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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荼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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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成片的葡萄藤看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有的吃就更好了。”
方先生被易末搞得实在是哭笑不得。
“丫头,你还真是……实在!”
易末骄傲抬头,“必须的,我这人就是这么质朴。”
波尔多气温很高,空气也更干燥,一下到这样的环境里易末担心方先生会受不了,毕竟他已经老了。
到下午的时候,葡萄疼下就会很凉爽,青色透明的葡萄中间夹带着几颗红色的果子,晒了一天的大地这时候苏醒过来,有许多人都坐在草地上聊天。
易末在天色将晚的时候自己出去转了一圈,长时间窝在房里,乍一看到这么开阔的阳光和蓝天,一时竟有点不适应,不过总是好的。
葡萄藤许多地方都可以有,酒庄许多地方也可以有,草地有,人群有,阳光有,可此时的就是更显得与众不同起来,真是奇怪。
方先生在这里陪了她几日,带她品过几种红酒和白酒,易末一点也不喜欢,所有的酒喝在嘴里都是有差别的,只可以喝的人是易末,对她来说只要不让人觉得难以下咽都是好酒。
有人喜欢喝浓一点的,有人喜欢喝淡一点的,有人觉得浓郁的有味道,有人觉得辛辣的更有感觉。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口味清淡的人只会觉得正常的菜都有点咸,口味重一点的只会觉得正常的菜都索然无味。
所以无法评定哪一道菜味道恰好,酒也一样。
方先生应该有事情要忙,或者他觉得易末终于已经正常下来了,因为易末这些天表现的很正常,饭吃的是正常的量,早上也会出门走一走,话也多起来,情绪看起来也好,总之一切都很好。
艾克也说她恢复的很好,石膏已经拆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每个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易末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她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其实并没有好,自己的感觉到底还是自己更清楚。
方先生走了两天,易末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两天,所有的生活规律都努力保持不变,就好像方先生还没有走一样。
所以,都是假象,一个自己和所有人都期待并且努力营造的假象。
两天过去后,易末装不下去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回到巴黎的那栋公寓里去。
八月份就到了,方朔应该还会来,易末认为方先生会走也是因为这个,真是搞不懂这对父子,为什么不把事情全都解决了呢?
到现在易末都没有和方先生电话联系过,但是方先生每过两天都会给她寄来一张明信片和一封简短的信,每到这个时候,易末就觉得胸膛里满当当的,妥帖的欣喜,像是第一次交男朋友的那种幸福感。她努力地不去奢求太多,除了接收信件就是等着方先生回来。
和了许多天再回来,忽然感觉这栋房子变得亲切起来,就像离家多日回到家看到门口趴着的小狗一样。
方朔确实来了,在八月一号早上,这说明他前一天就动身了。
他看起来比上一次还要憔悴,整个人瘦的不成人形。
易末问他:“如果你来了我不在呢?”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这让易末觉得有些不正常,“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没有”
方朔什么时候也会这样说话干脆了,易末好奇看着他,“有什么事就说。”
方朔摇头,“只是工作上有一点麻烦,没什么大事。”
易末并不太相信,“那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方朔只是笑了笑,他还是穿着上次来见易末时穿的衣服,也不嫌热。
“出了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不要很自己过不去。”她只能说些话安慰他,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方朔点头,“嗯,我知道了。”
“其实你不用赶这么快,是几个小时的飞机很难受的。”
方朔看着她,眼睛里也没有上一次那么浓重的希冀,“你是关心我吗?”
易末点头,却没有说话,现在两个人的身份都太过尴尬,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方朔苦笑,早就知道的事实,说出来还是这么难以接受。
他到底还在想什么呢?
“你好些了吗?”
易末看了看自己,“应该好了不少,抑郁症其实说起来不算什么病,就跟牙疼差不多。”
方朔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从易末身上移开过。
“我想……”他开了花头,却犹豫着没有往下说。
“什么?”
方朔迅速摇头,“嗯…没什么,我是想说,以后……也许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嗯,就是这个意思。”
易末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觉得空落落的,就是本来就匮乏的人生中忽然又被抽掉了一部分的那种感觉。
她摇头说:“不打扰”
方朔看着她,“我都懂。”
易末想问他你都懂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懂。
她想说一点都不打扰,真的,我们可以想朋友一样来往,你可以来看望我。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拦住她的首先是她的身份,然后是他的感情。
在这重重阻碍下,她张不开口,所以到底连客气的挽留都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说:“那我就走了,你,你好好的。”
她答:“嗯”
彼此连再见都不敢说。
好好的……怎么样算好好的?她现在一点都不好,什么都不好!再也别跟她说好好的,再也别问她过得好不好,就是这样,想知道的就过开看,不要废话!
易末把自己锁在卧室,努力克制自己心里不断上升的暴躁,没有什么的,不来就不来,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没有人会来打乱你的生活,你只需要安安静静一心一意的在这里守好自己的本分。
这多简单!易末在心里幻化出知心姐姐心理医生劝慰自己。
所有人都可以走,没关系!只要她的身份不变,方先生是不会走的,这就好。
她吃了药躺在床上,相像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会来吊唁并且真正伤心的会有几个?
还没想明白她就睡着了。睡意来的那么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方先生请了心理学方面的权威医生来,谈了一个上午,易末始终都是紧绷着的,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让医生不用再来,催眠也一定不会再做。
医生很守约,说了今天走果然就走了,于是还是只剩下易末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一时竟让人喘不过气来,自摸坐在轮椅上,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生命就这样空落起来。
窗外一直在下着雨,中间停了两次,像是要歇一歇酝酿一会儿接着下。空气很湿润,带着凉意。
易末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坐在门前看着外面下雨,天色蒙蒙的又透着些黄。
到了傍晚的时候,来了狂风,门前的几棵树有点不堪风雨,在狂风的肆虐下狠狠的弯着腰,树叶被吹的哗哗啦啦的响,有几片被风卷起来吹走了,这是暴雨前的气势。
天色越来越暗,豆大的雨滴击打在玻璃床上噼噼啪啪的响,声音越来越密集,狂风卷着雨丝狠狠的朝玻璃窗上抽,噼啪声被雷鸣遮了下去。
一道道响雷宛如游龙在低空炸开,雨势瞬间变猛,屋顶像是要被砸塌一般,震的人心悸。
雨丝被狂风卷着偏离了轨道,像一面躁动的白色透明的幕布,仿佛天河诀了口子,天神发了怒,雨势来的又猛又急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屋顶上排水管道里的水迫不及待的往外冲,倾斜着就飞奔而去。
晚饭后雨势平缓下来,像是发狂之后的疲惫还没有消除,但却心有不甘,暴雨虽歇,这一时半会儿却不见停。
空气里多了湿意,凉凉的这时节让人非常舒服,仿佛吐了一口浊气,易末也觉得闷热散了不少,可心里总是慌慌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易末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告诉自己多想了。
她刚躺在床上,电话却响了,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搅的人心跳。
“你好?”
易末接了电话,那头却沉默了,骚扰电话还是午夜凶铃?易末心里嘭嘭直跳。
“请说话。”
那边沉默了一下,有个人说:“是我”
易末听出这是方朔的声音,心里奇怪,却不觉得恐惧了,这是方朔第一次打她这里的电话。
“有什么事?”
方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听起来有些沙哑低沉,他说:“没事。”
“你生病了?”易末问,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脆弱。
那边还是沉默,易末的心跳又有加快的趋势,隐隐的带着不安。
“你……”易末的话还没说,就被方朔打断。
“别说话末末,只要听我说。”方朔的声音很沉,易末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我只最后打你的电话,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刚说过再也不打扰你。”他说的缓慢,似乎没什么不正常。
他自己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接着说:“今天你不要说话,也不要打断我,就当做我们之间最后的交流。”
接下来,他说:“末末,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很突然的事情,就是你走之后,我才发现我那么想念你。
一开始是好奇,好奇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女人,什么都不好顾忌,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不虚伪不做作。
后来也算是因为我父亲,那时候给你造成的困扰现在想想实在是很抱歉。
直到最后,或许是习惯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我不自觉的竟把你当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遇到每个人每件事都要在心里悄悄的想,如果你在,你会怎么做,你会怎么说。
这成了习惯,就像每天早上洗脸刷牙,我想我是着了魔生了病,可是这些你不知道,我曾经努力的想要让你明白,让你看清我是多么爱你,一直到现在。”
“你,”易末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想到方朔打这个电话是说这些,心潮澎湃说没有那是假的,可已经晚了。
“别说话,听我说完。”方朔说:“你肯定不知道我以前过得生活,我是公子哥,家里不缺钱,又没人教我,父亲到处忙生意,母亲到处忙交际,只有我最无事可做,我最熟悉的是每家高档夜场的费用和小姐,每一个女朋友交往都不会超过一星期,有段时间吸毒嗑药,呵呵,现在想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得那些年。
直到你出现,我才发现那些生活是不堪的,有人努力的活着,有人努力的疯狂,你给我打开了不一样的世界,让我看见我自己的不堪。
一开始我很排斥,我不想改变我的生活,为了证明我还是以前的我,我和徐诺上床了,可是,当你一打开门,我就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特别后悔,那样的我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消失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我每天喝酒麻痹自己,可还是控制不住想要见你,我知道你不爱我,开始答应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钱,你表现的那么明显,明显到让我觉得痛苦。
我天天躲起来看着你,看着你和我父亲在一起,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想杀了你,可我还是控制不住。
一直追到巴黎来,没有你的日子,我觉得整个人都没有灵魂,不知道要做什么,以前的朋友渐渐的不再联系,我就像被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我一定要见你,强烈的,发自生命的渴望。
可是真的见到了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听着你说话,我就像从地狱到天堂从天堂到地狱,经历着腊月寒冬又看到四月芳菲。
你怎么才能明白,我深深的爱着你,却无时无刻不能忘记你我之间的身份的距离。只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再痛苦,我也甘愿了。
我知道你不爱我,到现在我也明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在这感情的折磨里,我吃遍了各种滋味,有时候我也觉得你说的对,或许我对你的爱只是一种执念,或许这爱情并不纯粹,可我还是放不下。
末末,曾经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我自己,但凡我有一点能力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呵、当初是给不了,如今能给了却晚了。
末末,说了这么多,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再说什么,总之,我爱你,祝你幸福。
一定要幸福。”
易末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什么意思?
易末手机还捏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响成一片,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一定是哪里不对,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话哗啦啦的听声音似乎还不小,雨打在窗台上的声音就像击在她心里。
三更半夜,突如其来的电话表白,方朔沙哑低沉的声音,和他声音语言里的包含的东西,都让易末觉得沉重。
无缘无故,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这样充满诀别的味道。
窗外夜色正浓,雨打窗台令人烦闷。
到底是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易末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雨声,对,就是雨声!
电话里有雨声!
全世界那天下雨的地方有多少易末也不知道,可直觉告诉她,方朔就在这里,在巴黎,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预感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否则方朔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些话,她现在精神紧绷,心里的不安已经跳到了喉咙口。
不行!去找找,万一……万一什么,易末不敢说。
易末又回拨了过去,关机。
这次她是真的怕了,真的,恐惧就像屋外的夜色无处不在。
找方先生,对,方先生,他一定知道。
易末哆嗦的手指始终无法拨对号码。
“Maono;拨方先生的电话,快,快!”
Manon被易末吓了一跳,也知道可能出了什么大事,因为易末从来没有主动拨过方先生的电话,这次这么着急,手已经在发抖了。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易末问:“方先生,您在家里吗?方朔在不在?他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我感觉可能有什么事,找找他,方先生。”
方先生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安慰她,“没事,别担心,我找找看。”
易末还是觉得不安发抖,心脏就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行,一定要去找他,易末对自己说,你有责任去找找他。
“Manon,叫司机备车,我要出去。”
易末还坐在床上。
“他请假了,小姐,他妻子要生了,明天就回来。”
易末把被子掀开,“不要明天,就今天,我自己去。”她用手撑着扶手站起来,Manon赶紧伸手扶着她。
“已经很晚了,小姐,我们明天再去。”
易末靠在Manon怀里才站起来,她仰着头看着她,“就要现在,我没事,抱我到车上去。”
Manon轻轻的拍打着易末的背,安慰她,“别担心,小姐,先生会处理好的。”
易末的脸已经有些发白,“Manon,他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快点,我求你了……Manon,抱我过去。”
易末的神经绷紧,窗外的闪电和雷鸣让人心里发慌。
“别激动,别哭小姐,先换件衣服。”她把易末扶着坐下。
易末坐着不动,她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是害怕,不安。
Manon给她换了衣服,把她抱到车上,还没来得及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易末就开着车走了,Manon急得跳脚,这样的雨夜,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车前的雨刷不停的摆动,路灯照着地上的水洼反着光,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加速回家的车。
零星的几家夜店酒吧还闪着暧昧的光。
从街头到街尾,青石铺砌的路面溅起一排排的积水,透着路灯发黄。
没有人,没有方朔的影子。
易末仔仔细细的看着路边,只怕错过了他。
街边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外蜷缩着一个黑影,易末打开窗子朝他喊,没有得到回应。
她只好把车停下,自己走出去,雨太大,冲的人睁不开眼睛,腿疼,出来又没有拐杖,只好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方朔,方朔是不是你,应我一声方朔。”易末扯着喉咙喊,还是被雨声击的破碎。
易末撑着腿挪到那人身边,摊坐在台阶上把他的脸翻过来,不是,不是他。
这种大起大落让易末愤怒不已,却来不及说点什么,也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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