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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刀传说-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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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行在前的杨四发觉她没有跟上来,不由回过头寻找,却正好瞧见她神情恍惚地愣在当场,眉目间的忧虑和担心昭然若揭。杨四只道她仍然在为天魔宫今夜一战的前景担心,心中不禁颇为怜惜。



杨四圈过马头奔回风散花的身旁,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声安慰道:“散花,你无须担心,只要四哥命在,绝不会让人伤了你半根头发……”



风散花见杨四过来,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杨四的衣袖问道:“四哥,你老实跟我说,今夜围剿花溪剑派的计划究竟能不能顺利进行?蒙彩衣究竟会不会从中捣鬼?”



杨四顿了一顿,皱眉道:“散花,你平日可不是这样的……就算蒙彩衣会从中捣鬼,我们也不用这么怕她……再说,有我和啸天在,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风散花打断,风散花急道:“四哥,你先回答我,这次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杨四望着她焦虑的面容心中实在不忍,便答道:“本来,我只是有些怀疑而已,可听了你转述鹰刀带来的‘尚须谨慎’四个字后,我便有些担心了……从种种蛛丝马迹看来,蒙彩衣似乎别有用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唉!现在只能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我们是在白担心了。”



听了杨四的话后,风散花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杨四素来算无遗策、言出必中,在教中有“小诸葛”的美称,虽然他并没有十分肯定,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这次计划并不看好。



一股深深的悔意徘徊在风散花的心间,要是自己现在依然留在鹰刀的身旁便好了,也胜过在此地无谓地担惊受怕。



“四哥,我现在的心好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走吧……”徒然间,风散花只觉心灰意懒,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的背后插上一对翅膀也不可能来得及赶到岳阳。也许,从今而后再也不可能见到鹰刀了,也许今生自己再也不可能有快乐的时候了……



杨四望了风散花一眼,叹息一声摇摇头去了。



风散花慢悠悠地骑着马匹缓缓前行,眼中满是落寞和孤寂。蓦然间,她眼光流转,望见路旁一朵紫色的野花迎风怒放,尽管狂风肆虐飞沙走石,可那紫花犹然挺立在风中,冷然无惧尽显其不屈的傲骨。



风散花心中一动,跳下马来将那紫花采在手中喃喃道:“你这不服输的劲,倒和鹰刀那呆子的性格很像呢……”



念及鹰刀,心中痛楚难抑,眼中一酸已流下泪来。泪珠沿着面颊汩汩而下,恰巧滴落在手中紫花的花瓣上,如珍珠一般滑动,晶莹剔透。



她轻轻拭去面上泪痕,伸手将紫花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在娇艳的花朵映照之下,她的眼神又是凄苦又是无助。



岳阳楼。弯月如钩。



一楼大厅。



大厅内,筵开百席,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正门口张灯结彩大红大绿极尽繁华,布置得既隆重又喜气洋洋。这正是鹰刀和蒙彩衣“大婚”的礼堂所在,可见蒙彩衣为了这次的“婚礼”着实花了许多的心血和银钱。



一条大红色的地毯一直从正门口铺进来延伸到大厅正中的一张供桌之前。供桌上摆满祭祀天地的果蔬菜肴,供桌中间的香炉之内插着三炷香,青烟袅绕。依照习俗,当这三炷香燃尽便是拜天地的吉时已到,新人只须在供桌之前行过大礼便是夫妻了。



鹰刀环顾四周,只见宾客满堂,人人脸上笑容可掬,仿佛当真是专为自己和蒙彩衣的婚事贺喜而来。他的心中很是好笑,这些各帮各派的武林好手别说是自己,只怕蒙彩衣也未必个个都认识,尽管这些人都是蒙彩衣属下九帮十三派中的重要首脑。



鹰刀的心中一直非常好奇,蒙彩衣究竟依靠什么手段能将这些桀骜不逊的武林大豪们收归于自己门下的呢?



鹰刀的身上穿着一袭大红长袍,但背上却依然背着大夏龙雀刀,看起来他这新郎的装扮未免有些怪异。相反,站在他身旁的蒙彩衣却是一身极其华丽的新娘装束。



红色的新娘绣袍穿在她的身上娉娉婷婷倍显妖娆,头上蒙着红头巾,乖巧羞怯地依靠在鹰刀右侧,宛若是个初嫁的小女孩一般,又有谁能想像得到她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天手段?



大堂中热闹喧哗,众多武林大豪纷纷上前贺喜,口中吉言颂词滔滔不绝汹涌而来,鹰刀心中虽然大感不耐和烦扰,但面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应付,一时间居然十分的恍惚,自己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今日果真是自己和蒙彩衣的“大喜”之日吗?



香炉中的香已经燃烧过半,为什么花溪剑派的人还没有什么动静?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鹰刀频频回头望着供桌之上香炉中的香,心浮气躁不已。



他向来处变不惊,行事极有耐性,但是今天却分外地沉不住气,焦躁的情绪时常充塞在胸膛之内。对于自己这种反常的表现,鹰刀也颇觉有些诧异,虽然今日之事牵涉过巨,数万条人命只在呼吸之间便定生死,但大战在即如此心浮气躁心绪不宁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实乃兵家之大忌,为智者所不取。



他自然深明其中的道理,可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定下心来,随着时间缓慢地推移,他也愈发地焦躁不安,有时他甚至觉得这时间未免过得也太慢了些,香炉中的三炷香似乎永远无法燃烧到尽头。



就在鹰刀心绪不安阴晴不定之时,忽然听到门口司仪大声唱道:“幽兰小筑卓夫人到……”



鹰刀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幽兰小筑和花溪剑派关系暧昧,更是紫衫逍遥王楚天舒的死敌,如今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对之处。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鹰刀的心头,使得他很自然地便向身旁的蒙彩衣瞧去,口中低声问道:“彩衣,卓夫人来此作什么?是你请来的吗?……”



蒙彩衣却好像并没有听见鹰刀的问话一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鹰刀疑心顿起。蒙彩衣反应怎么会如此平淡?他跨前一步走到蒙彩衣身前,正待掀起她的头巾一问究竟,却忽闻幽兰之气扑鼻而至。正是幽兰小筑“空谷幽兰”独一无二的招牌兰花异香。



鹰刀的心怦怦跳动,身不由己的转头望去,只见卓夫人率领着两队约十数人的少女向前走来。身后卓思楚一袭白衣胜雪,婀娜多姿款款而行,脸上一块纱巾覆面,低垂螓首,目不斜视地紧紧跟随在卓夫人的身后。



尽管她的绝世容颜已被面上的纱巾所掩盖,外人并不能瞧见,可她绝代的风华、不食人间烟火飘逸出尘的气质即便是瞎子也能够感觉得到。所以,自她一出现在大堂之内,谁也不可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刻。



望着卓思楚,鹰刀只觉得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悲哀,可激动的心情却和当初在幽兰小筑初见她时一模一样,没有半分改变。自芊芊死后,鹰刀本以为他对卓思楚早已恨之入骨情断义绝,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远没有他自己想像中的那么果断。别说是情断义绝,便是想做到淡然处之视若不见也不能够。这才是他最悲哀之处。



思楚呀思楚,我该如何才能将你忘记?



尽管鹰刀知道很不应该,可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卓思楚的身上移开,仿佛整个大堂中只有卓思楚一人存在一般。在这一瞬间,他不但忘记了周围有近百人济济于一堂之中,忘记了先前对蒙彩衣的疑心,忘记了天地,忘记了所有,连芊芊的血海深仇也忘记了。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卓思楚,在他的心中也只有一个卓思楚。



爱与不爱并不能由自己操纵,原来自己对思楚的爱恋还是这般的浓烈,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一天能够将她忘却呵……



仿佛感应到了鹰刀的目光,卓思楚的身形遽然一顿,她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越过走在她前面的卓夫人迎上鹰刀,眼中有着海一般的深情、有着一丝丝的怯弱、有着渴望鹰刀原谅自己的希冀,有着许许多多复杂难明的东西……面对着鹰刀,她有太多的负罪感,也有着太多的无奈。



一接触到卓思楚的目光,鹰刀的身躯不由一震,脸上的肌肉也立时僵硬起来。昔日痛苦的记忆翻涌而来,使得他蓦然清醒──今日的思楚早已不是当初在幽兰小筑清溪濯足时宛若精灵一般纯净无暇的人间仙子,已不是自己应该苦苦思念的初恋情人,而是堂堂江南第一大派花溪剑派现任帮主荆流云的未婚妻。



一念及此,鹰刀心痛难抑。他侧过脸颊,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卓思楚一般,哈哈一笑迎上前来道:“卓夫人,多日未见不但清韵不减容颜未老,眼角的皱纹也少了几条,倒像是越来越年轻了,只怕再过些时日,我见了夫人你便是喊一声妹子也没什么打紧了。”



卓夫人驻颜有术,对自己年逾不惑依然如青春少妇一般体态丰盈貌美如花这一点颇为自傲。也正是这种心态使得她的衣着性感暴露、前卫大胆,俨然有与青春少女争奇斗艳的雄心壮志。



鹰刀对卓夫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是以一开口便明嘲暗讽讥刺卓夫人。这几句话说起来顺口之极,也痛快之极,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江湖痞味。



卓夫人听了,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好在她的涵养极好,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立时恢复如常。她咯咯笑道:“鹰公子说笑了……日前江湖传言道公子与荆夫人……哎哟,你瞧我这张嘴,这般不会说话……应该是蒙姑娘才对。我和小女自听说公子与蒙姑娘大婚的消息之后,便日夜兼程地从幽兰小筑赶来,生怕错过了公子的喜酒。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没有让我们白跑一场。”



鹰刀笑道:“我鹰刀要钱没钱要势无势,只是一介粗鲁不文的赳赳武夫。如我这等小人物的婚礼,又怎么敢劳动夫人大驾?夫人今日前来,倒教鹰刀受宠若惊了……”



卓夫人也笑道:“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咱们武林中人自然和中状元、当官无缘,这头等的大事便只是结婚生子了……今天既是公子大喜的日子,我无论如何也是要赶来叨扰一杯喜酒的。”



鹰刀乍然从卓夫人的口中听到“当官”二字,猛然间勾起一件心事,她后面的话连半个字也未能听得进去。



官府!正是官府!一直以来,鹰刀总觉得蒙彩衣全歼花溪剑派的计划有问题,可不知为了什么,就是想不到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也许是自己报仇之心太过急切以致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也许是对楚灵的牵挂和担心使得自己不能完全静下心来仔细考虑计划中的疑点。



直到现在,经过卓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才使自己想到了整个计划中最大的破绽,只可惜现在想到已经太迟了。



一时间,鹰刀只觉胸前如遭一记重锤,气血翻腾眼花耳鸣手足冰凉,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他连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悲伤凄凉。



岳阳座落于洞庭湖畔,乃是江南重镇,著名的鱼米之乡。朝廷每年在江南征收的赋税钱粮多出于“两湖”一带,这“两湖”便是洞庭湖和鄱阳湖,正是因为在这两湖周遭的城镇丰饶富庶。



有鉴于此,当地的官府断断不会轻易任由武林帮会中人将岳阳这等繁华富庶的大都市搞得乌烟瘴气纷乱不休,这样不但会影响到当地的民生,更会影响到朝廷的赋税征收。



此次蒙彩衣策动的所谓全歼花溪剑派的计划,所牵涉的帮派之广,人数之多,都是百年来极少见的。过万的帮会子弟蜂拥啸聚在岳阳城中,岳阳当地的官府又不是瞎子,岂会视而不见听之任之?难道他们不怕闹出事来震怒朝廷以致丢了顶上的乌纱帽?



可事实却偏偏表明,官府不但没有派人前来查询,连半丝动静也不曾听见。这绝对于理不合。唯一的解释便是蒙彩衣这次的行动早已知会过官府并得到了官府的首肯和支援。



帮派之间大规模的械斗向来是官府最为忌讳的事,蒙彩衣她凭什么能说动官府?况且,对付的还是江南白道之首花溪剑派?平日,花溪剑派一直和朝廷眉来眼去关系颇佳,在武林中的风评也不错,一旦被灭,其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即便是朝廷也颇难应付。



这和朝廷对中原武林黑白两道一贯的“亲白灭黑”基本政策,也有冲突的地方。所以,蒙彩衣若是想靠美色和银子来打动官府支援自己铲除花溪剑派,只怕比登天还难。或者说,根本不可能。



再度回想花溪剑派在九江覆灭无双府一役。李筑曾经详细描述过整件事情的经过,若不是有朝廷的神机营参与其中,无双府断断不会输得如此之惨。花溪剑派和官府乃至朝廷的关系如此密切,若说立刻便翻脸相向,那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那么,蒙彩衣要对付的究竟是谁?她究竟有什么企图?鹰刀略一思索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天魔宫!从头到尾,蒙彩衣真正的目的不在于自己,更不在于花溪剑派,而是天魔宫!



这只是鹰刀的一个直觉。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但鹰刀却深深知道,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从花溪剑派或者蒙彩衣的角度来推想这件事,便能发现蒙彩衣所谓的全歼花溪剑派的计划只是一个陷阱而已。它真正要捕猎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花溪剑派,而是天魔宫!



花溪剑派本来的计划是以追杀自己为借口进军川西,妄图一口吃掉天魔宫。但天不遂人愿,自己居然折回江南,使得花溪剑派失去了兵临巴蜀的借口。



于是,他们索性回过头来,由蒙彩衣提出所谓全歼花溪剑派的计划来引诱天魔宫衔尾追击花溪剑派,而蒙彩衣属下九帮十三派却在岳阳布好陷阱,一旦天魔宫踏进圈套,立时和花溪剑派一起反扑,将天魔宫的精锐困死在岳阳。



这一招乃是“引蛇出洞”之计。花溪剑派和蒙彩衣这一方占尽天时地利,比之在天魔宫的地头──巴蜀围剿天魔宫更占便宜。而天魔宫却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惨遭盟友出卖,这场仗不用打便已经输了。



蒙彩衣此女机狡多变,本就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可为什么自己这般糊涂,居然会相信了她的漫天大谎,成为她覆灭天魔宫的一颗棋子?



想到这里,鹰刀额前冷汗涔涔而下。眼前幻觉丛生,只觉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俱是天魔宫战士浴血沙场血染洞庭的凄凉景象。



“鹰公子……鹰公子……”



耳边传来卓夫人低声的呼唤声。原来,卓夫人见鹰刀神色恍惚,对自己的说话也没有搭理,不由大为奇怪。鹰刀一怔,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已身处险境,一个应对不当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既然天魔宫已是蒙彩衣和花溪剑派囊中之物,自己便失去了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现在并不是担心天魔宫会不会惨遭覆灭的时候,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该如何活着离开这岳阳楼!



既已明白自己面临动辄灭顶的绝境,反而激起了鹰刀的斗志。他抛开了对楚灵的思念,对天魔宫的担忧,对再见思楚时阴晴难定的情绪,昔日的机变灵动重回身上。



他一面随口敷衍卓夫人,脑中却急速地筹谋脱身之计。拿着刀子硬闯是绝对行不通的,且不说眼前卓夫人武功高强,自己难以匹敌,便是这大堂之中近百人一人一口口水也能将自己淹死,更何况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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