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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园-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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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东点个头,夹一筷子排骨进她姑碗里,“姑一个人去着我不放心,明个我跟姑一块去。”
陈翠喜摆个手,“压根不用你们陪,铺子生意要紧,姑来回去省城也多次了,摸的清着哩。”
他们说话的功夫,招娣已经偷偷夹了几筷子进良东碗里,这会儿瞧见良东一脸莫名地四处瞧,埋着头嘿嘿奸笑。
良东摇着头笑着瞧她一眼,问:“回屋后招娣听话了没有?”
招娣不满意良东话里话外将她当个小娃娃,立即撅起了嘴,“良东哥才比我大着两岁半怎得像我爹一样”
宝珠瞧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情莫名的好,笑嘻嘻插话儿道:“表姐说的对,我跟表姐都是大姑娘了,没多少日子就成亲哩”
招娣脸上红了红,“你说成亲,那是你,我还不着急哩”
宝珠嘿嘿笑着,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急不急表姐自个儿知道”
这个夜里,宝珠失了眠,脑中不时闪过最后瞧见二叔时的那个画面,心里疑惑着,二叔真的悔过了么,他真的要出家么,怎么前一日还在屋里吵吵嚷嚷,转变的这样快,难道今晨爹跟他说了什么话儿么?
带着这些疑惑,迟迟不能入睡,索性悄悄起了身,蹑手蹑脚越过招娣下了炕,点起跟蜡烛,合计着今年个铺子的收成,时已近腊月,再过不上几十天儿眼看便过年了,年初她打算着今年累计些资本,明年单开一家点心铺子,想想时间不多,这事儿也要提上日程了。
……
深夜里,官道旁的小树林里生着一堆篝火,一旁孤零零盘腿坐着个人,他从布包里取出块干粮饼子,放在手中定了片刻,脸上便滑落两行泪水。
干硬的饼子划过食道的感觉又干又痛,可他浑然不觉,哽咽着大口大口吞咽着,这是亲人为他准备的干粮,而自个今后……怕是再也回不去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村庄。
其实,他早该醒悟,早在媳妇丢下他时心头便隐隐的痛,可人就是这样,醒悟需要太多的勇气,而堕落时只消每日什么都不去想。
每日回到屋里,照旧的冰锅冷灶,日子过的了无生望。知道钱氏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红玉,可人一旦走错了路,想要回头便难上加难。
他活了大半辈子,被爹娘厌弃,被族里除名,身边最最照顾他的那个好媳妇也离开了他,想到这里,他闷闷苦笑一声,其实,他也想像大哥那样,在孩子跟前儿保留着一份父亲的尊严,可他的孩子,儿子闺女一个个地拿他当贼,原本,昨个还打算着过些时候避了风头,再用屋里拿的钱儿再去赌一把,万一翻了身,再回村时,爹娘,大哥大嫂,以及从前任何瞧不起自己的人,再不敢用那种令他恐惧的目光去瞧他。
爹娘苦口婆心的劝慰,哥嫂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以及每每梦魇里红玉血泪的控诉,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想,终究成了那人人嫌弃的,纵使心头还有一丝良知,终究被众人所抛弃,不如就此堕落到底,可老天爷却在此时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在那一夜的翻箱倒柜中,瞧见红玉临死前为他缝制的那一件件衣裳时潸然泪下,呵呵……任他在外面再冷酷,终究在那一刻崩溃到底。她是多么了解他,细心体贴地在每件衣裳的夹层里缝了些钱儿,是怕他将来有一天饿着吧?
犯下再多过错的人,有时悔过也只需要一刹那,在那一刹那,他痛苦的无以复加,可无论他怎么悔,媳妇终究先他一步去了。
揉了揉半边肿痛的脸颊,活着泪水咽下最后一口干粮,侧卧而睡。
对,这是大哥打的。三十来年的兄弟,大哥从没像今晨那样对自己狠揍。揍得自己嗷嗷大哭,大哥也是泪流满面。
一切的恶气、愤恨、失望全部倾泻而出,什么面子,什么疼痛全部置之脑后,只有在大哥猛烈的拳打脚踢中,心里的难过似乎才好过了那么点点,呵,死有余辜说的便是他,大哥骂的真好,真希望能这样死在大哥的手中,了却他所有的罪过。
可当他看到爹娘孱弱的身躯挡在身前不停颤抖着,大哥的手颤抖着,他的心也颤抖了,不是不能反抗,而是……幡然醒悟后的自己,本就对这个世界了无期盼,唯一挂念着的亲人们,只盼着你们能出够了气,打回了本。
可是大哥,你知道么,我真的悔了,可我只能那样绝望地看着你,在你们面前,我甚至没有颜面说出那个悔字。
可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了,好好的一个家不能因我而受到牵连和破坏。自己已经铸成大错,死有余辜。
生养自己的爹娘,关爱自己的兄弟,甚至已经瞧不起自己。想想对自己只有愤恨的儿子,所有所有的人,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了。
往后……若要赎罪,也许只有到那个地方,换个身份,天天敲敲木鱼,诵诵经,才能使内心不再煎熬。
红玉,知道么,我知道错了,我从堕落中彻底的醒转了,让我每天念经陪着你吧,大嫂家对咱儿子疼的很,你放心吧。
红玉,你知道么,今晨为你上坟时咱们儿子对我说的那些话儿,那是我这辈子最感动的一刻。
篝火渐渐熄灭,升起袅袅的烟,慢慢飘向天空,飘向世界的那头。
红玉,不知那头的你,知道么,如今的我已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
过了十来日,王氏跟陈铁贵两口子带着大嫂来了一回县里,来时喜气洋洋的,说是前个跟朱家正式定了婚期,吉时就在明年二月初八,今个趁着天儿好些,带着儿媳妇来县里一回,打发儿子儿媳带些礼去吴府上瞧瞧丈人丈母娘,自个叫上陈翠喜两个去采办些彩礼。
陈铁贵惦记着思沛,良东便带着他去思沛铺子坐一会儿,自个儿回铺子,留下他们爷俩儿叙话儿。
今年个风调雨顺,庄稼收成行,加上润泽宝珠两个时时给屋里贴着钱儿,比润泽成亲时还松快些,毕竟是娶儿媳回来,屋里松快时王氏两口子也不愿意扣缩,彩礼钱儿陈家备了八贯,在村里算是极阔绰的数目了,余下的无非就是扯些布,买几样首饰。
宝珠心头正高兴着,二哥婚期在她前头,明年二月二嫂便能进陈家门,多出好些相处的时日。因此今个比平日还早上半个时辰打烊,从铺子拿些现成的回屋去准备一桌儿。
王氏出门回来时天儿正早着,宝珠几个也才回屋,便在院子里说笑一会儿,王氏招呼着招娣将采买的东西一一搬下车让宝珠过目,让她列上个礼单,说是今年个屋里条件好些,也整的气派些。
宝珠笑嘻嘻拿着纸笔一边儿瞧一边儿记着,几人正说着,陈铁贵带着魏思沛两个进了大门,瞅一眼院子,见彩礼中还有一张崭新的黑漆梳妆台,咂嘴叹着,“嗬,排场不小”
王氏叉起腰,“那当然,跟娃儿她姑俩累死累活置办了一个下午,你可好,一整日晃荡的不见人影,啥事儿都叫**心了去。”
数落归数落,话毕了,一张脸上却笑的满是舒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他的秘密
腊月里的天气格**冷,寒风一刮便是一整日,冬日的午后,一团团惨淡的乌云遮掩了天空,遮蔽在层层浓云中的日头隐约散发出微弱的热量,却丝毫瞧不清它的轮廓。
街头人烟稀少,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俱是穿着厚厚的棉袄棉鞋,俩手拢在袖子里,脖颈使劲向里缩着,行色匆匆地赶路。
“阴冷阴冷的,害的咱都没客人了哩瞧这天儿,可别再下雪啦”门帘被掀开一条缝,招娣搓着俩手感叹起来,两只脚来回交替着蹦跶。
宝珠站在大门外头的廊子下,回头瞧一眼招娣,笑嘻嘻道:“冬天眼见着快过完了,也就这几日的冷。”
正说着,门帘里伸出俩手,一手一只将姐妹俩拎了进去,“门帘一掀,风嗖嗖嗖往里跑,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起那冻,里头老实呆着的”
宝珠小舅正抖擞着竹条簸箕筛着米壳,闻言笑着瞧一眼陈翠喜,“铺子是有些冷,今个下午清闲着哩,约摸没啥人来,宝珠姑回屋歇着去吧。”
宝珠瞧一眼倚在柜台前打盹的唐宝,“唐宝哥也回去,姑跟舅舅都回屋歇着,今个没啥生意,一会儿早些打烊。”
相比起铺子里,屋里今年买了煤,各个屋的炕头烧的格外暖和,热乎乎的炕上,王氏正做着鞋,玲珑琇着小衣裳,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叙着话儿。
一会儿,窗子外头一个人影闪过,润生大口喘着粗气进了门,一掀门帘踏进堂屋,见吴氏也在,讪讪地笑着收住了大不咧咧的脚步,叫上一声大嫂,瞧见秀娟枕在王氏怀里睡的香,便伸出一根手指在秀娟脖子上点了点,王氏一把拍掉他的手,咧他一眼,“没轻没重,再给娃儿弄生病了?”
润生一掀皮帽,挨着炕头坐下,瞧一眼睡的正香的秀娟,“逗娘哩,娘放心,手里热乎着呢,今个牛叔带着上了山,一点儿也不冷。”
王氏笑笑,“多学学,你大富叔打猎在行着哩。”
玲珑好奇地瞧他一眼,“都打了些什么?”
润生忙起了身,有些难为情地摸着脖子,“就打了一只野鸡,两只狍子跟那些个野兔都是叔给的。”
王氏笑着摇个头,“你双喜婶子前些个送来的兔儿跟狍子还在地窖放着没吃完哩,一会儿拔了毛洗净了都给你魏伯屋拿去。”
润生抬脚刚要走,王氏忽地出声拦住他,思量片刻,道:“从里头分出些给你爷爷屋也送上一只。”
“娘,那我就去收拾。”润生点个头,迈着大步子出了门,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了野鸡的惨叫声儿。
吴氏柔柔笑着:“润生弟是个憨实性子,说话做事可爱的紧。”
吴氏原先才嫁进来时,别说跟几个弟妹互动,平日连话儿也不说一句,虽举止稳重得体,不是那爱说嘴的媳妇,可王氏知道她心头瞧不上眼农家人,对此总有些遗憾,这会儿见她发自内心的夸赞弟弟一句,王氏忍不住暗暗高兴,点头叹一声儿,“谁说不是,干起活儿来利索极了,过不上两年,屋里的活计怕是全靠老2出力。”
王氏瞧了吴氏一眼,趁热打铁道:“咱屋里压根就没那些个坏心眼的,你弟弟妹妹们,那一个个都是实在人,你跟润泽做大的,将来少不得要照料着弟弟妹妹些。”
吴氏点个头,“也就是润生不愿上县里去,若不是的话,去宝珠铺子学着做个生意也是个好法子。”
王氏笑叹,“他且不是那块料,成日让他窝在铺子里,他能呆的住?他愿意种地就由着他去,只要是本本分分勤劳过日子的,就是不县里去,将来日子也不差。”
正说话着,瞥见外头雪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王氏瞧一眼天儿,笑着收了针线篓子,“娘做饭去。”
这场雪下的大,宝珠核算了当日账目,进灶房做几个菜的功夫,关门再瞧时,天地间已经一片素白。
宝珠小舅拍拍宝珠,“雪下的大,地上滑,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宝珠手里捧着装着几样小菜的食盒,笑嘻嘻应他一声,催着他们两个快回屋去,姐妹俩便相携往济民堂去。
招娣拉着她妹妹冰凉的手,狠狠捏在手心里暖了暖,见妹子还抱着食盒,二话不说就要抢过自个儿拿着,可又一想,食盒是热乎的,还是妹子抱着暖手些,手上便猛地刹住了闸,转为轻拍她一下。
宝珠眨眼瞧她,她咯咯咯地笑,宝珠略一琢磨她方才的动作,眼睛闪了闪,将食盒紧了紧,撅嘴道:“表姐,我都十六岁了,不要啥事儿总是替我想你也是女娃娃,咱们互相照顾着”
招娣这才接过,浓浓的两道眉毛皱起,十分委屈,“再大也还是我的妹子哩,姐姐就该照顾妹子,有啥不对?”想起什么,又小声咕哝一句,“快成亲了就对我不好了。”
宝珠瞧着她失落不甘的神色,扑哧笑出声来,“成亲了又不是见不着了,咱们不还日日在一块呢?招娣姐姐待我最好,比亲姐姐还亲哩,往后成亲了咱们也是好姐妹”话毕,定下步子,转身甜甜笑道:“有你这样的好姐姐是我一辈子的幸运。”
招娣脸红了红,懊恼着:“大白日的,那样文邹邹说话做啥?你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好,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咧”
宝珠眼珠一转,挽起她的胳膊嘿嘿笑,“昨个夜里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灶房,今晨良东哥还问哩,笼里咋少了八个肉包子?你说一会儿我去告诉良东哥不?”
招娣脸上先一红,随即又气呼呼瞧宝珠。
两姐妹很快又闹作一团。
……
俩人连跑带闹的进了巷子,俱累的呼哧呼哧喘着气,宝珠半弯下身子,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追了,跑不动啦”
招娣正抓着她的胳膊做得意状,冷不丁巷子那头传来哐哐的几大声儿。
魏思沛费劲地将几个大木箱子抬出门外,冷冷瞧着面前的人,“这些个花瓶古董的我用不着,劳烦带回去吧”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为难,“这……老爷交代的……”
魏思沛冷声打断他,“我不认识你口里说的老爷,这些个东西一件儿也不需要,强留下来,我只好全部扔了出去”
那人还想再劝说,可他一转身便进了铺子,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闭门声儿,他抬手按了按脑袋,无奈地挥手招呼几个手下抬着将那几个沉甸甸的箱子往巷子外头去了。
宝珠愣了好大一会儿,琢磨不出那人身份来,心头疑惑着,起先她立即想到赵家,可又一想,前些个话儿已经说了个清,加之临走那日,思沛哥怕又当面拒绝了一回,思沛哥没那心思,赵家总也该死了心。再者,余光瞧一眼擦肩而过的几个仆从,那几人怎么瞧着也不像是赵家派来的人。
招娣也觉着奇怪,正要上前儿去问个明白,宝珠忙拦她,“咱们去问思沛哥不就知道了,思沛哥正巴望着赶他们走哩,可别把人又招回来喽”
招娣迈出的半个脚收了回来,皱眉道:“你觉不觉的那几人的口气陌生的紧,难不成魏伯在别处发了财?”
宝珠朝她翻个白眼,心里忽地生出个想法来,只不知道猜测的准不准,犹豫片刻,便没对招娣开口。
这几日天气恶劣,不止城里的饭馆生意萧条,思沛的济民堂一样惨淡,姐妹俩进屋时,他正独自在堂里坐着,脸上还带了些余怒。
宝珠笑着将食盒摆在木几上,“今个打烊早,送些吃的给你。”
他沉默了半晌,再一抬头,脸上挂上微笑,“怎的雪天跑来了?冷不冷?”
招娣刚关了大门,一转身,听了他的话便撇个嘴儿,“我妹子惦记着你没吃饱肚子哩”
魏思沛笑的眼睛眯起来,“这样冷的天儿,辛苦宝珠跟招娣亲自跑一回。”
宝珠在他身边儿坐下,挑眉问:“方才巷子里那几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他眉头一皱,想起方才那几人,不由得怔忪起来,回神时,只瞧着招娣一张放大的脸庞凑近了细细瞧他,“思沛哥,你想啥呢,连魂都丢了?”
魏思沛笑着后仰些,摇个头,“没有,方才在想,那几人今后还会不会来。”
招娣古怪地转转眼珠,“你今个怪怪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魏思沛歉意地瞧着宝珠两个,抿唇道:“一些事儿待闲了告诉你们。”
“忒不拿我们当自个儿人”招娣一撅嘴,还想再问,宝珠忙朝她挤挤眼睛,“思沛哥今个若不想说的话我们就不问了,只是若有了什么麻烦,别总一个人扛着,记得要告诉我们。”
魏思沛点点头,宝珠知道他今个心情不好,也不多问,替他打开食盒,催他吃饭,“快些吃,还热着哩”
盖子刚被揭开,香气便飘满了整个屋子,四个小格子分别装着四样菜,两荤两素。中间的小方块里满满装着米饭,瞧见这些,魏思沛沉闷的心情便舒畅许多,感谢的话儿无从开口,更不愿去矫情,笑眯眯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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