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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园-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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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是宝珠爹专程从村里收来的,价钱儿自然比在县里买要实惠的多,除了大头每日来帮着干活,加之他自个又会做些木工活儿,连番下来,也只花了不到百文钱儿。

一连半个多月,宝珠爹跟她小舅带着大头整日在铺子做着木工活儿,良东跟宝珠招娣几个下了工也去铺子帮忙,一番忙碌下来,从药柜到桌椅柜台等一应摆设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铺子虽是两层,但因地处偏僻,租金却不高,一月只收着三百个钱儿,这些钱儿多是魏思沛今年来县里做工攒下的钱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采购药材是个重头活儿,且不说名贵药材,各式各样常用的中药一块采购齐了可不是件容易事儿,杂七杂八算下来,非得几十两不可。

好在魏家这些年来积攒的草药足够多,赶开业前魏元专程运来了大部分,说是这些也只够他应付个寻常疾病,若遇上疑难杂症,该有的药材一样不能少,缺少的那部分药材只能自个去努力,一样一样补齐。

魏元过惯了乡下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留在县里,又生怕他年纪小,自个又不在跟前儿,怕他没个定性,临走前便郑重交代他,既然开了医馆,就要好生去经营,一个好的郎中,不但医术要精,医德更要高医者父母心,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不能一味地只知道赚钱儿,每一个来看诊的病人,但凡来了医馆,无论他出不出的起钱儿,都要想方设法去治好他,要做个仁医,切莫砸了自个招牌。

宝珠听了魏伯那通话儿,心头便不大舒服,想想做郎中的,又有哪一个不愿亲自治好病人?难不成眼睁睁瞧着一个自己能治好的病人,只因着铺子没药材,便让他去了旁的铺子抓药?在思沛哥铺子里好赖还能打个折,若去了外头,岂不是要花更多钱儿?

于是她便自己做了主,偷偷取了魏思沛的药单子,从手头攒的钱儿里取了些银子,专程跟小舅和招娣一块到州府去了一回,除了几样极名贵的没法子帮他,将各样缺少的药材几乎买了个齐。

知道他不愿用了宝珠的钱儿,王福来便跟润泽两个亲自去送,说是思沛是个懂事知理的,宝珠娃儿这样待他,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得领上这个情。

这几日,断断续续的秋雨下个不停歇,眼见着晌午才晾上的苞谷,没多大会儿外头又飘起了雨滴,气的王氏直叹老天儿不长眼。前些个还风和日丽的,偏等着收了苞谷便起了雨,连着几日来回折腾,任谁也要叨咕几句。

润生已经架起了牛车,场子在村东头,离屋里还小半里地,来回极不方便,王氏便从灶房取上几个苞谷面饼子,吴氏从屋里探出一个头,“下这样大的雨,爹娘上哪去?”

王氏叹一声,“收苞谷去咧,你就屋呆着,午饭自个儿热。”

赶到场子时正赶上雨势渐大起来,三人脚不沾地忙了大半天儿,赶收完苞谷浑身上下已经湿了个透,随意啃几口饼子便往回赶。

眼瞧着雨越发大,想起才收获的苞谷若不及时晒干,放在屋里不消一夜怕是要生了霉,王氏便没心思说话儿,陈铁贵也虎着个脸儿,润生刚张了个嘴儿,一扭头瞅爹娘脸上都不大欢快,也只得悻悻闭了口,沉默地在前头赶着牛,几人一路无话儿,刚拐进了巷子,便瞅着一个人影像是在自个屋门前儿徘徊着。

王氏眼尖,老远瞧见那人像是赵家老三媳妇,脸色一变,捅了捅丈夫,“那不是赵家的?”

陈铁贵抬起下巴张望片刻,奇道:“立在咱屋门口做啥?”

王氏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说起来宝云送去这些么年了,两家也没个来往,她今个倒来的奇”

话说着,牛车已经进了跟前儿,赵氏瞧见王氏两个回来,忙起身让一让,王氏冷着一张脸儿跳下牛车,假意瞧不见她,跟丈夫两个帮着润生往院子里推。

赵氏眼巴巴跟着王氏进了院子,干巴巴开了口,“嫂子……”

王氏原本今个就满心窝火,想起赵家老三媳妇往常里成日瞧着自个不顺眼,有时在村里碰上了,大老远便领着宝云绕道走个老远,又想想宝云在村里的风评,自个娃儿落在她手里没教养好,心头便不是个滋味儿,口里说的话儿便好听不到哪去,“哟,赵家的,今个还稀了奇,怕是走错门了吧?”

(嘻嘻,医馆的名字还没想好,今个先略过,今晚好好想一个,明天会交代。鞠躬感谢xiaojiu亲,tupian49668亲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章手心手背

张氏客气道:“嫂子,今个来的突然,也没顾上提上些礼,嫂子莫见怪。”

她头发乱着,衣裳也湿了透,雨还下着,她却仿佛浑然不觉,搓了搓手,巴巴去瞧王氏。

王氏冷冷哼出一声,将缰绳递给润生,一转身,就站在牛棚外的檐子下头,嗤笑道:“妹子这话儿忒好笑,这么些年也没这样客气过,今个倒奇了。”

张氏试图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可她平日高傲惯了,十几年来又从未正眼瞧过王氏,脸上那表情便极不自然,可想想自个闺女,还是咬了咬牙,哀求出声,“嫂子千万别怪罪,往年都是我的错儿,嫂子无论如何看在喜妹的面子上别去计较。”

她不提宝云倒还好,一提起宝云来,王氏这些年心头隐忍的痛楚又被硬生生勾起,当下便冷起脸儿来,先打发润生回屋去,待他走了,才冷冷问:“既然来了,有话就说,想来妹子这样矜贵,也没个啥事儿能求到我陈家头上来。”

张氏想起什么眼睛便一红,声音带了重重哭腔,“喜妹前些个不知听谁说起了宝珠跟魏家结亲的事儿,这些日子在屋里不吃不喝,成日哭鼻子,昨个又闹着上县城去寻思沛去,我跟她奶奶怎么劝说也不成。”话说到这,稍一顿,抬眼去瞧王氏,脸上不由得带了些怯懦可怜的表情,“眼见着娃儿一天天这样下去,我这当娘的实在没了法子。”话音一顿,语气变得吞吞吐吐,“嫂子好赖是喜妹的亲娘,这事儿只得厚着脸皮来求一回嫂子。”

王氏越听眉头越皱越紧,直至张翠平话儿说完,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便想起宝云娃儿来,小时候也是那样的招人喜爱,记得自己好几回忍不下心头的思念,瞒着丈夫偷偷跑去赵家门外瞧她一眼,见她在院子里玩的欢快,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旁人都说她待宝珠极娇惯,殊不知宝云是她心头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自打送走了宝云,加倍对她妹子好,不自觉便将欠了她姐姐的母爱一并放在小闺女身上,加之宝珠娃儿本就懂事听话,不由得人不爱。

可她当母亲的,哪能只挂记着自个屋头养的娃儿?这些个感受,也只有自个知道,旁人自是无法体会。

听张翠平那意思,宝云怕是相中了思沛娃儿,王氏当下便感叹出声,“造孽哟这亲亲的姐妹俩相中了同一门亲,这叫个啥事儿?”

张氏也跟着叹一声儿,唏嘘道:“谁能想到她存了那心思?从来也没听她说起,若早知道些,这亲还能被你屋先订了去?”半晌,语气终是软了几分,“我知道今个来让嫂子为难了。”跟着又像是松了口气般的,“好在嫂子也是心疼喜妹的,我赵家将来总也不会亏了宝珠,娘说了,若嫂子能退了亲,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只要赵家能办到的,必定由着嫂子去提。”

王氏听她说了半晌,猛然恍过神,抬了个手打断她,“打住打住,”又皱眉反问,“这可稀了奇,妹子不在屋劝阻则个,求我,我又能帮上什么?”

张氏吃了一惊,面色一刹那白了白,忍不住啜泣道:“嫂子就忍心看着宝云成日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王氏面上微有动容,嘴唇张了张,终究闭了口,心里思量着:两个都是我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瞧不得宝云受罪,我却也瞧不得宝珠难过。再者,思沛娃儿的心思那是再明显不过的,若他不乐意宝云,自个就是做主让了这么个姑爷,往后两家能不能成且还说不准哩

愣神半晌,便听着南边儿窗户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推开来,吴氏探了个脑袋,“这世上没有什么让不了的东西,宝珠若知道她姐姐喜欢什么,还真能霸占了去?唯有感情这回事是让不来的,思沛老早就对宝珠生了那心思,这才早早来提了亲,我看婶子还是别打这头主意,早些回屋去劝劝喜妹的好。”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儿,连王氏也愣在当场,反倒是张氏听了那话儿便大喊起来,“世上还有这样恶毒的娘?你屋不答应我去魏家提就是”

她扭头就走,她的脚陷进了泥里,迎着风雨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往外走,身子虽瘦小,一步步却走的极坚定,王氏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红了眼圈,不是亲生的闺女且能为她做到这一步,那得是多深的母爱?所以,王氏到底也不恨她,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烦乱。

临出门前儿,张翠平又对王氏报以冷笑,“魏大哥不应下我还要去县里寻思沛”

王氏直瞧着她出了大门,才恍恍惚惚进了堂屋,陈铁贵跟润生两个男人家不方便开口,却在堂屋听了个细,知道这回张氏来的目的,陈铁贵忍不住呸一声儿,“她还有脸来?没听过还有让男人这一说的?没啥说的,咱屋就一句话儿,亲事订下了,谁做主也退不成”瞅一眼王氏,“你要动了那心思,趁早死了那条心,思沛娃儿我乐意着谁屋都别想”

转眼又得意起来,“嘿嘿,老大媳妇刚才说的好那些个文邹邹的话儿,瞧见没有,张氏愣是反驳不上来。”

润生也没忍住接着他爹的话茬子说了一大通,“要说爹跟娘还有个啥对不住宝云妹妹的,也只没亲手抚养她,咱屋里穷,小小便卖了人,可这么些年来,宝云在赵家过的到底不差。只可怜我宝珠妹子,这些年为了让屋里过上好日子,小小年纪就去外头赚钱儿养家,一天清闲日子过不上,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好亲,还得让了去?我这当哥的也看不过眼”

对于这回这事儿,陈家上下可谓态度坚决一致,赵家别想着用宝云要挟他们,亲事订了就是订了,断没有反悔这一说,陈铁贵当日傍晚便去魏家一回,魏元今个本就婉拒了张氏,得知王氏两口子的担忧,又与他表了态,说是这回这事儿,甭管赵家咋去闹腾,两家人齐了心,非得让亲事成了不可。

得了魏家的表态,陈铁贵这才舒了心,又叫润生明个去县里寻他妹子说一说,叫宝珠俩娃儿也做好准备,别等着张氏又去闹一回,生些啥矛盾的。

这回这事儿,屋里也只陈铁贵跟润生两个最是紧张,王氏倒有些仄仄的,说到底女人心思细腻,不如丈夫跟儿子两个男人家硬心肠。这几日,王氏觉着时间过的尤其慢,成日惦记着宝云在屋里的情况,想四处打听又生怕坏了她的名誉,连去她屋瞧她一眼也成了奢望,心头无时无刻不期望着宝云能快些想通了,好生去过日子。

偶尔想着张氏说的那话儿,这世上还有那样恶毒的娘?心头便是一阵抽疼,她绝不是不心疼闺女若她真是那样恶毒的娘,这些年里便不会成日挂记着她,虽不能去她屋看她一回,暗地里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二丫娘,铁蛋娘,秀兰娘都成了她成日勤走动的相邻,不为旁的,只为着闲了聊上一回能听上几句宝云的事儿。她只是觉着,就像润生说的那样,宝珠娃儿为屋里苦了这些年,好容易谈一门她愿意的亲,自个当娘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娃儿冷了心。

不仅仅是王氏,宝珠这几日心头也难以平静,自打她二哥那日来过以后,知道自个的亲事还能引出这么一桩事儿来,心头便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初听到时她并不感觉意外,早感受出喜妹对思沛的不一般,很早前便隐隐揣度出喜妹的心思来,待所有的推测和揣度都成了真,自个才真正体会到一股无奈与难过。之所以无奈,那是因为在这件事儿上,宝珠自觉除了同情与心痛外,实在没有办法仅仅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便将自个喜欢的人让了去。

只是不知道思沛哥是怎样想的?这些天儿宝珠心头一直期待着,说不上期待什么,只觉着他总要亲口对这事儿有个交代才好。

“喜妹怎得那样不知趣儿?你跟思沛哥那样配,偏她事儿多,从小就爱找妹子麻烦,长大了还要抢走思沛哥”招娣俩手托着腮,每瞅一眼宝珠,便小声咕哝着一句,连番说了小半会儿,宝珠终于有了些反应,“表姐别这样说,她始终是我的姐姐。”

招娣一撇嘴儿,“她又不是我的妹妹?”话毕,暗恼说了错话儿,忙吐吐舌头,起身活动活动腿脚,一拉宝珠,“天儿离黑还早着,咱们桥上散散步去?”

宝珠摇个头,叹一声儿,“今个有些乏,明个再去。”

招娣耸耸肩,不死心地问:“那咱们济民堂去瞧思沛哥去,算起来四五天儿没见上了,你不想他么?”

姐妹俩正说着,听着外头一阵响动,似是有人进了大门,接着又唤一声儿“婶子好”,两人对视一眼,招娣三两步去掀门帘瞧,再一回头,一张嘴儿咧的老大,“嘿嘿,说曹操,曹操到”

宝珠瞪她一眼,起身理了理头发便出门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情深意重

他今个穿一身灰色长衫,这样简单的式样满大街上最为常见,宝珠认出这件衣裳还是前年个他穿过的旧衣,衣裳稍有些土气,洗洗穿穿不知多少回,可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难看。

正想着,他便开口:“宝珠,吃过饭了么?”

宝珠笑笑,“刚吃了,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包,笑的眯起眼儿来,“给你送些点心。”

宝珠嗯一声,心头莫名其妙失落起来,撅着嘴儿接过点心,“我收下了,没事儿的话我跟表姐一会儿还出去逛一会儿哩”

他点点头,半晌不做声,忽地抬眼道:“今个喜妹娘来了一回。”

宝珠歪着脑袋做讶然状,“咦,那可来的稀奇,难不成来瞧病么?”

他抿抿唇,脑袋偏向一旁,露出细白的脖颈,“我想来告诉你,咱们的婚事是我很早便盼着的……”

宝珠瞧着他微红的耳垂,心头便偷偷乐起来,又听他低声道:“不管旁的人怎么想的,咱们的事儿,我是认真的。”

紧绷了数天的心弦忽地松开来,心情顿时大好,再去瞧他绷直的后背,忽然起了作弄的心思,背着俩手转悠到他跟前儿细细去瞧他面色,幽幽道:“思沛哥长得这样俊,自然有人抢着要,若你怕别个伤心,我便去跟娘说,退了亲就是”

他猛地一抬头,脸上带了些恼色,“宝珠就是这样想我的?”

那一刹那的眼神竟犀利的让人直想回避了去,宝珠眨眨眼,心虚的不敢去瞧他,扁嘴儿弱弱解释道:“若你不是那样想的,我自然也用不着去跟娘提……”

他沉着声儿一字一句道:“自打定了亲,我便认定了你,从未想过有退亲的那一天,难道宝珠只当咱们订亲是儿戏么?”

语气竟是从未有的严厉苛责,宝珠一时无语,意识到小小的玩笑触碰了他的底线,稍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解释,瞧见他转身时灰白的面色,抿紧的唇角,心头便震了一震。

“哎你等等”宝珠急忙上前,笑道:“方才的话儿不做准,思沛哥别生我的气”

他顿了步子,良久才转身,轻扯出一个笑,“没事儿,忙了一天,宝珠也该乏了,早些回屋歇着。”

招娣老早便从窗子缝儿里瞧着两人在院子里谈话,瞧见魏思沛冷着脸儿出了门,拔腿就往外头跑,正赶上宝珠失魂落魄地进了门,便气喘吁吁地问:“妹子,他怎么了?”

宝珠瞧着敞开的大门苦笑几声,自言自语道:“玩笑开过了头……”

招娣一拍大腿,急的跳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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