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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楼系列-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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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趁着人多慌乱,回山下的听雪楼去。”烨火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听到了这个拜月教左护法低低的嘱咐,然后,她的肩膀就被猛然推了一下——耳边,一个恶灵正呼啸而过,一口咬空。
烨火抬头震惊的看着这个青衣术士,然而孤光已经来不及再嘱咐什么,那些漫天漫地的死灵扑了过来,白森森的牙齿咬向他的身体,转瞬间将他湮灭在灰白色的灰尘中。
风里那样巨大的阴邪力量,让学过术法的烨火不寒而栗。
——那是、那是什么样可怖的凶灵被释放了?那种力量居然弥漫于整个天地之间,足够打破这个阴阳界的平衡!
“快走!”缠身的灰白色中,灭魂剑努力划开一道口子,孤光回头看到烨火还怔怔站在那儿不走,不禁厉声大喝,同时一连串的劈杀那些汹涌而上的恶灵,“还不快走!”
然而,只是一个分神,他左腕就被一只乘虚而入的恶灵咬住,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
“我来帮你!”烨火猛然一顿足,抬手从路边的菩提木上折下一根枝条,念动咒语,指尖弹出之处,树枝顶端登时燃起一点碧荧荧的火光,“金华冲碧!”
龙虎山女弟子清叱一声,手腕划出。那一点碧火刺入浓厚的白雾里,忽然间激起了半空中莫名的动乱。那些围绕住孤光的死灵们被灼烧着,惊叫着散开来。
烨火趁着这个空档一个箭步抢入,和孤光背向而立,面对着身周立刻去而复返的恶灵。
“喂,你留在这里也没用!你会成为累赘的——”虽然感到背后的压力大减,然而孤光看着眼前无边无际围上来的恶灵,眼神却是忧心忡忡。天,难道张真人座下的弟子都是如此单纯的近乎傻?这个烨火,居然和弱水那个丫头一样的脾气!
“谁说我一定会成为累赘?”菩提枝划出,噗地一声刺穿了一个扑上来的恶灵,然而文静的烨火眉目间却是少见的执拧,她手腕不停顿的刺出,瞬间身前犹如树林婆娑,菩提木织成了重重屏障,将那些死灵阻挡在外,“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拜月教放了这些东西出来?这是——”
她没有精力再说下去,因为那些呼啸而来的恶灵已经让她分心乏力。
“喂,你得先走——”半晌的缠斗,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阴毒力量,灵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被恶灵们咬伤的地方痛入骨髓,然而孤光强自支持着,对背后并肩作战的红衣女子道,“听见了没?你给我先走!我答应了萧楼主让你返回听雪楼……”
然而,说出话后半晌,却没有听到烨火的回答。
孤光一惊,奋力一剑逼退自己身前那些恶灵,不顾它们再度尖啸着扑上,转过身去拍了一下烨火的肩膀:“喂,我和你说话呢,快走!”
烨火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神是直直的,然而手上的枝条却是毫不停顿的刺出,迅速无比,竟然不因长时间的剧战而有所停滞,看得拜月教的护法都暗自称奇。
然而,在他的手接触到烨火的瞬间,那个红衣女子忽然仿佛失去了平衡,瞬间委顿。
“喂喂!”孤光猝及不防,连忙伸手挽住她,然而烨火身子虽然倒入他怀中,眼神直直的,出手却居然一丝一毫都不受影响!依然是那样迅捷无比的一剑剑刺出,在身前织出一片青色的帷幕,阻挡着那些想要扑过来的恶灵。
“七返闭心术?”看到眼前烨火的情状,青衣术士脸色大变,脱口低呼。天,这丫头…这丫头疯了吗?!居然为了保持斗志、不惧任何伤痛,封闭了自己的五蕴六识?
为了让自己不成为累赘,这样勉强而战——这个丫头疯了么?青衣术士的眼前一个恍惚,陡然间闪过的是蓝衣少女同样明媚的笑靥、和那一朵纯白的梦昙花。
短短一刹间的震惊,然而孤光背后那些恶灵已经汹涌而来,咬住他的后颈。孤光扶着烨火,一时间居然腾不出手来。然而,忽地感觉到了什么,那些恶灵有些惊惧的松开了口。
孤光抱着烨火,手指下意识的攀上自己颈中,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硌痛他的掌心。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脖子里挂的那颗宝石握在手里——
月魄。对了,还有这颗月魄,他居然忘了。
是你么?迦若?……这些恶灵是你放出来的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青衣术士已经来不及思考,他把月魄佩在烨火身上,一手扶着失去知觉的女子,一手提剑站了起来,一天劫灰纷纷扬扬而下,他眼里忽然有了决断的光。
“嗯……我们一起杀出去罢!”对着已经听不到的烨火轻轻说了一句,孤光嘴角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握紧了手里的灭魂剑,“我把你送回到那个叫弱水的丫头身边去。”
在两人起身的时候,青龙宫门边忽然也是一阵骚动——仿佛有什么人居然逆着奔逃的人流、反而向这个充满了阴邪恶灵的月宫内部冲过来!
“啊!师妹!”冲入月宫的是一青一蓝两个男女,当先冲入的蓝衫少女一眼看到他怀里的烨火,脱口欢呼出来,然而眼睛随即看到了他身上,欣喜的意味层层泛起,简直是跳跃着奔了过来,“啊,是你!——你救了烨火,你多好啊!”
那样明艳照人的笑靥,看得孤光瞬忽间又是一个恍惚。青衣术士一直阴郁冷沉的眼里,也有浮现出不由自主的笑意。
那个笑容仿佛是明灯、瞬间照亮他长年灰暗的心境。内心仿佛有什么一直不解的问题豁然开朗——原来,枉他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追逐最强的力量,即使有一日真的能够独步于天地间,然而又怎能及得上眼前这纯白梦昙花般的笑靥?
“萧楼主在哪里?!”然而,一起杀入月宫的碧落,却在此时急急冷漠的询问,将孤光瞬间恍惚的神志重新拉回,“我要杀了迦若!”
“在神庙——”想起萧忆情和舒靖容,孤光眼里陡然雪亮,心中突地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样不祥的预感。他回头看着神庙方向,忽然间、听到了隆隆的低沉响声,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整个灵鹫山都颤抖了起来!
“天!”孤光脱口惊呼,发现不知何时空气中那些飞散的恶灵都舍弃了他们,迅速的往圣湖方向云集,密密麻麻的、在湖上方织成了浓厚惊人的白雾,云雾最浓的核心里,仿佛有什么不停地移动着,带动那些恶灵往前走去。
碧落已经展动身形,向着圣湖方向掠了过去,浑不以那些可怖的恶灵为意。
―――――――――――――――――――――――――――
一切都忽然沉寂下去了,天光从云层后透出,丝丝缕缕照射下来,笼罩天地。
那些劫灰依然在空中飘浮着,然而不等落到他们衣襟上,就纷纷在半空的光与影中湮灭了踪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忆情站在圣湖底上,四顾白骨累累,一眼望不到边际。
眼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恸哭的阿靖,身后是失去了魂魄的明河——而他一个人站在这茫茫的白骨荒原之间,陡然间仿佛有什么极度悲凉辛酸的利剑,一分分刺穿他的心脏。蓦然感到说不出的痛苦,听雪楼主捂着心口弯下腰去,却依然不说一句话。
当所有的语言都已经无能为力,他已不求再在她的面前分解一言一语。
在灵鹫山顶听到迦若合盘托出最终的计划,并开口请求他的援手时,他内心瞬间的震动无以言表——对于一个已经操控天地、俯仰古今的人来说,有什么还能值得他为之付出这样放弃永生、永闭地底的代价?或者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然,那是佛家的慈悲,不料却在这样操纵邪术的大祭司举止中真正的实现。
那一刀,是他对于那个不知道是青岚还是迦若的大祭司的允诺——那样毫不迟疑毫不留情的绝决,正是出于对这个最强对手最由衷的尊重。
挥刀斩首的瞬间,头颅脱离身躯飞出,听雪楼主听到了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多谢。”
然而,那一句话,和迦若脸上最后如释重负般的微笑,只有他一个人听见和看见。迦若…迦若,想不到,在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到头来竟然还是我。
只是,又如何对她说明这一切。抑或,说了也无济于事——已经是在她面前亲手砍下了那个人的头颅,将她的青岚永闭地底、永世不得超生。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动手,看着夕影刀齐肩掠过那个人的身躯,看着人头如同流星般划落!
她即使了解了真像,无法再责备他什么,但是心里那样的阴郁却永远不会再散去。
——那将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再逾越的鸿沟。
阿靖,阿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毫不掩饰的痛哭,放下了一切刺人的骄傲和自卫的矜持,就像一个迷途小孩一般的恸哭。你的真性情,从未在我面前这样的流露过。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迦若对我说过、那日你没有下灵鹫山,是因为得知了“青岚”十年前的死讯而神志溃散;然而,现在为了“迦若”的死,居然还是能让你这样崩溃般的失态——
到底,在你内心里,也从来没有法子将“青岚”和“迦若”两个清楚地区分开来吧?
和那个大祭司一摸一样啊。
心里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慢慢将胸臆切成两半,听雪楼主剧烈的咳嗽起来,俯下身去用手紧紧捂着嘴,然而暗红色的血还是从指间淅淅沥沥洒下,滴入地上的森森白骨。
“站直了,孩子。”陡然间,仿佛有清风吹来,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柔声嘱咐,恍惚而温婉,犹如回声,“好孩子,别对任何事低头啊。”
萧忆情蓦然抬头,四顾,然而满目白骨,哪里有半个人影。
“斩下我的头颅吧,萧楼主。我会把你母亲的遗骸怀给你,并让她得到解脱——所有的恶灵都会追逐着它而去,然而,令堂的魂魄却决不会……因为她看到了你,必不会为任何东西而离去。如果你感到有清风绕你三匝而去,那么便是令堂魂魄归来,再入轮回。”
陡然间,记起了迦若的话,听雪楼主脸色再也忍不住的改变,脱口叫出声来:“母亲……母亲!是你么?是你么!”
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有清风缓缓拂面而来,温柔的吹去散落在他脸颊上的乱发,然后,果然如迦若所言、绕他三匝。
风里不再有那个温柔的声音,只是渐渐远离,消失无踪。
萧忆情失神的站在湖底中,眼前白骨森森,却不知道那一具才是生母的遗骸。即使他独步天下、翻手为云覆手雨,如今站在这里,母亲的尸骨就在眼前,他却依旧无法为她收敛!
然而,他依旧站直了身子,虽然咳嗽着、却绝不再弯腰。
“楼主!楼主!”出神之际,耳边忽然听到了人声——这一次,是确确实实的有人在叫他。熟悉的声音,那是——?
萧忆情不自禁的循声看过去,一袭青衫入目,看到了圣湖边上佩剑携琴的剑客。
微微意外,听雪楼主不禁苦笑了起来——是碧落?居然碧落会不听他最后的安排、为了他一人一剑杀回月宫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在他以往的判断来看,这个为了诺言而勉强俯首为自己所用的天才剑客,本该对自己忠心有限,更何况、他毕生要寻找的那个女子小妗已经死于幻花宫水底神殿,他内心早该毫无羁绊——这次逢到他大劫难逃,这个人十有八九该趁机离开听雪楼才对……可如今,完全和他意料的想法、碧落竟然生死不顾的单身闯入月宫来!
他难道不怕拜月教大祭司那样可怖的术法?要知道、一人一剑闯入这个月宫,分明是有死无生的事!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
看见地上横倒的白衣祭司的尸体,再看到萧忆情抬头看过来,仿佛终于确定了楼主安然无恙,碧落长长舒了一口气,眉间积聚着的杀气陡然消散,微笑起来,单膝下跪抽剑驻地:“恭喜楼主手刃强敌、一统南疆!”
那样的恭祝,却仿佛一柄利刃陡然插入萧忆情心中。胸口沸腾翻涌的血气再也压抑不住,他身子微微一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那一口血方溅落地面,听雪楼主的身子却蓦的挺得笔直,眼神冷凝,忽然,右手中刀光一闪,左腕中已经被割了一道,流出血来。
殷红的血一滴滴急速渗入圣湖地底的泥土,萧忆情仰头苍天,一字一字对着天地说出誓约:“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萧忆情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听雪楼人马不过澜沧、绝不犯拜月教一丝一毫——如违今日之誓、永世不得超生!”
碧落惊住,此刻才看见远处的绯衣女子——他的脸色里有无法掩饰的震惊:靖姑娘…靖姑娘居然在痛哭?这个那样骄傲、那样能干犀利的女子,居然在痛哭?!
眼前白骨森森,天高地广,然而听雪楼的大护法忽然间不知该说什么。
拜月教之战·永夜(16)
苍白秀气的手指,却仿佛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将那个天下只有月神纯血之子才能转动的天心月轮,一寸一寸的转动。
月轮上有刻痕十二,然而,每转过一道刻痕,都似乎用了极大的心力。
连听雪楼主那样的人,眼神里都流露出竭尽全力的孤狠和凝注。
身上只有一半的血统,所以,要打开这个天心月轮,另一半的力量只能倚靠他本身的武学修为——将几乎是十二成的力量都凝聚在手指间,萧忆情苍白的手指几乎要扣入玉石的转轮上,强自压制着动用真力而引起的胸臆间不适,听雪楼主一分一分的转开了月轮。
当月轮的刻痕转过第六宫的时候,极远极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然而这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却有说不出的寒意,让一直站在神殿门口远眺的白衣祭司猛然间全身剧烈一震!
“开了。”迦若站在高高的祭坛上,看着湖面,忽然间低低说了一声。
仿佛是回应他这一句话,铺天盖地的水声忽然间以想象不到的声势漫了过来!
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将祭坛上孤零零站着的白衣祭司湮没。
——那是圣湖的水闸第一次被打开,湖水倾泻入地底的声音。
那些禁锢死灵的湖水,几百年来第一次被排入地底。
随之而起的,是那些欢呼着、尖啸着从几百年黑沉沉湖底牢笼里腾空而起的死灵们,挣离水面,在半空疯狂的舞动飞窜,恍如红莲烈火当空燃烧。圣湖的水在流动,剧烈的往地底奔涌,那些死灵浮出水面,先化为红莲,然后纷纷挣脱了水的禁锢,在空气中呼啸着来回,发出火一般的亮光。
空气仿佛陡然凝结,有无形的力量弥漫着,连天上下落的雨丝都被逼得无法坠落!
恶灵升腾而起,飞跃狂舞于漆黑的空中,氤氲如雾气,有一片一片苍白的灰烬,从天空中飘落。无根无本,无始无终。
天茫茫然的压下来,黯淡如墨,冷沉如铁,仿佛世界的末路,洪荒的尽头。
转轮转过第八宫后,萧忆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胸臆间翻腾的血气终于无法压抑,冲出了咽喉。他咳得俯下身去,然而手指却依然死死的握住那个转轮——他咳出的血溅在月轮上,忽然间,天心月轮竟然微微亮了亮!
月神之血浸润了它,这个拜月教最高圣物仿佛得到了什么祭奠,转动的艰涩缓和了不少。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蓦然,站在门口看着黑沉沉夜幕的白衣祭司嘴里,吐出了这样的四句口诀——听雪楼主听得那样的诗,眼睛蓦然微微一凉:那是白帝门下的不传之秘——当年高梦非穷途末路下,听过他念起这首诗,然后长笑拔剑自刭。
“我去了。”——看到纷纷逃逸的恶灵在夜空中狂欢跳跃,知道它们一时喧闹后便要四散逃入阳世,只怕从此再也无法控制,白衣祭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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