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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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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淡淡一笑,靠壁一站,说:“对不起老兄,在这种摇摇欲坠的阁道上聊天,在下委实无此雅兴。”

“老弟如害怕,也不会走这条斜谷古道,何必心虚?坐下了!前途凶险,听在下一一说明,走回头路还来得及。

“呵呵!在下有点怪怪,从不想走回头路。”

“哈哈!”老弟,你小小年纪,不象是活腻了的人吧!”

“呵呵!不错,在下年末小冠,这时说活腻了,未免是早了些,老兄以为然否?”

大汉睁开懒洋洋的双眼,神光忽现,大笑道:“不错,哈哈哈!确是极早些。老弟,由何处来?尊姓大名?那条线上来的?”

“听口气,便是守路的好汉。”文昌挪了挪肋下的琵琶,笑道:“由眉县来,入汉中。在下不在线,卖唱的。请教老兄安窑何处,有何见教?”

“哈哈!看老弟的器字风标,岂会是走江湖的小混混?老弟,你认为在下的招子如此没用么?既然是借道过往,何不坦诚相示?”

文昌收了笑容,冷笑道,“阁下真要盘问?”

大汉也暗中戒备,沉声道:“不错,寒泉山五丁神巴当家的山寨,不放过来历不明的人。”

“哦!原来是绿林好汉的垛子窑附近要地,呵呵!老兄!这条古道行人稀少,油水不多,在这里安窝立寨,在下倒是百思不解。”

“咱们不在这里做买卖,反而保护路经敝地的行人肥羊,但却放不过前来探路的鹰犬。阁下的穿着打扮委实岔眼,身份值得怀疑,故而动问。尊驾在十里外已被敝寨的弟兄看上了,眼下危机重重,如不说明来意与表明身份,在下就好请你留驾。”

“你真要问?”

“不敢,就是请教。”

文昌迫进两步,沉声道:“亡命客蔡文昌,借道赶汉中的。哼?贵山主大概是黑旗主的忠实爪牙。告诉你,不惹蔡某便罢,不然……”

大汉面泛起喜色,踏前两步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弟,你真是亡命客蔡文昌?闹长安洛阳,与宇内十三怪物多人做对的蔡兄弟?”’

“信不信由你。”文昌冷然答。

大汉伸出大手要和文昌把臂,怪叫道:“老弟,天下英雄都是些浪得虚名之徒,就有你老弟是个值得喝采的奇男子。我,五丁神安巴平,一个不受任何人驱策,飘忽不定的大干贼,老弟,交个朋友,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过闻名,老弟果然与众不同,可肯交我这个绿林朋友?”

文昌心中一放,伸出大手两人把住了臂膀,笑道:“巴兄,你客气,我这个江湖小亡命,高攀了。”

“哈哈!蔡老弟,说这种客气话,你该打。走,到那里盘桓盘桓。早些天我才从洛阳回山,老弟你先一晚大闹洛阳回山,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走遍天崖海角与老弟亲近亲近。我与那黑旗令主是死对头,从未向九宫堡送常例钱,所以就好把垛子窑藏在深山绝壑之内,他也无奈我何,我可以把那天在邙山出面的狗东西的大名,一一告诉你。甚至无尽谷主那自命白道盟主的家伙,为何要派人寻你的前因后果。”

两人并肩走过阁道,向南面的寒泉山走去。五丁神一面走,一面说:“无尽谷主寻你的原因,是为了你传出金夺银刀惨杀唐河逸客洛长湖的事,要拿你返回无尽谷追究。哈哈!唐河逸客的事,老弟你确实是错了,并不是金夺银刀所下的毒手。”

“巴兄怎么不是金夺银刀所为?再说,我并未咬定是他所为,就是把那天唐河逸客临死前所说的话照实说出而已。”文昌气愤地分辩。

“哈哈!这事只有我才知道其中的详情。事发前的一天,我在长安南关长安老店中落店,无意中听到其中的秘半。说来你也许不信,但事实却在。”

“请教。”文昌答。

“唐河逸客真正的埋葬地,在渭河而不在那条山沟巾。老弟与非我人妖交情不薄,休怪兄弟直说,兄弟无意从中制造分歧,更不是造谣中伤的小人,死的那八个家伙,是黑旗令主的忠实走狗云中八寇,被人假冒唐河逸客下手擒获直至死地。”

“巴兄怎知有人假冒唐河逸客的身份?”

“兄弟在长安老店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事。那是江湖中两个怪丐,一叫狂乞郎夏田,一叫怪丐冯韬,另一个黑衣人中,有一个的身材我极为眼熟,象是非我人妖的得力心腹狂风许天录。那夜,他们已把唐河逸客弄到手,由两个怪丐秘密捆着丢下了渭河,再由狂风许天录引诱云中八寇至郊外,假扮唐河逸客一举加以诛戮。他们的阴谋被我无意中所见,所以知道。两个怪丐事实是非我人妖的爪牙,狂风许天录更是非我人妖的左右手,所以……”

“我不信。”文昌断然否认,速速断口。

但他心中其实很乱,他想到在大玄坛庙被拿的事,自己第一次见到狂乞时,不是曾怀疑狂乞就是那夜用计捉他的人吗?那意味着非我人妖的一再临危援手,都是有计划地作弄他了。

五丁神淡淡一笑,往下说:“信不信用不着计较,但兄弟就把所见所闻照实道出而已。总之,那是江湖中极平常的仇杀,用不着多管闲事,其实,无尽谷与九宫堡之间,一黑一白,水火不相容,决无同臭相投的事,老弟放出消息说他们同流合污,确也是有点过份,也有挑起江湖人互相猜忌之嫌。”

“哼!邙山那夜据我所知,无尽谷和九宫堡都有人参予,事实胜于雄辨。”

“那是各为其主的事,他们并末同流合污,各行其是。为了这件事,九宫堡和无尽谷曾公开冲突了好几次,双方就展开了报复行动了,老弟概还不知道哩。”

“我才懒得管他们的闲事。”

“老弟大闹洛阳的第二天,他们在龙门公开比武,双方死伤十余人,相安无事的黑白道正式玩命了。更残酷的决斗,正在酝酿中,老弟,他们认为始作俑者是你,日后行走江湖,必须步步留心,如果我是你,最好暂时隐姓埋名避避风头,据兄弟所知,江湖朋友中,有许多人十分推崇老弟你的所作所为,兄弟也是其中之—,相见恨迟,请恕兄弟交浅言深直言无隐。”

“谢谢你,巴兄,眼下小弟不打算隐姓埋名。”文昌答。其实他也知道前途多难,假使黑白两道的人全都和他为难,后果是可怕了,他心中油然兴起隐居的意念,要好好用功地潜修,寻出体内的尸毒,但眼下他不能,他必须送施家父女安返成都再说其他。

五丁神摇头苦笑道:“江湖人如果处处树敌,对头满江湖,总不是好兆头,必须经常处身在风声鹤唳中挣扎,极苦了,老弟。”

“唉!那也是无法之事。”

“暂避风头也是好的,他们不长时间便会把你淡忘。老弟,看你的行走,定然是要由栈道入川,沿途英雄好汉为数不少,我把黑白两盟主之间互相往来的人,和我的知交朋友一一告诉你,万一有事。你可以寻他们相助一臂之力。这些人中,大都是血性朋友,为道义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哦!右面走,咱们上山,我的山寨快到了。”

第二天,文昌在五丁神殷殷相送下,踏上了南下旅程。一夜相谈,他知道了那夜郎山群袭的群雄名单,也对非我人妖的用意起了怀疑,也知道无尽谷与九宫堡之间,确是没有同流合污的举动。

他的思路成熟了,已划道平心静气权衡是非,任性而为与武断决事都不是好习惯,一言之词与冲动都是以蒙敝理智感情用事。

他拒绝了五丁神赠送他的盘缠,依然包中无分文上道。

暗中跟着的方嵩父女,失去了他的足迹,赶到前面两里外,先赶到汉中府。

汉中府,原来叫做兴元府,这里是入川的咽喉,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面,是秦栈(北残道),也叫陈仓道,北起大散关,过秦岭,经风州,到堡城,南栈道也叫金牛道,走自汉中南抵剑阁。

虽则早些年曾辟了一条南下巴岭,经孤云山,两角山,半仓山,而达四川的巴州,但狼虎成群,比栈道更凶残,极少有人敢走。所以由秦入川的商旅,必须经过汉中府走入南栈道四川,因此,府城万商云集,在这里合伙同行,市面十分繁荣。府城在汉江的北岸,市集在城南,有不少木船装载着上产药材等物下放兴安州,水陆客商云集。城南城根直抵虎头桥附近,全是官府所兴建的仓库,“塌房”货物堆积如山,大东主与税吏来去不绝。

这一段直抵湖广地境的水路,正是汉江秃的财源所在地,财神爷全是衣食父母,可是,真正可以收取油水的地方,应该从兴安州算起,因为兴安州以上一段江流水势凶猛,小舟所冒的风险极大,没有人理会外加的勒索。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大自然的凶险,人难以克服,汉江秃一群水上毛贼也知道不可做得极绝,自断财路,所以兴安州以上一段江水,他们就派人监视而不收买水钱,仅在紫阳、石泉、洋县、汉中四处,设了暗桩监视着财源。

上个月,汉中府出了大风波,有一批从审区运经四川入口的珠宝,由一群亡命之徒押运途径此地。

据说,这群人是朝中大吏所发的圣渝,奉命至边外二千里搜购的宝物,其中有皇帝老爷所用的红黄玉,这群人曾经深入吐蕃,带了许多猫眼,祖母禄,绿撒李儿石、红刺石,北河洗石、金钢钻,朱蓝石紫英石、甘黄玉鸦青石等等。

此时,皇帝老爷对宝物大感兴趣,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拼命抽税,买珍宝供奉菩萨和神仙。使者陆上西至漠外万里,海上航至狮子国,一去十余年,回来必定带了无数异宝奇珍。而一些封疆大臣,一方面为皇帝采办,宝石灵芝全要,一方面乘机授刮,中饱私囊,闹得乌烟瘴气。

为了这一批宝物,这一群亡命之徒从玉门关出塞,绕道打箭炉而回,奔波数万里,去时人数几百人,回来不足五十人,十分之九的人埋骨异城,或者做了野人和野兽的牺牲品。

黑白道群雄和江湖好汉,全都闻风赶至。岂知棋低一着,大家垂头丧气各奔前程,原来使者们到了成都府,便由布政使大人用八百里快传飞报京师,同时知道长江的水寇了得,万一有人在船下弄鬼,船沉下了江底,不知会有多少人的头要被砍,就改走陆路。使者到了汉中,锦衣卫的高手云集。少林和武当全是受朝廷供奉的僧官道官,一纸文书就来了一大群,雄霸北地的全真教弟子,也成群而至。一行数百高手,保卫着宝物浩浩荡荡走北栈道出宝鸡直奔京师而去。赶来想分一杯羹的好汉们,眼睁睁目送使者远去,垂头丧气各奔前程。

事情就过去了月余,汉中府又恢复了平宁。文昌就在这风平浪静中踏入了府城。

首先,他打问施家父女是否来到,其次,他必须寻盘缠。金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想在地下拾起也必须起个大早,没有金银,他无法活动用人打探消息。

不错,施家父女还没来,此栈道上太难走,一天走不到三四十里,他比施家父女赶得快。

入黑不长时间,他拿着琵琶走出了太平老店,信步朝大南门的兴隆酒店走去,他相信,在这山区里的汉中府,没有人会认识他蔡文昌,更不会有江湖朋友知道他是新近名震江湖的亡命客。

夜市初张,整顿整洁的南大街游人比蚁,西侧的店铺灯火辉煌,十分热闹。

突地,他感到头脑一阵晕,心口受到无情的重压,几乎肩朝外翻,喉头作呕。

他歪扭地站稳,闭上眼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他知道尸毒又进入了一段经脉了。这种突然袭来的痛苦,须持续一会方可退去,这不是头次,他已不再惊慌。

他站在正街心,人潮在他身侧往来不绝,他却闭上眼默默地运气调息以下袭来的痛苦,对身外一切一无所知的情景。

不知几时,他身旁已没有了行人。

四名雄赳赳的大汉手持马鞭,叫喝声由此来了,四大汉之后,是一个身翠绿劲装的骑马少女,马前有一个马童,摇幌着马鞭缓缓来了,马后,也有四个大汉护卫。

马上绿衣少女年约十七八,梳三丫髻没系包头,穿上劲装周身的曲线衬得曲线灵龙,水灵灵的大眼,远山眉略嫌粗了些,尤鼻红咀,娇笑时风情力种。

看头上的三丫髻,是待嫁的姑娘,看身段和服角的风情,天知晓她的饱满肚胸是不是一片末放的处女地?

“让道!纪府的千金来到。”开路的大汉怪叫,好象是怕有人不知来的是纪府的大姑娘是的。

文昌正在强压袭来的无边痛苦,额上冷汗直流,脸泛青,面肉不停地动,怎知大汉是冲他来叫的?

“坏了!这位客官有苦头吃了。”走避的一个路人低叫。

马上的纪千金小姐勒停了马,马童一把抓住了马绳。看光景,这丫头的骑术好得有限。

“爬远!狗东西!”一条大汉来到文昌面前喊叫。

文昌吁出一口长气,身子一幌,他还没睁眼睛,再深深吸入一口气,并末移动足步,他知道有人找麻烦,但已到了紧要关头,痛苦的浪潮就要退了,不能移动,那会让痛苦更上升。

“打他!”马上的少女冲文昌的背影喊叫,好一个猖狂的小娘们。

“叭叭!”文昌的肩上受了重重的两马鞭,接着是两声让人难忍的臭骂:“狗东西!你的骨头生得怪。”

“叭叭!”又是两鞭。

文昌咬紧牙关,冲出两步。

“照实打他!”小娘们又在叫了。

“叭叭叭!”三声暴响,文昌就感到头上和肩胸如同火烙,七马鞭打得他眼冒金星,愤恨掩盖了尸毒渗入经脉的苦痛,他狼狈地转身,眼里的金星渐散,朝清脆的女人声音来处:“为……为何打……打我?”

街灯明亮,照见他大汗如雨的娇容。终于眼前金星和乌云散去了,他看清了马上的姑娘,也看清了四周的四名大汉,和驻足观看的不少过路人。

“为何阻路?你这该死的猪狗!”一名大汉大叫。

文昌举目环顾,用衣油擦掉额上的大汗,痛苦的浪潮末退尽,他没法动手雪耻,切齿道:“街路可……可通三匹马车,我……我怎又阻了你……你们的……的路?”

“打他!”马上的姑娘横狂地叫。

“叭!”一鞭打到,文昌的脸上出现了鞭痕。

左侧人群一乱,冲出一男一女,女的是一身白,白得耀眼,飞抢出来,男的一身紫衣,深喝已发:“住手!休逼人太甚。”

大汉第二鞭正往下落,白影已到了,是白衣姑娘,伸纤手勾住大汉的手臂,脱手飞扔。

“啊……”大汉狂叫,平空飞出三米外,“八达”扑倒在人群之前。一个路人也曾打落水狗,突然一脚猛踢。然后往人丛里一钻,占了便宜溜之大吉,把大汉踢得鬼叫连天。

“打得好!”有几个路人怪叫。

人影突止,所有的人全吓坏了,一个小姑娘出手锏便把人扔出丈外,岂不可怕?

“啊!你们好大的胆子。”马上姑娘怪叫。

紫衣人好一表人才,脸色如古铜,剑眼虎目,三须黑髯挂胸,未怒先威,但这时却微微一笑说:“姑娘,假如你想家破人亡,太容易了。”说完,拍拍腰间长剑。

白衣姑娘也拍拍长剑,冷笑说:“小贼人,你认为本姑娘不敢杀你?你再叫试试?”

另一个大汉突然在姑娘身后扑上,要扣姑娘的脖子。

白衣姑娘可能身后长了眼,大旋身一手格分伸手的大毛手,左掌出如电闪,“叭叭叭叭”就是四记正反阴阳掌,四记耳光把大汉击切在地,大牙满地跳,衣衣呀呀挣扎难起。

白衣姑娘一声大叫,扑近健马。

“丫头,不可。”紫衣人叫。

马上姑娘银牙一咬,掉转马头扭头叫:“你们好好等着就是……”

文昌抹掉眼角的汗,咬牙切齿地接口说:“大爷等着。我说,你会受到恶报,你会家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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