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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莫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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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地打开他的收件箱,果然,意料之中,但也意料之外……

陌生的号码,短信两条:

1我想你了。

2我们一定会有结果的。

医师一再提醒说孕妇不能激动,不过那一瞬间安默离蒙了,那种恍惚感像是在做梦,却又真实的知道那不是梦。

五脏六腑似乎全被划开,一种熟悉的慌乱侵袭而来,她可以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然而所有的坚强全都仰仗着一份爱。如今爱散婚昏,孩子即将出世,她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无助和崩溃。

良久,安默离呆呆的把门打开,脸色惨白,她很想挤几滴眼泪的,可该死的泪腺不配合,眼眶干巴巴的疼,太阳穴突突的拉扯着敏感的神经,表情僵硬,那样子说又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倚在门框边的苏浩然被她突然的开门绊了一个趔趄,望着愣愣的妻子,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原本的说辞一忘皆空……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默离才开口,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她是谁?”

男人沉默了半晌,他知道实话实说她也不会相信,但是事情真相就是如此匪夷所思,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如此窘迫,默离心里凉了半截,他不是律师么,怎么现在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默离,你看着我的眼睛,她不是谁,只是事务所的一个实习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苏浩然一脸无辜,说的言之凿凿,把自己瞥的一干二净。“她为什么给我发那样的短信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估计小女孩闹着玩儿吧,我留着是为了今天找她谈话,不给你看是怕你受刺激。”

“哈?”默离觉得可笑,这还是那个霸气十足又温文尔雅的苏大律师么?他有勇气偷吃没勇气承认?“这什么荒唐借口,你当我是白痴么?”

她也懒得和他费口舌,二话没说,拿过他电话就拨,昨天才通过话,都不用翻电话簿。

打开扬声器,她倒要让这满嘴谎言的男人自己听听他亲爱的小三是如何拆穿他伪装的。

响了两声,那边接了,一个嗲嗲的女声传来:“起床了?这么早?”

瞧,都熟络到这程度了,连“你好”都不问,还说是普通关系么?

默离狠狠剐了苏浩然一眼,抚平情绪,佯装心平气场。

“你好,我是安默离。”其实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但理智告诉她,不要慌,气场不能输,况且自己还怀着他苏家的孩子呢!

“啊……”那边一声惊呼之后迅速收线,再打,便是关机状态了。

原来是个不淡定的妞儿,证明她还不是个资深狐狸精,安默离暗自庆幸,不,是自我安慰。

安默离鄙夷地看着苏浩然,递回手机,杀人的目光仿佛锋利的利剑齐刷刷地往目标飞去。

“我,她,我真的不知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男人亦是大眼瞪小眼,他跟那位实习女生的的确确只是上下级关系,昨天打给她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他实在不明白这姑娘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骚娘附体,对自己春心萌动了。

默离静静地观摩着他的表演,心里轻笑嘴角苦笑,松开牙齿,便是一排密密的齿痕,声音很轻,却足以刺破防线,让任何人土崩瓦解,“是以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还想听什么。”语言此刻显得如此单薄无力,任凭苏浩然有多大本事,他只能越描越黑。

两人僵持着,气氛降至冰点,女人寸土不让,男人多说无益,既然安默离认准了证据确凿,他现在已是百口莫辩。

可能男人天生懒得和女人较真,所以他们需要无条件的信任,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怎么配得上一张良民证?

苏浩然终究是放弃了争辩,眼里没有温度,操着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在做最后的争取,或许那双墨色的黑瞳里映出的真挚能增加几分信任。

然而默离仰起高昂的头颅,直直望进他的黑滩中,狠声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语毕,转身带上门,这次没有锁。

她的伪装卸下,终于失掉了所有的尖锐,无力地顺着墙壁,一点一点滑到地板上,冰凉一片。

许久,苏浩然都没有进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男人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对不起,我赶着开庭,晚上加班就不回来了。”

听见防盗门合上的声音,默离的心亦被压碎,却依旧哭不出来,她目光呆滞,脑子空白一片,斜着嘴角口中喃喃而语,“安默离,Youdeserveit!(你罪有应得)!”

……

安默离上次流产后把老本儿赊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心情抑郁,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她便提前住进了妇幼保健院的待产房。

时时刻刻的疼痛提醒着默离的伤痛,每一夜都是一分一秒数过来的,在黑暗中,默离借着手机的亮光记录着宫缩的间隔时间和持续时间,煎熬着直到天亮……

即使每次宫缩几乎要疼死过去,默离也忍住不哭,她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句话:“Youdeserveit!(你罪有应得)”

胡珍妮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想为她打抱不平,但都被她拉住,“你看,我在还债,这就是我当年离开夏宇辰的惩罚,这我要的物质生活,高级病房,4000块一天……”

说到最后,两个姐妹忍不住哭做一团,女人到底追求什么样的生活,如果现在她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的日子,她会心安理得不后悔当初没选择攀高枝儿么?没人知道。

每天苏浩然都会来照顾她,一样的细心呵护,一样的温柔体贴,当她疼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紧紧把她握在怀里,心疼无疑。

但这些在安默离看来是那么的假,“苏浩然,我不要你同情,你没必要这么做作。”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男人已经习惯她的反复无常,没有反驳或是解释,而是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那儿的天空,夜色正浓,曾经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他以为时间可以解决一切,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粗怪他了。

不管是责骂或是捶打,苏浩然都毫无反应,默离闹累了,便枕着他的肩昏昏地软在他怀里,一夜无梦。

在医院的一个多礼拜,苏浩然和安默离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恍惚间默离以为回到了夏宇辰的身边,那种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难道是最后的温柔?默离不敢,也懒得往下想。

纠结间,一个妇人端着架子进了病房。

“妈,您怎么来了?”默离急忙从病床上坐起来,对婆婆她还有些心虚,为了掩饰连忙佯装出开心的样子。

“别起来了,”婆婆示意她躺着,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肚子,“张妈的手艺不错,想吃什么就跟她说,你现在正是补营养的时候,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我孙子啊!”

“我会的。”默离低着头,顺从而乖巧,自从她住院以来,苏奶奶特意让张妈全程伺候着,吃穿用没有一样需要操心,菜色更是堪比老佛爷的水准。

婆媳二人各怀鬼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没有油烟,却也无关痛痒,一派祥和。

突然默离的肚子一阵抽搐,子宫不断地收缩,隐隐作痛,这种痛说不出感觉,想扑捉又不知道哪里被抓住了,一阵一阵,越来越强烈。

婆婆发现默离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个个冒出来,也急了,一边鼓励儿媳妇稳住,一边慌忙把医生叫来。

医生一检查,神色变了变,说宫口已经开到七指了,可能要早产,必须马上进产房。

默离被迅速抬上担架,送往手术室的路上,身边只有满脸焦急的婆婆,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加油,甚至淌下滚烫的泪花,在如此危急的时刻,默离心里竟生出一丝温暖,她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啊。

产房里光线很足,很多灯照在默离身上,她躺在手术台上,孤独无依,觉得自己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疼,疼的令人发指,安默离一直大喊大叫,医生狠狠地凶她:“不要喊,又力气留着生!”

然而可能是因为用力不当,她努力了很多次都不成功。

信心全无,只能嘶声力竭地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医生面色铁青:“到了这个阶段,你不生也不行,没有人可以帮你,只有靠你自己,用力。”

疲惫了,疼痛也麻木了,在经过几轮用力后,疼痛指数超过了百分之一千,潺潺的鲜血喷涌而出,默离全身作冷,终于没了气力,思绪不知飘向何处,耳畔是医生护士的咆哮“别睡别睡,用力,再用力,就快出来了,加油!”

可默离实在招架不住了,眼前一黑,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产房外,安爸爸,安家堂哥,胡珍妮,苏浩然都第一时间赶到,推进去已经三个小时了,为什么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又过了一会儿,主治医生出来了,满脸倦容,开口便是噩耗,“孕妇现在情况危急,你们谁是家属,到这儿来签个字,只能保住一个,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日更,撒花吧……爱你们~—————PS:保大人还是保小孩?(乃们觉得会怎样抉择?PS,大吼三声:狗血王道)

62 感动自责

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这一刻,所有人都缄默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保其中一个,就意味着杀死另一个。

谁也不敢回答,因为任何决定都注定残忍。

“医生,男孩儿女孩儿?”是婆婆的声音,突兀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大家的心被无形地抓捏着,不祥的预感笼上安爸爸的心头。

“男孩儿。”

医生的答案让婆婆眼前一亮,随即紧握保证书,坚决地委以重任,“保小孩。”

始料未及的错愕,安家堂哥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医生,抡起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当然是保大人,要是我妹妹有事儿我就让你永远躺在医院里。”

婆婆此刻变身贵妇,厌烦地斜眼望向暴怒的男人,尖着嗓子冷嘲热讽,“亲家,管管你的侄子吧,你们安家人除了会打人还会干吗!”

安爸爸一心沉浸在女儿的生死存亡上,哪里理会她的叫戾,见状,堂哥蔑然地捏紧老巫婆的下巴。

“老太婆,上次弄个烟熏不过瘾,这次想来更刺激的是不是?”色厉内荏地眯起危险的眸子。

“你,你松手,我可是长辈,大庭广众你还敢揍我不成?”虽有怯意,但王菊花仗着自己衣冠楚楚,对一身罗汉打扮的安堂哥充满了鄙视和挑衅。

“你还真小瞧我了,”男人讥诮锋利地挑起嘴角,说话间拳头就已经揍了下去,龇牙咧嘴甩甩酸胀的手腕,语气正经到让人看不出一点捉弄人的意思,“不要再说话,不然我不长眼睛的拳头说不定又要伤及你这位‘高贵’的长辈了。”

“你们快一点儿,时间就是生命,病人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瞎耽误。”医生皱起眉头,如此劲爆的打斗场面对他来讲早就习以为常,尽管人命关天但他必须分秒必争,不然两个都保不住,只得焦急地催促道。

苏浩然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辛,腿上像是绑了沙袋,沉重异常,他没有保住他的第一个儿子,现在连第二个儿子也要放弃,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然而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他的结发妻子,孩子丢了可以再怀,但人没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他面前唯一的选择,是丢卒保车。

刚结果保证书,婆婆呼啦一下旋风般地扑过来,泪如雨下,“浩然,你不为自己想也为苏家想想吧,你爸爸肝癌晚期快不行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可老爸只有一个,况且他活不了几天了啊!”

苏浩然落笔的手定住了,眼里瞬间灌满痛楚。

“一个伟大的母亲都会选择保孩子,如果默离没有昏迷,她绝对会牺牲自己的,毕竟怀胎十月,那是她身体里的一块肉哇。再说,孩子是生命的延续,孩子留下了,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婆婆的咒语盘旋在耳边,苏浩然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片混乱,手腕亦是止不住地颤抖。

忽地,安爸爸扑通一下,跪在了苏浩然的面前。

“爸,你?”神游之外的苏浩然满脸惊诧地扶住岳父,慌乱了手脚。

“亲家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是为人母亲的,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去送死么?我就这一个女儿,20多年都是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有她,我还活在这世上干嘛,求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吧。”安爸爸丢掉了所有的尊严,狗一样的乞求,为的仅仅是让苏家人可怜可怜他们形单影只的父女俩。

没等苏浩然开口,婆婆便趾高气扬地鼻腔出气,阴阳怪气道“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是默离自己咎由自取,谁叫她不喝那碗保命汤,活该!”

“妈!都什么时候了!”

“本来就是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今遭报应了吧!可我的大孙子是无辜的,凭什么要他来承受一切!”婆婆见儿子立场动摇,一把夺过保证书,大笔一挥。

“啪!”保证书被掀翻在地,“我女儿不是人么,我早就知道你们苏家人没一个好家伙,让我女儿当生育机器,没门儿!”安爸爸蹬着通红的双眼,杀气腾腾地把嚣张不可一世的王菊花推到一边,嘴角抽搐地厉害,老实巴交的他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

“我就算拼了老命也必须保住我女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疯了,你们都疯了,你们一家都是疯子!”王菊花摔在地上,额头撞在墙壁,挂了彩形象全无,然而嘴上还不示弱地示威。

苏浩然正欲扶她,却被安家堂哥直接撂倒在地,粗壮的手腕用力扼住他咽喉,正宣泄怒火的脸上只有狰狞二字,“今天你要是不签保我妹妹,我就让你先上路,再让那老太婆陪葬。”

实力悬殊,昭然若揭,王菊花也会审时度势,立即噤了声,自知再闹下去,罗汉大哥真有可能把自己亲儿子掐死,再拉她垫背,倒时候就更追悔莫及了。

苏浩然被挟持着被动地在保证书上签了字,一系列过程他都恍恍惚惚,他不是不想保默离,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戏剧性了,在最关键的那一秒,他犹豫了,结果便是背负起所有丧尽天良的骂名。

“苏浩然,我以为你是条汉子,哪知道连条虫都不如!放心,等我妹妹出院之后,百分之两百跟你离婚!神马东西!”

签完字后,安家堂哥把苏浩然重重地扔在座椅上,指着他的鼻子怒意漫天。

而他却眉眼倾颓,仿佛大病初愈,是说不出的痛心。

……

安默离醒来的时候,身边围满了医生护士,还有坐在她面前哭泣的爸爸,以及流着泪的胡珍妮。

“爸!”第一次看见爸爸哭,默离一下子哽咽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孝。

安爸爸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见女儿醒了,他激动抓住默离插满输液管冰冷的手,丘壑纵横的老茧刺痛了她的心,“二十八年前的这个时候,小护士你从产房里抱出来,你哭得特别大声。我看着你,觉得那是一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眼泪就在那一刻决堤,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全部宣泄而出,孩子没有了,可是她还有爸爸,这个世上最爱她的男人。

在医院静养的日子里,默离经常看着窗外抱着孩子的新妈妈出神,从她们幸福的表情中,默离真切的体会到何为莫大的哀伤,如鲠在喉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

然而知女莫若父,安爸爸怎么会不清楚女儿心里的伤痛了,无以安慰,或许唯有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慢慢她会接受现实吧。

失去的痛已然把默离折磨得悲痛欲绝,如若得知当日签保证书的一幕,必然更是雪上加霜,虚弱的身体怎么经受得住双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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