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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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马坡的新闻或者报道。
马书记对女儿这一段工作相当满意，也就忘了让女儿带领泥瓦匠改造农村厕所的事情了。
这天早晨方凌来找马笑笑，却见她不在，别人说马笑笑一早就坐公交车到县文化局开会去了。方凌在大街上转悠了一上午，在饭店里吃过饭，就溜溜达达回了桃花谷。他本想去大青山下看看夏小雨放牛，却在村头小溪旁遇见牛丽。
牛丽在溪水中洗衣服。
现在桃花谷只剩下牛丽和方凌两个知青了，方凌平时总是开玩笑叫牛丽前辈。牛丽为人宽厚，当小弟弟一样关心方凌。两人相处的非常好，彼此都把对方当哥们看待。方凌的衣服脏了都是牛丽给他洗，一日三餐，也是牛丽做。方凌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里对牛丽很感激。
方凌溜溜达达走到牛丽身边，说“哥们，洗衣服啊？我帮你吧。”
牛丽说：“一边玩去。都是些女人衣服，你往前凑什么？”
方凌呆呆地看了牛丽一会，突然说：“牛前辈，你看我俩整天生活在一起，这要是谈恋爱，条件多好？”
牛丽说：“谈什么恋爱？我一辈子都不打算结婚。”
“为什么？”方凌惊讶地问道。
牛丽说：“整天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多别扭。”
方凌说：“你整天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也看不出你有多别扭。”
牛丽说：“你傻呀，这种生活在一起和那种生活在一起，不是一码事。”
方凌说：“除了不在一起睡觉，我觉得没有什么两样的。”
牛丽说：“不在一起睡觉，这就是最根本的区别。”
方凌说：“要不咱俩今天晚上搬到一起体验一下？”
牛丽口里说：“好，那就体验一下。”盛了半盆溪水，猛地就朝着方凌泼过去。方凌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噤。当天晚上方凌就没怎么吃饭，牛丽担心地问道：“你不要紧吧？”
方凌说：“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
牛丽说：“今天气温有些低，我看你是感冒了。你的被子我前几天刚拆了，还没缝起来。你到我屋里拿我的被子吧，今晚上盖着。”
两人刚刚来到牛丽的屋子，外面突然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方凌问道：“什么响？”
牛丽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说：“雨下大了，是雨点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你先在这里避避雨吧。”
方凌觉得全身疲倦，骨缝隐隐作疼，顺势躺在牛丽的床上。
牛丽最不愿意过下雨天，尤其是晚上下雨，相同的情景会触及她心灵的创伤。她站在床前，往事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在她的面前……
好久牛丽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她突然想起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听到方凌的动静了，心说：这哥们，居然也能安静下来？
方凌躺在牛丽的床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迷迷糊糊中他仿佛拉着马笑笑的手在云层中飞行。两人越飞越远，越飞越高……不知什么时候，马笑笑竟变成了夏小雨。他高兴坏了，抱住夏小雨的脸就要接吻。夏小雨猛地挣开他，就从云层中往下急速的坠落。方凌大声喊道：“小雨，小雨！”
方凌的呼喊声吓了牛丽一跳。她转身一看，方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通红。她跑过去伸手往他脸上一摸，哎呀，都热得烫手。牛丽心想坏了坏了，肯定是今天下午一盆冷水惹的祸。
她冒着雨往大队卫生室跑，衣服都湿透了。等到了卫生室，却发现门在外面锁上了。牛丽不知道赤脚医生家住在哪里，急得团团转。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来，拔腿就往回跑。前几天她发烧的时候，方凌曾到大队卫生室给她拿了一包药片，当时她只吃了两片烧就退了。她觉得这药挺管用的，事后就把剩下的药片收在抽屉里了。
她急忙拉开抽屉把药片找出来，倒了一碗热水，就去推方凌，想把他推醒。
但是方凌一直迷迷糊糊地，并不见有苏醒的迹象。
2、牛丽急了，心想那我就硬灌你吧。你的病是因我而起，我用尽一切办法救你就是了。如果你烧成了痴呆，那我就侍候你一辈子。如果你丢掉了小命，那我就碰湾跳井赔你的命就是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是一次吃两片的，心想方凌是男的，病又重，给他吃三片。她拿起药刚要往方凌嘴里塞，又想这样不行，药片塞进嘴里一时半会融化不了，说不定呛到他气管里还会发生危险。
于是她连忙把药片碾碎，用温水和成糊糊，端着碗慢慢往方凌嘴里倒。但是方凌并不配合她，结果那些药糊糊倒完了，却大半倒在了方凌的脸上。见方凌的一张脸像小花猫一样，牛丽又好笑又焦急，心说方凌呀方凌，算我前世欠你的，本姑娘今晚就同你接个吻吧。反正别人看不见，你也不知道。
她又找出三粒药片，再次碾成药糊糊。先把药糊糊含到口中，然后俯下身子，嘴对着嘴往方凌口里喂。方凌这时候还在含含糊糊地喊着夏小雨的名字。牛丽心想，夏小雨不是那个放牛的姑娘吗？那姑娘的家庭成分是地主，方凌还会和她相好？怎么不喊马笑笑的名字？不正跟马笑笑处朋友吗？我们俩每天在一起，怎么没有喊我的名字？哼，看来这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不是好东西！也难怪，男人本来就没有好东西！
牛丽心里骂归骂，护理方凌一刻也没有懈怠。她用两根湿毛巾交替着给方凌上冷敷，还在他身上又加了一条被子。
一个多小时后，方凌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
方凌睁开眼睛，对牛丽甜甜的一笑：“哥们，我刚才是不是烧得很重？”
牛丽说：“刚才很吓人，我还以为你小子今晚上小命难保呢。”
方凌说：“我迷迷糊糊觉得你好像和我亲过嘴。是不是想趁我意识不清，占我便宜啊？”
牛丽的脸色倏地红了，嗔道：“胡说八道，谁和你亲过嘴呀？你有什么便宜好占？”
方凌说：“我刚才烧得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的，你亲吻我的时候正好遇到我很清醒。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责怪你的。”
牛丽气的真想揍她两巴掌，想想他还在病中，就忍了。她说：“我那是喂你吃药，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你以为我是你的马笑笑，夏小雨吗？”
方凌说：“今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真想把一肚子的话都倒给你，谁让咱们是知心的哥们呢？”
牛丽说：“那你就倒吧，我愿意听。”
方凌说：“不如你也睡下来吧，我们关了灯，我慢慢说给你听。”
牛丽说：“你小子想什么呀？简直没安好心。我不愿意躺着，就这样听你讲。”
方凌说：“那你把灯关了吧，要不我会难为情的。”
牛丽果然把灯关了。
方凌说：“依我看你还是睡上来吧，你衣服都是湿的，要是这样坐一夜，弄不好明天你也会感冒的。”
牛丽说：“不用，今晚上我就这样坐着陪你。”
方凌说：“你放心，我心里真的把你当哥们，当知己，不会伤害你的。”
牛丽说：“你有这么好？”
方凌说：“我就是这么好。”
牛丽犹豫了一会，终于说：“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黑暗中响起牛丽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起初牛丽只把外衣脱了，上身留着一件汗衫，下身留了一件衬裤。可汗衫和衬裤也都湿漉漉的，就索性一起脱掉了。等她上床钻进被窝的时候，身上就只有一个胸抹和一条内裤了。
牛丽刚进被窝，就发现方凌往一边躲。牛丽笑了，说：“怎么，害怕了？”
方凌说：“第一次和女孩睡一个被窝里，很兴奋，可也有点恐惧。你怎么不恐惧？”
牛丽伤感地说：“我和你不一样，什么都经历过。”
方凌先是试探着把一只胳膊搭在牛丽身上，见牛丽不反对，就慢慢靠近她，也算温香软玉搂了个满怀。
方凌说：“我今晚上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牛丽抚摸着方凌的头发，点点头说：“行，我们俩今晚上彻夜不眠，你对我说什么都可以。”
方凌就对牛丽敞开心扉，说到了马笑笑，说到了夏小雨，道不尽心中的彷徨。
牛丽抱歉地说：“我也没有谈过恋爱，说实话真的没法给你正确的建议。”
方凌说：“这无所谓。我就是觉得跟你倾诉一下，心里敞亮一些。”话题一转，“你其实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
牛丽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将来要和男人结婚，要干那事，我就十分茫然，甚至厌恶和恐惧。有时候遇到有男人对我表示好感，我就会烦。”
方凌说：“不会吧，我看你对我就不是那么烦。”
牛丽说：“那是因为我把你当姐妹，你把我当哥们。我和你好，那是真的好，是感情，是友谊，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方凌想了想，认真地说：“牛丽，我也是这样的。等到我白发苍苍的那天，我也会说：牛丽，是我真正的哥们。也许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恋人，但我们是真正贴心的朋友。如果你有事情，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帮忙的。如果我有事情，你也会为我两肋插刀的，对吗？”
牛丽把头往方凌的怀里偎了偎，说：“我会的。”
方凌轻轻地抚摸着牛丽的肩膀，问道“难道你遇到所有的男人都会排斥吗？真的就没有一个男人让你产生想嫁给他的念头？”
牛丽说：“我知道你问这话的意思。放心，我没有同性恋趋向。比如王伟光，如果他想娶我的话也许我会答应的。”
方凌说：“那你就勇敢的追啊。”
牛丽说：“我哪有这个勇气啊？再说，王伟光现在也有心上人了。”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有人推门。
两人十分紧张，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但是外面依然有人推门，牛丽颤声问道：“谁……谁啊？”
“牛丽姐，是我……我……”忽然听到“噗通”一声，仿佛有人摔倒了。牛丽问了几声，也不见那人搭腔。

　　第八章　绝处逢生（下）
3、两人赶忙穿好衣服。牛丽打开灯，把门开开。她一眼就看见有人倒在门外，推了推那人，毫无反应。方凌也过来了，拿着手电筒往那人脸上照。牛丽惊呼道：“哎呀，是肖寒啊！她怎么这样了？她怎么来了？”
两人连忙把肖寒抬到床上，只见她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紧闭双唇，昏迷不醒。
牛丽说：“这怎么办啊，她会不会死了啊。方凌，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叫王伟光。”
方凌说：“我去吧。”
牛丽说：“你现在还是病人呢，要是再淋了雨，又要麻烦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出去了。
牛丽走后，方凌急忙给肖寒盖上两床被子。从暖瓶中倒了一点点温开水，用调羹慢慢地往肖寒嘴里溜。过了一会，肖寒苏醒了，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
“别客气。”方凌说。
肖寒忽然说：“我要找伟光哥。”
方凌说：“你先别焦急，牛丽去叫了，你的伟光哥马上就来了。”
牛丽没叫来伟光哥，伟光哥的妈妈却来了。王妈握住肖寒的手，关切地问道：“孩子，你醒过来了？”
牛丽也说：“是啊，刚才真把我吓坏了！”
肖寒说：“我没事。刚才又累又饿，晕倒了。”
王妈说：“孩子，你这是怎么来的啊？”
肖寒说：“昨天半夜我就往这里赶，一路上都是步行，没东西吃，只吃了几根生红薯，还是偷人家的。”
王妈轻轻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孩子，你受苦了，大妈马上回去给你做饭。”
肖寒问道：“大妈，伟光哥呢？”
王妈说：“唉，这事也真凑巧。他找你，你找他，生生错过了。伟光见你一直不给他回信，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情。昨天傍晚，他就坐火车去你那里了。”
肖寒又是高兴又是遗憾。她说：“我一直没接到伟光哥的来信，不过昨天我知道原因了。伟光哥写给我的信件，都被一个坏人给偷偷截下了。”
王妈回家熬了一盆小米粥，煮了十只鸡蛋，用竹篮盛着送了过来。肖寒看见竹篮就想起不久以前王伟光给她送饭的情景，当时用的也是这个竹篮。肖寒闻见小米粥的香味，就觉得肚子更饿了。王妈盛了一碗小米粥，又剥了两只鸡蛋放到小米粥里，递给肖寒。
肖寒也顾不得矜持了，双手捧着小米粥碗，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王妈用慈祥疼爱的眼神看着肖寒，说：“孩子，使劲吃，吃完了再盛。”
肖寒口里还含着饭，一边点头一边“唔唔”地答应着，很快就把一碗饭喝光了。
牛丽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方凌说：“你笑什么啊？”
牛丽说：“我看这个场景很像婆婆侍候媳妇坐月子一样。”
肖寒的脸顿时红了。
王妈笑着说：“我盼着那么一天呢。要是这姑娘真能和俺伟光好了，再给俺生上个大胖孙子，我老婆子这辈子的心愿也就完成了。”
肖寒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凄凉，她在心里说：“大妈啊，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有福气再嫁给王伟光了。你想要孙子的话，只好让别的姑娘给你生了。”想到这里，突然为王伟光担心起来，心想，不知道伟光哥去找我，会不会被公安逮起来。想到这里，肖寒忽然间神情大变，显得惶恐不安。
牛丽问道：“怎么了？”
肖寒说：“我担心伟光哥……”
众人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只在那里“嘤嘤”哭泣。
4、肖寒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过来之后，就要回去找王伟光。牛丽劝她说：“你来找他，他去找你，本来你们就错过见面的机会了。如果你再去找他，说不定他又回来找你了，到时候又要错过了，你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吧。”
正说着，只听方凌在外面大喊：“王支书回来了！”
喊声未落，风尘仆仆的王伟光冲进来了。王伟光见肖寒坐在床头，眼含泪水，一脸憔悴，心先疼了起来，也顾不得牛丽和方凌在场，一把将肖寒抱在怀里。
肖寒把脸紧紧贴在王伟光胸前，小嘴一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王伟光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方凌站在一旁说：“太感人了，太感人了！恋人之间，就该有这种感觉！”
牛丽拉了方凌一把，两人悄悄退出屋子。
肖寒抽泣着说：“你这个大色狼，我想你啊，怎么也不早去看我。是不是当了支书，就把我忘了？”
王伟光说：“哪有啊？我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你却一封也不给我回。”
肖寒说：“你的信都被鼻子截下了，我一封也没看到。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王伟光说：“哪能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天天在一起。”
肖寒说：“我妈妈死了，爸爸又在外地，我家里再也没有亲人了。等到时候我被人枪毙了，你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吧。我听说枪毙了的人，半边脸都被打爆了，你可不要嫌我难看……”
王伟光惊诧地说：“你这说的什么啊？哪儿跟哪儿啊？”
肖寒说：“我前天夜里把鼻子一闷棍打死了，出人命了。我要是不打他，他就要……我本来没想打死他的。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最后见你一面的。过一会儿，你就把我送到公安局，我投案自首吧。”
王伟光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原来为这事伤心啊，把心放肚子里吧，鼻子活的好好的。我昨天夜里不是去过桃花岭了吗？我还去过你的宿舍呢。鼻子被你打伤了，到医院包扎了下就回来了。听说昨天头上缠着绷带，骂骂咧咧的到你宿舍去找了你好几次。”
肖寒一听这话，顿时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她长松了一口气，高兴地问：“这么说，鼻子没事，我也不用被公安逮去了？”
王伟光说：“那是当然的。鼻子对你图谋不轨，那一闷棍他是自作自受。没想到你平时这么温柔，遇到事情还挺楞的。幸亏我思想好，要是当初在机房里对你无礼，说不定也会挨一闷棍！”
肖寒低着头，娇嗔地说：“人家不会那么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