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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惊澜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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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雯琴取厨房逛了一圈,细细点了几个好菜,又替三人打了坛美酒,端了过来,听得外头店中吵吵闹闹,似有人在那儿闹事,哼了一声。她知道陈谦卫最爱捣蛋,此刻定是带头干坏事,当即快步走来,要狠狠数说他们一顿。



王雯琴行入堂中,正要提声怒喝,却见陈谦卫与田海旺静静对饮,倒是乐晓晨一人满脸通红,跌跌撞撞在酒店里走来走去,大声叫嚷,醉眼朦胧的模样。王雯琴吃了一惊,乐晓晨平日模样斯文,行止稳重,哪知出师不久,便成了这幅鬼混的样子,看来武当派定是少了管教。



那乐晓晨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见他手指着田海旺,大声道:“你这混蛋,现下换我出令了,你给乖乖接着!”只见他一拍脑袋,看着王雯琴唱道:“新人新衣新床褥!你给我答!”他平时极讲究风度,此刻大醉,说话也不是太过放肆。陈谦卫背对后厅,不知王雯琴到了,听了令,学着女子腔调,尖声道:“好痛好痒好舒服!”田海旺听他回的妙,霎时放声大笑。



王雯琴听他们口无遮拦,赫然怒道:“你们在讲些什么!好下流!”



陈谦卫见王雯琴来了,一时吓得满身冷汗,忙装作神色俨然的模样,伸手朝乐晓晨指去,肃然道:“乐兄弟喝多了,咱们都只得在这儿陪他。”说着凝目望向田海旺,道:“田老弟,你说是么?”



田海旺急忙颔首,帮腔道:“是啊!都是乐兄弟不但言语下流,还调戏人家小姑娘,害得咱们帮他收拾。”王雯琴心下起疑,问道:“乐晓晨,你真的喝多了么?”



乐晓晨醉眼惺忪,斜视着王雯琴,忽地冷笑道:“美人怀中两座山!”看来真是喝多了。王雯琴听他如此调笑,如何不怒,喝道:“你是胯下一条虫!”



乐晓晨“腾”地一下站起,直瞪着王雯琴,王雯琴自也丝毫不惧,反倒踏上一步。陈谦卫瞧出尴尬,忙打圆场道:“两位,都是些醉酒之言,别为此动气……”话音未落,却见乐晓晨“噗通”一下,倒在地上,昏睡不醒了。



这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王雯琴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陈谦卫与田海旺只得扶起乐晓晨,半拖半拽,将他放入客房,田海旺一心充大爷,垫付了房资,却见乐晓晨醉倒在床上,翻了两个身,忽地“哇”一下,吐得满地、满身都是,整个房间顿时臭气熏天,好在店小二不在此间,否则少不了要啰嗦几句了。王雯琴见他醉的厉害,怒气渐消,替他将外衣除下,服侍在一旁,陈谦卫与田海旺自然又到外头喝酒去了。



陈谦卫、田海旺聊的投缘,乐晓晨睡的舒服,王雯琴守在情郎身边,也是心满意足,四人各有各的快活,不知不觉已是夜间。田海旺虽已有九分酒意,仍是念念不忘月颖,眼看已近三更,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直回刑部别院去。陈谦卫一人孤坐,又不愿去打扰王、乐二人,无处可去,甚是无聊,酒意上涌,趴在桌上睡着了。



京城外十五里怡香楼



楼外高山上,两人正望向这所京城外最大的妓院,一人体型修长,身着青袍,面戴青铜面具,正是阴魔。另一人则甚是健硕魁梧,黑巾蒙面,不知是何人了。



两人静静站着,已有半个多时辰。那蒙面人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大当家,您今夜来此,不是来观天象的吧……”阴魔沉默片刻,淡淡道:“老三,眼下离我武功大成,已不足一月,是时候出手,拉拢天下英豪了。今夜,是我的第二个计划。若是成功,将有两员大将入我麾下。”蒙面人看来是阴魔手下的三当家了,此事却是毫不知情,不由问道:“是哪两位?”阴魔淡淡一笑,却不说话,目光直指远方怡香楼。



怡香楼内厢房,正是一片好精致。屋内正中摆放着个大木桶,其中卧着一名瘦削男子,下巴上零星分布着些胡茬,显得甚是彪悍。桶中还坐着个赤裸女子,木桶不大,两人因此挤得甚紧。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嘻嘻一笑,在男子脸上一吻,轻声道:“我叫宿雨。你做初阳好不好?”男子一愣,道:“什么初阳?”



宿雨一只手伸向男子胯下,嘴唇贴到耳侧,柔声道:“大词人周邦彦写过一首词啊,其中有一句,叫‘叶上初阳干宿雨’,你不知道吗?”男子吃吃淫笑,双手在宿雨白皙的酥胸上抓了抓,似有所思,手在木桶边缘一撑,直立了起来,伸手取了包裹,笑道:“老子先给你看一本书。”宿雨“嗯”了一声,好奇地看着。男子在包裹中前翻后寻,找了个底朝天,仍是一无所获,奇道:“咦,老子那本《隋炀帝艳史》呢?莫非丢在文心酒楼了?”



宿雨腻声道:“不找书了好吗……人家想要……”男子叹道:“这可是珍藏版,得来不易啊……罢罢罢,先痛快一番再说。”蓦地一挺身从木桶中跃出,又将宿雨抱起,把两人身上都擦净了,自己向床上一靠,道:“休息一会就来。”宿雨“嗯”了一声,坐在一旁。



说话间,阴魔和那三当家已到了怡香楼下。阴魔道:“老三,我先上去,若是无事,你便在楼下守着,倘若说僵了动手,你要快些上来帮忙。”三当家点点头,只见阴魔足尖一点,如一叶纸鸢,轻飘飘跃过了四丈有余,附在了顶楼一扇窗户旁,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看不出大当家竟有这般轻功!可不知屋里是什么人,连大当家也怕和他动手?这般轻功,较之国旭、田海旺也不遑多让,打不过人家难道还跑不过?何必要我上去送死?”心中不由萌生了退意。



阴魔斜倚在窗边,侧耳听了听,忽然在窗户上轻轻敲了两下。



只听宿雨道:“你进来吧。”男子懒懒道:“哪有这么快,休息一下。”宿雨撒娇道:“才不是说你呢……”男子愣道:“这里还有人吗?”



阴魔一步踏入房内,长笑道:“文兄,别来无恙?”屋内这男子,竟是**第一人——文辛雨!



文辛雨见来了不速之客,猛然一惊,待要翻身坐起,伸手去拿桌上的兵刃,宿雨却紧紧将他抱住了。文辛雨浑厚的内力,竟敌不过这少女轻轻一抱!



阴魔看着屋中赤裸男女,微微一笑,坐在了桌旁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酒,自斟自饮起来。文辛雨咬牙道:“好你个阴魔,好厉害的本事,老子自认精明,却还是着了你的道。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阴魔浅浅抿了口杯中酒,道:“你我不是曾有一段绝妙的合作吗?你帮我拿到了心魔剑,我帮你救出了陈谦卫,可谓双赢,何不再来一次?”文辛雨冷然道:“我说过,我不和魔教中人来往,你忘了吗?”



阴魔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魔教中人?”文兴宇道:“取剑那日,你将魏忠贤送上石柱,一人举起五丈衣棍,而后内力衰竭,若非有我相助,恐怕就要受极重的内伤了,你这不是魔教的百无禁忌是什么?”阴魔缓缓道:“陈谦卫不也会百无禁忌吗?怎没见你们断交呢?”文辛雨冷冷道:“你身份不明,又身怀魔教奇功,自然是魔教余孽,岂能和陈谦卫相提并论?”



阴魔道:“你误会了,我从未练过百无禁忌,也不是魔教中人,今日来,更没有半分恶意。”文辛雨冷笑道:“那何必对我下毒?”阴魔微微一笑:“你不想知道我怎么下毒的吗?”文辛雨哼了一声,恨恨地将头别过去,宿雨轻轻在他身上蹭了蹭,似是抚慰。



阴魔手指宿雨,淡淡道:“天下能令人短时间内武功尽失的药物有不少,但能困住文兄的,却还不多。我这药,叫作无生丹,包在蜡丸中,放在宿雨下身中,鸳鸯浴时,无生丹便化入了水中。”文辛雨目中怒色一闪而过,腰板想要挺起,但终究还是被宿雨压住。阴魔道:“今日来,是求文兄办些事,但文兄脾气暴躁,在下又有伤在身,不得不防,请文兄多多包涵。”



文辛雨森然道:“在这时候求老子办事,你可当真会挑时机!不过老子毕竟在**上混了四、五年,大风大浪总也经历过,岂会在人胁迫下答应什么!”



阴魔摆手笑道:“文兄莫气!在下实无得罪之意,乃是诚心相求。”说罢站起,深深一揖,又道:“其实这些事对文兄也大大有利!第一件事,是请兄台出手,率领天下英雄,围剿国旭,第二件事,则是请文兄刺杀东林书院的几位大臣。国旭罪行累累,兄台取之性命乃是顺应天道,可说替天行道,大振声威,至于这第二件事么……以兄台武功,杀这些个大臣便如探囊取物,东林书院一倒,东厂便再无抗手,在下假魏忠贤之手得了大权,自也少不了兄台的好处。”



文辛雨面沉如水:“看来我真应该为你做这些个事了!可我若说不呢?你是要凌迟,还是给我个痛快?”



阴魔摇头道:“在下是诚心相交,诚心相求,若兄台当真不愿,在下岂敢冒犯?只消兄台一句话,在下掉头就走,不敢再打扰。”



文辛雨冷冷道:“那你走吧,我不答应。”



阴魔似有些错愕,但还是站起,拱手道:“告辞!”自窗口一跃而下。宿雨也从文辛雨身上爬起,穿上衣服,出了房去。



文辛雨显然未想到事情竟这般了结,一时愣在当场。



三更刑部别院



田海旺星夜赶回,刑部别院熄灯已久,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门口,却发现忘带了钥匙。只是这丈余高的墙壁自然拦不住他,轻轻一跃,攀在了墙头。



自高处而望,刑部别院中竟还有一星灯火。田海旺辨出方位,心道:“是月颖的房间!这么晚了,她还没睡?”胸中没来由一阵炽热,翻墙而入,几步奔到月颖房前。房中燃着灯,将月颖娟秀的体态映在窗上,妩媚动人。田海旺大为神往,喃喃道:“这么美的姑娘,又知书达礼,温柔可爱,老子不要她,真不该再叫田海旺,该把名字倒过来读,叫做旺海田。”举步而前,可手掌刚一触及房门,却又失了胆气,缩手回来。可要再退一步,又大觉不甘,心底似有烈火焚烧,叫他浑身燥热。



如此逡巡良久,房内月颖忽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语音娇嫩,但在田海旺耳中,却不啻于惊雷霹雳,大骇道:“她发现我了!”身子一弓,足下逝如惊鸿,眨眼功夫便逃远了。其实以田海旺踏雪无痕的轻功,月颖哪里发现得了?这般做法,却是自己吓自己了。



田海旺回了房,似是卸下了千斤包袱,大感轻松,然想起月颖秀美面容,又觉遗憾,可要说再去月颖房中一诉衷肠,那是万万不敢,只得在房中坐卧不安。空虚下,忽想起怀中还有一本《隋炀帝秘史》,赶忙取出看了起来,不消片刻,便看得他欲火焚身,手舞足蹈,再依着书中所教姿势自行取乐,更让他心神荡漾,大觉快意。



忽听得“咚”一声轻响,月颖柔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田大哥,你回来了?睡了吗?”田海旺此刻读到:“炀帝饮到陶然之际,见众美人娇容体态,映入屏中,更觉鲜妍可爱。一时情兴勃勃,把持不定。遂叫宫人将锦茵绣褥,移入屏中,亲同众美人幼女把衣裳脱去,裸体相戏。众美人这个含羞,那个带笑,你推我,我扯你,大家在屏中,欢笑做一团。那些淫形欲状,流入鉴中,纤毫不能躲避。真个是荒淫中一段风光”,看得欲仙欲死,魂游天外,听见月颖轻唤,只低低“嗯”了一声,月颖听他答应,便推门而入。



就在此时,一阵凉风吹入,田海旺意识也是一清,猛然反应过来:“月颖来了!”大骇下,一掌拍出,只望熄了灯,为自己争取到片刻时间。田海旺房中油灯名曰“气死风”,飞砂走石亦难吹灭,但田海旺危急下出掌,威力何等惊人,墙壁碑石尚且一推即到,这小小油灯自然立时被压扁,房中一片漆黑。



月颖刚踏入房中,见灯光灭了,她手中虽持烛台,但看不见屋内,愣道:“田大哥,怎么了?”田海旺支吾道:“我……我不小心碰翻油灯了。”月颖轻声道:“嗯,不用担心,我有蜡烛。”



入了房内,只见田海旺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着本书,神色慌张,月颖不由问道:“田大哥,你在看书吗?”田海旺慌道:“我……我是在看……看书……我……”不料月颖未注意脚下,踏上了那盏被打落的油灯,“哎哟”一声跌倒在地,蜡烛自也灭了。田海旺见她跌倒,慌忙来扶,刚握住她芊芊柔夷,月颖手一挣,似要抗拒,但终于任他握着,由他扶起,坐在了床边。



田海旺重新燃起蜡烛,见月颖脸色绯红,手中拿着张手帕,娇羞不胜,心头火热,关心道:“你没事吧?”月颖摇了摇头,递去手帕,柔声道:“田大哥,你受了风寒吗?擦擦鼻涕吧。”田海旺接了,心头却暗暗奇怪:“什么风寒?我哪有鼻涕?”忽地发觉自己手中湿乎乎,粘兮兮,顿时恍然:“她把这当成鼻涕了!”想到自己适才那一扶,将自己许多儿子都抹到了月颖手上,一时后悔万分,死了的心都有了,眼看月颖虽然害羞,但并无嫌恶之意,这才微觉放心。



两人对坐,田海旺眼望美人,心中念着《隋炀帝秘史》中的荒淫文字,胡思乱想,魂不守舍,虽有告白之心,但深怕月颖不喜,扭头就走,一时矛盾不已。其实当日香山下,陈谦卫为了让月颖燃起求生之欲,将田海旺吹嘘成无所不能的神人,让月颖好生仰慕,近日来她又蒙田海旺细心照顾,早已动心,否则焉会深夜探望?只是这两人一个矜持,一个胆怯,虽互相爱慕,却彼此不知。



田海旺眼见蜡烛即将燃尽,月颖也是昏昏欲睡,自觉时光无多,心道:“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我今晚要再不敢表明心意,就把名字倒过来读,叫做汪海天!”深吸一口气,肃然道:“月颖,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月颖低着头,“嗯”了一声,并不说话。田海旺拭去额头冷汗,双拳紧握,面红耳赤,猛地一下站起,一字一顿道:“我、爱、你!”话一说完,浑身上下立时生出一股寒气,叫他腿都软了,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可月颖似是并未听到,不置可否。田海旺心想:“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大喜道:“月颖,你愿意嫁给我吗?”月颖身子一晃,田海旺思忖:“这是高兴得坐不稳了!我成功了!”此刻兴奋,当真难以言表,一步冲上,便要搂住月颖。



岂料指尖才一触上月颖肩头,月颖竟向后倒了去,躺在了床上。田海旺愣道:“这就上床了?不太好吧……”眼见月颖鼻息沉沉,凑过去一看,原来竟已睡着,此前一番事,都是自作多情了。田海旺又是失望,又是好笑,骂道:“他娘的,老子喝醉时候也没睡得这么快!”



忽听一清越的男子声音道:“这不是睡着了,这是中了迷香了。”田海旺猛然抬头,门口竟已多了一个黑影,心头大震,“铿”一声,拔剑而起,不料体内竟空空如也,一身内力,竟不知所踪了。田海旺额头冷汗不由渗出。



黑影渐渐走近,田海旺见他带了个青铜面具,便道:“阁下是谁?何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微微一笑:“在下阴魔。”



田海旺心头一寒,道:“你我素无来往,今日阁下有何贵干?”



阴魔淡淡道:“阁下所中迷香,叫做‘锁魂烟’,在下早已托人放在月颖所持蜡烛中,若非如此,想来也无法叫兄台歇息片刻。不过请放心,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想来说一番话,说完就走,绝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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