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gl)-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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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傲沉默着，她的双肩因为隐忍在压抑的颤抖，前额柔顺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从罗长歆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挺秀的鼻梁和用力抿起的双唇，包括下唇上那个已经结痂的伤口，此刻从李傲身上透出来的，仍旧是那种不敢抵抗不敢反驳的怯弱感，但就像是被压了太久的弹簧，因为已经无法承受过多的力量而显出种将要崩弹的趋势，如同酝酿着一场巨大暴风雨的前夜，安静而庞大的默然无声。
　　程奕阳有些不安的握了握拳，她很清楚自己刚才的话已经非常过分，不管是谁，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听到这种带有明显敌意的嘲讽不可能会默默接受，但在程奕阳的潜意识里，李傲……也许是唯一一个可以接受的人，于是程奕阳深吸口气，像是做了错事又不愿低头的孩子，继续说道：“其实你有些自知之明就好，不要总想做一些高过能力的事情，太自不量力，太可笑了。”仿佛只有更加恶毒的话语才能让程奕阳内心深处那种愧疚的感觉消退一些，她已是口不择言。
　　不过……愧疚是当然的吧，程奕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傲对她的真心真意，她没有条件的帮自己修改图稿，不计回报的帮自己捎带早点，承担了值日工作也毫无怨言，那个时候程奕阳觉得李傲的善良让人心疼，也想过要跟她好好做朋友，直到李傲取代了她组长的位置，于是这段不平等的友谊被程奕阳单方面画上了句号，在没有告知李傲的情况下，她开始嫉妒李傲的设计能力，开始排斥开始憎恨也就开始了不择手段的伤害。
　　可当那个人从头至尾始终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并一直待你如同密友的时候，你还能一次一次的从背后往她身上捅刀子吗？
　　程奕阳心里很乱，罗长歆坐在她身边，神情冷淡看起来漠不关心，其实内心并非平静，比起为李傲打抱不平，她更想知道李傲到底是一个多么没有原则的人，而面对着李傲的沉默不语，她能感觉出从心底翻涌而上的厌恶，这样子没有下限的被人奚落却还没有反应，是不是太过懦弱了一点？
　　就在三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已经引来很多探寻目光的时候，李傲抬起了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眶，罗长歆看到她这个动作不快的皱了皱眉，程奕阳则是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有些无措，而当李傲放下右手的时候，她泛红的眼眶让罗长歆的表情从漠然变成了愠怒，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那么害怕程奕阳吗？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本就已经心绪不宁的程奕阳看见李傲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更是如坐针毡，她深吸口气，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把那句对不起咽了下去，随后她站起身来，几乎是逃离般的离开了食堂。
　　此时此刻食堂内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刚刚还喧闹异常的食堂瞬间沉静下来，罗长歆和李傲相对而坐，彼此无言，僵持了近10秒，李傲没什么表情的端起餐盘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眼神明灭不清，不是难过，更不是委屈，那是如槁木死灰般的麻木，可罗长歆没有看到，于是在李傲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她沉声叫住了李傲。
　　“你就那么害怕她吗？”罗长歆语气中更多的是不屑，“她那样说你，你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还一脸受伤的表情甚至要哭，你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弱？”
　　李傲站在原地，她端着餐盘的手随同罗长歆的话逐渐收紧，白皙细瘦的手背上绷出了几条指筋，而且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她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
　　完全空下来的食堂安静得令人窒息，罗长歆甚至能够听到李傲用力捏紧餐盘的声音，她的眼底愈加幽暗，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李傲的不予回答在罗长歆看来便是默认，她眯了眯眼睛，语气变得冰冷：“你并不是她饲养的宠物吧，为什么随她打骂？是她的的确确让你心感畏惧还是你天生就喜欢受虐？”
　　李傲手指猛然抽紧，餐盘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吱咔声，她侧转回头，迟疑的望向罗长歆，满眼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罗长歆冰冷厌恶的表情让李傲胸口发凉，她的样子仿佛此刻自己站在这里都是一种极其不和谐的事情，甚至自己的存在都令人作呕，这样的感觉，像是有根锋利的藤蔓从地面迸出然后飞速的将自己紧紧缠绕起来，那上面的尖刺深深扎入皮肤，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
　　还有什么比此刻的情况更让人难过呢？
　　沉默半晌，罗长歆仍旧没有看向李傲：“其实她说得也对，像你这样，只会被别人指使，被别人欺负，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只会说为了别人为了别人，事实上真正考虑的只有自己……”
　　啪的一声，李傲手中的餐盘掉落在地上，里面的米饭和菜汤全数溅出，乳白色的瓷砖地面瞬间变得污秽不堪，罗长歆垂下眼睛看了看地上的餐盘，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李傲转过身去几步就消失在了罗长歆面前。
　　罗长歆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突然之间，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像潮水般的涌入脑海，她的眉心轻轻皱起，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下。
　　…………
　　……
　　“为什么拒绝手术，你到底在想什么？！”
　　“……姐姐，即使做了手术，我也不一定会好的，而且现在家里那么困难，我不想再增加爸爸的负担了……姐姐，让我死吧。”
　　“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啊罗长欢？！”
　　“我不想活下去了，我讨厌被别人特殊对待，姐姐，我真的受不了了……”
　　“因为那样就害怕活下去了吗？因为那样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死掉吗？那我呢，你不在了以后我会多么伤心都无所谓，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界上也没关系，是吗？”
　　“姐姐……对不起……”
　　“不可能！”
　　“对不起姐姐，我也不想……再让你每天担心我了……”
　　……
　　…………
　　罗长欢，如果你知道失去一个至亲的痛苦，还会不会像那样毫不犹豫的放弃生命？还会不会因为他人对你的特殊照顾而心感不适生出绝望？每一次看到你默默承受那些嘲笑和戏弄的时候，在深夜独自流泪的时候，我都想狠狠把你骂醒，把你打醒，可终究没能做到，所以你看，现在的我肯定是因为你，开始不由自主的对那些像你一样的人施以攻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其实有些时候不管岁月如何流逝，不管时间有怎样强大的冲淡伤痛的力量，仍旧会有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执拗的留在心上，任凭沧海桑田日月变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愈合，它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敏感，轻触便是剧痛。
　　对于罗长歆来说，这个伤口便是她唯一的妹妹，罗长欢留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把之前很多BUG修改了~那么一看才发现出了好多错误　⊙﹏⊙b汗~葫芦巴胶用于冷冻食品~


☆、皂荚糖胶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心里很乱。　　——摘自李傲日记
　　虽然在食堂里李傲的表现很让人窝火，但罗长歆知道自己与她并未熟识，一时冲动就贸然说了那样的话，此后两人肯定不会再有交集，再软弱的人也有自尊心，不会去向一个侮辱过她的人示好，而且当时李傲的行动就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的波澜。
　　从食堂回来以后，罗长歆返回技术组继续工作，JK的规定严格，工作时间一律不允许讨论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之前程奕阳和李傲在走廊发生冲突，若不是因为季天鸣出去办事，她俩都要被扣奖金，还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技术组里大多是男人，而且比较寡言，就算休息时间，他们也只是上上网看看新闻，彼此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可想而知，工作时间技术组里就更加安静，只有敲打键盘和笔尖的沙沙声，在这样沉静下，似乎每个人的呼吸都要放缓。
　　戚茗坐在椅子上，她有一头很长的黑发，像是瀑布一般倾泻至腰，用一根缎带松松的扎起，所到之处一片洗发露的清香味道，她此刻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专业书，黑发垂下遮住了半边脸颊，看起来很是认真，但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她支着身子的手臂不规则的抽搐着，显得有些怪异，可这一点连近在咫尺的罗长歆都没有察觉，更别说其他同事。
　　时间飞逝，罗长歆查资料图查得腰酸背痛，再次抬头望向窗外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她怔了怔，已经7点多了，这个时候，组内一些人都从座位上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戚茗一边把几本资料书装进皮包，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罗长歆，见对方没有要走的迹象，戚茗舒缓了一下脸部僵硬的肌肉，出声问道：“长歆，你不回家吗？”
　　罗长歆听到这句话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投到身边戚茗的脸上，她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颈后，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嗯，先不回。”她栗色的双眸中像是塞满了无数个细小的钻石，闪烁着澄澈的波光，可眉眼间又夹杂着一丝忧郁，一丝冰冷，让人无法捉摸且不敢靠近。
　　明明散发着强大的吸引力，却硬是要把所有接近的人都远远推开。
　　戚茗背起皮包，善意的微笑着，她的脸色带有病态的苍白，高高的颧骨处泛出一点红晕，衬着那微笑就稍显古怪：“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好好休息，下个星期就要开忙了，注意身体。”
　　罗长歆望着戚茗微笑的脸，只是轻点下颚，便不再回应，转过头重新去看摊在桌面的图本，戚茗的表情垮下来，拽着皮包大步离开了技术组，另外的同事也没跟罗长歆打招呼，三三两两的陆续离开了，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罗长歆进组三年，一直待人冷淡像块锋利的冰山，技术组内的人都很了解这一点，所以不管是谁，都不敢打她的主意，组外一些男人觊觎她的美貌，时不时来勾搭她，结果被撞得鼻青脸肿，再也不想跟罗长歆有什么除工作外的其他接触。
　　不过，戚茗是个例外，程奕阳也是个例外，虽然两人心思不同，可在撞冰山这件事情上明显比其他人有更多抵抗力，即使罗长歆这座超大冰山至今纹丝不动，她们仍旧秉承着不撞倒不罢休的精神，全速挺进。
　　也许是在这冰山下，有什么巨大的宝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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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但设计组的人都要留下加班，程奕阳却没再出现，组长林端宇给她打了无数次电话，可没有一次打通，他气哄哄的在设计组里走来走去，梳着背头身材发福的他显然没有年轻时的体力，转悠几圈就喘着气坐下了。
　　设计组里少有的安静，只有蓝米雪一个人嘎嘣嘎嘣的嗑着瓜子，那声音断断续续搅得林端宇很是烦躁，他啪地把手机摔到桌子上，开口就是一阵乱吼：“李傲！你能不能别吃了？！一天天画出些破图来都没法看你还好意思吃？！”
　　蓝米雪咔嘣一下停住了嗑瓜子的动作，她眨眨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卷曲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看向坐在自己左边正凝神作图的李傲，有些不自然的瞟了一眼林组长，没敢说话，小心翼翼的把瓜子皮划到了地上。
　　李傲坐在原位，没有任何反应，林端宇心生疑惑站起身子朝李傲的位置走去：“你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
　　他来到李傲身边，脚下一滞，脚底传来了踩碎瓜子皮的噪音，他低下头移开脚看了看，霎时急火攻心，满地的瓜子皮！林端宇扬起手想要去拍李傲的头，但碍于李傲是个女孩子，不便如此，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又收了回去，低沉的命令道：“给我扫起来！今晚你留下值日！”
　　李傲这时才偏过头看了看地上散乱的瓜子壳，蓝米雪有点坐不住了，想要起身承认，可却见李傲起身走到门边拿起了扫帚，蓝米雪怔了怔，愕然的看着李傲走过来，她略俯上身，扫起了地上零散的瓜子壳，然后面无表情的放好扫帚，回到椅子上继续工作。
　　林端宇见李傲二话不说就处理了瓜子皮，心里的气无处可发，只好作势嚷嚷：“成天就想着吃吃吃！你把那心思放到工作上行不行？！别以为你一开始当了组长就厉害了……”
　　李傲握在铅笔上的拇指指尖泛白，整个右手因为用力都在轻轻颤抖，她手中的铅笔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生生折断，但林端宇看不到这些，他站在李傲身后口无遮拦的训斥她，越来越过分，其他同事都转过头来瞟几眼沉默的李傲，表情尽是怜惜，蓝米雪的手也逐渐攥紧，羞愧感迫使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组长，你别说她了，那是我……是我吃的。”蓝米雪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怯色，林端宇一听这话像是咬到了舌头，立马住了口，有点局促的看了看李傲。
　　“……”林端宇的脸红红白白变换了好一阵，才提高声音把矛头指向了蓝米雪，“你刚才怎么不说？！……唉……算了算了……”即使是误会了李傲，林端宇也拉不下脸来跟这个刚进公司一年的小姑娘道歉，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背着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同事们瞥瞥蓝米雪，目光里有不屑也有指责，要说最差的设计师，是她蓝米雪才对吧，来公司三年多了，别说被采用，就连一副完整的图稿都设计不出来，同她比起来，人家李傲每天勤勤恳恳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大家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不好得罪组长，只能继续专心工作。
　　蓝米雪站在李傲旁边扭捏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才小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啊。”她一边说，一边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褶边短裙，居然感到脸颊发烫。
　　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类似的也有过，蓝米雪却是第一次向李傲道歉，想起刚才李傲俯身打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口就开始闷痛，而且无端的想要靠近对方，在她印象中，李傲为人温顺心地善良，对程奕阳的次次暗讽也不做出反击，所以这一次她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原谅自己吧，于是蓝米雪静静的等着，等着李傲抬起脸，等着她露出一个独特的温暖的笑容，然后说没关系。
　　可是，意外的，李傲站了起来，她抬起食指扶了扶眼镜框，就像是没有看到蓝米雪一样从她身边擦过，走出了设计组，宽大的玻璃门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看不出生气的迹象，可在场的所有人见此发展都不由一怔。
　　这是……李傲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设计组里的同事们面面相觑，眼神之中尽是复杂的情绪，长期以来李傲的逆来顺受，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妥协和软弱，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们惊疑，却又是意料之中，李傲又不是欠了谁的钱，凭什么要一直心甘情愿的被欺负呢？
　　蓝米雪也是僵直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刚刚擦过她身边的人是李傲，可那一瞬间从对方身上飘来的味道那么清楚，她不知所措的揪了揪衣角，转而不安起来，李傲果然是……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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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JK就像是早期无声的黑白默片，除去茶水间卫生间和其他办公室的几处灯光，更多隐藏在黑暗里，再加上沉如深海般的安静，似乎空气都失去了本来的效用只令人难以呼吸。
　　叮——
　　电梯间的门滑开了，李傲提着十几杯咖啡从电梯里走出来，径直往设计组走去，快到卫生间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和水龙头喷水的声音同时传出，李傲怔了怔，并未停脚，可随着喷水声音的消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