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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鹰扬-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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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初闯道的,不认识几个人。不过,我会把他们的底细查出来。”

“哦!听口气,你像是有意帮我呢。”

“那可不一定哦!我要留意你的所行所事,看是否值得我帮助你。我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你曾经和江湖妖女黑煞女魅联手结伴,不好。”

“你……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他有点不悦。

“你的事,我一定要管。”小书生坚决地说,虽然人皮面具不能表达感情,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唷!你成了管家婆啦!”他笑了:“你小不点一点点大,说话比大人还认真。小兄弟,话得说明白,大丈夫立身行事,有自己的风格和主见。每个人对世间事物的看法都不一样,有时候,一加一等于二也并不一定是绝对正确的。比方说,我进赌坊赌一两银子赢了一把,赌坊只赔给我九钱。小兄弟,你不能用你行事的标准,来衡量我做的事是好是坏。”

“你……”

“不说这些无谓的事。”他摇手:“来,相见也是有缘,过来合桌,我请你吃一顿,为你的热心喝几杯,假使你认为你大得足以喝酒的话,不妨多喝些。”

“我要先把话说清楚……”

“小兄弟,何必呢?有些事,愈说愈不清楚。比方说,我捣毁了三山栈,囊获他们账房的金银,在你,一定认为是无法无天公然市肆抢劫,不好。在我,却认为是正当的,名正言顺的。”

“为什么?”

“公孙老狗把我弄入他的地牢,五个该死的混帐轮流用毒刑迫供,他自己也用九阴搜脉来折磨我……”

“哎呀……”小书生惊叫:“你……你你……”

“我不要紧。”他笑笑:“我活过来了。你知道他们折磨我的理由吗?”

“我……我想知道。”

“什么理由都没有……”他将与公孙英兄弟会面,被捉的经过说了,最后说:“那些混帐东西想在我身上,追出武功的根底,想要我交出刀法的秘诀。哼!那些天杀的贼王八,他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而不受天罚。”

“我们去三山别庄。”小书生气愤地跳起来。

“你急什么?过来坐。”他招手:“你以为三山别庄是豆腐做的?我看,你比我还要鲁莽冲动。两个初生之犊圭在一起,会出大灾祸。喂!你多大年纪了?”

“十六岁。”小书生移坐在他对面:“因为年纪小,所以戴面具免得让人小看了。”

“你一个人出来闯江湖?”他摇头苦笑:“十六岁,我的天!你未免太大胆了,你老爹到底是那一种老爹?他不管你?”

“我……我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该打一千板子。你贵姓大名呀?”

“我……我姓……”

“不便说?那……”

“我跟你姓张好不好?”小书生眼中有慧黠的神情流露,好亮好亮的大眼。

“什么?姓也可以跟的?你简直……”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小书生说得理直气壮:“汉朝皇帝姓刘,有许多许多人跟着姓刘;唐朝皇帝姓李,有许多人跟着姓李。你们家姓张,黄帝赐姓有张、(奇*书*网。整*理*提*供)王、李、赵。黄帝子少昊青阳氏第五子挥,为弓正,所以赐姓张,这是你家得姓之始;你是张姓四十三望的那一支?”

张允中大感惊讶,被唬得一楞一楞地。

“好家伙!好像你查过我的族谱呢!”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厉害,毕竟是像个读了几年书的人,难怪你穿上这袭青衫。”

这时,店夥将酒菜送来了。

“你不愿意。我随便选一个姓。”小书生替他斟酒:“反正我是偷跑出来的,戴上人皮面具掩去本来面目,再改一个姓名……”

“好吧!你不妨跟我姓张。”他懒得再缠夹不清:“你很任性。我张大,你张二,如何?”

“我认为叫张三顺口些。”小书生又出点子。

“好吧好吧,张二张三随你选。天下间姓张的没有一千万也有五百万,也许有一百万叫张三,你还真会选。”

“那是当然。”小书生笑笑,人皮面具的颊上线条抽动了几下:“天下间有上千个姓,我就要选你姓张的,你反对也没有用,我是选定了。喂!要不要把那几个跟踪的男女揪出来?”

“急什么?你可不要乱来,要是找错人,会惹起公愤的。我做事要先在理字上站得住脚,理直气壮话也说得大声些。现在,我们饱飧一顿。喂!你真能喝?”

“不会,我沾沾唇,意思意思,为你我交朋友庆贺庆贺。”小书生举杯:“你会喝几杯,但从不过量。现在危机四伏,少喝些。”

“咦!你怎知道我从不过量……”

“闯荡江湖,须随时检点,你当然不会过量。你打算在何处落脚?”小书生巧妙地另找话题。

“还没决定。这里是三山别庄的地盘,我得防备公孙老狗的爪牙搞鬼。”

“那是一定的,你像是捣穿了他的蜂窝,所有的蜂都会向你攻击,一切必须小心。”

“我会小心的。”他举杯:“谢谢你跟来提醒我,敬你,老三。”

张允中接受了小书生张三的建议,准备先到西关找地方落脚,白天远离城厢,吸引一些重要爪牙到不惹人注意的地方解决。

他与张三谈得很投机,也发觅这位神秘小书生的江湖经验,大的地方比他广博,小的地方比他还要无知,感到十分迷惑。

小书生张三并未离开小市集,反而往回走,等跟踪张允中的人都走了,这才重回小市集,在街中段进入一家小茶坊。

一座茶桌四周坐了四个人,两个中年人加上两位村夫打扮的大汉。

他在邻桌落坐,店夥拿来一壶茶。

“能掌握他的行踪吗?”他向邻桌的一位中年人低声问,不远处的两个店夥无法听到他的语音。

“很难说,照目前的情势看来,尚可控制。”

“那就好。那两个女的,能看出是何来路吗?”

“还在查。南京以下,我们的人手不足,你要小心,情势不易控制。今天你不听话暴露了身份,将会给我们带来不少困难。假使出了纰漏,在老爷子面前我们可不好交代哪!拜托拜托不要再自乱脚步好不好?”

“有这么严重吗?”

“可能出乎你想像的严重。”

“哎呀……”

“不过,已经过去了。有两个家伙盯上了你。”

“在哪儿?”

“我们不得不断然处置,解决了。”

“是那一方面的神圣?”

“绝剑秦国良的爪牙。”

“哎呀!他们也……”

“他们是冲张小哥来的,对你动了疑,所以跟上了你。以后,请小心,必须保持在暗处。我们该走了,你和后面的人保持连系。”

“好的,我会小心免生意外。”张允中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太妙,他得罪了两方面的人,犯了策略上的错误,成为众矢之的。

他应该与一方联手,集中全力打击主要的一方劲敌。错误已经无法改正,他只好设法避开对方的锋锐,在城郊藏身等候机会。

他以为自己行动快捷,以为足以摆脱跟踪的人。

在西关,他媾置了衣着,落店时,他全身墨蓝。墨蓝紧身衣加上墨蓝长袍,寒酸之气一扫而光,他成了一位年轻、英俊、魁梧的跑单帮小行商。

他记得,自己出世时,父亲就是一个小行商。

他没买刀,没买任何兵刃。他觉得,刀剑在手便会生杀心,而目前他没有开杀戒的念头,虽然他曾经死过几次。

永福老店是西关的老字号,关外不远便是运河的小码头,停泊的船支,都是自用的代步舟艇。永福老店的旅客,也以生意人为多。

掌灯时分,他到客店的膳堂用膳。自所住的上房到膳堂,必须经过一条长廊,廊上挂了两盏照明灯,旅客们来来往往,谁也不过问旁人的事,来去匆匆。

膳毕,他缓步回房,经过长廊。后面有人,前面也缓缓走着一个背影有点佝偻的人,似乎年纪不小了。

他不在意地接近那人身后,正要从旁绕过去,那人走得太慢,上了年纪的人走路本来就是慢吞吞的。

蓦地人影急旋,前面那人突然闪电似的转身,发起猛烈的攻击,铁掌来一记吴刚伐桂诱招,左手从上面探入,食中二指直取右期入门穴,要用点穴术擒入。

他的反应超人一等,临危不乱出手本能地封架,双盘手守得严密,上拨指下格掌,四条铁臂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瞬间,突变骤生。身后两个身材不高的人,乘机快速地欺近。一个速度最快,从他身右一闪而过。

“不要声张,小心刀下无情。”他耳畔响起严厉的警告,一把锋利的小刀尖,已抵在他的右耳后的藏血穴上,只须轻轻一送,就可以割断血脉。

同时,左手也被人扣住腕门往后扭。

他嗅到相当迷人的脂粉香,心中一动,因此消去抗拒与反击的念头,任由对方摆布。

同一瞬间,他看到超越而前的人,用迅捷如电的奇速,用行刺的小匕首插入向他攻击那位仁兄的左肋。

这种反出刀的行刺手法熟练极了轻描淡写不着痕迹,即使事先有所警觉的人,也无法防禦或躲避。

“呃……”那位扮老人的仁兄闷声叫,不等有所举动,已被行刺的人从后面以左臂勒住了脖子,立即拖走,快速地进入不远处的一间客房。

他感到左背连震两次,左魂门与左神堂两穴各挨了一指,穴道封住了。这两穴道都不是要穴,但被刺之后,左半身麻木不灵,但并不妨砖双脚走动。

刀尖离开了要害,他被人挟住了。

“跟我走。”挟住他右臂的人架住了他,挽臂贴身显得亲热极了:“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汉子,不会叫救命丢人亲眼的。”

是一个家常妇人打扮的女人,在灯笼光芒的映照下,呈现一张美丽的面庞,微笑相向十分动人。

“我不是好汉,我……”他阻止了自己反击的冲动,佯装惊恐。

当发现警兆的瞬间,他的神意一动,护体神功已随心而发,想制他的穴道,对方必须在内功修为上比他强三倍,不然休想制他。

“就算你不是好汉,你也不会叫救命。”美丽的女人媚笑着说:“因为你一张嘴,我就会把你打昏,然后上屋远走。”

“好吧!你是赢家。”他只好示弱屈服:“你要带我到何处?”

“届时自知,走。”

另一位扮男装,刺杀佝偻老人的党羽,已从客房出来了,大概已将死者安置妥当。

两个女人挟住了他,取道出店,自大街转入一倏小巷,行人渐稀。

“刚才要暗算你的人,是三山别庄的高手,阴手庞高,一个阴狠歹毒的黑道有名恶棍。”扮男装的女人说:“你应该感谢我们替你解厄,所以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看成仇敌。”

“你们是……”他问。

“我们是希望与你合作的人。”

“合作什么?”

“合作联手对付三山别庄的公孙老狗。”

“你们与他……”

“有仇有怨,誓在必报。任何与三山别庄有仇恨的人,我们都欢迎。”

“你们用这种绑架的手段……”

“那是不得已的事,张兄。”扮男装的女人语气坦诚:“真要用和平手段请你,你不会答应的,我们已看出你是一个傲骨天生,天大祸事一身当的硬汉。也只有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初闯江湖者,才敢挺起胸膛与威震天下的三山别庄独力周旋。”

“你很会奉承人,姑娘。”

“也许。张兄,普天之下,不喜欢奉承的人,大概没有几个。对于你,还不笕奉承,你确是一个值得称机的人。我们有最可靠的消息,已经证实你的身份底细。”

“我猜,消息一定来自接引人魔那一群人,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我的身份底细。”

“差不多,你也够精明呢。”

“夸奖夸奖。”

“现在,我们要出关出城。”

不由他多想,一个女人已抱住他的双脚。扛上肩,紧走两步猛地向上跃升。

从西关沿关外的小径向南行,可以到达接近南门的清风桥。桥跨关河。这条河从西北的京口港南流(京口为运河入大江河口)入北水关,从南水关流出入漕河。河西岸,有一处名胜,叫藏春坞,是府城名士的游春好去处。

坞西,是万松冈,宋朝名臣司马光诗:藏春在何处,郁郁万松林,就指这处地方。

廿余年前,响马贼三过南京,镇江也受到战火的蹂躏,天下大乱期间,藏春坞曾经受到兵灾,园林荒芜,亭台楼阁只剩下断瓦残垣。

最近几年虽然修复了几处楼台,但很难恢复旧观了,好些地方成了流浪汉的暂时栖身所,好些地方白天也没有人敢接近,因为附近经常闹鬼、闹怪、闹五通神、闹……反正都是人们害怕敬畏的蛇神牛鬼,谁敢前来自找麻烦?

一群鬼魅似的女人,天一黑就从万岁楼附近偷渡出城,隐入藏春坞一带荒林茂草间。

二更天,两个女人偷渡西关向南走。

更后面,跟来了不少人,一个个轻功超绝。城西城南,成了鬼影幢幢的妖魅横行地带了。

用肩扛着张允中的女人,负荷力大得惊人,肩负一个体重超过自己一半的大男人,赶起路来从容轻松,走长途胜任愉快。

“你们要带我往何处去?”张允中忍不住问,说话的腔调有点走样。

“届时自知,不要罗唆。”扛他的女人说。

“肚子受不了哪!姑娘。”他说:“胃好难受,晚餐所吃的酒菜,都快要倒出来了。”

“胡说八道!”

“真的……”

“你吐给我看看?哼!”

“吐了你也看不见。”他叫:“我也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你优美浑圆、扭动得令人心痒痒的美臀……”

“叭”一声响,女人在他的臀部重拍了一掌。

“你再胡说八道,我要你叫爷呼娘。”女人凶狠地说:“你人在福中不知福,辛苦的是我,你还想在嘴皮子上占便宜……”

“老天爷!这叫人在福中?”他怪叫:“你放我下来,我也让你享享福……”

“不许鬼叫。”在前面领路的女人扭头叱喝:“七妹,他再不识相,点他的哑穴。”

他乖乖地闭嘴,忍受肚腹所受的颠动,定下心神,留意所经处的附近景物。可惜天色太黑,他对附近的地势景物又了无印象,只知这条小径好像晚上没有人走动,树林、荒草、竹丛,远处偶或可以看到一两星灯光。之外,他所看到的,就是这女人的小腰和浑圆的臀部了。

他对这美妙的女人美臀,不生丝毫绮念,心里不住思索,不知这两个女人诱擒他有何用意,显然另有主事的人,主事人到底是何来路?

他听到了些什么,不由疑云大起。“你们还有接应的人吗?”他忍不住发问。

“快到了。”扛他的女人说:“前面有我们接应的人,你已经安全了……!”

“我是说后面。”他抢着说。

“后面?也有,但不知她们是否跟来了。”

“有多少?”

“两个。”

“两个?后面最少也有十个人跟来。”

“胡说八道!”

“真的,在后面约三五十步。”

走在前面的女人突然止步,侧耳倾听。

“七妹,后面真有不少人。”前面的女人低声惊呼:“咱们快走……”

“来不及了。”张允中说。

跟踪的黑影真的不少于十个人,脚下掠走如飞,与两女保持相等的脚程急赶。但两女突然止步,倾听身后的声息,这突然的停顿,后面跟踪的人却依然保持快速的脚程,片刻间便拉近至廿余步左右了。

“七妹,你走,我断后。”前面的女人低叫,拔出暗藏袖内的匕首。

七妹向前一窜,脚下提足了十成劲。远出廿步外,身后传来两声叱喝,接着是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即一切重归沉寂。

“你的同伴们完了。”张允中说:“他们的行藏已露,便会加快地追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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