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作者:凌晨四点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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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离开，还有她的出现，从来都是这样无理，从未经过她的同意。
　　　　店里灯光闪烁昏暗，只有放在桌上玻璃罐里的小蜡烛，舞动着微弱的光芒，小小的火光，在夏澄的瞳孔里跳动。
　　　　她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麽。脑海里考虑着，是不是该找个藉口，把夏澄请出她的Moonshine，送她离开她的视线。这些年来的伤口愈合，是不容易的，可是，叶沐青很清楚，夏澄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又让她天翻地覆的冲动。
　　　　只是，她不明白，现在流动在她们之间，那种似乎自然又带些诡异，令人怀念又让她心惊的气氛，到底是什麽，她们之间真的能够仅仅定位在朋友的位置吗？
　　　　至少，夏澄在她心中永远不可能只是个朋友。
　　　　叶沐青做了决定，她要在心中的那些，不管是什麽样的期待或盼望蠢蠢欲动前，先阻止一切发生。
　　　　她清清喉咙，压低了声音，显示自己的决心。
　　　　「夏澄，我想…」
　　　　「叶子，你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喝酒？」
　　　　叶沐青皱皱眉，心里暗暗想着，不要打断她已经准备好要说的话，不要打断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夏澄点点头，微笑着。
　　　　「嗯，我想喝白色俄罗斯。」
　　　　白色俄罗斯？叶沐青的决心动摇了一下，她还记得，她们十七岁的时候一起共饮的那杯调得很难喝的酒？叶沐青快要被击败了，她再不动作的话，只怕自己根本不想让夏澄再次走出她的生命。
　　　　「夏澄，你回家去吧。」
　　　　夏澄看着她，失望写满了她的脸。叶沐青故意不看她眼眶里的泪，继续用生硬的语气，拒绝。
　　　　「不要来这里，不要继续出现了。」
　　　　夏澄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看着叶沐青冷漠的脸，心里面好难过。好不容易，她用生疏的谎言，欺骗了萧宇志，说服他答应让自己在结婚前，跟几个朋友出去旅行个几天，萧宇志甚至愿意替她在父母面前圆谎，说是自己要带夏澄出门几天。
　　　　夏澄真的很不安，为了自己的任性，说谎骗了好多人。
　　　　可是，她好开心。收拾行李的时候，她计画好，来看看叶沐青的店，如果叶沐青在店里，就跟她聊聊天，像是朋友一样。
　　　　然後，她就可以心满意足的，自己到垦丁找家饭店住几天，看看蔚蓝的大海，看看宽广的蓝天，沉淀自己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收拾自己这段日子来骚动纷乱的情绪，回到萧宇志身边，嫁给他，当个好老婆。
　　　　她到了叶沐青的店里，也见到了叶沐青。如果照她的剧本走，接下来，她应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可是，她发现，比起垦丁的蓝天白云，叶沐青的身边，才是她最想待的地方。
　　　　叶沐青的冷淡，跟一个月前一样。她不争气的眼泪掉个不停，一方面懊恼自己的没用，一方面赌气着叶沐青的冷漠，看到桌上有杯喝了一半的酒，拿起来就往嘴里灌。
　　　　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冲入她的喉咙，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剧烈的咳个不停，她满脸通红，眼泪直流，喉咙就像是火烧般的灼热。
　　　　叶沐青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搞不懂她想做什麽，夏澄就拿起桌上，她喝到一半的长岛冰茶往嘴里倒，马上被浓厚的酒劲呛得眼泪鼻涕直流，她不假思索的冲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嘴里慌张的说。
　　　　「你做什麽啦，夏澄！被呛到了？有没有怎麽样？有没有怎麽样？」
　　　　夏澄咳得头晕目眩，那杯酒精浓度很高的长岛冰茶，让她胸口发热。她觉得身体又轻飘飘的，喉咙热呼呼的，脑袋晕晕的，连坐都坐不稳。她看着眼前为她担心焦急的叶沐青，心头暖暖的，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油然而生。
　　　　「叶子，我好想你！」
　　　　叶沐青无法招架，看着眼前她朝思暮想的夏澄，流着泪，可怜兮兮的说着想她，叶沐青根本无法去思考平静生活或那些苦痛挣扎，她只想用力的把夏澄紧紧的抱在怀里。
　　　　「陪我一下下，拜托你。」
　　　　「夏澄，你这是何苦呢？」
　　　　她嘴里说出口劝夏澄的话语，听得连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叶子，我就要结婚了，只剩一点点时间，我想要待在你身边。」
　　　　叶沐青能说什麽？她只能期待自己的决心够坚定，能够努力把持住自己的底限。她看了夏澄几秒钟，叹了口气。
　　　　「以朋友的身分。」
　　　　夏澄如获至宝，开心的猛点头。纯真的像个孩子。
　　　　
　　　　☆、夏澄。　　第十六章　　一个老朋友
　　　　夏澄。第十六章。
　　　　
　　　　「喂，她到底是谁啊？」
　　　　阿光推推叶沐青靠在吧台上的手肘，一脸疑惑的问。
　　　　叶沐青摇晃着杯子里，剩下一半的酒，看着正在伸展台边，白色聚光灯下开心跳舞的夏澄。
　　　　她的样子，真的不太像是她认识的夏澄。她印象中的夏澄是内敛而害羞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叶沐青还真是不敢相信，那个内向的夏澄会在人群里跟着跳舞。
　　　　这麽多年没见面，她不知道这些日子，夏澄都是怎麽过的。也许经过了这麽久，她变得开朗，也变得外向多了。上个月见面的时候，她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苍白，跟十七岁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晒过太阳，看起来不太健康的雪白肤色。
　　　　「一个老朋友。」
　　　　她收回停留在夏澄身上的视线，看看放在吧台上的空酒杯，看起来，她已经喝掉三杯白色俄罗斯了。
　　　　「是喔，老朋友。」
　　　　阿光收走她喝尽的酒杯，重新递给她一杯红茶色的长岛冰茶。她脸上带抹窃喜的微笑，靠近叶沐青的耳边，用手遮住嘴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老大，你的老朋友长那麽漂亮，超正的耶！她有没有伴啊？」
　　　　「少动歪脑筋啦，她快结婚了啦！」
　　　　叶沐青没好气，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阿光的额头。她百般委屈似的，揉揉自己的额头，带点惊讶又失望，沮丧的说。
　　　　「啊？什麽，要结婚了喔？那就没搞头了啊。」
　　　　夏澄开心的朝着她们跑过来。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飘逸。雪白的脸颊，因为酒精的关系，抹上了粉红的腮红。她黑亮的圆瞳孔水汪汪的，开心的两道眉毛弯成了月亮。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叶沐青面前，兴奋的用力抱住她。
　　　　「我好开心喔！叶子！我真的好开心喔！」
　　　　叶沐青有点错愕，她没料到夏澄会这麽直接而自然的抱住她，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有傻愣愣的看着夏澄满脸通红的样子。
　　　　「叶子，我好高兴喔！」
　　　　她乌黑的眼眸水亮水亮的，毫不掩饰的真实，看得叶沐青整颗心乱七八糟的开始不受控制狂跳。她轻轻的拉开夏澄，夏澄脸颊泛红，脚步不稳，连站都站不好，叶沐青真搞不懂，刚刚她是怎麽站在那里跟着大家一起跳上跳下的？
　　　　「夏澄，等等，你喝醉了！」
　　　　她扶着夏澄坐到高脚椅上，转过头去对着满脸狐疑的阿光说。
　　　　「阿光，麻烦你，给我一杯水。」
　　　　夏澄一听到她的话，马上就举起手，连声抗议。
　　　　「我不要水！我要白色俄罗斯！」
　　　　「好！马上来！」
　　　　阿光听到夏澄一说，马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动手帮她调一杯白色俄罗斯，叶沐青马上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阿光一眼。她对她挥了挥拳头，龇牙列嘴的警告她。
　　　　「你不要闹喔！是没看到她已经醉了喔？」
　　　　阿光耸耸肩，两手一摊。听了老板的话，没有动手继续调那杯白色俄罗斯。她偷偷斜眼看着，眼前两个人的互动，叶沐青不时回过头来瞪她，警告的意味浓厚。
　　　　「朋友，不要想歪。」
　　　　「好，好，我知道了，叶子。」
　　　　阿光故意学着夏澄叫她叶子，在叶沐青愤怒的眼神投射过来之前，她就吃吃窃笑着，赶快离开她们的位置前面，去忙她那些越堆越多的点酒单。
　　　　「叶子，为什麽不让我喝白色俄罗斯嘛？」
　　　　夏澄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醉眼迷蒙，悬在半空中的双脚晃啊晃的，她嘟着嘴唇，无辜的看着叶沐青。
　　　　「唉，」
　　　　叶沐青叹了口气，她轻柔的顺了顺夏澄有点凌乱的长发，帮她把额头上垂散的浏海，仔细整理，用发夹固定好。
　　　　她用双手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夏澄，你喝醉了，我们别喝了，好不好？」
　　　　「嗯，我不要！我还想喝，我想喝…」
　　　　叶沐青没说话，转过身去拿放在吧台上，她喝了剩下三分之一的长岛冰茶，递给正在説个不停，讨价还价的夏澄。
　　　　夏澄愣了一下，她接过酒杯，闻了一下味道，不解的说。
　　　　「这是什麽？」
　　　　「长岛冰茶。」
　　　　「我不要长岛冰茶，我要白色俄罗斯，我要…」
　　　　「夏澄。够了。」
　　　　夏澄双手握着冰凉的酒杯，抿着唇，一脸委屈的低着头。
　　　　「要喝，你就把这杯喝完，不准再喝白色俄罗斯，不准再喝酒。」
　　　　夏澄低着头，默默的啜饮着手中的酒。叶沐青暗自庆幸，还好刚刚要阿光帮她多加点冰块，现在冰块溶解和着杯里的酒，应该可以降低很多这杯酒的酒精浓度。
　　　　「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叶沐青发现声音是来自夏澄的小行李箱内。
　　　　「喂，你手机在响耶！」
　　　　夏澄没有回答她，也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她捧着手中的酒杯，慢慢的喝着。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她吸着鼻子，压抑着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不想要说话，她不想要接电话，她不想要动，她不想要思考，她不想要做任何事，她只想待在这里，待在叶沐青的身边喝着一杯又一杯令人眷恋的白色俄罗斯。
　　　　手机铃声停止後，又再度响起。铃声大作，响得人好心急。
　　　　叶沐青忍不住拉拉夏澄的衣服，焦急的提醒她。
　　　　「夏澄，你的手机在响耶，不接可以吗？」
　　　　「我不要接，我不要接…」
　　　　夏澄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酒精的後做力让她失去了控制理智的能力，她无力再压抑自己满怀的委曲与辛酸，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她一发不可收拾的哭着，伸长了手，用力抱住叶沐青，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无论世界上会发生任何事她都不管了，现在她只想窝在叶沐青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叶沐青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神不宁，看着夏澄哭得柔肠寸断，她也跟着心痛。
　　　　她只好一手抱着夏澄，另一只手伸长了，在夏澄的小行李箱里捞，夏澄说过，她是瞒着所有人出来旅行的，这通电话如果没有接，叶沐青想，也许一切就会被拆穿。
　　　　她总算找到了电话，趁着铃声还没断，她迅速按下接听键。
　　　　「喂？澄澄？」
　　　　澄澄？叶沐青听了，心里面不大舒服，这通显示着「萧宇志」的来电，也就是说，这个叫着澄澄的男人，就是夏澄的未婚夫了。
　　　　「不好意思，我是夏澄的朋友。」
　　　　对方愣了一下，接着说。
　　　　「喔，你好。请问，夏澄她…不方便接电话吗？」
　　　　「嗯，因为今天玩得比较累，夏澄她已经上床睡觉了。」
　　　　「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不会，晚安。」
　　　　萧宇志挂上电话，满脑子都是问号。夏澄说要单独跟几个朋友出去散散心，他只好配合她跟着说谎。
　　　　已经近半夜一点了，他等着夏澄的电话等到不耐烦，硬着头皮打过去，却是个陌生的声音接的。她说夏澄睡了，可是他依稀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隐隐约约吵闹的音乐声。
　　　　他在心里细数着，夏澄认识的那几个女孩子。他也都见过几次面，但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他走到落地窗旁边，看着脚下稀疏的城市灯光。
　　　　可能是没有听到夏澄的声音，所以让他心中如此不安，想起前阵子，夏澄神色匆忙关掉的网页。
　　　　那个神秘的网页，常常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浮上他的心头。
　　　　
　　　　☆、夏澄。　　第十七章　　幸福的幻觉
　　　　夏澄。第十七章。
　　　　
　　　　「喂？喂？宝贝？我听不到！」
　　　　唐可萦花了一番功夫，从凌乱的包包里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她用食指塞住一边的耳朵，把手机紧贴着另一边的耳朵，嘴里面大声的喊着。
　　　　「可萦，你在哪里？」
　　　　唐可萦好不容易在音乐震天嘎响的包厢中听到叶沐青的声音，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一点三十五分。她暗暗在心中喊着不妙，赶紧站起身来，走出包厢。
　　　　「我还在唱歌啊。」
　　　　她站在走廊上，包厢内高歌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音乐隔着厚重的门，隐隐约约传出来。她有点心虚，这麽晚了，竟然忘记给叶沐青拨个电话。
　　　　「对不起，我忘记时间了，所以…」
　　　　「嗯，今天晚上，你会回来吗？」
　　　　唐可萦有点左右为难。Melody刚刚才提议，唱完歌後邀大夥儿一起到她家里继续开Party，准备来个狂欢到通霄。她很想去，又不知道怎麽跟叶沐青开口。
　　　　在她还在迟疑着该不该开口的时候，叶沐青继续说了。
　　　　「可萦，我想跟你说件事，今天，我遇到一个老朋友，」
　　　　她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要如何跟叶沐青说她想去续摊的事。
　　　　「她在店里喝醉了，我可以带她回家住一晚吗？」
　　　　「你要带朋友回家过夜啊？」
　　　　叶沐青听到唐可萦在电话另一头重复了她的要求，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麽的，她急急忙忙的解释。
　　　　「就单纯借住一个晚上，你跟她睡床上，我会去睡沙发…」
　　　　「好啊！喝醉了，就让她来家里住一个晚上，没有关系啊！」
　　　　「…真的？」
　　　　「沐青，那我今天可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这次换叶沐青皱眉了。唐可萦今天不回来？
　　　　「拜托！Melody邀大家去她家续摊，我真的好想去，拜托嘛！」
　　　　叶沐青沉吟了一会儿，然後说。
　　　　「你保证不喝太多酒？」
　　　　「我保证！」
　　　　「不许出去夜游不许酒後还开车？」
　　　　「我保证，等下我去Melody她们家後，就不再出门！」
　　　　「乖乖的？」
　　　　「我会很乖的！」
　　　　「好吧。明天要回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唐可萦在电话的那头开心欢呼，她高高兴兴的挂了电话。叶沐青面对她的直爽，反倒是由然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发了几秒钟的呆。
　　　　唐可萦开心单纯的笑声犹言在耳，她心里无言的歉意慢慢累积。
　　　　「奇怪了，我在心虚什麽。」
　　　　她自言自语着，把手机放回牛仔裤後面的口袋，离开她的办公室。
　　　　当她走回夏澄身边的时候，夏澄正满脸醉意的喝光她杯子里的最後一口白色俄罗斯。她低声咒骂了几句，快速冲上前去，不顾夏澄的抗议，夺下她手里紧握的杯子。
　　　　夏澄不高兴的盯着她看，然後溜下椅子，跑回人群中去跟着摇头晃脑。
　　　　叶沐青没有阻止她，她伸出手，用力把阿光拉到自己面前。
　　　　她瞪着阿光，怒气冲冲的质问她。
　　　　「你是怎样？没看到她醉了啊？还调给她喝？」
　　　　「老大！你反应也太大了吧！」
　　　　阿光推开她的手，拍拍被她拉皱的袖子，皱着眉头说。
　　　　「夏澄就说她要喝啊，我们是酒吧耶，哪有酒吧不卖酒给客人的道理？」
　　　　「夏澄？你怎麽知道她叫夏澄？」
　　　　阿光慢慢的把袖子折了几折，用乾净的毛巾擦擦手，看着一脸惊讶的叶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