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作者:凌晨四点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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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身体，闪闪烁烁的影子交织在空间里，是萧宇志曾经很熟悉的地方。
　　　　他曾经夜夜留连在各个有名的夜店里，搂着各式各样美女的柳腰，跟她们在舒服宽敞的床上，度过一个又一个酒酣耳热，缠绵激烈，男欢女爱的夜晚。
　　　　自从与夏澄交往後，她不喜欢夜生活，他就不再出现在这些曾经带给他很多欢愉夜晚的地方。乖乖的，像个初尝青苹果滋味的生涩少年，陪着他的女神过起早睡早起的规律生活。
　　　　还曾被他的哥儿们嘲笑了好一段时间。
　　　　笑他说，夜里的一匹狼，变成石榴裙下的乖狗。
　　　　萧宇志不是没有回味过那些饮酒作乐的欢乐日子，有时候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看旁边的空位子，就会想起某个女人身体散发的费洛蒙香味。
　　　　有几次，他甚至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就要出门。
　　　　但每次要转开门把的时候，夏澄的脸总是浮现在他眼前。於是，他又打消了念头，放下钥匙，躺回床上睡觉。
　　　　他是这样的忍耐着，过了晚上十点半再思念也不能打电话，因为夏澄早睡。他常常辗转难眠，只盼望着，天赶快亮，他就可以快快见到她。
　　　　想着想着，种种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硬是压抑下去的委曲求全突然都安抚不了。
　　　　萧宇志握紧了拳头，胸口胀满了快要爆炸的愤怒。
　　　　忍气吞声的这些年，换来的结果是如此好笑不堪。耳边的喧嚣吵杂让他更加的烦躁，每个笑声都彷佛是在讥笑他的愚蠢，以为即将展开美丽的幸福生活，到头来却只是一场欺骗的闹剧。
　　　　他压抑着，想用力举起眼前的高脚椅，砸烂身边所有东西的欲望，静静的等待着，那个摧毁他一切美好幻想的叶子，该死的，叶沐青。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扶着吧台，朝他走过来。
　　　　她在离他几步之遥的面前停住。夜店里的晃动灯光，忽暗忽明照在她的脸上。
　　　　萧宇志用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这个轻易就抢走他细心呵护了好久的女人的，另一个女人。
　　　　她有张白净的脸，高挑的身材，头发剪得很短，五官分明深邃，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直直盯着看的时候，彷佛魂魄就要被牵着走。她穿了一身的黑，黑色衬衫，深色牛仔裤，衬衫里的白色背心，是她身上唯一的颜色。
　　　　萧宇志一向很有自信，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面对眼前这个俊秀的女人，他竟然有点自叹不如的感觉。
　　　　「嗯，」
　　　　女人一开口，就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他皱皱眉，她却看似不在意，大大方方的，把脸凑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萧宇志。」
　　　　他冷冷的回答。拳头不知不觉的更加紧握，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萧宇志？」
　　　　她偏着头，满脸的醉意。
　　　　「萧宇志？萧宇志？我应该要认识你吗？」
　　　　萧宇志对於她一副无关紧要，漫不在乎的态度，感到怒火中烧。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脸上带着红晕，走路摇摇晃晃，浑身酒气，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东西。
　　　　「你不应该要认识吗？」
　　　　他狠狠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话。
　　　　「好，你不认识我，夏澄，夏澄你认识吧？」
　　　　「喔，」
　　　　她点点头，用手撑在吧台上，双手不太灵活的从裤子後面的口袋掏出一包菸，一边点菸，一边说。
　　　　「不熟。」
　　　　「不熟？」
　　　　萧宇志恨不得一巴掌打碎这张骄傲好看的脸，打掉她漫不经心的无所谓态度。
　　　　「叶沐青，你在装蒜吗？」
　　　　「装蒜？我不懂你的意思是…」
　　　　「乒乒乓乓」萧宇志紧绷的怒气再也无法忍耐，举起手，用力一挥把他周围的所有烟灰缸、酒杯、盘子，全都扫到地板上，四溅的碎片到处乱飞，玻璃碎裂的声音很尖锐刺耳，在吵杂的音乐声中依然吓坏了好几个客人。
　　　　「操你妈的！别给我装傻！叶沐青？叶子？你就是叶子？」
　　　　萧宇志冷冷的大笑几声，恶狠狠的瞪着叶沐青。
　　　　「澄澄口中喊的叶子，就是你吧？」
　　　　他拿起吧台上的酒杯，用力砸向叶沐青的脚边，她看着透明的杯子在脚边碎裂，没有说一句话，抬起头来盯着眼前这个像头暴怒狮子的男人，眼底没有惧色。
　　　　「我记起来了，那天，载夏澄到公司的就是你，对不对？」
　　　　他想起那个高瘦的背影，跟叶沐青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她淡淡的说，嘴里吐出的烟雾在紧绷的场面中依旧慢条斯理的散去。
　　　　「所以，夏澄说的旅行就是跟你去？你们一起过夜？你们上床了？」
　　　　「闭嘴！我警告你，嘴巴给我放乾净点！」
　　　　萧宇志的愤怒爆炸开来，他冲上前，当着店里几个聚集过来的保全人员，用力朝着叶沐青挥了重重的一拳，料不到他会动手，叶沐青冷不防挨了一记，往後几个踉跄，撞倒好几把椅子，还是站不住倒在地上，她摔在一堆椅子里。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把夏澄给我交出来！你他妈的死同性恋！」
　　　　
　　　　☆、夏澄。　　第二十七章　　伤痕
　　　　
　　　　萧宇志失去了理智，愤怒的对着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的叶沐青大声咆哮。两个保全人员赶紧上前，抓住了还想继续打人的萧宇志。
　　　　「放开我！他妈的！叶沐青，把夏澄还给我！」
　　　　他激烈的挣扎抗拒，嘴里大吼大叫的，像个失控的疯子。
　　　　店里的音乐停了，灯光还在闪闪烁烁，可是店里的人停止了跳动，欢乐的气氛凝结，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在上演的，脱序的一幕。几个胆小的女生，看到叶沐青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尖叫。
　　　　「那个谁，给我打电话报警！」
　　　　阿光一边上前去扶起叶沐青，一边气急败坏的大喊。
　　　　「等一下，不要报警。」
　　　　「老大！」
　　　　叶沐青总算从地上爬起来，萧宇志重重的一拳还有酒精的馀威，都让她头晕目眩的，她勉强站直，阻止正要打电话报警的一个小女生。
　　　　「阿光，你请客人先离开，今天晚上的消费都算招待的，客人离开後，你们就先下班。」
　　　　「老大！」
　　　　阿光不明白叶沐青为什麽不请警察来处理，她抓住叶沐青的手，试图改变她的心意，她却回头看看她，对她摇摇头，走开了。
　　　　叶沐青直接走到萧宇志的面前，萧宇志眼睛像是要喷出火焰般，瞪得老大，像是恨不得马上生吞活剥掉她似的。
　　　　「放开他。」
　　　　「什麽？」
　　　　两个保全人员以为自己听错了，同时对看了一眼。
　　　　叶沐青走上前，自己动手拨开保全人员紧紧固定住萧宇志的手。
　　　　萧宇志没想到叶沐青会这麽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摸摸自己被抓红的手臂，继续瞪着她。
　　　　「萧宇志，你给我听好，」
　　　　她毫不畏惧的站在他面前，萧宇志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矮了他半个头，嘴角流着血，脸颊上有片瘀青，额头上一个伤口，鲜红的血不断渗出来。
　　　　她眼睛里有种不可侵犯的无畏，坚定到让他有点害怕。
　　　　「你自己的女人，自己没有本事保护，莫名奇妙跑到我这里来要人，」
　　　　她吐掉一口血，咬着牙继续说。
　　　　「你做了什麽事？夏澄失踪了，你是她男朋友，竟然连她去哪里都不知道，」
　　　　叶沐青瞪着他，满脸的愤怒轻蔑。
　　　　「只会到我店里来闹事打人，你他妈还算是个男人？」
　　　　萧宇志瞪着她，不发一语。心里有种挫败的失落感，他以为打了叶沐青用暴力发泄，就可以减轻一点心痛，没想到现在的局面，让他更是丢脸难堪。他像颗泄了气的皮球，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给我滚出去。不然，我马上报警。」
　　　　叶沐青冷冷的说。萧宇志连看她一眼都没有，转身朝着门口离开。
　　　　叶沐青拉了张椅子坐下，她虚弱的连站都站不住，全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光，摊直了两只脚，头上脸上的伤口剧烈的抽痛，她用双手捂住脸，悄悄擦去不断落下的泪水，咸咸的眼泪流过她的伤口，加重她的痛楚。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纷乱的思绪，却觉得没有一点力气抵抗疲惫。
　　　　夏澄失踪了？
　　　　夏澄为什麽失踪？
　　　　萧宇志为什麽会找上门？
　　　　萧宇志对於她们的事知道了多少？
　　　　叶沐青低声呻吟，她头痛欲裂，全身一点力量都没有。
　　　　店里的员工静悄悄的离开了，她们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对心情沮丧的老板来说，绝对不是件能够笑笑就算了的小事。所以，连阿光都不多问，大家有了某种默契，店里的凌乱等明天再说，不问不说，让大家都冷静了再说。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释。」
　　　　叶沐青抬起头，店里的灯大部分都已经关掉，只剩下她头上的那一盏，像是浪漫烛光的水晶灯亮着。
　　　　唐可萦站在她面前，表情很平静，淡淡的问。
　　　　她坐起来，急急忙忙的想解释。
　　　　「可萦，我真的没有跟夏澄…」
　　　　「就是她吗？那个一直在你的心里，我始终无法打败的女孩？」
　　　　叶沐青别过头去，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们旧情复燃了？你们背着我开始交往了？」
　　　　「没有！我没有对不起你，」
　　　　叶沐青抬起头，看着唐可萦。
　　　　「可萦，你心里，我叶沐青就是这种人？」
　　　　她眼底有种受伤的痛楚，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愤怒。
　　　　唐可萦沉默了几秒钟，她盯着叶沐青的脸看。那张帅气好看的脸，现在狼狈不堪。如果是平常，看到她受点伤，留点血，她一定会心如刀割，马上冲过去帮她擦药。可是现在，她看着叶沐青伤痕累累的脸，却连动也不想动。
　　　　她真的狠狠的伤了自己，而且伤得很重很重，是不是？所以，现在，自己才会看着她受伤的脸，心虽然疼，却不想上前安慰她的痛楚。
　　　　「我想回家了，这几天，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唐可萦缓缓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她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店里。四周杯盘狼藉，满地的玻璃碎片，东倒西歪的椅子，跟她的心情一样乱七八糟。
　　　　叶沐青瘫坐在地上，她连哭都没有力气，没有办法移动身体，没有办法思考，只能盯着头上的水晶灯，脑袋一片空白。
　　　　
　　　　☆、夏澄。　　第二十八章　　勇敢
　　　　夏澄。第二十七章。
　　　　
　　　　「夏小姐，这是您的签帐单。」
　　　　夏澄接过来，签了名，递还给满脸笑容的柜台小姐。
　　　　「谢谢。」
　　　　「这样就可以了，谢谢您的光临，夏小姐。」
　　　　有礼貌的柜台小姐，後退了几步，对她深深的鞠了个躬。
　　　　「希望有机会能再为您服务。」
　　　　「谢谢你。」
　　　　夏澄对她点点头，转身走出饭店的大门。
　　　　迎面而来的阳光很刺眼，凉爽的风中有海水的味道。她站在饭店门口，抬头面向阳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略带着咸咸味道的空气。
　　　　天气很好，天空乾净透明，几朵白云贴在清澈的蓝天。她没有带任何行李，只有个随身的小小肩背包。她沿着小小的花园走着，穿过一条大马路，就是饭店专属的私人海滩。
　　　　今天不是假日，沙滩上的人很少，这家五星级饭店很贴心的设置了海滩椅，有乾净的浴巾，还有柔软的椅垫，大大的遮阳伞可以挡住阳光过於热情的曝晒。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上去，伸长了脚，享受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
　　　　夏澄从包包里，拿出已经关了三天的手机。
　　　　一打开，未接来电三十五通。未读简讯不断的发出提醒声。她叹了口气，一一的检视。未接来电，两三通是工作室打来的，家里也打了几通，其他都是萧宇志打的。
　　　　她打开已经要塞爆手机记忆体的简讯，映入眼帘的是一篇篇乞求道歉的文字，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萧宇志的心急如焚。
　　　　「澄澄：对不起，我错了！」
　　　　「澄澄：请你接电话，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澄澄：你在哪里？我找你找到要发疯了！不要这样对我！」
　　　　「澄澄：妈妈那边我已经暂时掩饰过去了，你到底在哪里，我这麽爱你，你为什麽要这样折磨我？我快疯了！」
　　　　「澄澄：你在哪里！接电话好不好？请你回答我！」
　　　　夏澄无心再把剩下的未读简讯看完，她直接把手机的电源关掉，然後放回小包包里。把包包放回身边，躺回海滩椅上。看着眼前的浪花亲吻着沙滩，然後化为一片雪白柔细的泡沫。
　　　　回想起这两天，她还是很惊讶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惊慌失措的那一天，她从婚纱公司跑出来的时候，只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城市。她随手招了辆计程车，司机问她上哪去，她只记得自己开口说了：海边。
　　　　其实她想去垦丁。可是，她知道垦丁离她有多远。
　　　　司机载她到了这家五星级的海滩度假饭店，她随便办了住房手续，就急急忙忙的进了房间，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个晚上。
　　　　衣服也没换，澡也没有洗，她连鞋子都没有脱。蜷曲着身体，紧抓着棉被，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她感觉到自己总是战战兢兢走着的钢索断掉了，也许那条细细的钢索并没有断掉，还是可以支撑着她，是她自己纵身一跃而下。
　　　　她从不是这样没有克制力的。
　　　　跟萧宇志交往了这麽久，亲密的接触并不是没有过，他们很常拥抱，有时候接吻，他甚至有几次还克制不住的低下头亲吻了她的胸口。况且，他们就要结婚了呀，这样的亲密接触往後不知道会有几千几万次，怎麽自己会这样的反应过度呢？
　　　　叶沐青。
　　　　是叶沐青一直在她的心里。她惊慌的哭泣着，发现原来自己打从心底就认定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属於她的。
　　　　她的身体，她的心灵，她的一点一滴，都是叶沐青的。
　　　　即使不断的欺瞒哄骗自己，在萧宇志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夏澄摇摇欲坠的心灵就彻底的崩溃，轻易的瓦解，屈辱与羞愤的感觉排山倒海淹没了她，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肮脏无比，厌恶至极。
　　　　怎麽会这样？这个男人是她的新郎啊！
　　　　所以，她逃跑到这里，惊慌失措躲起来痛哭。
　　　　没有人阻止她，也没有时间可以限制她，她就是痛痛快快的大哭着。等到泪水渐渐乾了，她的双眼红肿酸痛，疲惫跟劳累渐渐消耗掉她的体力，看到窗外黑暗的天空渐渐透出了署光，夏澄的脑袋里却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用整个晚上的汹涌泪水洗净过，几十年来，她浑浑噩噩的思绪，也被清洗得透亮，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渐渐确定。
　　　　她被打破了。
　　　　自从十七岁那年，叶沐青走出她的生命开始，夏澄就用个美丽豪华的壳把自己囚禁起来，把自己与外界隔绝。
　　　　她把自己包在透明的壳里。
　　　　身边的人喜欢她什麽样子，她就在壳上画上什麽样子。别人要她笑，她就在壳上画了个完美的笑脸，别人要她哭，她就在壳上画出斑斑的泪痕。钟华英想要她当个不再让她烦恼的乖女儿，她就尽心尽力的画出一个众人钦羡的好女儿。
　　　　她早就已经窒息了。躲在透明的坟墓里，她自以为安全，不会再受伤害，却渐渐被坟墓里慢慢累积的悲伤与忧郁掩埋。
　　　　就在她快要死去的时候，叶沐青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什麽也没做，却轻易的就敲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