,已是一个眉目清秀悲喜有别的女子。
寂静如死的大厅里,我哆嗦得不成样子。我努力说服自己冷静,慌乱而无措地伸手,摘下一直挂在我胸口的那枚飞鸟吊坠,伸手,放到他的面前,仰望着他,依然是那么卑微的姿态,一如七年前。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喃喃,你是……你是土豆?说到这里,他觉得唐突了我,立刻改口道,呃,天涯……艾天涯……
土豆?
我的嘴角扯起一丝笑,眼泪汹涌而来。虽然在你的生命里,我是以“土豆”这么糟糕的记忆贮藏,可是我还是会笑着落泪,因为,你还记得我。
顾朗的记忆在这枚飞鸟吊坠前变得清晰,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多年来不曾再回忆的往事,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逢,毫无意识地喃喃着,你的后背有一块红色的小鸟一样的胎记……这枚吊坠是我送给你的……因为吊坠的小鸟……很像你后背上的胎记……
他说这些话时,江寒正好踏入了唐绘。所以,他别的没看到,只看到我和顾朗“缠绵”对望;别的没听到,只是满耳朵顾朗的话——“吊坠的小鸟,很像你后背上的胎记”。
那一刻,他的眉毛隆重地皱了起来,隆重得如同十三岁那年,我对那个叫做顾朗的少年的暗恋。
暗恋的时光里还有谁?
哦,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她善良温柔,她明眸善睐,她叫叶灵。
哦,叶灵。
30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叶灵。
总是在唤起这个名字时,记忆会回到十四岁生日那天,伴着记忆,伴着疼痛,如影随形。
那时的她,容颜多么鲜活。
十四岁生日那天,雨下得好大。叶灵亲手用彩线给我编了一条手链,天蓝色的底,间着白色的线。她亲自给我系在手腕上,然后举起自己手,冲着我会心一笑。她的手腕上,也有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手链。
然后,叶灵说,天涯啊,生日时一定要吃长寿面啊。
海南岛就在一边斜挎了一下包,说,这年头哪里有什么长寿面,就土豆她妈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德行,吃面行,做面还是算了吧。
胡巴抽了抽鼻涕,讨好似的说,老大,要不,让我妈帮她做吧。
海南岛拍了胡巴的脑袋一把,说,你个感冒的死孩子给我滚一边去!妈的传染给我,我就砍了你!就你妈,吴红梅?你要找她给人家姑娘做面吃?你妈那小气鬼绝对会气吐血,直接砍下你这个猪头来做猪头肉!
说到这里,海南岛突然念念有词,说,唉,我妈——比你们的妈要好多了。她做的面条,好吃啊,做的米饭,香喷喷。再看看你们的妈,艾天涯,你妈恨不得将全小区的便宜都给占了;还有胡巴你妈,你妈是不是前世和猪有仇啊,这辈子就和猪死命纠缠,卖猪头不说,还把你养得像猪头!另外那个叶灵,你妈绝对就是蝎子啊,自家的闺女送给别家养着,也不看你长得多水灵!要是你姨父是个禽兽……
胡巴小心地打断了海南岛的话,说,老大,等级高的,用“淫兽”。
海南岛很迟疑地看了看胡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胡巴就小心地把海南岛给拉了下来,悄悄说,老大,我没跟你说吧,我也给叶灵那个神经姨父推荐书了。她姨父一要一大堆,你没看我销量这么好吗?就是这个淫兽给带的……
海南岛一巴掌把胡巴的脑袋给打转向了,他说,你这个小禽兽啊!然后又继续对叶灵说,你妈绝对就是蝎子心,要是你姨父是个淫兽,你就是……被淫兽!当时的海南岛突然奇思妙想又重新造了一个名词。
我和叶灵还沉浸在对淫兽的难堪之中,根本就没留意他新创的这个词汇。不过海南岛还是戳痛了叶灵的心,虽然她一直不说,但是没有人愿意自己是生来就被放弃的那一个。
海南岛在感慨了这么多母亲都不如自己的母亲之后,决定将我们的长寿面会餐定在清风街的兰州拉面馆。用海南岛的话说,凑合一下吧,拉面也挺长的。
时间定在了下午六点。
六点半,叶灵仍然没有到。我就跑到门口反复张望。面馆内,胡巴在向海南岛抗议。原因是海南岛最近进了一批小黄片在私下偷偷地贩卖,胡巴也在学校里帮他出售,结果,当某些学生偷偷将这种超级无敌的“青春教育大片”给买回去,抱着学习更多知识、强身健体的美好梦想,坐在地上流着口水准备观赏时,哇靠!电视机里放出来的居然是《猫和老鼠》。
于是那些“顾客”强烈不满,有个别暴力的甚至将胡巴约出去暴揍了一顿。胡巴说,老大,你看,都是因为你,进了这么些假货。
海南岛摇头,说,都是广大人民的需求量太大,供不应求了,导致这些假冒劣质品出现!太操蛋了!
我进门问他们,你们说叶灵怎么还不来啊?
七点半,依然没有见到叶灵的影子。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我们,连忙赶去她的家,在门口,拍了好长时间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无精打采的我们只好又回到那家面馆,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店铺打烊,我们都没有见到叶灵出现。
胡巴摊摊手,说,她大概忘记了吧。有了顾朗,我们这些朋友都退居二线了。唉。
我看着海南岛,眼巴巴的,说,她会不会出事啊?
她会不会出事啊?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那个大雨的夜晚,在能够找到叶灵的地方,我们三个人奔跑着,找寻着,可是,依旧,没有人能够给我们回应。
……
第二天,我去了教室,叶灵坐在座位上,头轻轻地靠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瞳孔之中似乎有着超出她承受能力的苦楚。
我喊她的名字,她就抬头看看我,很茫然的样子。她是这样一个不会掩饰自己伤痕的女孩啊,那些伤痕都密密麻麻地遍布在她的瞳孔里,那么清晰,可是她就是不肯说,甚至不肯解释为什么没有在清风面馆同我们见面。
隔天,顾朗找到了我,说,他的父亲要带他搬离此处,他说,天涯,叶灵可能伤心了。你帮我多陪陪她。
我点点头。抬头时,看见他眼角处细微的一道伤,我喊了他一声——顾朗。
嗯?他看着我,应了一声。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架了?
他笑笑,笑容如同明亮的阳光,给人一种云破天开的感觉。他说,将来,将这些说给你的男朋友,他会知道你多么爱他。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将顾朗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了海南岛和胡巴,我说,叶灵可能在我生日那天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她因为难过,就没有来。你们看,她现在还很难过。
一个月之后,顾朗彻底从我们身边消失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叶灵的世界突然塌陷了,她整个人沉默得可怕,眼神几乎看不到少女应有的光彩了。我和海南岛胡巴都不敢跟她说话,生怕会惊吓到她。
海南岛说,顾朗那小子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咱们家的大美女喜欢他吧,咱们家的小美女也喜欢她。胡巴你说,咱俩是不是属兔子的,命贱啊,吃不了窝边草。
我原本还在为顾朗的离开而伤神,为叶灵而担忧,海南岛一说“小美女”这三个字,我突然眼睛都亮了,我说,老大,你是在说我是小美女吗?
海南岛看了看我,翻了翻白眼说,大概应该或者你有可能也许会变成的。
顾朗离开一个半月后,突然跑了回来。他的父亲斩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就偷了父亲的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赶了回来。所以,当他出现在我们班级门口时,整个教室都沸腾了。
那时纯情的校园里,男女同学之间通个电话都会被老妈给拉过去询东问西,生怕出现早恋状况。有哪个见过现实版本的“千山万水都挡不住”的爱情?而且“领衔主演”的还是学校里的超级大帅哥顾朗和超级大美女叶灵。
顾朗出现那一刻,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我为叶灵开心,更为自己开心,原来自己喜欢的顾朗是如此至情至性的男子!他能为爱奔走千里,唯一的遗憾是我不是女主角。但是,那一刻的幸福,我也是可以感觉到的。
是不是很傻呢?
那一天,叶灵和顾朗一起去清风街的拉面馆吃拉面,也拉上了我。叶灵是那样坚持,一定要我去,说是为了给我生日补偿。
我们三个离开时,海南岛跟胡巴说,我怎么看这一家三口还是真是蛮和谐的!蛮和谐的!
吃过饭之后,叶灵约了我和顾朗一起到操场上走了很久。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晃晃荡荡在校园之中,脚步深深浅浅的。
叶灵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了那么多话,那是有生之年,我听她说话最多时,她告诉顾朗,她可能怀孕了……
顾朗和我,同时像雕塑一样站在了原地。
就在顾朗伸出手,拉住叶灵手的那一刻,操场上突然蜂拥而来一大帮人。顾朗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就被他们给拖走了。他的父亲果然是天生的黑道王者,想要找的人是绝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那个肝肠寸断的场面,我终身难忘。
顾朗想抓住叶灵的手,十八岁的少年,那么拼命地冲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伸出手,青筋绽在他的额头上。他对那些绑他回去的人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会出人命的啊!你们放开我!
可是,他终究没能逃脱被绑走的命运,所以,他只能流着眼泪冲叶灵喊,叶灵啊!等我!你要好好活着啊,不管怎样!你答应我啊!求求你啊!
叶灵和我被两个男子给扭着胳膊,不能前行。
她原本是想追上去的,如今只能喊着顾朗的名字,嚎啕地哭泣。就在顾朗冲她喊“你要好好活着啊!你答应我啊”,她哭泣的眼睛里突然有了苦涩的微笑,虽然苦涩,却那么动人。
叶灵,你看,曾经的我们,是那么渺小,抗拒不了别人对我们命运的干涉。
顾朗走后不久,体育课上,叶灵突然昏厥了过去,胡巴和我急急忙忙地将她背到了学校的门诊处,江可蒙作为班干部就跟在我们身后,表示班委会对叶灵的关心。
可她刚走到办公楼,就被江别鹤给喊了上去。
我和胡巴当时太蠢,居然会把叶灵送到校门诊,我们应该将她送到远离学校的诊所,越远越好。如果说胡巴当时是真的没有想到的话,那我就是明明知道,却犯了这种愚蠢的错误!
我不是故意的。
在曾经的那个年代,一个刚刚满十四岁的女孩,根本就没法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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