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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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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似乎,你会武,对江湖事,知道的也不少?”



黄衣人道:“你应该知道,或许连这一点你母亲也没告诉你,清一代,皇族、宗室,人人必须会武,尤其是皇子,武术更是必修。而皇族、宗室里,阿哥、格格也好,贝勒、贝子也好,虽然身在宦诲,但都是半个江湖人,所以从顺治以迄于今,宦海江湖,很难有个分野,尤其是在皇族、宗室之中。”



白衣人深深看了黄衣人一眼,猛吸一口气:“你答应我最后一问,我父亲——”



黄衣人截口道:“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一直像现在一样受到优待,一直像现在一样日子过得很舒服,直到你给我把事办成,你母亲愿意承认他是你的父亲时,我再把他交给你,让你们一家团圆,重聚天伦。”



白衣人一点头:”好!”



灯光微闪,“好”声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了,鬼魅也似的,只留下一股令人寒栗的阴森冷意。



黄衣人似乎觉出了这股阴森冷意,他并没有寒粟,只两眼之巾,阴鸷奇光连闪,薄薄的唇边,泛起了一丝令人寒栗的笑意。



口口口



喜峰口外。



烈日当空,黄尘蔽天。



炎热,再加上这弥空的黄尘,真能令人昏厥窒息。



一小队马车,正在缓慢的由东向西驰动着。



为什么说它是一小队?



因为它从头—辆到最后一辆,扳着指头数数,正好是一巴掌,五辆。



五辆车,前头四辆是载客的,车篷密遮,不适一丝缝隙,只有赶车的车把式跟牲口在烈日下、在黄尘里。



你不看,车把式从头到脚,牲口从头到尾,都变成一色黄了,就连车把式的眉毛都沾满了黄尘,鼻孔更别说了,伸进个指头钻钻,再抽出来,指头值钱了,都变成黄澄澄的金手指了。



就冲这,客人们人家是花了钱的,谁愿意坐在车里,让满天的黄尘往里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车篷密遮不透风,这种天儿,上头太阳烤着,里头既闷又热,恐怕也够人受的。



那是最后一辆车,一桶桶,一包包,装的尽是些干粮、食水、吃的、用的。



走这条路,地在长城以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多得是,不随车带点干粮、食水、吃的、用的还行?



五辆车,每辆车辕上并坐着两个,共是十个车把式,那是走这条路,既颠又累,再加上大太阳跟黄尘,就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也得有个换手的。



十个车把式,不知道他们原来穿的是什么色的衣裳,反正如今都是—身黄,虽然只分得出人形,看不清面貌,但是从人形上可以看得出来,个个身材魁伟,块头儿高大,清—色的彪形大汉。



最前头那辆车的车辕上,一边一面,插着两面黄色三角小旗,不,由于小旗迎风招展,沾的黄尘少点儿,还能依稀看出,那是黑底金字的旗面,金字,是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龙字。



龙家车行的车队!



“山海关”龙家车行,专门在这条路上载客运货,走了将近二十年了,名声震动关里关外。



就冲着这面龙字标记的黑底金字三角小旗,胡子也好,沙漠里神出鬼没、骑着骆驼杀人越货的帮匪也好,无不敬畏三分。



所以,这条路上走了近二十年了,龙家车行没出过事。



所以,龙家车行每半月出—趟车,客也好、货也好,总是挤得满满的,头半年预定都不足为奇。



这也难怪,出门也好、运货也好,谁不图个平安?



但是也怪,龙家车行每出一趟,不多不少,只出五辆,而且其中也只有四辆载客运货的。



倒不是龙家车行的车马人手不够,龙家车行有几十辆、牲口近百匹,镖客似的好样儿,养着近两百多个。



而是人家一趟只出五辆车是有道理的。



这条路由东往西,从山海关到玉门关,单趟少说也得走上个几个月,要是一趟出车全派了出来,那还能每半个月出一趟车?



既是龙家车行的车队,每辆车上两个车把式,其任务就不只换手赶车了。



你不看,每辆车的车辕上,两个车把式的屁股后头,都横放着两个布满了黄尘的细长包裹?



那是兵刃!



难怪都遭了尘封,从来—趟车,自出车到目的地,根本就用不着嘛!



看看已近喜峰口,近二十午的规矩,喜峰口有一站歇息,人进吃喝,马喂草料,人马都换洗个干净。



近晚半晌,凉快一点再走。



头辆车上赶车的车把式,霹雳般一声吆喝:“喜峰口靠腿歇脚啦!”



精神抖擞,刚要挥鞭催马。



突然,他一怔,要挥鞭的手停在半空中了。



直眼凝目再仔细看。



这—看,不但不挥鞭了,而且连忙收缰勒住了牲口。



头辆车一停,后头的四辆自然也跟着停下了。



并肩坐着的那个,也看见了,他也看得一怔。



没别的,道儿中间,近两丈外,站着个白影,颀长的白影。



不用说,当然是个人。



黄尘似雾,看不清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只觉得那个人浑身上下透着冷意,而且一身白衣白得出奇,出奇的显眼异常。



似乎,不只他身上不沾黄尘,就是他立身处方圆三尺内,也不侵一点黄尘。



世上哪有这样稀奇事儿,准是黄尘碍眼看花了。



空着手的车把式站了起来,就站在高高的车辕上,一抱拳,扬声发了话:“朋友,车队来了,借光让个路。”



那个颀长的白影,像没听见,没动,也没出一声。



会不会是哪个缺德促狭的,从哪个庙里搬来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穿上件白衣,拦在道中央了?



龙家车行的人不信这个。



只因近二十年来从没碰见过一回。



那车把式再次扬声发话:“朋友——”



忽听一个冰冷话声,穿透弥漫的黄尘传了过来,热得能晒出人油的天儿,似乎突然刮来了一阵刺骨的西北风,听得人能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不要随便叫朋友,你不配,你们没一个配。”



话声大,口气更大。



不要紧,龙家车行的人手好涵养,本来嘛!龙家车行在这条路上闯了这么多年,凭的岂止是艺高胆大?还有五分恢宏气度,磊落胸怀跟侠义作风。



那名车把式只是微微怔了怔,旋即又抱起双拳:“行,既然我们份量不够,那我就改改口,尊称一声阁下——”



白衣人似乎满意这个称呼,没做声,也没反应。



那名车把式接着道:“请阁下卖我们个面子,让让道儿,好让我们车队过去。”



白衣人说话了,话声仍是那么冰冷:“卖面子你们更不配。”



好啊!什么都不吃。



龙家车行的人真好涵养,那名车把式没在意,刚要再说。



只听白衣人又说了话:“你们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那名车把式立即改了口:“我们正要请教。”



白衣人道:“车队装运的,我要你们给我留下—样。”



那名车把式脸色一变,旋即笑了:“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儿,好商量,不管你阁下要什么,只要敝车行拿得出,麻烦阁下跑趟‘山海关’,敝车行立即奉上,还外带一路上来回的吃住盘缠,包准让阁下满意,只是,车队里的东西,我们不能不说抱歉!”



白衣人冰冷道:“你怎么说?”



那名车把式道:“只因车队的装载,全是人家客人的,敝车行不敢擅自做这个主。”



话说得够豪迈,也站稳了道义两字。



无奈——



白衣人道:“不必你们做主,事实上也由不了你们,只要你们留下我要的,我放你们这五辆车,其他的人与货,平安的过去,要不然,你们车行的这些人,只能留下一个活口来。”



话说到这样,龙家车行其他的人仍然没动静。



只有说话的车把式扬了扬眉:“或许阁下是初到这条路上来——”



“什么意思?”



“你阁下不知道龙家车行,也设看见龙家车行的两面旗——”



“你错了。”白衣人冰冷截口:“我知道龙家车行,也看见了插在头辆车车辕上的两面旗,但是——”



他话锋忽顿,抬手后扬微招。



只这么抬手后扬微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发生,甚至听也没听说过的事情发生了。



就发生在龙家车行的人跟前。



那两面小旗,似乎遇上了莫大的吸力,突然自动拔起,然后旗杆转为平射,疾如闪电的飞投入白衣人那微微后抬的手中。



后头的四辆车被前车挡住,看不见。



但头辆车上的两名车把式却看得清清楚楚,几疑看花了眼,猛—怔。



只见白衣人抓着两面小旗,两手举起,一合、一揉,随后一扬,两面小旗连铜磨的旗杆都不见了。



只见着一蓬尘沙似的东西从白衣人两手飞起,然后就四散落地不见了。



两名车把式看直了眼,看张了嘴。



这是什么武功?别说见了,就连听也没听说过。



只听白衣人冰冷道:“明白了么?”



两名车把式定过了神,脸上也变了色。



赶车的那名叫道:“你欺人太甚!”



霍地站起来跳下车辕。



真的,毁人旗帜标记,那比挑了龙家车行还让人难堪,的确是犯了江湖大忌,欺人太甚。



另外那名车把式跟着跳下车辕,脸色凝重异常:“阁下神功绝世,我们明知道不是敌手,但是为了维护客货以及敝车行的名声信用,说不得也只好舍命一拼了。”



他话声落后,伸手就抓车辕上的长布囊。



但,赶车车把式已抖腕挥鞭,鞭梢儿一声脆响,带着破空锐啸抽了过去。



赶车的玩鞭都有一套,何况这赶车的有一身好功夫。



只见,鞭梢儿像流星,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奔电般直射向白衣人的后脑“玉枕”要害。



白衣人仍背着身,他脑袋后头像长了眼,冰冷轻笑中,扬手往后微抖。



“叭!”地一声轻响,一条牛皮缠编的皮鞭,应势而断,紧接着,一截鞭梢儿倒射而回,“噗!”地一声,射入了赶车车把式两眉之间。



可怜赶车车把式连躲的念头都没来得及转,就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另外那名车把式眼明手快,急忙伸手扶住,但是迟了,一截鞭梢儿射进两眉之间,外头仅留寸余,穿过脑袋从后头射出来的,比留在前头的还长,两眼上翻,整个人剧烈颤抖。



另外那名车把式心胆欲裂,嘶声惊叫:“老三!”



赶车车把式身子猛一抖、一挺,不动了。



后头四车上的车把式,原还没有动静,以为前头有两人足可应付。



事实上近二十年来,就算碰上事儿,也都是这么应付过去的。



而如今,先一声惨呼,后一声嘶声惊叫,惊动了他们,这才意味到不对,纷纷抓起家伙跳下车赶了过来。



过来一看,惊住了,但旋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个个脸色大变,一言不发,抽出家伙就扑。



这里,八个人抽出家伙刚扑动。



那里,白衣人一只白皙修长、白得显得苍白的手同时连连后扬。



那八个,前扑之势似遇弹力受阻,一个个身躯蹦起后栽,倒下地就没再动八个人,眉心各添一个拇指般大小的血洞,殷红的鲜血正自汩汩外涌。



扶着赶车车把式的那名车把式,何止心胆欲裂,简直魂飞魄散,他整个都傻住了。



只听白衣人冰冷道:“我要车队里的一个人,一个姓李的女子。”



那名车把式如恶梦初醒,把赶车车把式的尸体往下一放,撕裂人心的一声悲呼,旋身就扑,连兵刃都忘记抽出来了。



白衣人再次扬手,那名车把式也似遇上了弹力,砰然一声,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手里的长布囊摔出了老远。



但,他浑身上下好好的,连一根汗毛也没掉。



耳边,听到白衣人冰冷的话声:“我说过,你们龙家车行的人只能留一个活口,你命大、命运好。”



车把式定定神,悲愤上冲,净扎着就要冲起来。



“不要动!”



一声无限甜美的娇喝,划破刹那间的死寂传到。



这声娇喝声不大,但似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车把式身躯一震,硬是没再动。



就连一直背着身站立的白衣人,也霍然转过了身。



好惨白、阴森的一张脸,长眉细目,不但栗人,简直吓人。



这么一张脸,跟他顾长挺拔的身材,那朗星般的一双目光,太不相配了。



他霍然回身,立即看到第三辆车,车篷掀起,一名白衣少女翩然走下,袅袅地走了过来。



姑娘年约十七八,一身雪白的衣裙,人更是玉骨冰肌,清丽绝俗,让人看一眼,准想看第二跟,却又不敢看第二眼,生怕目光会渎冒了她。



白衣人,一双细目闪起了栗人的异采。



姑娘神色冰冷,但冰冷无碍她的清丽,反益增圣洁不可侵犯。



她走到头辆车前,看地上的尸体,娇靥上闪过抽搐,美目中闪漾起泪光。



霍然抬头,霜刃般目光直逼白衣人:“太快了,快得让我来不及救援,你是人还是禽兽,为什么?”



白衣人一双异采闪动的懔人目光,直盯在姑娘冰冷的娇靥上:“车队里有个姓李的女子。”



姑娘道:“刚才我就听见了,整个车队,只有我一个人姓李。”



白衣人一双细目中异采猛一盛:“那就是为了你——”



—顿向那名车把式:“留你带话回去,告诉你们车行,转知李家人找我要人。”



话落,未见他作势,突然之间,人已到了姑娘面前。



姑娘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绝没想到,一惊之余,就要出手。



但是,姑娘还是慢了。



白衣人永远快得像电光石火,只见他的手往前一递,疾闪而回,姑娘美目立时闭上,娇躯一晃,就要倒。



白衣人收回的右手又伸了出来,拦腰抱起了姑娘,腾空倒退,如长虹划空,一掠十几丈。



又一个起落,已经隐入弥漫的黄尘中不见了。



那名仅存的车把式,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白衣人闪身、出手、掳人、腾空疾掠的动作仍像电光石火,而且是一气呵成。



就在他想明知不可为,而宁愿拼着一死,出手援救念头方动之际,白衣人却已带着姓李的姑娘,隐入黄尘中不见了。



他想哭,却哭不出眼泪来。



他想死,陪着弟兄一起留在这儿,但他又知道,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他人像虚脱了,缓缓下滑、缓缓下滑,砰然一声坐在地上了,激得厚积的黄尘为之一扬,很快地把他包围了起来



口口口



“山海关”本名“榆关”,为长城第一大关口。



隋开皇三年置,十八年命汉琼王将兵伐高丽出骑“榆关”,城楼雄壮,建于明永乐年间。



城楼正额悬“天下第一关”五字,为明儒萧显所为,笔势雄劲大方。



登城楼,可望渤海湾一泓深碧,远望无际,北瞻则雄山奇石,婉蜒千百里。



清,圣祖康熙皇帝曾有诗曰:“地势长城接,天空沧海连。”气象之雄壮,无以伦比。



“山海关”不愧为天下第一关,历史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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