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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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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原不觉得什么,那天下午还带着卫安安在看画。卫安安虽然长得像卫清风,可是打小性格就像谢葭。可能也是被卫清风和这一大家子宠坏了,脾气倔得不得了。
而且小小年纪便是自有主张的,连饭也不让人喂了,自己辛辛苦苦地拿了银调羹,挖了一勺饭,刚要送到嘴边,又手一倾斜倒了下去。有的时候还非要抢着喂二郎和三郎。也是一般情景,漂漂亮亮的挖了一勺送到弟弟嘴边,却不会像大人一样调整调羹的角度让弟弟吃下去,几勺难得吃到一勺。二郎和三郎又是能吃的,常常被她弄的哇哇叫。但是卫太夫人和卫清风都宠着她,也乐呵呵地随她去。胭华看不下去,还被卫太夫人狠狠说了一顿。
谢葭想着小女孩儿的性格太倔恐怕没什么好处,平时也就常常把她带在自己身边,想要让她知道一些高低浅薄。她决定用学海无涯的方法来锻炼她的心性。做母亲的最擅长作画,深知她现在所到达的境界不过是皮毛,名声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炒出来的。她深深知道这门功课的艰深和复杂。便决定亲自教卫安安学画。
毕竟是谢葭的女儿,也免得她长大以后被母亲的名声所累。
幸而卫安安是个好学的,小小年纪,虽然还不懂事,只会抓着毛笔乱涂乱抹,但是起码愿意去写,愿意去画,也愿意去看谢葭给她看的一些简单的画作。
正乐呵着,刺槐突然进来。轻声道:“夫人,宫里传来消息,宋贵妃刚刚生下一位皇子。”
谢葭一怔,笑道:“这倒是可喜可贺。”
刺槐笑道:“太夫人特地让奴婢来先知会您一声。眼下消息还没有传遍呢。”
谢葭心想,早作准备,进宫去贺喜,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宋妃有了儿子,终于算是稳固了地位。不再是个轻飘飘的贵妃。再有宋尚书,也是为女儿考虑的,现在旁听谢嵩一案,也是有了底气。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很好,便道:“我待会儿就去给母亲请安。你和紫薇先去准备。”
刺槐笑应道:“是。”
卫安安还依依呀呀地在纸上乱抹,弄得一身都是墨汁。谢葭也不生气。反而抱着她在怀里亲了一口。
突然谢葭觉得耳中好想听到一声奇怪的蜂鸣,宛如要刺破耳膜一般!顿时就头晕目眩起来!
太夫人养了一只西洋狗,和花园里的仙鹤,竟然一下子全都凄厉的惨叫骚动起来。不多时,太夫人的那只西洋狗就趴在太夫人脚下,吐了白沫。眼看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正在这时候,卢妈妈急匆匆地来到,道:“太夫人,大事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太夫人又惊又怒,龙头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快去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年轻的时候东奔西走,有什么东西没见过?心中猜测可能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却又不能相信。整个京城,就连皇宫也要用猛将的画像做门神守护。何况将军府历代出大将,供着的祖先英灵,一个个生前都是刀下亡魂无数。这一代的卫清风更是号称白虎星君转世,是天生的煞星。哪里有什么小鬼敢来犯将军府!眼下虽然已经时近黄昏,可是毕竟还是大白天的啊!
卫太夫人匆匆赶到江城楼。果见谢葭已经瘫在榻上,脸色苍白。满身冷汗。卫安安趴在她身边哭得死去活来。
她看到儿媳妇胸口还在急剧起伏,倒是松了一口气,摸摸儿媳妇的手,发现甚至是有些烫的,不敢耽搁,连忙道:“去请大夫来!去把姑爷请回来!”
下面的人早就乱成一团,卢妈妈自然早就去叫了连姑姑和连师父。如今见了太夫人就如同有了主心骨,连忙叫人去请不知道在那里闲晃的顾神医。
谢葭只觉得胸口上那块玉佩烫得像是要灼伤她的皮肉,尚有意识,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几次三番,都有亡魂大冒的错觉,好像有人要把她的魂魄生生从身体里逼出来一样,如同不停地在鬼门关前徘徊。
卫太夫人看她睁开了眼,眼中一会儿混混沌沌,连人话也听不见了,心中大惊,连忙道:“去把慈云观的净初师姑也请来!”
顿时众人侧目,但是卢妈妈还是爽利地派了人去请。
连姑姑仔细给谢葭检查了脉搏,却是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连后来被及时抓来的顾神医也来了,但是他擅长治外科,这种情况比连姑姑还不如,只觉得谢葭不停的痉挛,却能断定她没有外伤,和筋骨伤病。众医张口结舌。
眼看人是要不行了。
卫太夫人一世英雄,此时也慌了神,儿媳妇养在膝下,就和她的女儿无异。从前也有些小病小痛,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觉得这样绝望,觉得人几乎就是要保不住了。
她抓了谢葭的手,老泪纵横,道:“葭娘,葭娘!你可一定要撑下去,你若不在了,这好几个孩儿要如何是好!连我老婆子也要如何是好啊!”
她更绝望地想,卫清风和谢嵩也要如何是好啊!
卫清风听说妻子突然病危的消息,匆匆赶了回来,原也没有想到这样严重。眼看躺在床上的妻子竟然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俨然已经是气若游丝。
铮铮铁汉,也一瞬间睚眦欲裂,强作镇静,拉了身边的人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被他抓住的倒霉鬼是竹心,被吓得亡魂大冒,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奴婢不知……先还好好的,突然,突然就……几位神医,都,都诊不出来……”
卫清风就觉得心中像被刺扎了那般,卫安安抱住他的大腿哭泣他也无动于衷,死死地盯着脸色已经像个死人的谢葭。
卫太夫人伤心欲绝,转身扑进卫清风怀里大哭起来。毕竟是老了,哪里经受得起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扶住太夫人,道:“娘,娇娇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娇娇不会有事的!来人,扶太夫人回去休息!”
卢妈妈连忙把已经完全失控的太夫人扶住,好声劝道:“太夫人,您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待会儿净初师姑不是还要来吗?”
卫太夫人却不敢再有太大的指望了。卢妈妈只好扶着她到隔壁去休息。
卫清风摸摸谢葭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手腕以上却又是温热的。手中好像在用力那般,手背上青筋曝露。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许真是白虎星君,鬼神难挡。卫清风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谢葭竟然慢慢缓过来一些。
她的眼珠子也慢慢沉了下来,一身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也无所觉,只知道自己好像是从鬼门关走回了人世。
她轻声说了一句话。
卫清风耳尖,听到的好像是:“玉佩……不能摘……”
他连忙扯开她的衣领,疑心她指的玉佩是不是这一块。虽然也见过,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留意过。如今手一摸,竟然是有些烫手的。
然而他也顾不上惊讶,连忙道:“娇娇,娇娇……”
谢葭又闭上了眼。但不像刚才那样恐怖,倒好像是累极睡去。
几名大夫又先后给她检查了脉搏,却惊讶的发现,比起刚才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现在的脉搏正常多了。最多就是脱了力。可是她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这么短的功夫是去哪里消耗了这么大的体力?
但眼下总算是没有那么危险了。
直到那净初道姑匆匆而来,卫太夫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净初道姑是京里有名的,已然八旬高龄,但俨然是鹤发童颜,双目如炬。太夫人年轻时曾经和她有过私交,也受过她的教诲。在她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她一扫过江城楼的楼顶,便神色冷峻,道:“你这府里有个异世妖姝,是福也是祸。如今城中有人降妖作法,三百里内鬼哭神泣,也逼得她方寸大乱。且待贫道先去瞧瞧!”
卫太夫人心中一惊,却没有多言,引她进了屋内。
这道姑气势逼人,进了屋,众人竟是都生出畏惧之感,退了开来。
卫清风也从床边站了起来。
净初一眼扫过他面上,见他隐有伏羲之相,贵气逼人,但是戾气冲天。便知此人是天生的煞星,恐怕就是卫太夫人的儿子当朝卫大将军。
她也不行礼,第一眼扫过床上的谢葭,眼神是冰冷的。但是突然看到她胸口露出来的那枚玉佩,顿时又神色一变。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瞧了一瞧,果然是锁魂佩,便在心中暗道,云海师叔竟要保这妖姝,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心思转过几下,才是把杀意按捺下去。毕竟她的道行比起云海老道,是有差距的。想来自己也许眼皮子终究浅了些。
于是便问卫清风,道:“这是你夫人?”
这毫不客气的口气倒是让卫清风也是一怔。
NO。223:逆转
卫清风道:“这是我夫人。。”
言外之意是他不需要避讳。
净初道姑突然抓了他的手,以卫清风的身手,竟是没有躲开,顾不得他诧异的神色,那老道姑厉声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你既占了这从天而降的彩头,那就得付出些代价来!”
卫清风看着床上的谢葭,心烦意乱,但是这老道姑还早I不知所云,顿时面沉如水,沉声道:“道人此话何解?”
净初冷笑了一声,道:“我且来问你,你愿不愿意用你自己十年阳寿,和来世福祉,来换你夫人一命?”
这道门中讲究的是以命换命,再邪乎的道法,也没有能白拿不给的。就像萧氏怨魂付出的是永不超生魂魄煎熬的代价。云海要平息这股滔天怨气,搭上的很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谢葭只是体质特殊,无故受到波及,但是这原本也是因为她体内穿魂并不稳妥的缘故。就算今日不出事,来日也是要倒霉的。
要想彻底稳住她的魂魄,并把原主的残魂余魄赶出去——这本来就是有违天和的,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能的。
卫清风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转身弄鬼!然而什么十年阳寿,来世福祉,对他来说其实都不算什么。若是谢葭就这样死在这儿,他才会真正不知所措。
因此他下意识地就点点头。
净初眉心一颤,看向一旁已经勃然变色的卫太夫人。
卫太夫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急道:“清风……”
卫清风道:“娘,这道姑唬您呢,怕是想看看儿子对葭娘有几分真心。”
闻言。卫太夫人将信将疑,看向净初道姑,她竟然也慢慢点了点头。
净初道姑带了两个小道童,当下准备做法。卫太夫人被赶了出去,留下卫清风守在一旁。
卫清风眼看着她在身边跳大神似的,若是从前恐怕早就嗤之以鼻,但是眼下抓着谢葭越来越没有温度的手,竟然也报了一丝希望……
后净初道姑抓着卫清风的手。也不知道怎么一手快,就在他右手无名指指尖刺破一粒血珠,那血珠子就落在了谢葭额心上,竟是眨眼就渗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净初道姑生生喷出一口黑血,两个小道童方寸大乱,连忙去扶。
谢葭一下子就回过气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卫清风激动不已,连忙扶住她的双肩,却不敢轻举妄动,声音也变了调:“娇娇,娇娇!”
然而谢葭又缓缓把眼睛,闭上了。
净初道姑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眉宇之间尽是疲惫,只道:“午夜子时,化了符水给她喝下,便无大碍了。”
她心头猛的一颤,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恐怕云海真人,也已经……殒命了。
卫太夫人忧心如焚,儿子儿媳都成为她的牵挂。
后来净初给她的解释,是城外有她云海师叔开坛做法。收那萧家妖孽,致使城中鬼魅妖邪乱窜,将军夫人是无意沾惹上的。要将军守在床边,并不是要他用十年阳寿和来世福祉来换。而是这两人前世有缘,将军欠将军夫人八十年荣华和情义。她便是那样一试,只恐今生还不了这些前世孽债。反而折损了将军的福分。
卫太夫人再也想不到这仙风道骨的净初可能会说谎。眼下看儿子儿媳都无事,也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葭喝了符水之后。果然醒了过来,此时已经是凌晨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打了一场大战那般,瘫在卫清风怀里,动弹不得。
卫清风惊魂未定,连着问她是否有哪里不适。谢葭没有力气了,只软绵绵地依着他轻轻地哼了几声。
他这才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九,九郎……”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你没事就好了。”
这一生,他也未曾这样惊骇过。
谢葭感觉到他心中的滔天巨浪,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卫清风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你记住,我欠你八十年荣华和情义,咱们要厮守恩爱整整八十年。”
谢葭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当晚卫清风就不敢入睡,只是守着谢葭。看她睡得安详,呼吸绵长,是平时的模样,到了天亮,才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想到谢嵩。想来他听到消息,应该也是吓坏了的。
清晨谢葭倒是起了个早早,脸色红润,也会笑会说话了,下人端了吃的来,她也吃了不少。就是好像还有些虚弱,卫清风和太夫人都让她养在床上别起来。
卫清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告别了妻子和母亲,出了门去。
不过午时的时候,袁夫人匆匆而来,探望谢葭。
太夫人见了她,也算是心头一松,道:“你来得正好,陪葭娘好好说说话。”
她心中不禁想到,为了避开是非,儿媳妇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夫人,唯有这个内侄女儿和儿媳妇是非常亲近的,两人年纪差了一些,倒像是姐妹似的。可怜儿媳妇家里也没个正经的姐妹。唯独一个感情好些的庶妹,也很少走动。
因此,便把袁夫人留下了,自回了莲院,让他们二人说说话。
袁夫人昨晚就听说了谢葭突发疾病的消息,当时就震惊了,但是大半夜的也不好来探望。今儿一早,她先去了一趟慈云观,见了净初道姑。净初道姑便把对卫太夫人说的那套说辞说给她听了。她轻易地就信下了。
此时就埋怨谢葭,道:“看来就是欺你身子弱,别人都不撞,偏就你撞上了。好在现在都没事了。”
谢葭赔笑,道:“我还要到慈云观里去,好好谢谢那净初师父呢。”
袁夫人道:“你也不用去了。今儿一早我就去过了。那位师父正打算离开京城呢。原本慈云观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观,但是净初师父和这京城里,周旋在各权贵之中的出家人是不同的。如今她救了你一命,名声倒响了起来,为了免得惹麻烦,她索性也要带着弟子,离开京城,另外找地方去修行了。”
谢葭一怔……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奇人?
恐怕由不得她不信了。何况这世间本就大,说没有,说不定只是见识浅薄罢了。
袁夫人就细细跟她说了那天城郊的情况。
那本是一片荒坟,这么多年来,里面到底埋了多少尸骨,恐怕谁也不知道。光是看过去那么密密麻麻毫无章法的一片,也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因此才不能随便做法,怕惊动了其他亡魂。
云海老道做法,就是将卫清风的副刀插在那阵中,用白虎星君的煞气来抑制那些孤魂野鬼。他披的是卫清风的那半块胸甲,手里拿着斩了那萧逸钟首级的大刀,萧逸钟的冤魂毕竟死了没多久,智商还是很低,看了他,以为是自己生前的死对头卫清风,又以为是拿了自己首级的侩子手来找他索命!
这些,都是云海身边的道童对袁夫人说的。
谢葭惊讶道:“难道您还去了观法?”
袁夫人道:“那是自然。”
原本,她虽然也着急,但也有些凑热闹的心态在内……但是后来,看了云海老道以身殉道的那一幕,心中便再也轻快不起来了,更不敢再以亵玩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儿。
“老道长是又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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