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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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国。”叶乔一忍住自己内心里翻涌的难受，“家里已经在帮我办手续了，这个暑假就走。”
　　林之姚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笑意，脸色白的吓人。叶乔一怔住了，隔了会儿，她拍了拍林之姚的手：“拜托，别表现的好像很舍不得，好像已经爱上我了一样嘛，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噢。”
　　“……没有啊，我不爱你”，林之姚的嘴唇颤抖着，重新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你，你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叶乔一应了，电话响起，她接完之后匆匆忙忙地扒拉了几口菜：“我都忘了，我妈跟无双来了，全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呢……我不跟你聊了，改天再约。”
　　林之姚：“好，路上当心。”
　　叶乔一擦擦嘴，站起来：“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上我那儿坐会儿？”
　　林之姚：“今天不了，这儿的菜式很好，我要再喝些热汤。”
　　叶乔一走了，林之姚背对着她坐着，没有舍得看她离去的背影。她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只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这样很好，对谁都好。
　　……
　　
　　叶乔一出国前夕，盘腿坐在S市的家里跟小班长告别。小班长在电话那端哭得泣不成声，叶乔一受到感染，也哭了。她跟她保证不会断联络，定期视频聊天，回国给带礼物，小班长才渐渐止住了抽噎。
　　叶乔一挂上电话，叶柏年敲了敲她的房门。叶乔一没让他进来，他也就很知趣地站在门外：“乔宝，爸爸今晚亲自下厨，你有什么想吃的？”
　　叶乔一避着他擦掉眼泪：“没空。”
　　“……”叶柏年为难道：“我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我——”
　　“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叶乔一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砰”地甩上了。
　　施顾顾跟叶柏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叶柏年出于愧疚，还是把她留在了公司，虽然是外市的分公司。施顾顾很懂得审时度势，利益当头，她压根连客气一下都没有，直接走马上任了。
　　这也是叶乔一完全无法忍受的一点。施顾顾把叶家都毁了，他还要对她，不，准确地说是对施岚和那个早死的女儿心怀愧疚，然后把这腔愧疚都转移到了施顾顾头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是这么一个逻辑混乱、情感泛滥的中年男人。
　　
　　叶乔一去赴孙北南的约，但是两人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相处时的融洽氛围，一顿饭吃得困难无比，到最后不了了之。
　　“保重。”孙北南说道。
　　叶乔一：“你也一样。”
　　
　　叶乔一走的那天，家人朋友簇拥着她，难免又掉了几滴眼泪。载着她远离的航班起飞时，薄雅正从车上下来，又一次踏在了那个海边小镇的土地上。
　　一样的海浪、一样的沙滩、一样的孩子们的笑脸……薄雅站在海边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任海风从自己的指缝发间侵掠而过……她徜徉在这一刻无人打扰的甜蜜里，她想象着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她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在沙滩上缓缓舞动，从白天到黑夜，一步又一步，她们旋转得不知疲倦，想要旋转到海枯石烂。
　　……
　　薄雅独自去看了场电影，那是部搞笑片，坐在影院里的其他人看得哈哈大笑，她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她旁边的座位上静静地放着一盒爆米花，从电影开场到结束，就只有它陪着她。
　　回去旅馆，她没有定到上次和叶乔一一起住的那间客房。她在陌生的床上试着入眠，闭上眼，耳边似乎还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她拥住自己的胳膊，半梦半醒之间，呓喃道：“宝贝儿，晚安……”
　　“晚安。”梦里的叶乔一调皮地吹开她的刘海，在她额头上吻了又吻。
　　“我爱你。”她说。
　　“我也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下面就是传说中的几年之后……



☆、【爱之局】

　　五年后。
　　高跟鞋急速敲打着地面；声音由远及近；雷厉风行。房门从外被推开，室外的欢声笑语争先恐后挤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高亢的嗓音：“快快快，新郎官都要到了；你们怎么还在磨磨蹭蹭的？”
　　她走进门；挑剔地打量坐在那儿被化妆师摆布成玩偶的自家女儿：“乔宝儿，我应该还没老年痴呆；事先给你定下的妆面比这深一个色系吧？……鞋呢？这一排儿你选的哪一双？你又选择障碍症了吗？”
　　被点名的选择障碍症患者对化妆师挥了挥手指：“头发已经很完美了；谢谢，你可以去休息一会儿。”
　　这些年乔云交际甚广；性格也变了，叶乔一在某些时候很为这位离异的中年妇女感到高兴，但如果要说这样的改变在让人高兴而外，又引发了怎样无语的后果，估计叶无双比她更有发言权：“妈，你不觉得你自作主张拍板的那个妆面化出来会太喧宾夺主了一点吗？你女儿我只是个伴娘而已，你确定要把我往新娘的路子上整？”
　　叶乔一把椅子转过来，在一堆鞋子里选了那双最中规中矩的白色小高跟。才五年而已，比起当初，她的五官已经长开，面部轮廓明显变深，妆容又成熟，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乔云看着她，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瞧瞧，我家乔宝儿现在多漂亮！”
　　叶乔一穿好鞋，来回走了几步，对镜慢慢整理裙摆。乔云在旁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赞美的好话，叶乔一安静地听着，末了，状似随意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叶无双把这儿的哪位姑娘带去休息室了。”
　　乔云：“！？”
　　叶乔一：“姑娘挺好看的，身材超正点。”
　　“……”乔云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叶乔一和乔云曾经都担心叶无双在经历父母婚变后会有怎样坎坷的心路历程，但很显然，孙北南的伟大光辉无处不在，叶无双由一个富有浪漫细胞的小儿童有惊无险地过渡成了一个富有浪漫细胞的青春期少年，以至于乔云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有姑娘家挺着大肚子上门讨说法——要想摆脱乔云，叶乔一知道，这个方法再好没有了。
　　乔云一走，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叶乔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次她特意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林之姚的婚礼。新郎是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据说从外貌到脾气没有一点可挑剔之处，两人往那儿一站，天造地设说的就是他们。不咸不淡地交往了三年多，设计师家里长辈急着抱孙，两家便顺理成章地定了结婚日期，就在今天了。
　　叶乔一不
　　觉得高兴，可是她不得不做出高兴的样子。她努力使自己的唇角上扬，再上扬……她不要拉着一张苦瓜脸时时刻刻提醒林之姚这段婚姻会有多痛苦。很好，这个笑容恰到好处，再大就假了。叶乔一多多地练习了几遍，然后将它定格。
　　——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连微笑的弧度都拿捏不好了，这可真是奇怪。
　　门上传来轻叩声，有人在敲门：“乔一？我能进来吗？”
　　……姚恩？
　　叶乔一走过去把门打开：“大姐姐。”
　　姚恩：“好久没见你了，趁着还有时间，过来看看你。”
　　叶乔一用之前练习的那个笑容回应她：“好久不见。”
　　“这次回来还走吗？”姚恩找了张凳子坐下，叶乔一顺势坐在她对面：“嗯，待不了几天。”
　　姚恩：“是打算在那边定居了？”
　　叶乔一：“我妈也有意愿过去，我们想再等一年，带无双一起走。”
　　姚恩：“看来你都规划好了。”
　　叶乔一耸耸肩，话题就断在了这里。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这里静的快要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无话可聊是最尴尬的事，叶乔一正琢磨着把两人的关注点转到林之姚身上，姚恩已经快她一步重拾了话题。只见她倾身往前，手心搭在叶乔一的膝盖上：“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叶乔一：“还行。”
　　姚恩的目光由下往上，仔细端详着叶乔一：“……单身？”
　　叶乔一听到这个问题，笑了一下。她构想过无数回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的场景，她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没想到会出自姚恩之口：“不是。”
　　“……噢，这样。”姚恩点头，收回手，重新坐直了身体：“LISA？CAROL？还是JANE？”
　　叶乔一震惊地看着姚恩，她从没有跟谁提起过自己这些年的感情生活，这三个名字从姚恩嘴里说出来，无异于白天见鬼——姚恩为什么会知道？而且还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是做过什么？还是……
　　“别误会，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东西”，姚恩从叶乔一的眼神中读出了质疑，她把自进门以来就一直拿在手里的记事本递给叶乔一：“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看看这个。”
　　叶乔一：“是什么？”
　　姚恩：“日记。”
　　叶乔一的脑海里一瞬间划过了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姚恩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她把记事本放在了叶乔一的双膝上，同时站起身来往外走。等到她拉开门了，又回头：“乔一，我不是想对你现在的生
　　活造成影响，也不期望你能产生什么改观，我只是认为你应该要知道这些，你也有知道的权利。”
　　姚恩走后，叶乔一踟蹰着翻开封皮，隽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即使隔开了五年的时间与距离，她依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字迹。
　　其实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在姚恩出现的那一刻，或者更早，在飞机降落的时候……面对昔日熟悉的脸庞，难道她还没有要想起她的觉悟吗？……薄雅。这两个字分开来不具备任何意义，可只要拼凑在一起，无数思绪拢上叶乔一的心头。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她的讯息，这么多年，她生活得很好，新的朋友，新的恋人，她回避去想起曾经这段不堪的恋情，而且她相信自己已经做到了……起码几分钟之前，她确定自己是真的遗忘了的。
　　叶乔一的手指从纸页上缓缓地摩挲而过，几秒后，她又一次站起来，漫无目的的四下走动着。她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了，姚恩的消息源自于这本日记，那么也就是说，在她自以为把薄雅彻底剔除掉的这五年里，薄雅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她做了什么？监视她？
　　叶乔一把记事本放在梳妆台上，指甲挑开封皮，居高临下睨视着它。
　　“我今天搬来这里，终于又一次靠近了你。我想我能够做到不打扰你，但我做不到你就这么消失在我的视野。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哪怕只是跟你呼吸同一条街道上的气息，都让我感觉到，你还活在我的世界里。”
　　这本日记，以这个作为开端，一点一滴地构成了过去那几年，叶乔一所有的生活内容。薄雅在日记里没有过多的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只是记录了她所知晓的每一件事，有意义的，无意义的，每一任对象，每一次约会……她是她最忠实的观众。叶乔一原以为自己会愤怒，被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了五年之久，自己居然一无所知；她也以为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点动容，毕竟都分开五年了，她经历了那么多，可薄雅却始终还是在原地……但是，没有，全都没有，她就这么看着，看到后来接近于麻木。
　　她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分分合合，细节琐碎，薄雅笔下的那个人似乎不是她，她看起来觉得那么陌生，以及没有感情。
　　……
　　庄严肃穆的大教堂，神圣的唱诗班，阳光筛过彩绘玻璃窗，落在一身洁白的新娘身上。
　　叶乔一看着林之姚跟他的新郎彼此交换结婚戒指。她以拙劣的方式爱过林之姚很多年，如今看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却还要得体地对所有人微笑，
　　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前排的林鹤年与姚静娟，他们真的会很欣慰吗？
　　西装笔挺的叶无双在叶乔一背后轻声细语：“姐，小枝姐的表情都僵了，是涂了多少层粉啊？”
　　叶乔一：“闭嘴。”
　　叶无双：“你都没发现吗？今天的小枝姐表情僵地就像个能移动的雕像，还说女人最美是当新娘的那天，我真是一点都不期待自己的婚礼了。”
　　姚恩忍不住回头看了叶无双一眼。叶无双瞧上去还挺沮丧的，姚恩转向叶乔一：“为什么每次见到无双，除了个儿长高了，其他几乎都没有变化？”
　　叶乔一：“你是想说他二的一如既往吗？”
　　姚恩：“……”
　　叶无双：“……”
　　“你这个假洋鬼子！一把年纪了还向妈告我状！我没你这样的姐！”叶无双生气了，小碎步踮着与叶乔一拉开距离，叶乔一对此嗤之以鼻。
　　姚恩往叶乔一身边凑近一些：“你走之前，我为你践行怎么样？到时约几个朋友，现在这个季节，去游轮很不错啊。”
　　她特意强调了“约几个朋友”，叶乔一心知肚明她想约的是谁，摇了摇头：“你不必做这些。”
　　姚恩压低声音：“……你都没有看她的日记吗？”
　　叶乔一：“比起日记里的内容，我倒对你怎么得到它的更感兴趣，她给你的？”
　　姚恩：“……我从她书房里偷来的，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失窃了。”
　　叶乔一：“……”
　　姚恩：“但瞒不了多久。她那个人，有时候挺恐怖的。如果她找上我让我归还，我就只好把你供出去了，毕竟日记现在是在你手上。”
　　新郎亲吻了新娘的嘴唇，林之姚睁着眼睛，刚好对上目光放空的叶乔一。
　　姚恩：“……乔一，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想去游轮或者其他随便什么，随时联络我。”
　　“……”叶乔一啼笑皆非：“你要知道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大姐姐，你不觉得自己对这件事过分关心了吗？”
　　迷人的笑意浮现在姚恩的脸上：“你现在根本就是单身，为什么要骗我？先把这个问题捋顺了再来考虑能不能改变什么吧。”
　　教堂里最角落的地方，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锁在了叶乔一身上。
　　


☆、【爱之局】

　　教堂外；无数闪光灯“咔嚓”“咔嚓”拍个没完；林之姚从包围圈里撤退，找到自己落单的不太称职的伴娘。
　　“乔一；过来，我们一起拍照。”她拉着叶乔一往前，示意相机拍过来。叶乔一还恍惚着；林之姚的手已经圈在了她的腰上；脸也贴住她的脸。
　　这是从小到大，林之姚最主动的一次靠近；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阳光有些晒；叶乔一眯起眼睛，听到林之姚在她耳边说道：“你还没有对我说恭喜。”
　　“你想要我这么说吗？”叶乔一反问。
　　林之姚对着镜头笑；她握住叶乔一的手，手上的钻戒闪闪发亮：“我想要你的祝福。”
　　叶乔一：“祝你幸福。”
　　林之姚：“谢谢，我会的。”
　　下面的流程是去酒店摆宴谢客，到晚上还有新婚派对。作为伴娘之一，叶乔一已经预计到了自己今天会被灌很惨。好在姚恩酒量很好，林之姚很多时候也不用她们挡酒，是以一场酒宴结束，叶乔一头脑还清醒着，但脚步起飘是避免不了的。
　　宾客逐渐散去，林之姚让叶乔一跟姚恩去楼上的房间里休息会儿，等下晚上还有一轮，先养养精神。叶乔一跟着姚恩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又拉门出去：“我去外面透透气。”
　　她说去外面，人却是往地下停车场走。这会儿过了饭点很久，停车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走得摇摇晃晃，好在鞋跟不高，走得还算轻松。
　　出了电梯，她往左边走了几步，又折回原地，四下看了看，目光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