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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金铃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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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见这两人争宠,心中深深无力,只得又一拱手,喊了一声“阿爹”。
南平王大力点头,扭回头去跟王妃无声地炫耀,下巴简直要抬到天上去了。
王妃哼道:“不与你争,金铃,陪我走走。”
说罢伸出手来,金铃会意,搀着她往屋里走。
金铃陪王妃散步完,正要回房,王妃却道:“金铃,你已正式算作我女儿了,再住客房不大合适,我叫人收拾了新房间给你,我带你去看。”
金铃愕然道:“这太麻烦了些……”
王妃却不理她反抗,硬拉着她往前走。走到平常散步的那间落锁的小院前,金铃见门上大锁头已收了起来,春姐已候在此处,见是她们,老远就说:“小娘子,你的东西我已一个不少地替你拿过来了。”
王妃笑道:“春姐还不改口。”
春姐一愣,随即改口道:“现下已该喊小郡主了。”
金铃微觉不妥,正要出言反对,王妃道:“阿郎是南平王,你是他义女,怎么不是小郡主了?”
金铃默然接受,走进屋里。屋中刚刚点起暖炉,细细闻起来还是有一股寒气。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看了几页书,春姐便来叫她吃饭。
金铃扭头道:“今天不吃了,说我睡了。”
春姐还要说话,金铃又道:“你去吧。”
她一张脸冷下来,整个乌山都要乖乖听话,春姐背后一寒,缩着脖子出去,苦着脸思索如何同王妃好好撒个谎。
金铃见她出去,便习惯地往背后一摸想去拔剑,却摸了个空。她不甘心地空抓了两下,又心想不过是小小蟊贼,看乌山少主将你徒手捉拿归案。
又一想敌在暗我在明,平白无故吃了亏,须得找个地方躲藏躲藏。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衣柜甚好,趁四下无人,若无其事地藏了进去。
坐而忘忧,她这倒是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冰心凝神的状态,心中清如明镜,呼吸细密绵长,耳力却大增,周围一切动物都丝毫不差地落入她耳中。甚至远远地听见了厨房里的吆喝声。
这等境界她从未有过,倍感新奇,正四处监听,忽觉耳中陡然一噪,周围一切的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心中蛰伏的心魔被这声音震出一丝丝骚动,随即躁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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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昼短夜长,此时已然天黑,城中炊烟四起,宵禁的梆子敲起来,银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结束了一天枯燥的监视,慢慢走回她心爱的据点去。
她先去厨房,趁着厨子都不在意,摸了一双筷子,快速地捡了些看起来咸一点的吃食丢到食盒中,把食盒填满之后,放进了背囊里。
嗯,很香。
厨子们都在外间,今日防备松懈得很,不若前两日一副誓要将她捉拿归案的阵势,看来是不打算再管她这个只偷东西吃的小贼。
只听那厨子们喜道:“今日那小娘子不来吃饭,剩这么多,我们可以一人分一点了。”
银锁嗤笑出来,暗道:“小娘子不来吃饭,我替你们吃,省得晚上回来饿了。”
她随即又打开食盒,每格都填满才盖上,装菜的碟子因此显得空荡荡的。她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这么搞得很不给主人家面子,又细心把盘子里的菜摆得好似没人翻过,看起来漂亮些。
审视了一下这几个盘子,她觉得十分完美,又偷偷退出了厨房。
几个起落便回了她可爱的据点,往里一张望,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多了些人味,远不若她昨晚离开之时荒芜寥落,地上的落叶给人扫过,只在点景之处洒几片,好显出些冬天的意味。
屋里并没有人,却亮堂堂的,屋中四角亮着灯,晕黄的灯光照出来,照得院子里凄清不再,照得周围好似暖融融的。
隔壁那个本来有人的院子里却黑灯瞎火,人似已离开了。
院里枝影横斜,冷香刺骨,看来那日几个仆妇担心之事终于发生,主人家甚是宠爱私生女儿,竟连亡女的地方也给让了出来。
银锁心中不屑,暗道: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到底是否主人家血亲都未可知,凭什么占我的小郡主的地盘?今日定要替小郡主讨个公道,教训教训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坏蛋。
她一跃不见踪影,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落进院中,轻轻推门进去,悄悄把里面窗子开了一条缝,以备逃走之用。又进了书房,见桌上放着她那日给的金锭子,十分鄙夷地哼了一声。
她翻翻布条,里面果然又有些可爱的小玩意儿,她轻声道:“这些我就拿走了,权当是替小郡主收的房租。”
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布堆里,巴拉乱了,用布掩好。可惜那小东西不大听话,从布堆里伸出了一条腿,又伸出了一条腿。
是一只掌心大的蜘蛛。
银锁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那蜘蛛又缩了回去。
忽然她似有所感,扭头翻腕一格,格住一只手,她手腕一压一弹,又将那只手弹开去。不料手腕依旧被抓住,她正要使出脱逃绝技,却看清了来人,心想我可不能欺负病人,手上力气便散了。
“大师姐?!”
她看见了前日才因为她而内力尽失的金铃,立刻就不敢有重动作,金铃下手却不客气,拽着她的手腕一带,脚下使绊。银锁一个踉跄,便被她反剪双手压在地上。金铃哂道:“我道是家里进了耗子,原来是只小野猫。你后悔了?不远千里来杀我?”
银锁闷闷地道:“大师姐,怎么是你啊。”
金铃不答,解了她的腰带捆住双手,拔出她背后绑着的长剑,道:“我的剑怎么会在你这?”
银锁陡然得了自由,站起来就想跑,金铃扯住长长的腰带,绕了几个圈,扯了回来,押着她走进卧室里。
银锁心里陡然间生出十分荒谬的想法:大师姐是要在这报仇雪恨吗?若是她要对我做点什么,我反抗还是不反抗?她……她难道已知道我便是上庸城中小胡儿,又故态萌发吗?不管她知不知道,脱了我的衣服肯定就知道了……
金铃倒是神色依旧淡漠,把她栓在床脚,站也站不起来。
她跪在银锁身前,问道:“我的剑,怎么会在你那?”
银锁笑道:“大师姐向来会恩将仇报,这剑可是我给你抢回来的。”
“抢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内容提要和昨天是一组呢(分明是懒得想
真是骚包啊简直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耻度(。
小贼到处偷终于落在大师姐手上了简直喜闻乐见蛤蛤蛤……
☆、第98章 他乡故知七
银锁点头道:“是啊;你与向尧臣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哦~听寒儿说他对你有意;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大师姐啊大师姐,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阳平被犬欺;堂堂乌山少主竟让个软脚虾摆了一道……啧啧……”
金铃眯眼道:“你只管回答问题便是。”
银锁叫她瞪了一眼;背脊一凉;却仍旧笑嘻嘻地,“我见向尧臣活像是炫耀战利品似地;天天背着这把剑,心道乌山的地头上;哪轮得到这等纨绔撒野,就跑进去当着他手下的面,把剑抢走了,大大地削了他的面子,他气急败坏,到处派人搜我。”
金铃见她得意洋洋,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没抓住你这个小坏蛋,是不是?”
银锁笑道:“你都抓不住我,别说别人了。”
金铃又从袖中拿出一角碎金,道:“这也是你掉的?”
银锁看了一眼碎金,又盯着金铃笑起来:“原来是大师姐的东西。”
“厨房里的饭菜也是你偷的?”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没吃饭呢。”
金铃看着她,表情似是在笑,“你还偷了花园凉亭里的糖是吗?”
银锁抬起下巴,挑衅道:“我今天下午都吃完啦,休想叫我还。”
“被子也是你偷的?你偷被子做什么?啊……”金铃想起了什么,退了两步,打开衣柜,把被子捡出来,“我还觉得奇怪,谁往衣柜里垫了一床被子,好像知道我要躲在里面一样……”
银锁还是看着她,瞪大了晶亮的眼睛,琥珀色的双眸熠熠生辉,显得稚嫩而真诚,却仿佛又只是假象,“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铃顿了一顿,道:“师父似乎早料到乌山有变,提前给我留了消息。我按他指示,到了这里,寻他一个旧友帮助。你在这到底干什么?总不成是给我送剑的吧。”
银锁笑道:“大师姐说对了!”
金铃瞪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道:“我可不信。”
银锁忽然敛下笑容,偏开头去,道:“你的内伤因我而起,乌山有变,我便不能不管你。”
金铃脸上浅得几乎没有的笑容一瞬间被抹掉,站起身,道:“我的内伤是旧伤,怨不得你。”
她向来称这内伤是因为与谢都同谢伯印两兄弟恶战导致,实则她与向碎玉都明白,她走火入魔,乃是因为对龙若动了情。实在与银锁无关。
银锁却觉得是两人长时间打斗,引得她内伤发作,又影响了冰心凝神心法起效,才导致她内功全失。
两人所猜都接近真相却并非真相,各自自责,一时无语,都安静下来。
银锁开口打破了沉默:“师父派我来,保护大师伯。”
金铃眯眼道:“二师叔与师父素来敌对,我如何能信你?”
银锁道:“我要是想对付你,以你现在的武功,方才交手之时已被我一刀封喉,哪轮得到你将我绑着?连大师伯都没有这样对我……”
金铃蓦地跪了下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见过师父了?!他怎么样了?!”
银锁道:“大师伯目下没事。有人给他换了个单间牢房,不冷也不湿。”
金铃显得很激动,喃喃道:“我就知道那种墙只有你翻得过去……”
银锁又笑起来:“那是自然。大师姐,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金铃松开她,道:“我还没问完话,自然不放你走。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银锁撅嘴道:“我才没找呢,我本来寻了个好去处睡觉,都和人家打好招呼啦,偏生是你来抢我的地盘……”
金铃道:“你一直睡在这?”
银锁道:“当然了……”
金铃笑道:“你真是艺高人胆大。”
她伸手解下银锁的背囊,见里面果然有个扁扁的盒子,打开一看,塞得满满的都是食物,她便端着这盒子,坐在银锁面前吃起来。
银锁闻着香味,食指大动,目不转睛盯着金铃的筷子,金铃似没注意到,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吃着。
吃了一半,见银锁在看她,说道:“嗯,这便是我的晚饭,多谢你替我拿来。”
银锁不满抗议:“大师姐黑心!”
金铃抬头,嗯了一声。
银锁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了一声。
金铃莞尔一笑,道:“想吃饭?”
银锁道:“想吃。”
金铃将食盒在她鼻子下面绕了一圈,道:“给你吃个饭有什么问题了,只要你答应带我去见师父。”
银锁道:“大师姐,你这是强人所难……我一个人进去已经是难上加难,再带个你,万一惊动了守卫,以后都别想进去了。”
金铃站起来,道:“我这几天练了练你那个背后刀的步伐,觉得很有些门道。”
她走了几步,果真飘忽不定,捉摸不透,“挺好玩的。你若是肯教我,说不定我过一阵子便能和你进去了。”
银锁看她如此动作,竟有些呆愣,喃喃道:“大事不好了,圣教武功外传了……”
金铃低头问道:“嗯?”
银锁苦着脸道:“大师姐,我那一招不叫背后刀,叫‘驱夜断仇’。”
金铃拍拍她的脸,“好名字,教是不教了?”
“教就教呗”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我叫你一声大师姐,我们同门师姐妹,还怕互相学功夫吗?大师姐快放我……”
金铃塞了一块羊肉进她嘴里,叫她立刻住口了,道:“谁说要放你了?”
银锁含泪吞下羊肉,委屈道:“大师姐骗我!”
金铃道:“我可没骗你,我方才说的是‘只要你肯答应带我去见师父,给你吃个饭又有什么问题了?’是也不是?”
“大师姐……”
银锁还待再说,大师姐又往她嘴里塞了一片鱼,银锁只得又嚼了嚼吞下去。
“好吃吗?”
“……好吃。”
“多吃点。”她夹了一些菜干拌在饭里,喂给银锁,银锁本着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偏开了头,又折服在饭菜的香气里。金铃见她为难,略觉好笑,也偏开头假装不知道。银锁见她望向别处,一口把饭咬走了。
金铃自己不吃了,一口一口将剩下的饭菜都喂了银锁,最后替她擦擦嘴角,然后退后,与她面对面坐着。
银锁受不了她这么看着,问道:“大师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金铃奇道:“放了你?你能去哪?你不是住在这的吗?”
银锁心中躁动不安,她简直不明白金铃何以忍受得了和她共处一室。
“我可不住这,我才不和你呆在一处。”
她的灵觉渐渐地又有些问题,她的视线又忍不住与金铃黏在一起,需要费好大的心力,才能把眼睛挪开。
金铃明晃晃的红唇令她口干舌燥。她不住地扭动,想要挣脱绑缚,但遗憾的是绑人这一招大师姐似乎一向学得挺好。
金铃忽道:“别乱动。”
银锁眯了一下眼睛,笑道:“大师姐何以要留我?总不至于九凝峰一别,食髓知味,日日记着我的好吧?”
此话一出,她立刻察觉到金铃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好像谁拉着一根看不见的弓弦一样。
“你本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银锁笑得明艳又动人,“大师姐觉得我适合说怎样的话?”
金铃叹了口气,“你是来帮师父的,你若是想走,我怎么会不让你走?只是你远道而来,我总不成弄得你无家可归……”
银锁也叹了口气,“大师姐,你明明也知道,你既然住在这了,我就必须得搬走了。”
金铃何尝不知。她心里早就刮起丝丝异样,仿佛无形的触手,每一丝都忍不住往银锁身上飘去。
银锁直直看着她,“大师姐,解开我。”
她迎上银锁的目光,心中却有个声音不断低语。
“留下她。”
“别让她走。”
银锁见她发起呆来,急道:“大师姐……!”
金铃跪起身,膝行过来,俯□环住银锁的腰,双手伸到她身后去解腰带。
她的呼吸绵长,银锁只感觉到耳畔有温热的微风拂过,她偏过头去,可是半边脸却早已红透了。
金铃身上若有若无的暖香却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看金铃,依旧充斥了鼻端,勾起了许多两人旧时的亲密回忆。金铃也是常常如此离她这么近,有时从背后,有时从前面,也是这样,伸开双臂抱着她。
这道暖香只怕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但她再也不能回应。
她再也不是龙若了。
大师姐这个结解了一百年那么长,银锁心里却犹觉得不够。这太不正常了,她本该心如明镜,而不是盼着金铃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金铃的嘴唇几乎都蹭到了她的耳朵上,却专注地解绳结,全然不像是故意的。银锁只盼这个结她永远也解不开,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来,两人永远是这样的姿势。
又或是金铃真的对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那她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应。
耳畔陡然一凉,挡着光的身影离开了,她双手的绑缚松了下来。只听金铃道:“你这表情,活像是我要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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