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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药天香-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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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姑姑显得也很无奈,皱眉道:“正是这个理儿!也不知他如何想的。路也不远,何至于忙到这样的地步!”沉吟了下,道,“这样吧,我再叫人过去。让他对殿下说,倘若他今晚还不回,我就自个儿入宫押他回来!”



绣春道:“那我便在此等好了。反正回去也无事。”



方姑姑显然对绣春的态度很是满意。略点了下头,看向绣春道,“那就劳烦你了。”



绣春摇头道:“没什么,我的本分而已。我既应了林大人,自然要把事情做好。只是怕万一回去太晚,想叫我家的人先回去通知一声,让他们不必给我特意留门了。”



方姑姑点头:“应该的。这样吧,干脆让他们先都回去好了。等这里事完了,你坐我府上的车回去便是。”



方姑姑去了。禊赏堂里便只剩绣春和几个侍女。如今她与她们都熟了,侍女们也喜欢这小神医生得俊俏,又和善可亲,不似这王府的主人,虽也如玉树临风,却只可远观,叫人不敢生出别念。见没旁的事,方姑姑又不在边上,便与绣春搭讪开来。绣春无事,教她们搭脉辨舌之法消磨时辰,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一下子到了戌时末,用了送来的点心,侍女们各自有事渐散。亥时中,此时已算夜深了,仍不见魏王回,方姑姑打发了人来,说给绣春备了个临时的歇息之地,他若倦了,可先去那里眯一眼儿。



绣春是有些困了,只想着那个萧琅不定下一刻就会回,便谢绝了,一直坐在禊赏堂里等。



夜越来越深,已近三更。绣春最后有些熬不住困了。怀疑那个萧琅今晚是不是也不回了。倘若真这样,自己再空等下去也是徒劳……



正寻思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困意立刻飞了。侧耳听去,隐隐听到有男子说话声随风而来,立刻辨出是萧琅。困意烟消云散,一下从椅上弹了起来,飞快地迎了出去,果然,看见方姑姑正陪了萧琅过来,方姑姑面上带了笑,口中责备道:“你再不回,我便真的要亲自去请了……”说话间,人很快到了堂前。绣春也跨了出去,朝萧琅唤了声“殿下”。



萧琅大约是没想到她这会儿竟还在,明显一怔。一边的方姑姑已道:“殿下,董先生做事,确实用心。昨晚没见你回,今日特意早早来了,一直等到此刻――他都如此上心,你怎的就不遵医嘱?先前林大人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我记得你自己也曾应过他的。再说了,什么事这么忙,能胜过你自己的身体?”



她唠叨着往里,话里带了些埋怨。萧琅不语,默默入内后,看向随后跟了进来的绣春,略一踌躇,终于道:“是我不好,累你久等了。”



说完全没郁闷,这自然不是真话。但此刻见他已经回了,对着这样的一个人,绣春方才心里积出来的不满一下便消散了。微微一笑,很是大度地道:“无妨。反正我也没别的事。”



“你累了吧?快先去**,把药澡也泡了,赶紧让他给你好好上药。本该昨晚的,你偏竟不回!快些去吧……”



方姑姑一边喊侍女们去准备,一边催萧琅。萧琅再看一眼绣春,转身去了。



绣春打起精神也做准备。过了一刻多钟,萧琅带了一身混着药味的清爽气息回来了,照旧上了那张贵妃榻。绣春正弯腰准备替他挽裤管,不想他忽然避了下,道:“我自己来吧。”说完伸手,开始往上卷裤腿。



这个魏王殿下,虽然看起来没别的皇族子弟惯常有的那种凌人盛气,为人也称得上谦恭,但这么些天下来,绣春渐渐也发现了,这个人的骨子里,其实处处透出区别于寻常人的贵族做派。她听侍女偶尔提及,说他不喜与人肢体多有接触,故每次脱衣后沐浴,侍女只能在外等着,以备召唤伺候。他对食物并不怎么讲究,但茶,却只喝顶级的龙园胜雪。他极爱干净,自己这个人就不必说了,连住的屋里必定也要纤尘不染,侍女需得早晚各细致打扫一遍,任何边角余尘都不能遗漏。他读过的书,要照一定的次序排列,不能调换位置、随意放置。他穿的衣物,外衫可不用最好的衣料,但贴身里衣,必定是松江贡布里的三梭精软布。再比如,就连卷放裤腿这种小事,绣春先前也从没见他自己动手过。一开始是那个名叫兰芝的侍女替他卷放,后来有些熟了,改为绣春替他卷放。他似乎也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这种细致入微的服侍。像这样自己动手,倒是第一次见到。



绣春觉得他今晚的举动有些奇怪。但他既然自己肯动手,她自然不会跟他抢。看着他一折一折地将一边裤腿整整齐齐地折至大腿上部,再换另边,然后躺了下去,随手抽过一本书,如常那样翻看了起来。



绣春看他动作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一个明显带了点洁癖、富贵毛病也不少的男人,他在西北时,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那一带她虽没去过,但凭想象,也可以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在那里一待那么多年,到底是如何保持着他的这些臭毛病的?



绣春心里暗自腹诽了几句,见他已经准备好了,忙驱去自己脑子里不该有的乱七八糟念头,开始自己的工作。因为断了一次,这一次,她需要适当延长时间,尽量让药力发挥最大功效,以弥补昨晚。换句话说,他这个病人若不好好配合,最后加大工作量的,还是她这个医生。



萧琅躺下去后,视线便一直停在手中的书页之上。但是今晚和从前却有些不同――从前这种时候,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上,偶尔会留意下坐自己腿边的董秀。今晚却反了过来。他的视线落在书上,注意力却一直停在此刻这个正忙着替自己上药推拿的少年身上。这让他有些懊恼。



昨晚他没回,原因很简单。并不是他真忙得必须留宿于宫中,而是他忽然对自己有些不笃定起来,甚至有些抗拒让这个少年再靠近自己,在他的肢体上做出像此刻这样亲近的动作。



他自然清楚,对方不过是在为自己上药而已,林奇也曾用他的手对自己做过相同的事。但是自从前夜那个梦后,他竟开始忐忑不安,这种情绪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他白天处理政务的效率。那么不再与他见面,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自然就是最直接的选择了――他需要几天时间,来消除这种显然已经影响了他的不该有的负面情绪。



今天晚上,他本也不想回的。但方姑姑第二次派人传来的口讯让他改了主意。他知道她,要是他不回,她可能真的会亲自入宫押他回,所以他回来了,但特意很晚。他以为这个少年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竟还一直在等。



他早就注意到了,董秀有一双灵巧而纤细的手。手心微微生肉,柔软得不可思议。当他往手心涂满药膏擦热,用带了他温度的那双手贴上自己腿部的时候,那种温热细致感,通常会让他十分享受,有时候,甚至不希望他停下。



就像此刻,虽然他的视线一直在手中的书卷上,但是感官上传来的那种愉悦,让他无法不去留意他在自己腿上的一举一动。她的手停在了他的大腿上前方、转到了膝两侧、改用手指弹拨、再将他的腿微微曲起,用掌心来回揉擦他的N窝……



这是个非常敏感的地带。先前他这样做的时候,萧琅只觉舒适。此刻,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倏地经由那片小小的地方,如电流般地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甚至觉到自己身体微微一紧,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浓重的罪恶感,勉强忍着,在她结束,改为按揉自己两侧韧带时,终于忍不住,略带了些僵硬地问道:“你好了没?”



绣春手一停,抬眼看他,见他微微侧着脸还在看书。要不是自己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简直会以为他没开口过。



她早就留意到了他今晚似乎和先前有些不同。此刻的神情和说话声里,甚至带了丝反常的冷淡。和先前他给她的感觉迥然不同。她猜测他应是肩上压力过重,加上慢性疲劳,所以导致情绪波动――这完全可以理解。所以并未在意,反而微笑着解释道:“殿下,因为你昨晚少上了一次药,所以这次要适当延长时间。”



他恭和的态度,让萧琅一下又开始反省自己的粗暴。说来说去,关他什么事呢?完全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他压下心里随之而起的那种歉疚之意,极力命令自己忽略他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感觉。此时却又听他道:“殿下,往后你再忙,也不能像昨晚那样不回。你也知道,林大人走之前,千叮万嘱过,中途是不能断的。你回来再晚也无妨,我可以等的。”



他忍不住看向他。见他正抬眼望着自己,那双在梦里曾让他生出过邪念的漂亮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目光里带了浅浅的关切。



他想了下,终于定下心神,放下手上的书,从榻上坐了起来,望着对面的少年,缓缓道:“董秀,以后你不用来了。我让太医院里别的人来接替这事吧。”



绣春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停了手,“怎么了?”



萧琅道:“是这样的。以后我会越来越忙,天气也愈发冷了,每日这样来回,确实不便。更不好让你每次都等得这么晚。所以我觉着,换个人更妥当……”见她脸色随了自己的话微微一变,忙补了一句,“你别误会,和你无关。你做得很好……”



绣春自然不是个笨蛋。



这个魏王这两次态度忽然反常,她在心里也猜测过缘由。她根本就不信他口中所说的什么太忙的话。完全就是借口而已。如同恋爱中的一对男女,倘若情正浓,便是隔了千山万水,也会寻找一切机会见面。倘若情松爱弛,一方甚而变心,即便朝夕相对,也会极力避开。虽然比喻有些不当,但道理却是相同。



显然,这个魏王殿下对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护理,不但不领情,而且还不满意。



先前,她所扮演的,一直是个成熟而耐心的医生角色,容忍着这个特殊病人的各种毛病。这除了林奇的嘱托,更多的,还是出自自己的职业习惯。但是现在,当她意识到这个高贵的病人并未对自己的付出有所尊重时,心里头住着的那个本色的她自然便开始冒头了。



“无妨,”她的脸色转凉,淡淡地道,“殿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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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27、第27章



萧琅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再不用面对这种让他尴尬的境地了。



但是很快;他便发现;这个董秀说完那句话后便低下了头;再也没看自己一眼。他的手仍在继续;动作不疾不徐,力道也恰好,与先前一模一样,但仍能感觉得出来,对方有些不快。



萧琅现在事情很多;用日理万机来形容并不为过。他看似随和;其实却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之所以想换人;只是不喜欢自己习惯的固有步调被不该有的意外打乱,仅此而已;并非针对董秀这个人。何况,对方这段时间的用心和医道上的精通,他也全看在眼中。所以见绣春表露出不快,想了下,便解释道:“我方才也说了,之所以换人,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无关。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明天我会让人送谢礼到你府上……”



“转过身去。”



绣春打断了他的话。干脆而利落,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萧琅确定,这个少年真的生气了。



他看他一眼,见他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神情淡漠。踌躇了下,决定这样也好。



虽然他也不想这样。但出于习惯,并不想就这种事再多做什么解释。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照了绣春的话,默默翻过了身去。



绣春很快便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也无意去猜度对方的心思。此刻之所以会站在这个地方,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



她照常那样替他推拿上药,最后命他再次翻身回来,帮他快速搓热膝盖,让药物彻底发散被吸收后,今晚的治疗就结束了。



她起身,到边上的水盆里洗手,开口道:“殿下,你让代替我的人明日到金药堂来吧。我须得示范给他看。你也晓得,”她看他一眼,语气平静,“我因了林大人的嘱托才接手他的事。如今我不做,也须得保证后头接替的人清楚林大人的要求。”



萧琅已经自己整好衣衫,赤着双脚,如方士般盘腿坐于榻上。



他抬头望向绣春,看见她立在那里,霜雪孤姿,目光纯净,那样淡淡地看着自己,完全没了方才生气的感觉,却多了几分拒人以千里之外般的疏离。怔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可笑。



心倘若是明镜台,又何惧拂染尘埃?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蓦地觉得困扰了自己两日的那些无谓情绪一下便消失了。这一刻,心底竟出奇地安宁。



这个少年年纪虽不大,但却完全配得起他的尊重。



他想了下,下榻趿了鞋,走到绣春面前,望着她道:“我改主意了。往后还是你来吧。我会尽量早些回的。”



绣春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他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说这句话时,面上含了温和而笃定的笑意。



绣春此刻却觉得没必要了。她也不想去探究这个人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受人之托。她并无意与这些皇族之人有过多来往――富贵固然逼人,但高楼起,高楼覆,这样的事,也太过寻常。况且,老爷子对她入王府替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始终还是耿耿于怀。



她先前对他确实很是尽心。虽然并未存回报的心思。但这并不表示,她乐意接受这位魏王殿下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对待,更何况,他最后对她说那句“改主意”的话时,她能感觉到的,只是对方那扑面而来挡也挡不住的笃定之意。



“殿下,我觉得你方才的那个提议其实挺有道理的,”绣春一笑,“御医就在皇宫里,可定时为殿下上药,如此你也不必为了这事特意赶点。且正好,我前些天答应林大人写的那本书还没完,我也想尽快写出来。便就照咱们先前的议定,您派人明日去金药堂找我便是。”



萧琅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给自己吃了个软钉子。老实说,这样的情况,从小到大,他还从没遇到过。一下怔住了。微微张了下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好了吗?”



萧琅正尴尬的时候,看见门被推开,方姑姑带了个侍女过来,笑道,“这么晚了,董先生要么就留宿在此吧,明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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