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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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三楼，姜沅掏出钥匙开了门。她站在门里脱了高跟鞋，换上了一双很可爱的拖鞋。我好奇地通过门看着屋里，真的跟皇宫一样，又干净又漂亮。
　　我不敢进门，姜沅摆摆手，说：“快进来换拖鞋。”
　　我盯着自己脏兮兮的棉鞋，上面还粘着灰。扭扭捏捏地踏了进去，踩在一块红色的垫子上。脚边放着一排拖鞋，我没动，盯着姜沅看。
　　姜沅明白了我的意思，指着最边上一双棕色拖鞋说：“你就穿这个吧。”说完她就走了进去。
　　我弯腰小心地把鞋解开，然后把脚拿了出来，伸进了那双棕色毛绒的拖鞋里。脏棉鞋这几天也没晒，潮潮的，气味有点大。我忙将鞋扣扣好，放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拖鞋又软又暖，我心里直乐呵。
　　换好鞋后我就四处打量这里。地上铺着棕色的地板，墙刷的雪白，各处都亮堂堂的。村里的书记家最富了，可是他们家地上只浇的水泥地，跟这里是没法儿比啊！
　　这时姜沅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又进了一个房间，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幸好她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叠衣服。她将衣服拿进了另一个小房间。出来时对我说：“你去浴室洗个澡，换身衣服，那些衣服都是我没有穿过的。你这身衣服就扔了吧。”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衣服随便就扔，还随便送。我们那的衣服不穿到破了很多洞是不会扔的，若是扔了会被人骂成败家子儿的。
　　“我这衣服……又没破，还能穿的。”我觉得扔了太可惜了。
　　姜沅皱了皱眉头，说：“不行，衣服我给你，不要你钱。你这身不能穿了。”
　　既然为人家做工，那就要听人家的话。况且人家还白送衣服给我穿。城里的衣服啊！我是这辈子都没穿过！
　　想到这里，我有些兴奋，有钱人也并不都是坏人嘛！眼前这个有钱的漂亮女人好像对我还不错。
　　我点了点头，进了她刚才进去的那个小房间。不过进去一看，我是傻眼了。这里面装的东西，我是见都没见过。
　　“内个……”我的方言普通话自己听着都别扭：“这里面的……我不会搞。”
　　我尴尬地退了出来，突然觉得屋里好热。
　　姜沅叹了口气，带我进了浴室，一个个讲给我听。
　　“你把这个往右边一扳，就是热水，往左就是冷水，冷热你自己看着调。”
　　“这个是洗发水，洗头的。这个是沐浴露，洗澡的。”
　　“这几个毛巾都是干净的，没用过的。”
　　我认真地听着，感叹城里人的生活真的好精致。在老家，洗澡就烧桶水，人蹲在一个大盆里，用水淋着洗。一块香皂既洗头又洗澡。哪里有这么讲究。
　　“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姜沅出去了，随手将门带上了。
　　我麻利地脱掉衣服，竟然一点也不冷。这房子太好了。
　　我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搓了好久，又用了香喷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我都舒服地快上天了。
　　她给我拿的衣服是一条内裤和一套黄色的毛绒衣服，上面印着卡通的图案。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叫睡衣，是睡觉时候穿的。
　　出来的时候姜沅正坐在沙发上，那沙发乳白色的，还有许多圆鼓鼓，毛绒绒的靠垫。她整个人就嵌在了沙发里。一手抱着一个枕头，一手拿了遥控器换台。我一看那电视，可真大啊！
　　“洗好了？”她放下遥控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几滴水珠从发梢落了下来，滴在了衣服上。
　　她站了起来，眼睛上下来回扫着我，笑着说：“完全像变了个人啊！看不出来。”
　　“变了个人？”我复述了她的这句话，表示不解。
　　她听了我的话又笑了笑，进了房，拿出一个吹风筒，说：“就是这带方言音的普通话听着有些别扭。”她将吹风筒递给我。
　　我接过东西，没有说话。我也知道我操着一口乡音，城里人听不惯。
　　没用过吹风筒，用它很快地吹干头发后我就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平时洗头都是自然干的，头发长，要等好久。尤其是冬天，冷的直哆嗦。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姜沅刚才叫了外卖，等我吹干头发时正好送了过来。于是她就招呼我吃饭。
　　啧啧，真好吃。
　　吃完饭，我很主动地收拾了起来。毕竟我是她顾得保姆，不能让主人家伺候保姆啊。
　　一下午，姜沅把房间记得设施都给我讲了一遍，叫什么，怎么用。我虽没见过世面，但是学起来快，她讲一遍我就记住了。后来她让我把我的脏衣服和脏鞋子全包包好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从今天起，我就开始了在她家打工的日子。这日子对于我来说，是舒服地不敢想象的。
　　姜沅对我这个又穷又土的人这么好，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帮她出过气，又把她背到了医务室，还因为她被那男人砸了摊子，她过意不去才会帮我的吧。我一直这么以为。
　　
　　我比她高了那么几厘米，身材差不多，所以她就拿了几套自己没穿过的衣服给我。又给了我几双她的运动鞋，我试了下，正合适。
　　她将我打扮了下就和我出了门，说是一起去超市买菜，她今晚想在家吃饭。
　　我第一次进超市，真是被里面的东西晃瞎了眼，琳琅满目，看都看不过来。
　　逛了半个多小时，我把菜选齐了，我们就去付了钱。之后就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开始叮叮咚咚地做饭做菜，姜沅就拿了她那叫做电脑的东西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上面看。
　　这屋里真的好热。我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觉得微微出汗。
　　“那个……姐……屋里怎么这么热？”我不知道怎么喊她，就称她为姐了。
　　我打开厨房的门，探头问她。
　　姜沅头也没抬，依旧盯着电脑：“热么？我没觉得，可能空调开太高了吧。”
　　姜沅只穿了件单衣，怪不得她不觉得热。
　　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围裙脱了下来，然后又把毛衣脱了，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接着继续去做菜。
　　“姐，饭做好了，来吃饭吧。”一个小时后，我把三菜一汤端上了饭桌，看着仍旧盯着电脑的姜沅说。
　　姜沅应了一声，将电脑合上，放在沙发上。然后起身向餐桌走来。
　　“哇！色香味俱全。”她坐了下来，眼里盯着桌上的饭，笑着说道。
　　我站在一边，笑着道：“这菜是我们家那儿的口味，不知道姐会不会习惯。”
　　姜沅抬了头，问：“你叫我姐？”
　　我有些不好意思，搓着围裙说：“我估摸着你比我大，我就这样喊你了。”
　　姜沅微微一笑，她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说：“那就叫我姐吧，快坐下吃饭。”
　　“哎！好！”我顿了顿，笑着把围裙脱了，坐下了跟她一起吃饭。
　　看上去，姜沅对我这个小保姆很好，没有什么城里人，主人家的臭架子。我也干的轻松，只要收拾收拾屋子，买买菜，烧烧饭。我应该庆幸，我能遇到这么开明好说话的主儿。这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一章




☆、送伞

　　第五章
　　吃完饭已经六点半了，天早黑透了。我正在厨房洗碗，姜沅穿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拎着个灰色的包开了厨房的门，探进了半个身子。
　　“清明，我七点有课，你自己一个人呆家里，我大约九点多回来。”她边理着长发边对我说。
　　我停了手中洗碗的动作，看着她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转眼她就离开了厨房这里，随后听到了一声关门的“嘭”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在她租的房子里始终蹑手蹑脚，怕弄坏了什么东西。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东看西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围静的很，连我的心跳都能听得见。
　　“叮铃铃铃～”突然，一阵尖锐的响声刺进我的耳朵，我吓得“腾”地站了起来。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心砰砰直跳。
　　这声音响了一会儿就断了，我长舒一口气。缓了缓神，正准备坐下来，不料这声音又没完没了地响了起来。
　　我这下开始听这声音的来源了，貌似是从姜沅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叮铃铃～”
　　“叮铃铃～”
　　我有些疑惑，这声音好像有些熟，以前在村书记家听到过。
　　“叮铃铃～”
　　莫不是～
　　我小心地走进姜沅的房间，眼睛扫了一遍，只见她床头的柜子上，一只电话机正没命地响。
　　原来是电话啊！我笑自己傻里傻气的。
　　这时电话已经响到了第三遍，我急忙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我不敢讲话，怕惹人嫌。
　　“清明？”电话那头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我第一次用电话，正赞叹它的神奇之处时，电话那头又说了。
　　“清明，我是姜沅，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原来是姜沅啊，我还怕是别人打来找姜沅的，自己嘴笨，怕误了姜沅的事。既然是姜沅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是……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难不成说我被电话声吓得不敢去接？
　　那头的姜沅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她说：“清明，外头下雨了，还不小，我跟我舍友都没带伞，现在在教学楼走不了，你能不能帮我们送几把来？伞就放在进门的那个柜子里。”
　　“学校哪里？”我明白了她的意思，问。
　　“9号楼，就是上次你送我去的医务室的前面。”
　　“好嘞，你等等我，我马上过去。”
　　我说完就放下了听筒，走到客厅穿衣服。从门边的柜子里找了一番，拿了四把伞，连灯都没关就出了门。
　　其实我有一点疑问，她怎么会有那么多伞，还都是新的。我家一把伞用烂了都不舍得丢。
　　我拆了一把伞自己撑着，这伞是红色的，杆儿细色鲜儿，比老家那种大油纸伞漂亮多了。我怀里抱着另外的三把伞，打着又轻又好的红伞，在雨中往学校侧门走。
　　侧门那儿就是之前我卖饼的地方。
　　天下着雨，又快九点了，好多小贩都收摊了。现在杵在这里的就只有几家人家了。我从伞下偷偷瞥了一眼那个地方，发现赵大勇站在那。
　　他好像将三轮车修好了，那些工具也码在三轮车里，一把大的又脏又破的花伞立在三轮车上，将他遮在了下面。
　　看样子他弄回了新的工具继续卖饼了。
　　赵大勇叼着烟，双手插在裤袋里，抬眼向这边看过来。我急忙用伞遮了脸，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他没有认出我来。
　　我凭着记忆沿着路走着，一大堆的大学生从我身边走过，偶尔有几对情侣同撑一把伞，显得极为亲密。
　　我不管这些，我要去给姜沅送伞。于是我走的快了起来，脚后跟带起来的泥水溅到了裤子上我也没有慢下来。
　　终于，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我到了9号楼前。抬起伞看见隐约有几个人站在楼下。应该是姜沅她们，于是我便走了过去。
　　离她们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我愣住了。站在那里的，除了她和两个室友，还有另外的一个人。
　　那个男生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多点儿，皮肤黝黑，面貌不差，棱廓分明。他正站在姜沅身边和她说着什么，姜沅穿着高跟鞋，几乎与他平视着。
　　他们感觉到有人来了，就一齐往我这里看，那男生看到我也吃了一惊。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赵强？”
　　他愣住了，不过随即就冷着脸回道：“你认识我？”
　　我突然回想起赵强对赵大勇和张翠云说的话，估计他怕我丢他的人，于是我就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姜沅笑了，摆摆手让我先到楼下来。我收了伞进了走廊。
　　“你们认识？”姜沅问我，眼睛则来回扫着我和赵强。
　　“不认识。”赵强立马脱口而出。他眼神冷峻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味在里面，随后他微微笑着对姜沅说：“学姐，要不我送你吧，我有伞。”
　　姜沅摇了摇头，指了指我说：“有人给我送了伞了，谢谢你了。我们这就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那好吧，路上小心些。”他顿了顿，然后又笑了，对着她的两个室友说：“两位学姐也小心些，我先走了。”
　　“嗯，拜拜。”
　　几人道过别后，赵强撑着伞走了，走之前还回了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几眼。
　　姜沅把我怀里的两把伞分给了两个室友。这两个人就是当初送我去医院，并给我垫医疗费的人。她们两个拿过伞后就急忙撑了起来，其中一个回头对姜沅说：“我们先回宿舍了。”
　　然后两个人就走进了雨夜里，没一分钟就不见了踪影。
　　姜沅拆了另一把伞，撑了起来走进雨里。她看着我没有动，问道：“怎么不走？”
　　我慌忙应了一声，撑起伞跟着她走了。
　　路上，姜沅见我一直走在她后面，就停了下来等我。
　　“你认识赵强？”她问。
　　我愣了愣，犹豫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见我的样子，没有多说，慢慢走了起来。我也与她并排走了起来。
　　“赵强是我们院大一的新生，是院里学习部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他人也老实，肯干，部里什么活儿他都抢着干。”
　　我在一旁点了点头，风将雨滴吹到了我脸上，有些冷。
　　“他人应该挺好，学习也认真吧。”我说道。
　　姜沅回了一句：“这我不太清楚，毕竟我是大三的，两个不在一个班。”
　　走着走着两人就到了学校侧门，侧门离住的地方近，所以我们都是从这里走的。
　　姜沅将伞抬起来了一点，看向马路一边，她问道：“那是你爸吧。”
　　我将伞压低了些，完全遮住了脸。
　　她见我这样，没有再说话。两人路过赵大勇正要走入步行街时，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地冲了过来，正巧撞到了姜沅。姜沅穿着高跟鞋，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我急忙伸手将她扶住，伞也丢在了一边。
　　那个女人穿着花布大袄，没有撑伞，她趁着路灯紧紧地盯着我的脸，随后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清明你个死丫头，这几天死哪儿去了？你不过来卖饼疯什么疯，要死咯……”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她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挥舞着双臂大喊着，活脱脱一个泼妇。
　　“你这……”她又上下打量我穿的衣服，伸手过来摸。“你什么时候穿这么好的衣服咯！我家强强都没有穿过，你哪里来的钱……”
　　张翠云对着我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说，还伴着她那经久不衰的哭喊声。我仔细瞧了瞧，她并没有哭。
　　姜沅站稳后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翠云撒泼。张翠云看见这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就赶紧拉过她的胳膊向她哭诉：“我这个女儿不孝咯！家里的事她不管，不知道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衣服，她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没得吃没得用，就她一个人快活咯！欺负她弟弟……”
　　我听的心烦，捡起地上的伞就遮在了姜沅头上。又将地上丢的另一把伞捡了起来，然后示意姜沅要走。张翠云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立马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你从小到大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花了我多少钱？你怎么就不能赚点钱给我们呢？你几天前还把吃饭的家伙给毁了，后来竟然跑了不见了，我在家病着，你爹要照顾我，你不去卖饼哪有钱给强强读书，强强可是俺们村飞出的金凤凰，你这样，到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