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作者:凌晨四点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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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电脑前面，按下开关，她想上网浏览一下Moonshine的留言板。一如往常的，板上有很多密她的留言。留下电话的，有的附上了照片，有的留下了充满勾引意味的话。她一一删除，像是清垃圾般。
　　　　脸书上的讯息也一堆。她删得有点厌倦，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脸书帐号，从Moonshine的网站上移除，免得招来这麽多花花蝴蝶。
　　　　一则讯息的主旨吸引了她。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她好奇的点开了讯息。
　　　　
　　　　
　　　　☆、夏澄。　　第八章　　好久不见
　　　　夏澄。第八章。
　　　　
　　　　好久不见。
　　　　叶沐青想不起来，最近有跟谁好久不见的。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开启了讯息。
　　　　叶子，好久不见了。
　　　　看到开头的第一句问候，叶沐青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叶子？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应该说是，除了她以外，根本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叶沐青很庆幸，她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间灯光昏暗的小办公室里看这封简讯，不然，她滚滚而落的泪水，肯定会吓坏旁边的人。
　　　　叶沐青觉得呼吸困难，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到她胸口好痛，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她已经好久不哭了，她以为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已经在那个时候流光了。
　　　　她还是这麽轻易的，就让她情绪激动无法自己。
　　　　「叶子！」
　　　　叶沐青想起她开心的时候，叫她的名子，听起来嘴里像是吃了颗糖般的甜蜜。
　　　　「叶子！」
　　　　叶沐青想起她哭泣的时候，叫她的名子，听起来像是心脏被人紧紧掐住般的痛。
　　　　「叶子，对不起。」
　　　　叶沐青想起她最後跟她说的一句话，她说了对不起，然後转身离开她。
　　　　都已经说了对不起了，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回头看看她崩溃痛哭失声的样子。就这样走出了她的世界。一走就是十几年，叶沐青崩溃，痛苦，挣扎，然後努力爬起来，努力振作，努力适应没有她的日子。
　　　　叶沐青把自己武装得很好，过生活不用太多的情绪，开心只要一点点，悲伤也不需要太认真，什麽都淡淡的，连唐可萦都说她真是个冷漠的无趣鬼。她想，她的热情，喜怒哀乐，什麽的，应该都已经在她走的时候，燃烧殆尽了。淡淡的，她已经准备好要淡淡的过完这辈子，她可以看着唐可萦疯狂的笑，疯狂的哭，唐可萦的大喜大悲就足以填补她空白的日子，她已经准备好这麽过了。
　　　　凭什麽？夏澄又这麽闯进她的生活里。她轻易的，就击败她的武装，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叶沐青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点了一根菸，慢慢的抽着，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视线停留在第一行。她不应该继续往下看，应该直接把滑鼠移到右上角，跟对待其他简讯一样，按下删除键。
　　　　她移动了滑鼠，箭头在删除的选项徘徊。她也不懂自己，为什麽手指颤抖着？为什麽她不能像删除其他讯息一样，不带一丝感情的，乾脆的删除它？
　　　　其实她明白，因为这不是其他人的简讯，这是夏澄传来的消息。她叹了口气，抽完一根菸，边喝着难喝的酒，边把简讯看完。
　　　　叶子，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我。我是夏澄。
　　　　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在一个特别的网站里又见到你。
　　　　好巧，是不是？
　　　　你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写这些给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问候你。
　　　　就当我是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吧。纯粹想给你个问候。
　　　　你好吗？叶子？
　　　　「纯粹想给你个问候？」
　　　　简短的讯息，不用三十秒就看完了。叶沐青冷冷的笑了，重复念了简讯里的一句话。她把酒喝完，躺在沙发上，反覆思索着夏澄的简讯。她没办法去推测，这封简讯里想给她的意思是什麽。
　　　　简讯里，三言两语，没多少句子，却让叶沐青沉思了好久。
　　　　夏澄不懂，这封所谓的纯粹问候，对叶沐青来说，有多麽的不纯粹。直到最近几年，叶沐青才说服自己，不要再沉溺在过去的爱恋里，不要再去想心里面的夏澄有多美多动人，不要再去苦苦思索当时的浓烈的爱，为什麽後来会成了一场空。
　　　　她以为，夏澄有跟她一样不顾一切，只为了信仰她们美丽爱情的勇气，她以为只要紧紧捉住夏澄的手不放开，她就会义无反顾的跟她一起扞卫她们的爱情。
　　　　但是那天，她轻轻松开她紧握不放的手，哭着对她说。
　　　　「叶子，对不起。」
　　　　叶沐青想，在那个时刻，她的心有一大部分死掉了。
　　　　夏澄休学了，自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走得匆忙，跟她踏进她生命里一样，鲁莽的闯进来，满脸无辜。留下她，独自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眼神与背地里指指点点的窥探与私语。
　　　　她跌了好大一跤，行尸走肉了好几年，然後她强迫自己去看心理医师，强迫自己去面对人群。她想再相信爱情，所以唐可萦出现的时候，她试着去爱了她。
　　　　一切都有了重新开始的雏形，那麽，现在这则该死的，莫名奇妙的简讯是怎样？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她妈的夏澄现在又出来搅什麽局？
　　　　「操！」
　　　　叶沐青愤怒的把酒杯往地上用力砸，玻璃碎了满地，四处飞溅。正打开门进来的唐可萦吓得尖叫。
　　　　「哇！我的妈呀！怎麽了！怎麽了！」
　　　　她在原地直跳，嘴里惊呼连连，脸上的表情很惊恐，叶沐青也跟着吓了一跳，走过去拉她，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有没有怎麽样？有没有受伤？」
　　　　唐可萦撒娇的顺势窝进她怀里，用手环抱着她的腰，摇摇头说。
　　　　「没有，亲爱的，怎麽了？你还在生气啊？」
　　　　「生气？」
　　　　「就是…我跟刚刚那个女生接吻…」
　　　　喔。对了。刚刚是有发生这麽一回事，不过跟夏澄的简讯比较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要不是唐可萦提起，她早就忘了这回事。她轻轻的敲了一下唐可萦的脑袋，瞪了她一眼。
　　　　「我没说，你还自己提起。」
　　　　「人家只是好玩，要炒热气氛嘛，唉唷，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啦…」
　　　　唐可萦窝在她怀里耍赖，整张脸在她的衬衫上蹭啊蹭的，像个任性的小孩撒娇。她最爱窝在她怀里撒娇，喜欢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喜欢她拿她没有办法，苦笑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叶沐青用力搂了她一下。然後，轻轻的拉开她，唐可萦不高兴的嘟着嘴。她弯下腰去，随便把几块比较大的玻璃碎片捡起来，用报纸包好。她拍拍唐可萦的屁股，摸摸她的头。
　　　　「去整理一下东西，我先回封信，等等就下来，你先到门口等我。」
　　　　唐可萦点点头，像个开心的孩子，哼着歌，蹦蹦跳跳的走了。
　　　　叶沐青坐回电脑前面，想了一下，开始打字回讯。
　　　　也许，是想太多，有太多附加的情绪在里面，时间都过了这麽久，这些过於激昂情绪是不必要的，也许她是自己又把自己推回以前的旧情里。这封简讯，可能根本就是封叙旧的问候信而已。只不过，寄信人是夏澄罢了。
　　　　就像夏澄写的，这只是封纯粹想给你个问候的简讯。没有一丝情意，只是个老朋友的问候。
　　　　叶沐青飞快的打了几个字，按了传送。
　　　　
　　　　☆、夏澄。　　第九章　　请嫁给我吧夏澄
　　　　夏澄。第九章。
　　　　
　　　　哈罗。
　　　　我是叶沐青。
　　　　真的很惊讶，收到你的简讯。
　　　　那麽多年了，感觉你还是老样子。
　　　　我过得还好，希望你现在也很幸福。
　　　　夏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把简讯关闭，又开启，关闭，又开启，重复了好几次，确认了好几次，才终於相信自己真的收到叶沐青的讯息了。
　　　　她不敢太用力呼吸，怕自己其实是在做梦，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大，稍微一不留神，就是一场空。她想，会不会一眨眼，梦境幻灭，发现自己躺在孤单无助的房间里。
　　　　她小小力的呼吸，轻轻的挪动自己，慢慢的靠近电脑萤幕。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个字一个字珍惜的读着，这简短的几个字，每个字都承载了她几年的殷殷思念。
　　　　她怪自己真是爱哭，难过的时候哭就算了，现在这麽开心的时候，也忍不住看一个字掉一滴眼泪，都要看不清楚这苦苦盼来的只字片语了。
　　　　叶沐青没有提到这些年来有没有思念过她，也没有提到这麽多年过去了有没有还残馀一点点对她的爱，她甚至没有问她过得好不好，她写的每个字都是这麽的客套与礼貌，像是一个陌生朋友的官方问候，但每个字，对夏澄来说，都是如此的珍贵美好。
　　　　她不在乎叶沐青在信里写了什麽，她只知道，叶沐青回她信了！
　　　　「叶子回信给我了！」
　　　　「叶子回信给我了！」
　　　　「叶子回信给我了！」
　　　　她在心里面不断开心的重复欢呼。
　　　　如果不是在办公室里，她一定会开心到跳起来吧。夏澄高兴到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她拍拍自己的脸，阻止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担心脸上的表情会让同事看到笑话她。
　　　　她捏捏自己的脸颊，不是在作梦。忍不住笑出声音来，自言自语的说。
　　　　「我的天哪！」
　　　　「澄澄！」
　　　　萧宇志突然开门进来，吓了夏澄好大一跳。她从开心的自己的小宇宙，突然被拉回地球，另外一个声音冷不防的闯进来，把她的心脏吓到差一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萧宇志也被她的反应吓一跳，停了几秒钟後，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背。
　　　　「…怎麽了？我吓到你啦？」
　　　　「嗯，怎麽突然就进来，都不先敲门…」
　　　　夏澄忍不住低声抱怨，她的心跳好不容易慢慢平复下来。其实是，萧宇志闯进她开心的独享空间，让她觉得很不受尊重。
　　　　「喂，我的宝贝夏小姐，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敲门敲到手指都红了，」
　　　　他一边举起他泛红的手指关节，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一边好奇的朝着夏澄的电脑看，他拉长了脖子，想看看是什麽好玩的，让平常总是冷冷的夏澄有了那麽丰富的表情。
　　　　「是你自己不知道在专心看什麽，我才开门进来的！你在看什麽网站啊？什麽东西这麽有趣？」
　　　　「哎唷！你不要偷看，这是我的秘密！」
　　　　夏澄急了，赶紧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看到叶沐青的讯息，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会上脸书。这是她好不容易拥有的，私人小世界，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破坏。
　　　　「秘密？你偷藏了什麽秘密？」
　　　　「秘密！请不要侵犯我的隐私权。」
　　　　夏澄撇了他一眼，把电脑关了。她嘟了下嘴，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好心情。
　　　　萧宇志有些意外。今天的夏澄出乎意料的活泼，像是有了什麽魔力让无生命的人偶活了起来。他认识夏澄也不是只有两三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这麽多的表情。
　　　　她美丽的像个精雕细琢的陶瓷娃娃，连表情都是一贯的微笑。没有过多的情绪，不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讨她欢心，除了一个淡然的微笑之外，总是得不到她再多的回应。
　　　　她似乎只有微笑这个模式，没有生气，没有悲伤，没有快乐，她总是淡淡的，留着一点距离，微笑着。
　　　　夏澄今天终於像是活了过来的样子。萧宇志不知道为了什麽，但是他看到她吓一跳的样子，看到她生气的样子，看到她嘟嘴的可爱模样。
　　　　他走到她的背後，心里浮现股怜爱的感觉。
　　　　他大胆的从背後，抱住了夏澄。她似乎愣了一下，但没有抗拒他。
　　　　「好，好，给你隐私权。但是，你的下班时间似乎到了喔！」
　　　　夏澄如大梦初醒，她转过头去看墙上的钟，时间显示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她有点惊讶，时间竟然过得这麽快，她有开心这麽久吗？
　　　　「真的耶。」
　　　　她像是自言自语，萧宇志笑了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下班吧！今天，跟爸妈约了吃晚餐，我想，你大概也忘了喔！」
　　　　「糟糕！我真的忘记了！」
　　　　她连忙挣脱萧宇志，匆匆忙忙的把桌上的资料档案随意收拾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小包包，把手机，钱包，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通通收进去，她穿好了外套，拿着剩下半杯的咖啡往外走，还不忘回头交代萧宇志。
　　　　「我先洗一下杯子，再给我几分钟就好。」
　　　　萧宇志跟在夏澄後面，走出她的小办公室，当他关了灯，要把门带上的时候，看了电脑萤幕一眼，他有点介意，到底是什麽改变了夏澄？虽然这个改变小得微妙，但究竟是什麽？
　　　　优雅的环境，挑高的品味设计，华丽的装潢。似乎是萧宇志挑选餐厅的唯一选择。从入口处就有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弯着谦卑的腰带领，一路踏着柔软如草地的暗红色地毯，走到他们白色镶金色花边的座位。精美雅致的菜单，一尘不染的银色托盘，还有陆续上桌的美食佳肴。
　　　　萧宇志习惯，也乐於带夏澄到这种高级得不得了的餐厅吃饭。可能今天特别邀请了夏澄的父母亲，所以他们的餐桌附近，总有个穿着燕尾服的先生拉着小提琴。
　　　　钟华英对今天晚上的安排满意极了，她一向是好面子的人，光是进到这家价格不斐，一般人连踏都不敢踏进来的餐厅，就让她面子十足，风光极了。
　　　　整个晚上，她脸上笑容从没间断过。
　　　　「宇志啊，这龙虾煮得好鲜美好甜呢！今天晚上，真是让你破费了！」
　　　　「夏妈妈，您别这麽说，别客气了！是您肯赏光！」
　　　　「宇志啊，有你这麽好的女婿，我们家夏澄真是有福气！」
　　　　「夏澄是个好女孩，我还担心我高攀了她呢！」
　　　　钟华英跟萧宇志演双簧似的，一个说话一个接话，好戏连番不断上演，客气过了头又互相吹捧的台词，让夏秋阳一度停止了刀叉，盯着他们看。他的话不多，只有偶而捧场的应付几句，大部分时间都专心在眼前那份量不小的菲力牛排上。
　　　　夏澄就更加沉默了，她静静的吃着眼前的食物。很多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发呆，连刀叉都没动。
　　　　叶子，你後来好吗？
　　　　叶子，你有曾经想念过我吗？
　　　　叶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叶子，你跟以前一样瘦吗？
　　　　叶子，你还恨我吗？
　　　　叶子，你还爱我吗？
　　　　「澄澄？」
　　　　「…」
　　　　「夏澄？」
　　　　「…」
　　　　看见夏澄心不在焉的眼神，钟华英开口叫她。
　　　　没想到，连叫了几声，她都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神痴痴的盯着前方，手里拿着刀叉，灵魂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游荡了。
　　　　钟华英生起气来，提高了音量。敲了敲桌子。
　　　　「夏澄！夏澄！我在叫你！」
　　　　夏澄停在空中的刀叉抖动了一下，她惊慌失措的放下刀叉，怯生生的回答。
　　　　「怎麽了？妈？」
　　　　「怎麽了？好好吃个饭，你给我发什麽呆？」
　　　　钟华英火气上来，音量就控制不住，安静的餐厅里，她的声音显得突兀。几个用餐的客人，纷纷转过头来看。
　　　　夏澄捏着手里的餐巾，满脸通红低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麽大声作什麽？女儿上班累了，还要陪你吃饭，你凶她做什麽？」
　　　　夏秋阳护着女儿，他脸色铁青，语气跟着严厉起来，他拍拍夏澄的肩膀，夏澄抬起头来看他，眼眶里有泪水打转。
　　　　夏秋阳心疼极了，他不懂钟华英怎麽老是要支配控制女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