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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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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脸,把脸凑了过来。



红衣人儿往后退了一步,道:“老么,你这是怎么了?”



罗玉成迈进一步,道:“凤姐,我是天生的多情种,也是天生的急性子,忍心让我茶不思来饭不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成眠么?”



红衣人儿脸一绷,冷然说道:“老么,你要再胡说,我可要生气了。”



罗玉成一皱眉,笑道:“哎哟,凤姐,干嘛动不动就生气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只我一个人会心疼!”



红衣人儿脸色一黯,娇靥上掠过一丝幽怨低下了头,半晌才抬头说道:“老么,你知道我是不是?”



罗玉成道:“凤姐问这个干什么,我都不愿意提,凤姐又何必提?”



红衣人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玉成道:“我的朋友经常在这条路上跑。”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你既然知道我就该知道我是答应了你,就不会少了你的。”



罗玉成笑道:“凤姐,我这个人没有大聪明,却有点小聪明,很明白,能吃的要是这时候不吃,将来就吃不着了。”



红衣人儿道:“放心,那怎么会.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罗玉成道:“我相信凤姐不会,只是能吃到嘴的最实惠。”



红衣人儿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



罗玉成咧嘴一笑道:“凤姐,你瞧,夜色寂寂,这儿只有你我两个人。”



红衣人儿眉锋一皱,笑道:“这是什么事儿,这又是什么地方……”



罗玉成道:“我不是说了么,我这个人天生的急性子,今夜将就了,以后再移诸锦榻罗帐绣花枕不迟,再说……”



红衣人儿一摇头道:“别再说了,你能将就,我可不能。”



罗玉成咧嘴一笑道:“凤姐,说句话你可别在意,恐怕今儿晚上你非得安安我的心不可。”



红衣人儿道:“老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玉成笑笑道:“凤姐,在我看来这儿并不比‘福记客栈’一进后院那间北上房差。”



红衣人儿脸色大变,惊得身不由主往后退了一步,道:“老么,你,你是跟着我出来的。”



罗五成道:“那我不敢,我是看凤姐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那知凤姐竟……”



笑了笑,住口不言。



红衣人儿道:“你想拿这件事要挟我。”



罗玉成道:“瞧,凤姐越说越离谱儿,我是那种人么,我又怎么敢啊!只是这件事要让六指儿叔他知道,恐怕不太好……”



红衣人儿刹时间转趋平静,香唇边掠过一丝奇异笑意,道:“你看见我进‘福记客栈’了么?”



罗玉成笑了笑道:“凤姐千万不能承认,就是六指儿叔问起来,我也会替凤姐说话。”



红衣人儿瞟了他一眼道:“老么,我可真没想到,这些人当中你罗玉成才是个厉害人物。”



罗玉成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好说、好说,凤姐夸奖了。”



红衣人儿摇摇头,道:“我这个人做事,从不落人把柄,不妨告诉你,我是见过比你还厉害的人。”



罗玉成咧嘴一笑道:“那是当然,凤姐阅人良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没有我罗玉成可能会坏了大事,沾凤姐雨露之恩的人不少,如何对我那么吝啬,一个人嘛,眼光应该向远处看,往大处看,凤姐是个聪明人,怎么那么想不开?”



红衣人儿没说话,凝望罗玉成良久,突然摇了头道:“真想不通,同样都是人,人与人之间,却有这么大的不同。”



罗玉成讶然笑问:“凤姐这话什么意思?”



红衣人儿轻嗔一声,摇头说道:“世间的事为什么这样,造物弄人么?自己想要的得不到,自己不想要的,推都推不掉,我这个人有人看不上眼,有人却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



“哼”地一声轻笑,带着凄凉,也带着自嘲,接着淡然一句:“来吧!老么。”拧身往树林子走去。



罗玉成迟疑一下之后,脸上突然浮现一种异样的激动神色还有一种得意的笑意,迈步跟了过去。



口 口 口



天刚亮,一大半的张家口还在寂静之中。



起得最早的是捡粪的,背着粪筐,拿着粪叉,满街跑。



“张家口”是个马市,也是远近骆驼,牛羊的集散地,还能没粪捡?



除了这些捡粪的,就是狗了,也是满街的跑,到处找食。



就在这寂静的一刻钟,“福记客栈”门口那条街上,转过来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最后面是三个老头儿,三个老头儿中间的是“霹雳火”,“霹雳火”左边,是个清癯瘦削的五旬上下老者,穿一身灰色裤褂,脚底下是双薄底快靴。



“霹雳火”右边也是个瘦老头儿,穿件黑色长衫,身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轻轻的,黑黑的,一双小眼睛好深好深,远看跟两个黑窟窿似的。



“霹雳火”跟那清癯老者脸色都很凝重,尤其是“霹雳火”,凝重的神色里还带着悲愤杀机。



那黑衣瘦老头儿脸上却不带一点表情,冷冰冰、死板板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霹雳火”三个身后,是八个壮汉子,有中年的,有年轻的,白君武、罗玉成跟那个小三儿都在里头。



白君武两手捧着一柄带鞘长剑,剑把上镶着宝石,剑鞘上缠着金丝刻着花纹,看上去相当名贵。



罗玉成抱着一具圆圆的,长长的革囊,里头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看上去相当的沉重。



那个小三儿怀里明晃晃的,那是一对钢轮,每个钢轮八个齿,每一个齿都锋利无比的。



白君武等八人身后,四个黑衣壮汉抬着两张门板,一张门板上躺着一个人。



左边门板上躺的是那黑壮汉子,右边门板上躺的是那俊秀汉子。



两个人身上全盖着一块白布,只有头露在外头,两个人都闭着眼,张着嘴,脸色腊黄腊黄的。很快地,这一支队伍到了“福记客栈”前,清癯老者一拍手,大家立时停了步。



只听清瘦老者道:“老三,把门敲开。”



一名中年壮汉答应一声,就要迈步。



那黑瘦老头儿突然冷冷说道:“大哥,后头不用布上人了?”



清癯老者道:“不用了,他要怕事也不会下这毒手了,老三,去!”



那中年壮汉答应一声上前敲了门。



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伙计,睡眼惺忪,袒着胸,一手抓着裤腰。



突然,他睡意全消了,两眼一睁:“哟,是大太爷,二大爷跟三大爷,小的不知道,我这就去穿衣裳。”他快得像一阵风,扭头进去了。



清癯老者可没理他,带着队进了门,直往后闯去。



他一进后院,清癯老者一双眼神落在那间关着门的北上房上,突然之间眼神变得好亮好亮。



“是这一间了?”



罗玉成上前一步,应道:“是的,大爷,就是这一间。”



清癯老者一把漆黑长髯无风自动,道:“老三,把门敲开,我跟他说话。”



中年壮汉答应一声,摸了摸腰,大步走了过去。



伙计从前头跑了进来,一边扣扣子一边道:“您三位这么早是……三爷,想干嘛?那间屋没有人了。”



中年壮汉一怔停了步,旋即转回身来。



罗玉成一步逼了过去,道:“怎么说?那间屋没人了,人呢?”



伙计道:“走了,天不亮就走了,跟隔壁一位姑娘一块儿走的,还是我去雇的车。”



“霹雳火”上前就一把揪住了他。



那伙计一怔,忙叫道:“二太爷,这是……”



清癯老者及刻喝道:“二弟,放手!”



“霹雳火”倏敛威态,手一松,道:“我不是对你,他们上哪儿去了?”



伙计惊慌未定,两眼瞪得老大,直望着“霹雳火”,道:“听说是上京里去了……”



黑瘦老头儿冷笑一声道:“大哥,照这么看没错了,要没做亏心事儿,他跑什么?”



老者漆黑长髯又一阵摆动,两眼精芒暴射,沉声说道:“他就是上‘灵霄殿’,下了‘水晶宫’我也要找到他,咱们走。”人步行了出去。



黑瘦老头儿跟罗玉成对望了一眼。



伙计直发楞,等他看见那两张门板时,他的脸突然变白了,刷白、刷白的。



口. 口 口



从“张家口”往北京走,须走这条路——



经“宜化”、“鸡鸣驿”、“怀来”,过“居庸关”,再经“昌平”,然后北京城就在望了。这辆马车走的就是这条路。



日头老高了,风挺大,刮起万丈黄尘,车蓬上积着厚厚一层,连那套车的牲口都变了色。



这路不能算不好走,可是长城外的路是这样的,黄土大道,难见几片麦田梁地,时而驼铃响动,过一队骆驼,眼看就要入关了,仍带着浓厚的朔漠气息。



走这条路的人,十个有九怕这种弥天的黄尘,周身是黄尘,头上是老毒的日头,歇下脚后拿刀一刮,能刮下一层黄皮来,委实是够人瞧的,够人受的,可是燕姑娘不怕,燕姑娘想看沿途的景色,没听车把式的,也不听任先生的,非要把车蓬掀起来不可。



谁会跟燕姑娘这么一位美姑娘闹别扭,只有由她了。



燕姑娘掀开车蓬的用意,是在看沿途的景色。



实际上打从掀开车蓬至今,她两眼前望,峨眉微皱,满腹心事,孤独忧愁地没说一句话。



傅天豪心里明白,可是他不能不问一问。



燕姑娘从“张掖”上车起,就把这位具好心肠,正义感,充分流露读书人那股子倔脾气的“任先生”当成了唯一的知己,可是她仍没说实话,傅天豪一问她,她笑了笑,笑得很勉强:“在路上这段日子,虽然苦了些,可是至少我的心情是舒适的,是开朗的,现在眼看着就要入关了,‘北京城’就在眼前,一进‘北京城’之后,我就要重操那让人卑视的旧业,强颜为欢,让眼泪往肚子里流,周旋于那些俗不可耐的俗人之间,我这么一个命,欢乐的日子少,悲惨的时候多,我怎么能不……”眼圈儿一红,她没再说下去。



傅天豪心里并不难受,因为他知道这档事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之所以悲痛难受,不是为了她所说的。



他沉默了一下道:“燕姑娘难道非在那圈子里去混不可么?”



燕姑娘那香唇儿忽掠过一丝轻淡笑意,道:“先生知道,我是一个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人生地疏,举目无亲,您说我还能干什么,再说我已然跳进了这火坑,纵有跳出之心,却无跳出之力,即使我真能跳出,那儿又是我的栖身地?人们又会拿什么眼光看我?”



傅天豪道:“燕姑娘不可过于自轻,自古侠女出风尘……”



燕姑娘笑了:“先生请看看,我那一点够配侠字,固然,这侠女二字含义非常广,不一定非具一身好武艺不可,只能沾得一个‘奇’字,就算是风尘中的侠女,可是我又奇在那里?”



傅天豪道:“这个奇字就在燕姑娘的身上,就在燕姑娘的言谈举止之中,最难得的是燕姑娘有颗善良的心。”



燕姑娘摇了摇头,道:“您把我说得太好了,我不配。”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燕姑娘,英雄不论出身低,一个人无论处在任何困境,任何逆境中,只要他有恒心,有毅力,就能克服身边的这些困逆,所谓人定可以胜天,我看得出,燕姑娘有很好的教养,所学胸蕴也是当世红粉班头、峨眉队里的翘楚,不要……”



燕姑娘笑道:“先生,您瞧瞧,我脸都红了。”



傅天豪正色说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燕姑娘不可掉以轻心,以玩笑视之!”



燕姑娘怔了一怔,旋即低下了头,道:“先生,我感激你的好意。”



傅天豪道:“燕姑娘请听我一句话,要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要有勇气与困境搏斗,这世上不乏乐于助人的人,他们随时都会对燕姑娘伸出援手。”



燕姑娘猛然抬头,美目中异彩闪动,有点激动:“我知道先生是位奇人,在车队里,在‘张家口’,我已身受良多。”



傅天豪倏然一笑道:“我算不了什么,只是愿伸援手在这些人当中,一个微不足道,不值一笑的,一个小角色,我不敢说个会字,也没什么仗恃,要有,只能说那是读书人的一般傻劲儿。”



燕姑娘道:“先生生气了?”



傅天豪摇摇头,笑道:“不,这是不折不扣的实情实话,读书人有几个懂客气,懂虚假的。”



燕姑娘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



傅天豪忽然问道:“燕姑娘在京里真没个熟人朋友么?”



燕姑娘迟疑了一下才道:“有倒是有一个,只是关系不怎么深,原来在家乡是一个村里人,后来举家搬到京里,这话说来也有好几年了,只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京里。”



傅天豪道:“奈何我家不在京里,要不然燕姑娘可以到我那儿将就将就……”



燕姑娘道:“先生只要有这番心意,已经够让人感激了。”



“这样吧!”傅天豪道:“到京之后,我陪姑娘找姑娘那位朋友,等找到姑娘那位朋友之后,再跟姑娘分手。”



燕姑娘道:“谢谢先生,那倒不必,我知道他住哪儿,那地方也很好找。”



傅天豪道:“姑娘不是说事隔多年,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京里了?”



燕姑娘娇靥一红,道:“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不在京里又能到那儿去。”



傅天豪唇边飞快掠过一丝笑意,道:“他既然还在京里,那是最好不过……”



燕姑娘道:“先生好意,我仍然感激。”



傅天豪道:“姑娘别客气了,你我有同车之谊,为伴千里,相处这么多日子,可算是很熟的朋友了,熟朋友之间,何须客气。”



燕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先生是唯一不以风尘见辱的人。”



傅天豪道:“都是人,人有幸与不幸,人生不一定都是平坦的康庄,谁高谁低,谁贵谁贱,有血性,有良知的,即使是贩夫走卒,也总比那醉生梦死所谓有身分,有地位的富贵中人强上一等。”



燕姑娘道:“谢谢先生,先生见解和胸襟的确不同于一般人。”



傅天豪笑笑说道:“我不说过么,读书人都有这么一副倔脾气,这么—股傻劲儿。”



燕姑娘沉默了一下,道:“先生这趟到京里来是……”



傅天豪道:“读万卷书,行力里路,我虽没有读万卷书,但却要行万里路,因为我没有读万卷书,所以才要行万里路,我不愿意长年埋首于笔砚之间,青春作赋,皓首穷经,专攻翰墨,唯务雕虫,笔下虽有于言,胸中实无一策,那时有多大出息,所以我半途掷朽学剑,发宏愿要遍历天下名山大泽……”



燕姑娘道:“仁音乐山,智者乐水,雄伟的山川可以开拓一个人的胸襟。”



“正是。”傅天豪一点头,抬手一指,道:“别的不说,姑娘请看这万里长城,要登临‘山海关’、‘古北口’或是‘居庸关’,看那山川的伟大形势,万甲长城蜿蜒于穷山大谷之间,是何等的雄壮威严,雄壮兮国土,永在兮国魂,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试登临诸雄关要塞,再看这山峦起伏,弥漫绵渺的万里长城,多少爱国男儿沙场名将,为捍卫国土而捐躯。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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