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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纸云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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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走到沈玉芷身边,扶着她往里走,低声说到,皇上怕是不行了,已经派人通知了重要的大臣。
*
皇帝已是弥留之际,面色枯黄,唇色发紫,整个人神采全无,见到华妃和皇后,勉力点了点头,问,“绯儿呢?”
“长公主出了城还没有回来。”华妃答到。
“绯儿很快就到了。”沈玉芷急急的补上一句。
皇帝无力的叹气,“我怕是等不到她了。”
外面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三皇子席寰边哭边跑进来,口里不停的喊着,“父皇,父皇。”稚嫩的童声夹杂着哭声,让人闻之涕泪。
七岁的席寰跑到皇帝龙床边,哭着说,“父皇,父皇,他们说您生病了,说您要离开寰儿了,不是这样的对不对。皇姐那么聪明肯定能找到药救父皇的,父皇你别离开寰儿,二哥走了,都没有人陪寰儿玩了,寰儿好想他,父皇你别离开寰儿。”
皇帝勉力伸手抚摸他的头顶,虚弱的说,“父皇不离开寰儿,寰儿还有皇姐,她会陪着你,长大了要保护她。”
华妃上前将席寰抱在怀里,哄着他说,“寰儿不哭,听哪些嘴碎的说闲话,母妃把他们抓出来砍了。父皇不会有事,父皇还会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为大景国最好的皇子,看着你建功立业。”
席寰听到她的话却是更加惊恐,哭着说,“母妃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外公为什么要害二哥,我不要当太子……唔……我……”
华妃听到他的话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口,却见皇帝撑起身子,一手指着她,表情是又怒又气,额上青筋暴起,眼睛鼓的像是要从眼眶里面跳出来,“你……你……你……”
华妃正要辩解,却见皇帝猛然倒了过去,手臂无力的垂落在床边,再无一丝声响,一双眼睛却还是睁着,华妃凝神一看,皇帝已然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是几秒钟的事,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殿门突然被人冲开,带进一股刺骨的寒风,一个纤细的身影随之进入。
满身都被雨水打湿的樱绯看到皇后、华妃、国师站在龙床旁边,殿里的太监宫女全都垂首立着,席寰还被华妃捂着嘴说不出话,而皇帝静静的躺在龙床之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樱绯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之上,还没走到就已经泪如雨下。
扑通一声,在皇帝床前跪下,泪水越来越多,滴落在地上,樱绯的喉咙像是被人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埋头痛哭,好半天才喊出一声,“父皇。”
那一声嗓子已近嘶哑,像是绝望的小兽发出最后的嘶鸣,所有的痛苦心痛都被包含在里面。
华妃这时才反应过来,手上一松,席寰大哭出声,“父皇。”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凄声喊到,“皇上驾崩了。”
拖长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殿外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景和帝驾崩,山河为之泣。
沈玉芷纵然心中早有准备也失措了许久,回过神之后朗声下令,“即刻召集众位大臣于殿外候旨。”
这时华妃已经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而樱绯还深陷于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沈玉芷只得先一步替她抢占先机。
命令被快速的传达,景国的朝廷重臣很快都聚集到紫宸殿外,尽管天空中下着雨他们也毅然以整齐的队伍跪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华妃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将整座太和宫包围了起来。
殿门被打开,太监总管走出来,哑着嗓子传达皇后的旨意,令几位在京的王爷和朝中重臣进到殿内。
沈玉芷和华妃从内室走出来,七王爷忙上前问到,“皇上可还安好?”他收到命令就即刻赶了过来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皇上……已经归天了……”华妃抢先悲戚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皇兄……”七王爷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倒还没有失态。其余的大臣却是有些慌乱,一时之间各人心思不一。然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很快众臣都为皇帝驾崩而哭泣起来。
沈玉芷定了定心神,说,“皇上仁德圣明,爱民如子,不想今日……留下本宫及一双儿女,国事家事还多有仰仗各位,各位悲戚之后也请振作起来,辅佐新皇,以承圣意。”
御史华岂凌左跨出一步,行礼问到,“请恕微臣大胆,敢问娘娘皇上可有留下遗诏?”
“皇上走的突然,未曾来得及留下遗诏。”华妃立即答到。
沈玉芷双眸微闭,已经猜透她想做什么。
果然,华岂凌一党的一位大臣立刻说到,“既然皇上没有留下遗诏,皇子又只有三皇子一人,那么三皇子就是不容置疑的皇位继承人。”
又有几个大臣附和他的观点。一时之间局势有些一边倒。
这时右相说到,“皇上未归天之前一直把长公主当作储君培养,虽未明说,群臣依然早有认知。再则三皇子年幼不堪大任,实非合适的皇位继承人选。老臣认为应当立长公主为新皇。”
右相乃是皇后的堂叔,先皇后的哥哥,在朝中地位显赫,他这句话一出,又有不少人站在了长公主这边。
华岂凌见此急忙反驳说,“长公主乃是女子,怎可继承皇位?!分明是无稽之谈,我堂堂景国怎可立女子为皇!”
右相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看向那人,像一把剑刺入了对方的心脏,“可笑,我朝曾有两位太后于帝王年幼之时一力挑起国家重担,景孝诚太后执政期间更是将景国版图扩展到了今日的辽阔。凌帝之时更曾拟旨立当时文武双全才德兼备的三公主为太子女,若不是三公主英年早逝,战场之上以身殉国,景国早已有了女帝。不知御史大人是如何学的史竟说出女子不可立为皇的荒谬之言。长公主自幼年就被以太子标准要求,五岁即入上书房,十二岁就由皇上亲自以政事考之。长公主虽是女子却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于泰和寺诚心礼佛三月,寻得天女使国运泉重焕生机,又为景国百姓上书皇上,立了一系列有利田农的政策,其孝其情其智为人所共知,敢问御史大人,长公主何以不能为皇?”
华妃眯起眼睛看向右相,好你个老狐狸,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此刻却来阻碍我。“右相言之有理,御史大人之言亦有可取之处,现下……”
“现下当务之急是揭破你这个奸恶之人的真面目。”
随着一声叱咤,众臣争论的中心人物,景国长公主席樱绯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
她一袭暗色锦袍,长身玉立,因伤心哭泣眼睛有些发红,却依然不减分毫风姿,此刻怒发冲冠,气势凌厉,如同天上月神降临凡间,众人心中不可控制的生出臣服之心。
华妃也是一震,随即反应过来,“长公主何出此言?”
“别再作戏了,我早已查明你和华家一党数年来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欺压百姓的罪证,你罪大恶极,令父皇死而不能瞑目,我定要将你等绳之于法,以儆效尤,以慰父皇在天之灵。来人,宣读华妃及其父兄罪证。”
“哼,看来长公主的早有准备,处心积虑的要对付我,那些东西也不用读了,就算是我做的,长公主又奈我何?皇上已经驾崩,新君乃是三皇子,长公主恐怕没有权利如此对待新君生母。”华妃干脆撕破了脸皮说到。“各位大人也不用再争了,本宫的人马已经将太和宫包围,今日众位大臣同意立三皇子为皇就依旧是我景国的栋梁之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不同意,本宫亦只能让各位血溅当场了!”
众臣听到她的话,有些是大吃一惊,有些却是早有准备,一时情态各异,华岂凌为首的势利之辈已然跪地高呼,“臣等愿誓死追随华太后,追随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右相为首的几位重臣不受威胁,昂首挺胸,怒目横视,对这等小人行径不屑一顾。
樱绯未料她竟如此猖狂,正欲说话,手臂被沈玉芷拉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绯儿,记住这些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七王爷开口说到,“皇上驾崩之时虽未有遗诏,然病重之时,皇上自知时日无多曾立下传位诏书置于问心殿牌匾之后,新皇人选,只需打开诏书一看既知。”
一些未曾表态的大臣即刻同意,派人取来传位诏书。
众人下跪,太监总管将诏书内容朗声读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贤德者居之。吾大景开国皇帝于乱世之中得民心得天下,朕自即位以来,夙兴夜寐,奋发图强,欲拓疆土、兴百业、安百姓。然自知日薄西山,时日无多,心有所憾,唯有寄望后来之君。大景长公主席樱绯,乃朕与孝元馨皇后之独女,自幼敏而好学,宽厚仁德,文武双修,实乃明君之选,今朕传位于长女席樱绯,其得天命而承之,钦此。”
樱绯含泪领旨谢恩,此时情况又有了变化,众人的意见渐渐明朗,只有华岂凌为首的几人依旧坚持立三皇子为皇。
华妃听完圣旨,坐在地上,心中愤恨难当,老皇帝疼爱女儿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传位给樱绯无疑是将她逼上死路,看一眼漠然的不曾关注自己的沈玉芷,她立起身,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我倒要看你有没有命当这个皇帝。来人,将反对者全部给我收押,如有反抗杀无赦。”
话音一落,随即有大批侍卫服饰的兵将冲进紫宸殿,手执武器,将众人团团包围。
樱绯不屑的看着她说,“就凭这几个人就想取我性命,碎风已经领兵赶来,我劝你即刻束手就擒还可留一具全尸。”
“碎风?!哼,他这时怕是已经被安图兵拖的抽不开身,自顾不暇,哦,对了,公主不是一直在找天女么?我告诉你她在哪里,她此刻已经成了安图王子的侍妾,我用一个宁清流换来安图王子倾力相助,你说是不是很划算?”
樱绯听到她说宁清流是再也不能忍,拔出剑来,“少说废话,今天看到底谁死。”
樱绯拔剑刺向叛军,她随侍的侍卫也与殿外的叛军厮杀起来,一时之间场面乱作一团,刀剑拼杀声不绝于耳。
樱绯几剑就将包围刺出一个缺口,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援兵迟迟未到,樱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华妃流露出得色,“长公主现在束手就擒尚有一线生机。”
樱绯怒视她,“该束手就擒认罪伏法的是你!”
然而叛军兵力胜过数倍,樱绯已经应对吃力了,此时宫外传来震天的厮杀声,一支披坚执锐黑甲军队冲进来,奋勇厮杀,顷刻之间将殿外叛军全数拿下,领兵的正是执金吾碎风。
局势再次逆转。殿内诸叛军见此情景纷纷停手,碎风令军队将他们押解下去。
碎风单膝跪下行了礼之后禀报说,“启禀殿下,宫内叛军尽数拿下,同时收到消息安图王子在景国与安图交界之雁回山被巨石砸击而死,宫外作乱安图兵群龙无首已弃械投降,等待殿下发落。”
樱绯神色冷峻高举手中宝剑,天子气势锐不可当,众人齐声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疾风骤雨之中,一场充满血腥的宫廷斗争落下帷幕,多年以后樱绯回忆起那件事依旧心绪沉重。
景国庆和七年三月十七,景和帝驾崩。长公主席樱绯即位,年仅十五。尊皇后沈玉芷为皇太后,华妃勾结外虏、意图谋反,本该处斩,然新皇仁厚,念及其子尚且年幼,免死死刑,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其父兄犯上作乱,罢其官职,依法伏诛。另有相关一干人等依罪处置,发配边疆。
同年,新皇登基,改元安宁,大赦天下,万民臣服。
然而令樱绯心伤的是碎夜赶到之时,水榭已是一片废墟。即位之后,她多次派人苦寻宁清流未果。
转眼之间,已是安宁三年,宁清流和碧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樱绯夜夜难以安枕,寄情政务,废寝忘食,形销骨立。
作者有话要说:…。…咩宫斗部分结束,遗留事情在后面讲
接下来就是找回清流抱个娃谈恋爱啊喂… …走向轻松甜蜜……(应该是)
啊对,还有反攻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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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
夜空如墨;月白风清,正是三更天夜阑人静之时;万家灯火俱归寂灭;紫宸殿内却是宫灯长明。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樱绯手执朱笔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画取来玉玺盖上玺印,合上手中的奏折;有些疲倦的揉着眉心,抬眼一看,侍候在旁边的小德子已经站着打起了瞌睡。樱绯没有叫醒他;轻啜一口已经有些冷掉的香茗;起身向殿外走去。
更深露重;从温暖的殿里走出来迎面就是一股凉风,樱绯却觉得这风来的正好;似乎吹淡了心中的积郁,索性除去外衫只着中衣。
在白玉阑干上随意的坐下,头靠着身后的石狮,双腿屈膝放在阑干上,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樱绯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尽管国师再三说她可以确定宁清流还活着,到目前却是没有半分关于宁清流的消息。樱绯曾派出数批高手在景国与安图边境以及安图境内大肆寻找宁清流,甚至还修书安图王寻求帮助,可惜一样如石沉大海。若是再找不到宁清流,樱绯决意二十万大军直入安图,踏破安图不信找不到她。
只是现如今她是否还在安图呢?若是不在安图为何景国也没有她的踪迹?
樱绯微阖双眸,晕晕欲睡之际鼻间嗅到一缕淡淡的清香,梦呓般的轻轻念出那个名字,“清流……”
沈玉芷停下了脚步,翠辞一手扶着她一手搭着软毛织锦披风,看着睡梦中呢喃的樱绯对沈玉芷说,“回禀太后,陛下睡着了。”
沈玉芷微微点头,说,“给她披上衣服,叫她进寝殿去歇息。”
“诺。”
“陛下,陛下?醒一醒,到寝宫去睡吧。”
“嗯?”樱绯朦胧中睁开眼睛,有些搞不清状况。“翠辞?翠辞你看见清流了么?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她是不是回来了?”
“绯儿,你大概是做梦了。夜深了,外面凉,进去睡吧。”
沈玉芷温柔的声音让樱绯清醒了一些,一边从阑干上下来,一边以手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玉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这么晚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太累了就早些休息,国事也交给大臣们分担些,不要凡事都亲力亲为,我让御膳房炖了汤,你喝点儿暖暖胃。”沈玉芷任由她扶着自己往殿内走,絮絮叨叨的叮嘱她要注意身体。
“你也早些休息,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父皇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日以继夜的忙于政事,我自觉我还不及父皇多以。”樱绯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转披到沈玉芷身上。
“正因为皇上当年凡事亲力亲为,才会劳累过度,过不惑之年没多久就离世了。你若是想继承皇上遗志,更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皇帝寝宫外,在里面候着的宫女太监在外面迎着,小德子跑到跟前跪下,“皇上,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樱绯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反倒笑了,“朕有那么吓人?多大的事啊,你不用伺候了,早些去休息吧。”
小德子这时才松了口气,叩谢了隆恩退到一边伺候着樱绯进了殿,才磕了头退下了。
樱绯思索了一下问翠辞,“朕让人很害怕?”
翠辞端来炖品伺候她品尝,说,“皇上心地慈善,奴婢们你是敬仰您。”她顿了一下见樱绯是一脸的不相信,继续说,“只是这两年老也不见皇上一个笑模样,奴婢们是怕惹了您不高兴,都希望皇上能心情好些,您高兴了奴婢们也就都高兴了。”
樱绯不甚在意,“不太笑,是么?朕自己倒不觉得。好了,不喝了。翠辞,你去准备一下,夜深了走来走去的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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