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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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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宋家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在宋家密商下一步行动,决定下次多带些人前去下聘,一不做二不休,愈快愈好。可是,明天日值月刑日煞,后天日值重丧,迷信的人谁敢冒大不韪行事?因此不得不将预定抢亲日改为下聘日。决定之后,各自返家准备一切。
摩云手走得最早,他要返城派人追查那位抢了聘礼溜走的蒙面神秘人是何来路,并负责再召请武艺高强的朋友前来助拳。
已经是申牌初,日影偏西,热浪逼人。他带了两名从人,各乘健马奔向州城。三里路,片刻便可进城。
离开宋庄里余,道路经过一座高如小山方圆约两百步的疑冢,路上行人稀少,天气太热不见行旅。疑冢附近草木丛生,蝉声震耳。
摩云手一马当先,健马以轻快的小步前驰。刚到达疑冢下,健马突然一颠,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摩云手骤不及防,几乎坠马,幸而骑术高明,居然能稳在鞍上,发出一声吆喝,想安抚受惊的马。
马不是受惊,是自左眼下力射入一段三寸长的指粗树枝,前蹄落地,随即跌倒。
摩云手坐不住鞍了,骇然飘落左侧,讶然叫:“咦!怎么啦?”
后面两随从到了,勒组下马急向前抢,惊问:“大爷,怎么……”
路旁的一株大树下,钻出戴着头罩的杜弘,背手走出大笑道:“马受了重伤,活不成了,补上一刀吧,活着比死要痛苦得多。马与人一样,早晚要死。”
摩云手大惊,急拔佩剑,剑刚出鞘,只觉手肘一麻,整条膀子如中电殛,原来肘内侧的麻筋被一支小树枝击中,不轻不重力造恰到好处,剑失手掉落尘埃。
两名随从反应甚快,火速拔佩刀。
“哈哈哈!”长笑声震耳。
“噗噗!”两随从的刀也掉了,驳然而退。
摩云手不甘心,俯身伸左手拾剑。
杜弘疾冲而上,足尖一挑一卷,尘埃向对方的脸部飞去,像一团浓雾迎面袭来。
摩云手大骇,侧射丈外。
杜弘拾起剑,信手一丢,剑飞出五六文外,掉落路旁干涸的小沟中,说:“动家伙会出人命的,老兄。”
摩云手感到心中发冷,惊然地说:“是……原来是你……”
“是我,杜天磊。”
“你……”
“我没有死,你感到意外么?”
“我……”
“你得还我公道。”
摩云手倒抽一口凉气,惶然道:“处死你不……不是在下的意思……”
“但你有份。”
“可是……冤有头,债……债有主……”
“你真够朋友。哼!你这些话,应该当着闻元毅说,他会原谅你的,但我不会。”杜弘一面说,一面逼进。
摩云手打一冷战,向随从叫:“上!挡住他!”
两随从不敢不遵,心惊胆战地迎出,拦住去路。
杜弘仍向前逼进,狞笑道:“你也上吧,哈哈!你是吓破了胆么?”
两随从往后退.脸色发青,同声叫:“站住!不……不要过来……”
摩云手突然向随从的一匹健马飞纵,要上马逃命。
杜弘一声狂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击倒两名随从,一闪而过。左手一扬,两段小树枝破空而飞,不轻不重地击中两匹马的嘴部。
健马受惊,疯狂地奔驰。
摩云手慢了一步,只好回身拉开马步叫:“不要逼我,我……”
“怕死鬼!”杜弘不屑地叫,快近身了。
摩云手突然急叫:“你们不许走……”
两名仆从撒腿狂奔逃命,不叫倒好,叫了他们逃得更快,生死关头,他们已顾不了主人的死活。
“你叫吧,他们不会理你了。”杜弘阴笑着道。
摩云手脸色苍白,大吼一声,欺进一掌劈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脱不了身,只好拼命自救。
杜弘不闪不避,身形略偏,手一抄,便擒住了摩云手的脉门,脚轻轻一拨,一带之下,以掌力见长的摩云手趴下了。
在疑冢区的中心一座大冢顶,原来及肩的野草已经割平,方圆五丈内皆已清理停当。摩云手软穴被制,躺在烈日下像条死狗。
杜弘用一柄小刀在一旁削木桩,将臂粗的树枝截成一尺半一段,一端削尖,一面削一面狞笑道:“阁下,你得好好保全精力,钉在地上三天,精力不够支持不住的。”
摩云手早已魂飞魄散,哀求道:“杜兄,烧了我吧,求求你……”
“你怎么这样没骨气?在下被你们针在毒太阳下晒了两天,连哼都没哼一声,你的英雄气概到何处去了?”他不屑地问。
“杜兄,这不是我的主意……”
“总不会是杜某自己的主意吧?”
“这……球求你,我上有高堂父母,下有妻子儿女,我……”
“哦!哪些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的人,便罪该万死?你知道杜某有没有父母妻儿么?”
“看老天爷份上……”
“老天爷虽然不公平,但有时也公平得可爱。瞧,今天的毒太阳,与那天在下受折磨时同样炎热。如果你认为老天爷肯接受贿赂,那就赶快向老天爷祷告吧,替你下三天雨,你就死不成了。”
“求求你……”
杜弘开始打桩,狞笑道:“求我没有用,快求老天爷吧。”
打好桩,捆好手脚,摩云手狂叫救命,最后被一条布勒住口绑好,叫不出声音了。
杜弘拍拍手,准备离去,临行笑道:“好好享受,不久,你那些狼狈为奸的朋友,便会来与你做伴了。今晚,你不会安逸的,这里的虫蚁,比闻家的田庄要多好几倍呢。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他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山志山明兄弟俩同被拖到,同时被钉桩捆在地。尽管山明分辨,与闻元毅那天的阴谋无关,但杜弘一万个不信。
入暮时分,南天双霸的老二也被捉来了。这位仁兄落了单,想先进城会晤一位朋友,在石桥头被捉来了。
后走的闻元毅几个人,成了漏网之鱼,一进城,便得到山府与摩云手的随从们传回来的凶讯。
帮助宋家的好汉们慌了手脚,人心惶惶。
消息传回宋家,宋家空前紧张。
闻元毅城中的住宅,位于东门附近的一条横街,是一栋五进八大间的大厦。今晚,所有的打手均被召来,再加上五六名临时雇来巡更放哨的当地名武师,以及二十余名健壮奴仆,提刀带枪严加提防,如临大敌。
南天双霸住在闻家,解语花原来落脚在客栈,今晚也搬来了,人多好壮胆,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随她来的还有两个人,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白羽箭甘元冲,夜猫子蒲金魁。
晚膳的气氛极为沉重,借酒壮胆,每个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餐厅中笼罩着不祥的阴影。
三桌酒席共坐了二十四个人,脸色都不太正常。主人闻元毅六神无主,持筷子的手几乎挟菜也成问题,抖索得难以下咽。
酒菜虽丰,但所有的人皆食不甘味。南天虹丢了乃弟,生死不明,双霸成了单霸,焦灼在所难免。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暴跳地叫:“闻兄,舍弟失了踪,难道咱们就在此喝酒吃肉,坐等消息不成?”
闻元毅战傈着问:“南天兄,你……你要我怎……怎样?”
“咱们出去找呀。”
南天虹愤愤地说:“找?到何处去找?”
“就是不知道,这才要找。”
“可是,天已黑了,毫无头绪,如何找法?”
“至少,咱们该尽力而为,坐在家中苦等,难道要等舍弟的尸体送上门来么?”
解语花苦笑道:“南天虹,你是知道的,盲人瞎马乱闯,没有用的,说不定姓杜的正在等咱们出去,好逐一解决我们。”
闻元毅也说:“南兄,失踪的不仅是令弟一个人,山志兄弟与摩云手姜兄都落在对方手上了,姜兄是在下的知交,难道在下不着急不成?城外方圆数十里,藏三两个人像是大海藏针,确是不易寻找哪!南兄务请忍耐,咱们明早出城大索城郊……”
“明天,哼!明天舍弟的尸体早寒了,说来说去,都是你坏事。”南天虹拍着食桌忿然地说。
“咦!怎么是我坏事?”
“本来我要你宰了那姓社的,砍头活埋一干二净岂不省事?偏偏你要逞能,用处置奴仆的手段对付他,被他逃掉了贻下后患。早听我的话,哪有今天?”南天虹悻悻地说,不胜忿怨。
“谁知道地撑了两天还能逃走?过去用这种手段先后处决了一二十个人,从没……”
白羽箭赶忙接口道:“算了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谁也来不及啦!目下最要紧的事,是如何度过今后的难关。”
“今后有难关?”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惊问。
白羽箭冷冷一笑,说:“你们以为姓杜的就此罢手了不成?尤其是闻兄,他不会放过你这正主儿的。”
闻元毅打一冷战,“乓”一声酒杯坠地打得粉碎,脸色泛灰,恐惧地说:“老天!他……他如果来找我……”
解语花摇头道:“今晚他不来便罢,来了咱们送他进鬼门关,咱们人多势众,实力雄厚,他又不是傻瓜,怎敢前来送死?”
“我希望他来。”南天虹咬牙切齿地说。
夜猫子重重地放下筷子,冷笑一声道:“怎么啦?咱们在座的人,谁不曾见过大风大浪?仅仅一个江湖无名小辈杜天磊,便把咱们这些英雄一世,曾在刀山剑海打过滚的豪杰,吓得一个个心惊肉跳,打哆嗦,依我看,咱们不用混了,乖乖地卷起包袱回家安份守己,抱老婆带孩子兼洗尿布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活现世了。”
这一顿话份量甚重,有自尊心的人确是受不了,居然发生振衰起颓的鼓舞作用。首先是解语花胸一挺,大声说:“凭咱们这些人,足以将磁州城连地皮都翻过来,何况区区一个姓杜的小辈?谁要是害怕,可到地窖里躲上一躲,免得丢掉老命划不来。”
一名姓李名思的中年人直着嗓子叫:“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如果真敢来,在下第一个接待他,李某不信他有三头六臂,更不信在下的钢刀不利,咱们放心进食吧。”
餐厅共悬了四盏灯笼,六只烛台,灯火通明,仆役们穿梭其间斟酒上菜,即使最胆小的人,也不会害怕,士气为之大振。
“啪啪!”两盏灯笼突然无故自坠,跌下即破。
“咦!”一名仆人惊叫。
闻元毅大怒,喝道:“今晚谁负责上灯的?怎不仔细查看……”
“啪!”又一盏灯笼掉落。
最后一盏灯笼接着悠悠下坠,灯火摇摇。
南天虹手快,飞抢而出伸手急接。手刚伸到灯笼下,突然手一麻,整个右半身发僵。
灯笼未被接住,“啪”一声灯破火熄。
解语花飞跃而起,猛扑敞开的明窗,叫道:“窗外有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六只烛台上的烛火全告熄灭,厅内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两面各有一座大窗,前有门,后有廊。
天气太热,门窗都是敞开的。
闻元毅鬼精灵,蹲下往桌底一钻,反应奇快。
几乎在同一瞬间,原站在主人身侧的一名执壶健仆大叫一声,“当”一声酒壶坠地,酒香四溢。
微风飒然,从另一座窗口刮入。
解语花并不想逞强,扑出后心中便开始后悔,赶忙纵至窗下时向下一蹲,先隐起身形再看风色。
变生仓卒,这就可看出每个人的应变功夫和经验的深浅程度。
有人向内间抢,有人向门口奔,有人贴壁伏下,有人贴墙隐身,只有一个冒失鬼向窗外跳。
“砰!”跳出窗外的人重重地摔倒,人事不省。
仆人们惊煌地叫嚷,向通向厨下的小门急奔,有人大叫:“灯熄了,快掌灯……”
“轰隆!”凳倒了,桌也掀翻,杯盘的破碎声震耳,酒菜撒了一地。
外面传来了惊叫声,全宅大乱。
餐厅中黑暗,难分敌我,谁也不敢胡乱出手,也没有人敢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躲在壁角贴壁而立的一位仁兄,突觉一只大手摸上肩颈,本能举手急拨,闪开大喝道:“什么人?”
“噗!”小腹挨了一记重拳,嗯了一声,抱着小腹摔倒。
门口火光乍明,有人举灯抢入。
闻元毅趴伏在地,吓软了。
南天虹失了踪,凶多吉少。
共有四个人被打昏,皆是不相干的看家武师。
解语花夹在仆人丛中逃入厨房,幸免於难,女人早该进入厨房的,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
粉壁间,被人用布片蘸了场水,写了八个大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丧了胆的闻元毅手足无措,带了两名打手匆匆出门,扑向东大街一条横巷,急叩一栋大宅的大院门。
夜市方张,街上行人如鲫,灯火辉煌,令他稍感心安。
解语花心中有数,南天虹的失踪,已明白表示出是杜弘所为。
那天在城外闻家的庄院,共同计算杜弘的五个人中,已有三个失踪,而且加上了未在场的山志兄弟俩,余下的两个人,难逃公道。
闻元毅显然已经出门避祸,她留在闻家,找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天刚黑杜弘便侵入闻家,长夜漫漫,闻家成了凶险莫测的死亡凶宅,等杜弘再次前来捉人,她解语花岂不成了鬼门关的娇客?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她背了包裹和长剑,老鼠似的走出闻家,取道奔向东大街。
她记得十字街有一家招待富商贵客的客店,好像是平安老店,那儿的住客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位于闹区,店名平安。大概可以平安无事。
杜弘决不会想到她一个江湖女人,胆敢在平安老店投宿。
闻宅至东大街的横街长约三百步左右,这条横街不是商业区,附近全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每家大宅皆有广院花园,花木伸出墙头,高大的院墙黑黝地,街上间或有人匆匆而过,也有些妇女乘坐的轿子往来。
她提心吊胆地急走,留心前后是否有人接近。
虽说是横街,但是街道甚宽可通车马,不时可看到院门的明亮门灯,三五十步外的人皆可看得真切。
正走间,突听到头顶有人叫:“解语花,算定你也该出来了。”
她如中雷殛,骇然转首循声搜视。
左方的院墙头枝叶朦胧中,坐着一个黑影,虽看不清面貌,但她已从口音听出对方的身份。
“杜天磊!”她骇然叫。
“很好,你还记得我。”杜弘说,飘落街心。
她扭头便跑,但语音附耳而至:“你跑吧,还能跑多远?”
跑不了只好拼命,拔剑出鞘先用包裹向后猛掷,再大旋身来一记“回龙引凤”,寓攻于守预留退步。
怪,身后鬼影俱无。
“咦!有鬼。”她惊叫。
脑后凉凉地,有人在她的后头吹气,有轻笑声入耳。
她大骇,再次转身一剑挥出。
黑影站在她身后四五步,一剑落空,差了尺余,劳而无功。
黑影一声轻笑,说:“真可惜,这一剑白用了。”
她一声娇叱,紧逼追袭,“流星赶月”狂野地逼攻。
对方赤手空拳,她不必担心反击,尽可全力抢攻。
杜弘以黑巾蒙住口鼻以下,只露出双目,轻笑一声,从容不迫向侧一闪,便避过快速的一击,大胆地贴剑切入,一把扣住了对方持剑的右手肘弯。
解语花心胆惧寒,出右脚猛勾他的右脚自救。
他双脚立地生根,解语花摔他不倒,自己反而立脚不牢,向后坐倒。
“救命啊!抢劫哪!”解语花尖叫。
他一掌拍在解语花的天灵盖上,冷笑道:“即使是青天白日,我也可以将你带走。”
解语花失去知觉,被他挟在肋下,跃过丈二高的院墙,一闪不见。
半个时辰后,他一手挟一个到了行刑的疑冢,将人向地下一丢,先制软穴,再将人弄醒。
钉在地上的三个人,被虫蚁蚊钠咬得不住挣扎扭动,有苦叫不出,苦不堪言。
树桩绳索早已准备停当,他首先将南天虹在树桩上捆好,再将解语花摆平。解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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