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望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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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愈坠愈深之际，街灯倏然亮了起来，原本应该洒落到街上的灯光，有几束微光偷偷的溜进了她的屋子。

　　她有些无力的站起来，拿起童诺的书包，将书包上的灰尘拍乾净後，把它安安稳稳的摆到沙发上，然後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放在书桌上的音乐盒打开，音乐盒应声响起了悦耳的曲子，盒子里放了两只戒子、一个绒布质料的发夹，还有一张折成心型的信纸，宗采瑶似乎有意忽略盒中的那几样东西，她把小格子里的两枚戒子和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後，将握在手中的那两颗扣子放到了那个小格子里，关上音乐盒，沉沉的收藏起来。




｛32｝　雨过天晴的情人

　　翌日早晨，宗采瑶早早的便来到学校外，下了公车後，并未立刻走进校门，反而走到另一边的公车站牌处，手里提著两个书包，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昨天童诺负气离去时，所遗留下来的。

　　她静默的站在站牌下，没有理会来往的行人，她只是把自己投进虚无的空间里，目光空洞的注视著眼前的一切，此时此刻，还有什麽是值得她留恋的？

　　以前还有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但自从他们年老去世後，还有谁？

　　还有谁？

　　还有谁？

　　就在她在心中无声呐喊著还有谁是真心真意疼宠自己之际，一道尖锐的刹车声从不远处急急的传进她的耳畔里，紧随而来的，是一道急遽的强风袭向自己，这站牌的公车，就这麽在她面前停驶了。

　　车门应声开启，从公车里慢慢踏下了乘客，但她却没有心思理会那些人，看看腕上的手表，这时间……还不是童诺搭车的时间，她应该会在下一班或下下一班车才会到达吧！

　　心想，这班公车并不是载著童诺到来的那一辆，那她又何须抬头注视著一一步下的乘客，索幸低下头来，继续等待。倏地，宗采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双并拢而立的双脚，与自己的脚并对著。

　　宗采瑶不禁抬头一看，赫见童诺就这麽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双手交握地附在身前，就这麽看著自己，一点笑容也没有。

　　「童……」宗采瑶淡淡的呼唤她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麽。

　　「谢谢你帮我把书包拿来。」童诺从她手中拿来书包，紧紧抓住提把，提把上有些热烫的温度，是属於宗采瑶的。

　　「不客气。」感觉到童诺的冷淡，宗采瑶更是沉默了，两个原有的亲密情感，今天却显得盪然无存，彷佛两个陌生人，正客套的说话，她想叹气，却又不想被眼前的童诺发现，现在这种情况，不禁让她觉得有些无力。

　　童诺沉著的注视著她，静默的站在原地，片刻後，她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而宗采瑶像是被一条隐形的线绑住似的，童诺前脚踏出，她後脚便自动的跟随了。

　　「吃早餐了吗？」缓步走在人行道上，她俩的步伐显得比其他人要缓速许多，童诺斜睨著无精打采的宗采瑶，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後，率先扬声探问了。

　　宗采瑶摇摇头，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垂头丧气的模样，随即仰起了头，试图让自己显得有自信一点。

　　「吃吧！」童诺看出宗采瑶强打起著精神，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弱点，而装备上了武装，为此，她突然心软了，从手提的小袋子里，拿出自己的早餐，递给了她。

　　「对不起。」宗采瑶转头看著童诺手中的早餐，接过手的同时，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柔软的对童诺道歉。

　　「不用说了。」童诺挣脱开宗采瑶的手，迳自走向前去。

　　「对不起。」宗采瑶错愕的看著自己空了的手，连忙追上去，再一次诚心的向童诺道歉。

　　「真的不用说了。」

　　「童……」童诺坚持著不接受宗采瑶的道歉，让宗采瑶有些害怕起来，深怕经过昨天的事後，她将要失去童诺。

　　「昨天，我想过了，既然你不肯说，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没必要逼著你告诉我，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不给宗采瑶解释的空间，童诺便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地叹出一声後，幽幽的说道。

　　「童……我真的……昨天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真的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童诺的话，像是给了宗采瑶一记强心针，就算童诺不再怪她，但她还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童诺转头给了她一记释怀的笑意。

　　「嗯，谢谢你。」见著童诺的笑容，宗采瑶这才安心的笑了。两人并肩走了几步路後，宗采瑶在心里琢磨了会儿，虽然无法全盘拖出，不过，至少她该让童诺知道她昨晚追问的事。「昨天那个女孩……她叫叶惟苹，是我的国中同学……」

　　「嗯，知道了。」童诺没料到宗采瑶会主动提起昨天那名女孩，在得知那女孩的身份後，童诺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淡淡的颔首示意著。

　　「至於我跟她……为什麽会反目成仇……」宗采瑶不断在脑海中翻搅，试想著该怎麽说，才能不必翻出所有回忆，又能让童诺知道她的事。

　　「我现在不想听，现在我只需要知道她是谁就够了。」看得出宗采瑶的为难，童诺很是善解人意的主动拒绝听下去。

　　「童，谢谢你，目前我真的不想说太多，也许，哪天等我做好心理准备说出过去的事情时，我会告诉你。」宗采瑶感动著她的体贴，伸手想牵住童诺的手，却被她闪开了。对童诺这样的举动，让宗采瑶刚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那为什麽不让我牵你的手？」童诺刻意的躲开自己的手，即使她口中说著不生气，但她的心里是不是还有芥蒂呢？否则，她为什麽不让她牵著她的手呢？

　　「……这是大街上啊！你想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吗？不怕被你的追求者知道我们在一起吗？」童诺有些愕然的看著面色担忧的宗采瑶，对她这样的反应，著实让童诺忍俊不住。

　　「这……我以为……」经童诺的提醒，宗采瑶左右张望了一下後，这才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

　　「傻瓜。」

　　「呵，那……我们找个隐密的地方，一起吃早餐吧！」宗采瑶稳稳的放心下来後，对童诺这麽提议著，见她含笑颔首答应後，宗采瑶挨近她的身边，忍不住在她耳畔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心情。「我很想你。」

　　童诺有些惊喜，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宗采瑶对她说想她，看著她神采飞扬的走著，童诺真心的觉得，她和宗采瑶的感情，会更历久弥新。




｛33｝　讯息错误，两人都各怀心事

　　在家休息了一天，又有书璇在身边照料的泯彤，身体终於好转了，早晨被窗外的吱吱雀鸟给唤醒的她，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躺在自己身旁熟睡的书璇，她极其轻巧的挪动身子，让自己微微侧身面向书璇，好让自己可以更清楚的看清她。

　　内心的徬徨还在，惊恐还在，但是对书璇衍生出亲人以外的情感同样也在，她把手轻贴在书璇的肩膊上。

　　该怎麽办才好？自己对书璇已经不再只是姊妹的感觉，内心里有了渴望，想像爱人般的拥有她，很想要书璇永远只属於她一个人的，她不想要她再当自己的妹妹。

　　但是，这可能吗？她们本来就是亲姊妹，这是不可抹灭的事实，还有，书璇对自己是什麽感觉呢？也许，在她的心里，自己就只是一个姊姊，将来，她会爱上别人，会谈恋爱，会结婚生子，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对她的爱。

　　泯彤无法探测到书璇的心，平时心灵相犀的默契，在发现自己爱上了她之後，就再也不存在了。她开始学会猜测，猜测书璇看著自己的表情，臆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有时候会觉得，书璇也是喜欢自己的，但她却又不禁怀疑，书璇这样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喜欢？

　　想起书璇曾经以为她交男朋友时的难过，霸道的命令自己不可以喜欢上别人，甚至帮自己设定将来找男朋友的条件……究竟，书璇对自己是怎样的心意呢？

　　她觉得好累，自己不止爱上了女人，更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世人对同性恋已经是如此的不容许了，更何况是乱伦……世俗不容的感情，是不是比任何一条感情路都要来得艰辛呢？

　　她该不该继续放任自己去爱呢？这样的爱，她无法对书璇说出口，更不知道该对谁说。泯彤甚至天真的想拿出十块钱铜板，轻松的向上一抛，让十块钱来帮她做出爱或不爱的决定。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无处宣泄的秘密，就快挤满她的心，满脑子里堆满了十多年来的书璇，愈是想著她，自己愈是发觉身体里有股不知名的欲望，就快冲破关口，爆发出来了。

　　泯彤定睛端详著书璇，只能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叹息，就怕若是叹出声音，会吵醒睡眠中的书璇，甚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了能够和书璇永远在一起，她必须要更小心才是。

　　她小心翼翼的在书璇脸上落下一记轻吻後，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伸手环住她的腰间，趁著闹钟铃响之前，享受这个不可对人言的短暂幸福。


＊＊＊


　　「咦？泯彤，你来上课啦？身体好一点了吗？」和童诺言归於好的宗采瑶，带著愉快心情踏进教室，赫然发现泯彤的身影，连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关切的探问道。

　　「嗯，好多了。」泯彤转头给了她一记勉强的笑意，笑了笑，又不自主的敛起笑容。

　　「怎麽啦？你精神很不好耶！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去保健室躺一下？」一向笑容满面的泯彤，生了一场病，请了一天假回学校後，却没了以往的笑容，宗采瑶不愿多想，只希望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感冒还未康复。

　　「我……没事了，可能感冒还没有完全好。」无人可以倾诉的泯彤，突然间，她很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宗采瑶，毕竟和她交往的人，同样是个女孩子，但是，当她想要开口说出之际，又让她胆怯了，自己爱上的不止是个女的，还是自己的妹妹，这种事，她可以说出来吗？宗采瑶知道後，又会怎麽看她呢？

　　「嗯，没事就好。」宗采瑶心思细腻的看出泯彤有心事，但是，她既然不愿对她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整个上午，宗采瑶不时观察著坐在身旁的泯彤，见她总是心不在焉又郁郁寡欢的模样，更确定了她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四节下课，书璇又如往常般，领了便当後来到泯彤的教室里，当泯彤听见书璇的声音，让她不自主的震了一下身子，连忙回过头，向教室外的书璇望去，宗采瑶眼尖的看出泯彤的脸上，闪掠过喜悦和愁然。

　　「学妹很准时哦！怕饿坏姊姊是吧！？」书璇一来到姊姊的教室外，连寻找都不需要的，一眼便瞧见姊姊的身影，她敞开愉快的笑容，等候姊姊过来带她进教室里，岂知，宗采瑶在泯彤有些分神的情况下，率先走过去把书璇拉进了教室里。

　　「……姊姊，便当。」被宗采瑶突然的拉进来教室里，书璇随即敛起笑容，把手中的便当递给姊姊。

　　「嗯。」泯彤接过便当，脸上却没有出现过往的亲切笑容，反而多了些忧愁。

　　「咦？你们怎麽啦？怎麽好像不开心一样，你们两姊妹平时不是一看见对方就开心得不得了吗？今天是怎麽了？」宗采瑶坐到她俩的对面，饶有趣味的盯著两姊妹瞧著，语气中带著有意无意的探问，脸上尽是难以捉摸的笑意。

　　「没事，你不是约了童诺吃饭吗？怎麽还不去啊？」泯彤用馀光斜睨了身旁的书璇，心里又是一阵惆怅。

　　「不急，不急，我先看看学妹她们班订的便当怎麽样。」宗采瑶似乎对便当里的菜式很感兴趣般，两眼直盯著桌上的便当，有些期待的等著她俩打开便当盒。「嗯──菜式不错哦！」

　　「……姊，你爱吃的菜……」

　　「你喜欢的……」

　　打开便当盒後，泯彤和书璇同时起筷，将便当里的其中一样菜夹起，欲放到对方的便当里，却没料想到，两姊妹夹起的，竟是同一款菜色。

　　「哟！真有默契，你俩要是情侣，那感情得有多好才有这种契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暗地里有什麽呢？」聪明的宗采瑶，似乎渐渐地从她们暗中透露出的讯息，知道了些什麽，在心里琢磨了琢磨，假意惊奇的揶揄两人。

　　「你胡说些什麽？我们是两姊妹，相处了十几年，感情好，自然默契足了。」对宗采瑶突然脱序演出，泯彤的心头重重地一震，身子不禁颤了一下，慌张的转头看了一眼，见书璇同样露出了些许惊愕的表情。

　　『书璇果然吓到了，采瑶的话，会不会让书璇发现我对她……』泯彤失落了，对书璇的反应，她是真的失望了，书璇只是把她当成姊姊，没有其他，就只是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亲姊姊，既然如此，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已经变调的感情收藏起来，这样才不会伤害到书璇呢！？

　　「我是说假如嘛！你看看你们俩，连喜欢吃的东西都差不多，你疼她，她疼你，多好。」宗采瑶将自己观察所得来的蜘丝马迹给一一的收了起来，她不以为意的打趣说道，脸上却泛起了说不清的苦涩。「好了，我要去吃饭了。」

　　宗采瑶率性的离开座位，当她背对著她们後，脸上的云淡风轻却瞬即黯然了。泯彤望著宗采瑶离去的身影，待她转过弯，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後，这才转回头，对上了书璇的目光。

　　她看见书璇一直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抵在唇上，像是在观察她，也像是分神了。

　　泯彤突然有些惧怕，难道自己掩饰的不够好吗？所以才让宗采瑶发现了些什麽，因为她玩笑的一句话，书璇是不是也同样发现了呢？

　　「吃吧！不用理她，采瑶一向就爱乱开玩笑，别听她的。」为了害怕书璇因此而疏远自己，泯彤连忙扬起笑容，尽量表现得自在。

　　『……姊姊说宗学姊在开玩笑，说别听她乱讲，那就表示姊姊对我，就是亲人的感觉，是吧！？』书璇突然觉得想哭，刚才宗学姊的一句话，在刹那间，她似乎看见姊姊脸上绽放出一丝光芒，满以为姊姊真的像宗学姊所说的那样，谁知，原来姊姊并不是这麽想的。

　　书璇看了看姊姊，见她低头吃著午餐，彷佛刚才的聊天，就只是一场随意瞎聊的对话，她低头看著自己的便当，原本有些饥饿的肚子，现在却吃不下了。

　　而泯彤为了避免自己在书璇面前不经意的显露太多情感，索幸低下头来，看似专心的吃著午餐，其实，此时的她，却再也没了胃口。




｛34｝　书璇在泯彤面前收下别人的情书

　　自从泯彤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书璇後，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总是在喜乐与失落之中徘徊，她站在装载著乐与愁的天秤上，一会往左一会往右，不知道何时才能够站稳脚步。

　　她常常觉得不安，对书璇的爱愈是加深，她愈不知道如何自处，甚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衡量她和书璇的相处。

　　书璇喜欢挽著自己的手臂，喜欢亲腻的依偎在她身边，这些都是她们早已习惯的举动，原本自然的小动作，对现在的泯彤而言，都是一种无法宣泄的痛苦。

　　泯彤总是忐忑不安的面对她，往往她的一个眼神和反应，都能让泯彤失了方寸而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