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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眼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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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紧嘴唇,拼命来抵抗着那种诱惑。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房英感觉到情形已到最后危险关头,他猛然张眼,正想破口大骂,蓦地——

房门口响起一阵笃笃敲门声,只见燕南翎黛眉一皱,坐在床边的胴体,缓缓站起,转身门口娇喝道:“是谁?”

门外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回答:“启禀宫主,执令香主黄芷娟有事禀报!”

燕南翎懒洋洋地道:“什么事?”

“总院飞鸽传书……”

“哼!什么了不起的事,等一下不能么?”

“回禀宫主,书简上注明‘急令’,奴婢不敢耽误。“

一听是“急令”,燕南翎匆匆披上蝉衣,拾起一件衣服,盖在房英身上,一恍身,已轻开房门,伸手接过一封火漆密封的书简,道:“你楼下候令。”

“是。”

房外响起轻轻的楼梯声。

房英这时睁眼望着燕南翎手中执着的那封信,暗忖道:“急令?是什么重要事这等紧急?”

只见燕南翎匆匆折开封口,抽出一张黄纸,目光瞬动之下,黛眉皱得更紧,神色一片凝重,接着把“急令”放回封袋,恍身又到床边,呆呆注视着房英。

房英刚松过一口气,见状心头又是一紧。

燕南翎像是在考虑什么,半晌才开口道:“今天算你幸运,暂且放过你。”伸手拍活房英麻穴。

房英如逢大赦,急忙悉身而起,穿好衣服,只见燕南翎把火漆封套一递道:“你先看看清楚。”

房英心中早有这个意思,伸手接过,抽出“急令”,目光一瞬之下,心头不由一震!

上面写着:“据密报:‘神眼’房天义行踪,已在开封出现,着前宫全力缉查,限一月以内具报。此令。”

这刹那,房英恍悟对方临崖勒马,放过自己的原因。

他目光一瞥燕南翎,只见她神色恢复了庄严冷漠,沉喝道:“陈志高接令! 自今日起,你已是前宫无花执事,宣誓之礼,容找到房英后再补行。”

房英故作恭敬地道:“属下遵令。只是属下不懂宫主之意……”

“什么地方不懂?”

房英指着急令上的字,道:“上面明明写着找‘神眼’房天义,宫主为什么又要找他儿子?”

燕南翎脆生生地“嘿”了一声,道:“你知道房天义此人么?”

“在下听说过。”

“既听说过,就该知道觅小的,比觅老的容易。”

“当然,据本宫所知,‘神眼’房天义,为人机警老练,行止狡猾至极,要找他岂是那么简单。而他儿子据传才初出江湖,见少识寡,经验阅历并不丰富,而且功力也差,二者相较,自然以抓小的容易着手。故本宫决心先抓到房英,到那时不怕他老子不现身。”

房英暗暗冷笑道:“不错,小爷的确功力浅,经验少,但也一样搞得你们鸡犬不宁。”他心中虽在冷笑,但对燕南翎的看法,不得不佩服,由佩剑的长短质问,和现在这番话所表示的,使房英深深感觉到,这位“天香院”的前宫宫主,确不是个好斗的人物。

他这时故作恍然,道:“宫主确是高见,如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就告辞了。”

燕南翎要回急令,凝重地道:“以你与房英相约来算,时间已过一个月,差不多也到了。希望你也在一月之中,向本宫复命。至于其他细节,执令费香主自会指示你!现在可以走了,还有,等着随时候召!”

房英一听“随时候召”,不禁又是一紧,慌忙恭身告退。

步出香闺,下了楼梯,正好与黄芷娟对面相逢。他脸色通红,不自在地抱了抱拳,却见对方神色—片鄙夷,伸手递一张纸条,一言不发,错身上楼。

房英像逃避似地奔回自己住室,才松过一口气来,—看纸条上的字,原来是前宫中二条规定:

一、非逢召唤,平日行动,不得过后厅。

二、身份表示,以右手食指凌空划—朵梅花作手势。

于是,房英略整衣裳,扬长出院。从厢房到大门,不下五道关卡,但房英在打出梅花手势暗号后,果然通行无阻。

想起已三年不见的父亲,他有一份迫不及待的渴慕,急急在城中兜了一圈,一路上细心察看。直到深夜,可是一无所获。

第二天,房英把范围扩大到城外,而且逢酒楼茶馆必上去坐一坐,客栈宿店,必细细查探,仍是黯然失望。

第三天,他不但没有找到父亲,却发觉自己的一行一动,都有人在暗暗监视。他倏然警觉,那些人正是“天香院”“前宫”中爪牙,显示出那宫主除了想利用自己外,仍对自己怀疑。

房英天赋本是聪慧无比,他略一检讨,才恍悟自己这么查访,绝对不会找到父亲。

不说那“急令”上的消息是否可靠,就是父亲在开封,以自己目前这副容貌,也会避而不见的。

何况三年来,“天香院”多少高手在侦查父亲下落,仍一无所得,自己这样乱问乱走,怎会有希望。

这一检讨,他决心暂时放弃这条线索,把那份迫不及待的渴慕,强自隐于心底,开始利用这短短有限的一月时间,潜心进修武功。

他几次险渡危机,已深深觉得武功对—个武人的重要,奇计诡谋故可逞一时之巧,却并不能次次成功。只有武功,才能立不败之地,振一世的威雄。

于是,在第四天,他独自一人跑到城南“郑王塔”中飘上,最高一层,独自按着少林武库中熟记的五种神功口诀,默默练起功来。

开封城南的“郑王塔”,离城三里,是一处古迹,相传建于春秋,塔高七层,塔旁有“郑王祠”,环以林木,风景极为清幽,是开封的骚人墨客游赏之地。

但普通游客,极少上塔,盖因塔中阴暗潮湿,久未经人打扫之故。

然而,对房英来说,确是—处无人打扰的极佳练功之处。于是,他每天带了干粮,到塔中练功非到深夜不归……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消逝,而房英在前宫中的时间,也愈来愈少,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在他内心来说,是在避免些无谓的纠纷,怕“随时候召。”

渐渐地,他的武功在日以继夜的苦修下,进境一日千里,有时,他自己可以感觉到运气时,体内真元,勃然欲出。

在“武库”中他挑选的是“达摩先天罡气”、“无相禅指”、“降魔神掌十三式”、“佛门冲穴法”,及一套最繁复的“天龙斩脉四六式”。

现在他一样样循环练习,不计成败。得失之念一轻,神智无顾虑而专注,加上他天赋极厚,二十天下来,虽不能说已怎样纯熟巧妙,却已能运用贯通,只是有许多精微变化、尚未能悟彻而已。

这是离一月限期仅有二天的中午。房英在“郑王塔”中忘情似地练那套最繁复的“天龙斩脉四六式”,双腿微弯,双掌平胸合什,正亮开门户,蓦地—下听到楼梯中响起一阵步履声。

他心中微微一怔,迅速收式,装作悠闲之状,盘坐窗口边,目光远眺塔外风景。

但是他内心却在思索,上来的人会是谁呢?

当初选择这塔顶地方,除静外,他内心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此塔四面临空,可以不虞有人窥探,前宫中那些跟踪的爪牙,只能在塔下暗暗监视,若想知道自己在塔上干什么,唯一方法,只有进塔上来,那末,决无法避过自己耳目。不过,这许多天来,却没有人上来过。

那末,是普通的游客?抑是监视自己的爪牙?

房英暗暗猜测着,耳中清楚地听到那步履声已到了第四层,渐渐上到第五层,第六层。

接着,步履声在他身后传来,房英倏然转首,已见一个头戴毡帽,手执旱烟筒的灰布短褂老者悠闲地缓步走了过来。

一看那张枯黄的脸,房英心中一愕,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老丈!”

谁?就是在嵩山山麓下,为前宫宫主御车,后又溜之大吉的车把式。

这车把式来做什么?房英心中浮起了一个问号。却见那车把式也“咦”了一声,哈哈哑笑道:“巧会,巧会,原来你也在这里欣赏风景。”

房英起身拱拱手道:“老丈也是来览赏景色?”

车把式大模大样地点头,把旱烟筒往砖地上磕了一磕,自在房英身旁坐下,向窗外闲眺着。

房英皱皱眉,复盘膝而坐,试探地道:“老丈今天没有生意?”

车把式鼻中一哼,侧首不屑地一瞄,道:“谁做生意?”

房英一愕,道:“老丈不赶车了?”

车把式又一哼,道:“宫主不出门,赶什么车?”

“啊。”房英此刻才知道这车把式敢情也是“前宫”中喽罗。他对那些人不但没有好感,且还存仇视。此刻知道对方身份后,脑中迅速忖道:“莫非他也是来监视我的?”

这一想,他神色顿时淡漠下来,冷冷道:“原来老丈与区区在一个屋檐下,但区区在‘前宫’中怎没有见过你老?”

车把式深呼吸了两口旱烟,嗤了一声道:“凭你也配?”

房英一呆,倏然有点火了,冷笑道:“哦,老兄在宫中身份难道比区区高。”

车把式嘿嘿一笑道:“这还用问?”

 “嘿!凭一个赶车的?”

车把式这一下像被人咬了一口,火大啦,只见他鱼纹眼一瞪,怒声道:“你是看不起老夫?”房英冷冷一笑,淡淡道:“区区并没有这意思。不过,能使区区看得起的人,并不多。”

说完,他静待对方爆跳发怒,因为在刚才,房英从神态及话中感觉到对方是种自招自作,唯恐别人瞧不起的那一类人。

那知情形却大出意料之外,只见车把式这次却并没有光火,冷冷笑道:“听说你小子是个‘无花执事’。对不?”“对不”二字说得特别尖。

房英淡淡一笑道:“不错,级位虽低,却不跟人家拉马赶车。”

“哼!”车把式鼻子—动,居然也沉稳起来,冷冷道:“你可知道组织中的身份分别?”

“当然知道。”

“那末你知道‘无花执事’排在那一等?”

“可能是最末一等,不过下面还有二等。”

车把式微感惑然道:“你似乎对本组织的事情知道不少。”

“哼!你说下面还有二等,是那二等?”

“一种是侍婢,还有……”

“是赶车的对吗?”

房英哈哈一笑,道:“你老兄既然知道,区区也不愿再伤你老兄自尊心。”

那知车把式哈哈大笑道:“井蛙之见,还在充壳子,夜郎自大,老夫代你难过。”

房英惑然道:“难道不对?”

车把式解开上衣中间扣子,把上衣一拉,露出内衫,冷冷道:“小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房英目光一瞬之下,心头不禁一震。







那车把式内衫上,赫然绣着四朵梅花。

一个赶车的糟老儿,竟能列入四梅香主等级,这是房英作梦也想不到的。

这刹那,他瞪着眼,望着车把式,心中却胡思乱想起来!

对方是凭着武功?还是别有特殊原因?

车把式看到房英那种惊诧的神色,呵呵得意地一笑,道:“小子,现在你认为老夫该在你的上面?还是在你下面?”

听了这番话,房英脑中倏然灵光一闪,忖道:“他这种语气神态显然是在别苗头。由此观看,此人个性一定是喜欢别人捧拍。我何不在他口中,探探许多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消息。”

这一想觉得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他脸上立刻转变成另外一副神态,迅速振衣而起,向车把式一揖到地,恭敬地道:“原来是位前辈。呃,呃,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万望大人海量,乞恕在下冒犯之罪。”

车把式哑声大笑,脸上的神色更加得意了,笑毕道:“小子,你既自知罪,老夫也不愿深究,只是以后别狗眼看人低。”

房英被他骂得一肚子气,想起为了别有企图,只得忙陪笑道:“是,是,在下还未恭请你老大号。”

车把式吸了两口旱烟,向房英喷个满脸,才开口道:“老夫姓黄,黄帝的黄,不过前宫中,上上下下都称呼我扁老。”

“扁老?”

“怎么?有什么不好么?扁字是老夫家里乳名,以老称之,是别人尊敬之意也。”

房英被烟熏得乌烟瘴气,此刻差点笑出声来,嘴一张,连连呛咳,忙强自忍住,接着道:“是,是,这样的称呼,实在高雅。”

那“扁老”又洋洋得意的点点头,笑了一笑,道:“那么你以后也称我‘扁老’。小子坐下,老夫对你观感尚不坏。”

房英忙连声应诺,装作不好意思地坐下,卑笑道:“小可,进宫时日浅短,所以对宫中一切知道太少,以至冒犯了扁老,呃……呃,若你老看得起小可,嘿……哈……请多赐教,多指教!”

扁老目珠一斜,点点头道:“有什么不懂,可以说出来。”

房英心中一喜,忙道:“比如说,咱们组织中的阶级,小可就搞不懂,……譬如说……梅花多少是什么?何以……”

扁老接口道:“何以老夫能绣四朵梅花是么?”

房英脸色一红,讪笑道:“你老别误会,小可并不是这点意思,只是说宫中那些侍婢怎能与你老—样,绣上四朵五朵。”

扁老似乎满意地点点头,道:“梅花多少,是依职位、武功来分,不过有男女之别,在‘天香院’,男的依序自无花起,最高是四梅香主,然女的却自四梅开始,以十朵梅花到顶。”

房英诧然道:“这不是重女轻男么?”

扁老淡淡道:“或许如此。”

 “但是小可又不懂了,何以‘邛崃双色魔’拿的什么‘九梅金令’?”

“这是例外。”

房英懂得“例外”的意思,是指“邛崃双色魔”名头太大,非高位不足以笼络。他接着问道:“那最高的十梅是谁?”

“当然是‘天香院’院主。”

“扁老,您知道‘例外’的有几位?”

“据老夫所知,已有四位,究有多少,不得而知。”

房英明白了,依“男女有别”这一点,他推测那“天香院主。必是个女的,同时他由此发觉,这神秘组织的实力,庞大得超出了自己想像之外,如扁老所说九梅长老至少有四位,无异等于说明,像“邛崃双色魔”这等高手,不知有多少。那么,那些顶尖高手是谁呢?

房英心中暗暗震惊地猜测着,可是却不敢再问,他唯恐对方发觉自己是在查探底细,于是讪讪笑道:“扁老,您老人家能列男性中最高四梅级职,功力必有独到之处。如有机会,小可想请您老指点两手。”

在他想像中,对方必又会大吹一番,那知扁老却哑笑一声道:“这一点,你想错了。老夫的身手决不会在你小子之上。”

房英一愕,讪讪道:“您老丈太过谦虚了。”

“哼!老夫对你小子还谦虚什么?”

“那……小可不懂了。”

“嘿!这有什么不可解释的,宰相家奴三品官,你难道也不懂?”

房英哑然失笑,目珠一转,道:“原来扁老是宫主身前红人,小可以后还要请你老多多提携!”

扁老更神气,哼了一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是,是,以后小可得跟你老多亲近,还有一件事,小可想请你老指点。”

“什么事?”

“小可到今尚不知道本帮中情形,譬如说‘天香院’辖下有几宫几舵,呃!小可意思是以后若遇上同门,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扁老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这确是理由,‘天香院’辖下有前、中、后三宫,中、后二宫下面没有分坛,前宫管辖,下,有十—分枝,宫主皆授七花,坛主都是四花。懂吗,身份与老夫—样,”

最后—句话说得特别重。

房英忙点点头,表示了解,接口道:“那十—个分坛如何名称,你老可知道?”

扁老似乎有意卖弄见识,瞪眼道:“怎么不知道,九大门派,共是九坛,不过听说其中有三坛尚在筹备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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