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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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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弘淡淡一笑说:“其实,那些请来的人,艺业修为还算不上绝顶高手,失败并不足怪,怪的是向东主为何不亲自出马?”

“我?我武艺有限得很。”向福支吾地说。

杜弘呵呵笑道:“刀出风雷发,势如猛虎出押,浸润半甲子刀法,恐亦无此功力。向东主真人不露相,在下走眼了。呵哈!”

他说完即转身回房,留下向福在原地发怔。

一早,对面宁宣一无动静,店门按时而开。虽则宁宣迄今尚未开始进货,各县与本地的机房仍在观望,在鸿泰未被彻底解决之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与宁宣交易,前车可鉴,机房的人不得不慎重从事。但宁宣的店门,每天仍然按时而开,店伙们并不因无货可进而泄气。

绝秀才派出大量人手,打听昨天二十二位好汉的下落,生死存亡总该有个交代。杜弘被留在后院,无法外出。

整天,三位东主在外奔波,傍晚时分方分别返店。掌灯时分,秘室中三位东主置酒高会。参与的人除了十余名店中的首脑外,杜弘也是其中之一,并多了三位喜怒不现辞色的中年人,阴沉沉地很难令人摸清他们的底细。三位东主也不为众人引见,似乎这三位仁兄本来就是店中的人。

盛筵开出,四名仆从把盏,气氛一紧,空间里流动着看不见的杀机。每个人都神色凛然,除了斟酒声之外,几乎落下一枚针,响声也会令人吓一大跳。

久久,向福举起了杯,用沉重的声调说:“诸位,先干一杯,敝上有话说。”

众人顺从地干了杯中酒,仆从重新上酒,向福清了清嗓子,神色肃穆地说:“昨晚咱们派出的二十二位办事的人,平白地无声无嗅失了踪,既不见他们回来,各地水陆朋友,也不曾看见他们离开本城,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向福又干了杯中酒,干咳了一声,目光凌厉地扫视在座的人,最后落在杜弘身上,一字一吐地问:“杜兄,知道是何缘故么?”

杜弘摇摇头,泰然地说:“抱歉,在下昨晚并未出动,无法猜测……”他突然顿住,深深吸入一口气,似乎酒往上呛。

他脸色在变,额上开始冒汗。

向福哼了一声,冷厉地说:“因为宁宣知道咱们要派人前往,事先早有准备,咱们却一无所知,睁着眼睛往天罗地网里钻。”

众人脸色一变,有人坚决地说:“那是不可能的,事前只有咱们这些人知道,知道以后,谁也不曾离开。”

向福冷冷一笑说:“这得问问咱们的贵宾,银汉孤星杜老兄。”

众人的目光,皆向杜弘集中,眼神中有明显的惊疑、困惑。

杜弘双手扶桌而坐,眼神变幻不定,额上的汗珠缓缓下滴,流入眼角,流下双额,脸色苍白,他竟不用手拭汗,汗流得太不可思义,室中并不澳热,怎会大量出汗?

“说呀!”向福狂笑着叫。

杜弘嘴角牵动,嗓音变了,吃力地说:“要说,你……你就说吧。”

向福用手指着一位陌生客,阴森森又问:“姓杜的,你认识这位仁兄么?”

“在下眼生。”他挣扎着说。

陌生客哼了一声,发话道:“在下快活一刀关全忠,曾在紫袍神君马当家手下办事。”

杜弘吁出一口长气,喟然道:“紫袍神君不死,大乱不止。”

向福咬牙切齿地说:“上次在码头现身的一笔勾消庞勇,确是宁宣请来对付咱们的江洋大盗。如不是这位退休的大盗出头,怎会有许多人手可用?在各地驱逐咱们各处栈房的人,全是一笔勾消的爪牙。”

一位管事唐突地问:“咦!大东主怎知是那恶贼所为?”

“自然有人查明了。哼!光靠咱们几个人,鸿泰早就该关门大吉啦!”

“那……但又与杜兄有何关连?”

向福冷哼一声,恨声道:“关兄这次前来,就是奉命来揭开这姓杜的臭疮疤。三月前,紫袍神君在安庆寻仇,关兄曾经参与其事。姓社的曾经与一笔勾消有过节,而且曾冒险救援那一笔勾消,这次他两人皆出现在本城,事情已经够明朗了。哼!要不是孟婆请到几位朋友前来寻仇报复,这件事咱们永远也找不出破绽来。”

快活一刀关全忠傲然一笑说:“孟婆把兄弟找来,其实已来了两天了。贵长上消息灵通,咱们一到,便派人将孟婆与咱们八个人请至庄中安顿,然后四出踩探,幸不辱命。”

杜弘长叹一声,苦笑道:“未能防患末然,在下栽了。”

向福嘿嘿笑,问:“你已知道栽了的原因所在?”

“是的。庞当家与孟婆是旧识,往昔颇有交情,为了不忍孟婆受辱,所以擅自出面劝戒孟婆离开。庞当家一念之慈,却坑了杜某。”

“哼!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你打算把杜某怎样?一刀杀了?”

向福狞笑,恶毒地说:“阁下,你想得太便宜了,一刀杀了你,岂不笑掉江湖朋友的大牙?咱们要将你好好消遣,最后来个五马分尸,传首江湖示威。”

“你们……”

“放心啦!保证你满意。”向福狞笑着说,猛地抬起酒杯,手一扬,酒泼在杜弘脸上,丢下杯反手就是一掌,“啪”一声抽在社弘的脸颊上,厉声又道:“你这该死的东西,如不将咱们的人的下落说出,你将被剥皮抽筋,五马分尸还便宜了你呢。”

绝秀才也凶狠地说。“还有,必须要他招出宁宣的阴谋来。”

杜弘靠在椅中,软绵绵他丝毫不加反抗。

二东主古禄一怔,说:“咦!这狗东西怎么不加反抗?”

快活一刀关全忠傲然冷笑道:“他吃了孟婆的绝望散,手脚已完全麻木,哪能反抗?孟婆有两种可怕毒药,一叫轮回散,也叫孟婆茶,是迷魂药中最高明的一种。另一种叫绝望散,也叫僵尸粉,入腹半毫,全身便会麻痹。”

一名管事穿过仆从的酒壶,审视片刻叫:“咦!不是鸳鸯壶。”

向福怪笑道:“对付这种老江湖,怎能用鸳鸯壶?被他着穿了,岂不前功尽弃?”

“那……”

“诸位都喝了绝望散。”

“什么?”有人跳起来叱

向福得意洋洋地说:“这件事除了关兄三位与我和三东主之外,你们皆不知其事,在你们入室之前,你们房中的茶壶内,皆预置了解药。”

古禄有点不悦地说:“你和老三全把我看成外人。”

向福拍拍古禄的肩膀,笑道:“贤弟,你的心肠太软,有些事你是不宜过问的,请别多心。”

“你们要胡搞,那就放手去搞吧。”古禄泄气地说,离座苦笑着走了。

向福举手一挥,叫道:“把这狗东西拖下去,看好,候命派人送走。”

上来两个人,把杜弘拖死狗似的拖走了。

三更三点杜弘被一盆水泼醒。

他浑身麻痹,只有头部尚可活动,说话甚感吃力,已成了个活死人。

这是一间坚牢的秘室,大青砖砌的墙,巨木为顶,上覆泥土,栽了些花木,深入土中,是一座地下的坚牢秘室,从地面看,只是花园中的一座花圃而已。室广约三丈,前面小室,后亦有地底秘道,通向百步外的假山秘门,工程颇为浩大。

上首设了一张长案,排坐着七个人。为首的人,赫然是本城的首富桑大爷。左首,是向福、古禄、易寿三位东主。右首,是个鬼怪般的老人。与孟婆、快活一刀关全忠,七个人高坐在上,像是坐堂的知府大人。

室顶的巨木设有吊环、铁链。杜弘被捆住双手,高高地吊起,仅靴尖可以触地。他上身精赤,前胸后背绽起一条条青紫、红肿、破裂的鞭痕。

四名大汉手执皮鞭,旁边放着盛水、盐、椒粉、芥末、白酷等等盆瓶碗罐。

他已受到了多次酷刑,昏厥了好几次。

冷水上身,他一震而醒。灯光下,他看到了上面高坐着的七个人。七个人他都认识,只是对那位鬼怪般的老人感到突兀,只觉浑身一冷,心中暗暗叫苦。

“冤家路窄。”他心中暗叫。

他对坐在中间那位桑大爷的出现,极感惊讶。在府城暗踩的几天中,他曾经见过这位桑大爷,毫无富贵人家的臭嘴脸。要不是他听熊慕天说桑大爷仗义要收顶宁宣,暗中留了心,他也不会认识这位本城第一首富、谁相信这位本城声誉极隆的人居然是鸿素的幕后主持人?委实出乎意料。

他发现鸿泰的秘密了,可惜他快要死了。

桑大爷脸上仍然挂着和蔼的笑容,和气地问:“杜弘,你认识我么?”

他忍住痛楚,说:“认识,你是宁国的士绅,大名鼎鼎的首富桑大爷桑威。你,隐藏得很好。”

“我就是鸿泰的真正东主。”桑大爷笑吟吟地说。

“那三位呢?”他问。

“在下是小东主。”向福说。

“你不是黑豹徐云扬么?”

“咦!你这狗东西知道多少?”向福变色问。

“如果不知道,在下也不会来了。”

绝秀才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这狗东西已摸清了咱们的底,今晚上非要他全招出来不可。”

杜弘也哼了一声说:“绝秀才,你这个阎王西门嘉川的名号是假的,你的真姓名确是易寿,在本地土生土长。但你却以阎王西门嘉川的名号,早年经常在大河两岸作案以掩人耳目。你罪案如山,血腥满手,金银满库,造孽钱堆积如山,你仍不满足,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压榨你的桑样父老,你还算是人么?呸!你这披了人皮的畜生。”

“给我打!”绝秀才暴跳如雷地叫。

三十皮鞭,杜弘昏厥了。

一盆冷水又将他浇醒,绝秀才余怒未消,厉叫道:“给我上盐!”

鬼怪般的老人摇手道:“绝秀才,算了。”

“我非要他讨饶不可。”绝秀才大声说。

老人嘿嘿笑,冷冷地说:“银汉孤星是条好汉子,在江湖出生入死,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命的人,死且不惧,何伯之有?你要他讨饶,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砍下他的头来,如此而已。”

“我不信他是铁打铜浇的人。”

“铁打铜浇并不足奇,一个视死如归的亡命,你可以杀他,可以折磨他,但你决不能令他屈服。省些劲吧,你们还要口供呢,弄死了他,对你们毫无好处。”

绝秀才这才按下怒火,恨愤地说:“等杀他时,我要亲自操刀。”

杜弘强提一口气,狂笑道:“绝秀才,可借你只能在这时逞英雄,如果在下不是一时大意,被你们用诡计暗算,哈哈!你敢如此对杜某说话?”

绝秀才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一蹦而起,却被向福按住了。

老人盯着杜弘阴笑,问:“阁下,你认识我么?”

杜弘哼了一声说:“你是在下的剑底亡魂,怎不认识?鬼面山灵雍如晦,你怎么离开了巴东的洞天福地,沦落到替人做打手混口食?可怜!我真替你难过。”

鬼面山灵桀桀笑,说:“老夫是访友来的,你笑吧。哦!你不是叫赵罡么?我没记错吧?”

“江湖人谁又没有几个化名?”

“老夫一生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是因为你脸貌太丑,一看便知,用不着改名换姓,改也瞒不了人。”

“你确是瞒了不少人,直至今晚,老夫才知道你就是银汉孤星。”

“哦!上次在巫山,你为何要找找银汉孤星?”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哈哈!你真不配称江湖前辈。”

“什么,你……”

“在下已是将死的人,你仍然不敢说出原因,胆小得委实令人不敢恭维。”

鬼面山灵怒火渐升,狞笑道:“你说得对,你已经是阎王爷的娇客了,告诉你并无不可。”

杜弘轻蔑地盯着他说:“你是七星大保的爪牙,杜某不想听你与七星太保的狗屁事。”

“那……你要听什么?”

“七星太保与在下之间的恩怨。”

“七星太保与你无仇无怨,他不过受人之托,为朋友两肋插刀而已。”

“托他的人是谁?”

“抱歉,在下不知道,只听说那人姓朱,其他无从知悉,无可奉告。”

杜弘吁了一口气,恨恨地说:“不错,是朱堡主,是他。”

“谁是朱堡主?”鬼面山灵问。

“山西摩天岭缥缈峰,铁岭堡的朱堡主。”

“哈哈哈哈……”鬼面山灵狂笑。

“你笑什么?”他问。

“山西各地,共有十一座摩天岭,老夫早年曾在山西,与各地绿林朋友交往,曾经走遍山西全境,也走遍了每一座摩天岭,从未听说任何一座摩天岭,有什么缥缈峰铁岭堡。”

“在下……”

“你大概是不间出底细,死不瞑目了。可惜,老夫只是受了七星太保之托,要活捉你的人而已,其他的事皆无可奉告。好了,我已证实你确是银汉孤星,这就够了,总算不枉走一趟宁国。现在,不再耽误主人的事。他们等着你的口供呢。”

向福怪眼一翻,虎吼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皮肉受苦何必呢?现在,阁下,咱们要口供。”

“没有口供。”杜弘顽强地说。

桑大爷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沉下脸说:“咱们要知道熊慕天的一切阴谋,你招不招?”

“你们何不去问熊慕天?”

“咱们要知道昨晚袭击宁宣,那二十二位好朋友的下落,你招不招?”

“在下一无所知。”

“宁宣的店内,安装了些什么利害霸道机关,为何二十二个高手无声无息便失了踪?”

“在下毫无所悉。”杜弘仍然推说不知。

“给他洗个盐水澡,灌他一瓶芥末开开胃,动手?”桑大爷拍案怒吼。

一名大汉捏住了他的牙关,捧起他的脸。另一名大汉一手抓住一个漏斗管,一手抓起一瓶芥末,狞笑道:“老兄,忍着些。”

另两名大汉,一捧盐罐,一提水盆,将盐倒入水中,用手轻搅。

同一期间,宁宣的阁楼上一灯如豆。室中安坐着四位女娇娃,尹琴、紫金凤、侍女海韵,和一位十三四岁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她是不会武的侍女小荷。

紫金凤眉心紧锁,不胜焦的地说:“表妹,真的一整天不见对面有何异动么?从未看到杜大哥的身影出现?”

尹琴长吁忧心忡仲地说:“是啊!我不放心,一整天皆与小韵亲自在此眺望,确是一日未见。”

“这……这岂不可怪?”

“是啊!杜大哥不可能不出外走动的。表姐,一整天,我心潮汹涌,我想必定有事,可能是杜大哥有了不测,真令人耽心哪!”尹琴惊然地说。

“放心啦!杜大哥机警绝伦,艺臻化境,不会有意外的。”紫金凤安慰地说。

“可是……”

“不要可是了,恐怕他该来啦!”

“但愿如此。哦!表姐,南陵泾县方面怎样了?”

“一切办妥,庞当家的弟兄已将信息送来,狗腿子们落花流水,作鸟兽散。”

海韵突然低声叫:“小姐,北面有人接近。”

紫金凤闪至北面窗旁。尹琴将瑶琴扶正,静候来人。

窗外突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传来沥沥莺声:“怎么?不开窗迎客?”

四女一怔,怎么来的是女人?

“谁呀?”紫金风问,手按上了剑把。

“不速之客,是友非故。”外面的人答。

紫金凤拉开窗,一闪而出。

邻屋的屋脊上,站着两个劲装女郎,夜色朦胧,看不真切,鼻中可嗅到隐隐的芝兰幽香。

“请进。”紫金凤说,伸手肃客。

两位不速之客轻灵地走近,说声谢谢,毫无顾忌地跳窗而入。

“咦!两位姐姐好美!”尹琴欣然叫。

两女一身绿,绿得生机勃勃。为首的少女嫣然一笑,径自坐下说:“我叫绿绿。这位是我的侍女小慈。”

紫金凤在对面坐下,笑道:“绿绿,人美名也美……”

“你,一身紫……”

“我叫……”

“你叫紫金凤,比风更美。”绿绿抢着说。

“咦,你……”

“你们的事,我全知道。连昨晚尹琴姐姐用琴音克敌,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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