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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短篇集-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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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全带走了,店中议论纷纷,旅客们对咸阳县这位有魄力敢担当的铁汉霍巡检,莫不由衷敬佩。
东院上房有几个旅客,院子里乘凉。小院的月洞门后,少女与两位侍女也在低声交谈。
“一个巡检只是一个起码官,他一个人秉公执法有屁用。”一名旅客在说风凉话:“他早晚会遭殃的。他敢担当,县太爷可不一定敢支持他,西安府的知府大人,也不见得敢挺起脊梁。朋友,张开眼睛看看吧,有几个官老爷真有胆量和秦王府的狗娘养中官作对的?早些年咱们陕西闹太监大祸,硬骨头的咸阳知县宋时际结果如何?咸宁知县满朝芴如何?渭南知县徐斗牛结果如何?西安府同知大人宋贤与富平知县王正志结果如何?我敢给你打赌一文钱,要不了三两天工夫,这个什么梅少堡主,一定会大摇大摆在街上耀武扬威,信息传到西安只要一天。”
“老兄,不要谈这些犯忌的事。”另一位旅客叹息着:“唉!祸由口出,老兄。”
少女与两位侍女,悄然返回客房。
果然不错,第三天午后不久,梅少堡主带了所有的人,包括四位受伤的手下,威风凛凛地回到客栈。
大总管钟灵,带了四名手下奔向东小院。
三位女郎已经离店,是昨天退房间的。
次日一早,梅少堡主留下四个受伤的人在店中养伤,率领九名手下牵了坐骑离店,十人十骑出城,驰向南门外的渡口码头。
渭河浊流滚滚,水势相当湍急。这里的交通以渡船为主,主要的西行大道竟然千百年来没有固定的桥。秦、汉时代,渭河这附近共有三座桥,以后就随时代而崩析了。目前在冬、春水枯期间,架便桥通行断绝船运,夏、秋水涨,拆桥以渡船维持交通,平底船可以上下无阻。
秋讯将届,正是河水泛滥期,六艘大型渡船与五艘小型渡舟,一天到晚往返不绝,说明旅客众多,十一艘渡船仍然不胜负荷。
十匹健马到达码头,立即有五六名丁勇替他们赶开前面候渡的数百名旅客,迎贵宾似的将梅少堡主十骑往前面引。
“让开让开!”负责的渡官(其实是公役)也帮着将旅客往旁边赶。
所有的旅客敢怒而不敢言,愤懑地让路。
南端的候渡草棚内,美少女与两侍女正在人群中候渡。
河滩上刚好有一艘大型渡船正在上客,船上已载了两部骡车,另一辆大车正由夫子们往跳板上拉推。
十人十骑昂然通过收渡船钱的栅口,并没付渡资。
“这辆车等会儿上,下一趟。”渡官高叫,制止夫子们将车往上拉推。
旅客中有骚动,栅口外的人喃喃地低声咒骂。
大总管牵着坐骑走在最后,目光有意无意地回头扫视,突然看到了候渡棚内的三位女郎。
“就是她们!”大总管钟灵突然大叫,向候渡棚一指:“那三个女人。”
“去把她们带来。”梅少堡主怒叫。
这艘渡船开不成了。
人群大乱,大总管带了三名大汉,撞开人丛向候渡棚狂冲,惊叫声大起,有几个人被撞翻了。
候渡棚人声鼎沸,男女老少纷纷走避。
“简直是无法无天!”有人低声发牢骚。
一阵好搜,三位女郎像是平空消失了。
“都去搜!”梅少堡主愤怒地下令,他自己也带了两个人,追向上游的河滨。
船头留下一个看守坐骑,也看守着渡船。
一名短打扮的骡车夫,站在船头直皱眉头,忍不住走下码头,向有点不知所措的渡官低声说:“赵头,看样子,不是三两刻工夫可以解决得了的,耽搁不得,是不是?可否把那位爷的马牵下来,让他们等下一趟船?”
负责看守的人大汉听觉灵敏,走近怪眼一翻,手按在剑靶上,厉声说:“该死的东西!你说什么?”
“我们要赶路,”骡车夫倍加小心:“爷台,你看,对面开来的船快靠岸了,你们来得及……”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大汉怒吼:“不然就毙了你这狗娘养的杂种。”
骡车夫吓得打一冷战,乖乖退走。
对面来的渡船靠岸了,一大一小,大的载车马,小的载没带大型行李的人,码头上人声鼎沸。
大小渡船来来往往好几趟,一两百余先来的旅客都走了,只有这一艘仍在枯等,已上了船的人和车,也跟着倒楣。
上游郊区散落着一些树林,三两间家屋。梅少堡主是一个江湖经验十分丰富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对一天两夜的牢狱之灾,与及在大庭广众间被霍巡检捉入监牢的事,有太强烈的愤怒和憎恨。因此,他对自己的手下行为是对是错毫不在乎,只在乎那位引起灾祸的女人,他发誓要找到那位毁了他手下爪牙的凶手,尽管他并不了解那位少女是不是行凶的人。
早上的渡口人多,人惊惶四散走避,机警的人必定乘乱脱离现场,所以不必费心在人丛中穷找。脱离现场有两种可能,一是逃回城中,一是远离码头至郊区看风色。
梅少堡主带了两名爪牙,迅速脱离码头,离开惊慌奔逃的人群,奔向他所估计的上游河滨一带郊区。
里外的一处河滨,小树丛散布其间,一条小径向西伸展,伸向上游二十里的柳树屯渡。
三个人隐身在树丛内,有如伺鼠的猫,极有耐心地守候灵鼠入阱。里外码头嘈杂的人声,隐约可闻。
不久,小径出现了少女的身影。两侍女背着包裹,一大一小,少女本身也挽了一个包裹。看她们所穿的洁净衫裙,便知她们一定是打算过河之后乘车走的,并没有步行赶路的打算。河对岸不远处的三桥镇,就有直达西安的车辆可雇。
“哈哈哈哈……”豪笑声震耳,梅少堡主举步出林,背着手踱至小径,劈面拦住了。
两名爪牙也随后现身,虎视眈眈。
“哦!好美的丫头。”梅少堡主看清了渐来近的少女,脸上浓浓的杀机,也因少女的逐渐走近而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兴奋喜悦的神色:“真想不到,在下要找的人,竟然是美如天仙的姑娘。”
少女将包裹递到身后的侍女手中,莲步轻移向前接近。
“本姑娘也没料到,少堡主的机谋也高人一等。”少女笑盈盈地说,在丈外止步:“原来在码头乱窜乱闯的人是虚张声势,主力先期到达要道伺伏。堂堂武威堡的少堡主游龙剑客梅君壁,居然扮起劫路的来了。”
“姑娘,不要俏皮。”梅少堡主大笑:“哈哈!江湖朋友皆知道梅某性如烈火,却不知在下有时也工于心计耐性超人。姑娘贵姓芳名,可否见告?”
少女淡淡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条罗巾,迎风一扬。
异香扑鼻,接着是彩雾涌腾。
梅少堡主眼神一变,徐徐后退。
“不是毒雾,是香雾。”少女灿然一笑说。
“原来是这两年来,江湖朋友颇感顾忌的天香姹女。”梅少堡主虽然不再退,但眼神中有警戒的表情:“但据在下所知,姑娘身世如谜,有无数的假名,行踪飘忽甚令江湖朋友迷惑,可否将芳名见告?”
“你就叫我天香姹女好了。”少女不笑了:“本姑娘要知道的是,阁下有何打算?”
“呵呵!姑娘言重了,在下没有什么所谓打算。”梅少堡主仍在笑,而且笑得极为得意:“客店里发生的事,其实平常得很,没有什么大不了,姑娘请不要放在心上。姑娘这两年在江湖声誉鹊起,在下不胜景慕,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哦!本姑娘看到了些什么。”天香姹女笑笑说。
“姑娘看到什么了?”
“披着羊皮的狼。”
“哈哈!姑娘真会说话,在下一言一语,皆出自肺腑,姑娘……”
“梅少堡主,费了不少工夫咬文嚼字,你所说的并不怎么动听,也不比别人说得更好听更悦耳。”
“姑娘,也许在下不善言词,当然没有别人说得动听,但请相信在下是诚意的。”
“好吧,你的诚意又是什么?”
“交姑娘你这位朋友。”
“交朋友?交友之道,友直友谅多闻,你有什么?你只是一个无恶不作,仗势欺人的枭雄。梅少堡主,再多说几句,你就会恶形恶像了。而且再拖下去,你的人就会赶来,那时,本姑娘恐怕想走也走不了啦,对不对?”
“姑娘……”
“本姑娘已看穿了你的诡计,少陪。”
两位侍女先一步向右面的树木一窜。但不等天香姹女有所举动,梅少堡主已一声长笑,闪电似的冲进,巨掌疾伸,先下手为强,用上了霸道而神奇的擒拿术。
两大汉不约而同飞跃而进,追赶两位侍女。
天香姹女也一声轻笑,柳腰一扭,有如风中的舞蝶,在对方双手的抓、拿、挽、扣中飘动,总在紧要关头突然移向不可能变移的方向,避开对方绝妙的奇招怪手化险为夷,身法之神奥,令人莫测高深。
连攻三二十招,有惊无险。
天香姹女有自知之明,知道梅少堡主内家气功十分精纯,护体的先天真气禁得起沉重的外力打击,因此不敢贸然出招,也抓不住近身出招的机会。对方出招变招快速绝伦,一双大手又长又沉重,没有空隙可以反击,因此仅以神奥的身法周旋,也希望能抓住机会反击回敬,表面上看,完全是挨打的一面倒局面。女人的体质先天上就不如男人硬朗结实,她不能冒险强攻硬抢反击。
梅少堡主脸上挂不住了,突然收势脸色一沉。
“小泼妇,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他阴森森地说:“你是江湖上的名女人,而且是在下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因此希望化干戈为玉帛,不计较你在客店暗算我那位弟兄的过节,以诚意与你论交,你居然不识抬举,休怪在下用重手法对付你了。”
“武威堡以剑术称霸江湖,你要拔剑?”天香姹女也冷冷地问。
“你少臭美,对付你一个小女人,也用得着拔剑?哼!接招!”
声出掌发身形暴进,一记现龙掌虚空拍出,暗劲山涌,有奇异的啸风声传出。
天香姹女不敢硬接,向侧一闪。
糟了,梅少堡主的神奇掌力,竟然是连绵涌出的,掌直拍随即一拨一拂,暗劲随之转向。
这是不可能的现象,任何门派的掌力能发能收,已经是极难修到的境界了,连续涌发那是不可能的事。
梅少堡主就具有这种不可异议的奇功绝技。
天香姹女只感到强劲有力的掌劲跟踪扫到,掌劲及体不由大吃一惊,腰肋如受巨槌所撞击,几乎击散了她的护体气功,惊呼一声,被震得斜飞丈外,脚下大乱。
梅少堡主到了,一声狂笑,伸手便抓。
天香姹女双腿一软,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突然脱力失去控制,仰面便倒。
梅少堡主的大手,跟踪而下,一把揪住她的胸襟,猛地一带。
嗤一声裂帛响,她的小坎肩破了,衣领被撕裂了,衣襟也被撕破了,月白色的胸围子展现在阳光下,晶莹的粉颈下端的半露酥胸引人遐思。
她仰面躺倒,绝望地失声长叹,手脚伸开,酥胸半露,那情景真迷人。
梅少堡主举起手中撕下的一条裂帛,举步走近。
“哈哈!小泼妇,四下无人,现在,看我的了。”悔少堡主狂笑,眼中涌起强烈的欲火,盯紧那暴露在外的乳沟,与那崩紧的亵衣内的双峰,徐徐俯身伸出另一双手:“我要剥光了你,抱你到树林内与你共赴巫山。然后,哼!今后如果你敢有任何违抗太爷的举动,太爷要让你生死两难。太爷到处都有女人,不遂意的就卖掉,你也不例外。”
“你这比猪狗更低贱百倍的畜生!”天香姹女尖声叫骂,急得要吐血。
大手下降,扣住了她的胸围子作势撕拉。
她眼前一亮,心力交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
大手停住了,俯下的人体也停止了,那双充满得意与欲火炽盛的怪眼,也换了惊骇、愤怒的神色。
“你要干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梅少堡主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风尘仆仆,背了一个包裹,手点一根枣木打狗棍的年青人。看年纪,约二十出头,高大、健壮、剽悍,一双年青明亮的大眼有一种怪异的,似乎可以透人肺腑的奇异光芒。青布包头,青布直裰灯笼裤,抓地虎快靴。紧闭的嘴唇,给人一种性格坚强的印象。
这人的左手,扣住了梅少堡主的后颈。由于他手大指长,指尖深深陷入喉管左右的肉缝内,这滋味真令人受不了,如果再加一分劲……
看装扮,一看就知是一个赶长途的旅客,而且赶了一夜路,眉梢眼角略带倦容,不但衣裤沾了尘埃,连包头巾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梅少堡主得意得昏了头,已毫无戒心地散去护体奇功,这时颈脖被扣牢,想运功抗拒已来不及了,因为对方是大行家,所扣的力道足察知体内任何异动,只要神意一动,力道必定加重,怎受得了?弄不好脖子真可能折断,妄动不得。
其实想动也力不从心,全身已经发僵。
“什么人戏弄在下?放手!”梅少堡主大叫。
“我问你在干什么?”年青人再追问,语气渐厉。
“你……”
“我要在你的海底踢上一脚,毁了你的任督冲三脉,你这一辈子休想再残害女人?”
海底,指会阴,任督冲三脉之会。毁了这个穴,三脉皆废,全身神经崩散断袭,岂仅是不能再残害女人,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等死了。
“老兄,有话好说。”梅少堡主惊恐地叫,凶焰尽消。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逞英雄不啻给自己过不去。
“你说些什么呢?”年青人冷冷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小径之上,你公然撕破一位姑娘的衣裳,该怎么说?男女间的事虽然平常得很,天下间有一半女人一半男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干这种事,你也未免太像禽兽了,该将你……”
“老兄,请听我说,我只是吓唬她而已……”
“吓唬?干这种事,用吓唬未免煞风景。”年青人的口气,充满调侃意味:“你以为你是什么?骚公鸡么?男女间的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男欢女爱才有情趣,连禽兽都知道调情,你竟然把自己看成禽兽不如的东西。哦!我说你是骚公鸡,形容错误,你也不如鸡。骚公鸡固然有时穷凶极恶,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向母鸡展羽挑逗,会先找到一条虫作饵。你呢?你用剑作饵?”
梅少堡主被挖苦得羞愤难当,把年青人恨入骨髓,但反抗无力,只好乖乖地闭嘴。
“你们双方都带了剑,在下有事在身,无法逗留听你们申诉谁是谁非,也懒得管这种男女间的平常事。”年青人放了梅少堡主:“现在,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地。”
梅少堡主恢复了自由,愤怒得快疯了,顾不得上余痛仍在,一声怒啸,一记黑虎偷心突袭,拳出似雷霆。
年青人哈哈一笑,扭身闪避信手搭住了攻来的大拳头,在大笑声中,手一带一沉。急怒攻心的梅少堡主没料到对方如此高明,发疯似的来一记笨拙的前空翻,砰一声大震,背部先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地面似乎也在震动。
贴身搏击以快为先,重心移动准输。梅少堡主被摔得眼前发黑,感到全身的骨头已被掼散了,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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