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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香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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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金刀毒燕阮陵泰。 

他凝目细看,只见阮陵泰,霜眉虎目,方口胆鼻,满面堆著微笑,神色极为愉快地走来,

同时,连连颔首,亲切地望著左右贺客连声含笑说:“诸位请坐,诸位请坐。” 

凌壮志秀眉一蹙,他对这个红光满面,霜眉银髯,一直持著亲切微笑的老人,在相貌上,

在神色间,看不出有什麽不对之处。 

他继续再看,在酒楼上看到的那位慈祥大师和雷霆拐萧子清,以及铁钩婆等三人,都跟

在阮陵泰身後。 

阮陵泰来至正中席位上,亲切地向著众人挥手示意,请大家坐下,他似乎要向全厅的人

说几句话。 

凌壮志随著众人落座,他心里感到非常迷惑,这时,他不但搞不清恩师究竟是谁,更揣

测不出恩师与阮陵泰之间,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虽然,恩师五年来,一直不愿说出他是谁,但根据金刀毒燕阮陵泰的年岁,断定恩师绝

不是百年前即已失踪的厉害魔头赤阳神君。 

因为,据恩师说,他与阮陵泰结仇,仅是十八九年的事,在年岁上,功力上,在时间上,

恩师都不可能是赤阳神君。 

尤其,恩师在遇难之日,怀中尚抱著一个刚刚满一周岁的女儿娟娟,要想知道恩师真正

的出身来历,必须先找到他的女儿,再同去恒山凌霄庵…… 

但将来去了凌霄庵,又找谁呢……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又到哪里去找娟娟呢…… 

算来,娟娟今年已是二十岁的少女了,普天之下,二十年华的青春少女,何止千万? 

据恩师说:在娟娟的前胸上,有一个极显眼的暗记,可是,少女的酥胸岂是让人随意看

的吗? 

一想这些问题,凌壮志便感到异常焦急不安,原因是恩师不愿说出他以往的悲惨身世和

遭遇,恩师说,只要找到分离的女儿娟娟,再一同前去恒山,一切都明白了…… 

一阵热烈掌声,立将忧急沉思的凌壮志惊醒,举目一看,金刀毒燕似乎已把话说完,正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凌壮志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也随著鼓起掌来。 

继而觑目一看,前後左右的同桌客人,似是无人注意。 

再看看身边的万绿萍,神情愉快,娇靥绽笑,一双明亮的杏目,正目不转睛地望著阮老

庄主,两只玉手不停地热烈拍著…… 

凌壮志看罢,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身在虎口,岂是儿戏?所幸方才无人注意。 

但他却不知道,立在一角的卷云刀宋南霄,和目光一直没离开万绿萍的俊面一郎阮自芳,

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金刀毒燕阮陵泰,饮罢了杯中酒,立即谦和地含笑点点头,在热烈的掌声中,缓缓

坐了下去。同时,转首看了一眼恭立在不远处的阮自芳。 

阮自芳一见,顿时会意,立即谦和地含笑朗声说:“诸位,今夜晚筵,通霄达旦,敬祝

诸位百斛不醉!” 

话声甫落,掌声立止,整个大厅,暴起一阵欢呼,声震厅瓦,久久不歇。 

凌壮志一听通霄达旦四字,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万绿萍显得极为高兴,拿起酒壶来,首先给凌壮志斟满了一杯,这位娇憨天真的小姑娘,

尚不知道她这位表哥的处境,已极危险了。 

凌壮志虽然表面仍极镇静,但心里却已忧急如焚,他不停地暗问自己:假设今夜酒宴直

到天明始散,又该怎麽办? 

最後,他仍决定在今夜击毙阮陵泰,绝不等到天明。 

决心一定,立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蓦闻身边的万绿萍,愉快地说:“表哥,阮老庄主要来向每桌客人敬酒了,他要在封刀

归隐前,再和各路朋友近前见面。” 

凌壮志转首一看,果见金刀毒燕阮陵泰和他的一群老朋友,纷纷离座,向著这面几桌席

前走来。 

又听万绿萍笑著说:“表哥,你看,阮老庄主多慈祥,真是一位和霭可亲的有德长者。”

凌壮志唯唯喏喏,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阮陵泰红光满面的老脸上,他要在金刀毒燕

亲切祥和的神色间,找出阮陵泰伪善的另一面。 

金刀毒燕每至一桌,都要攀谈一番,似乎对每一个人的近况都极熟知,被询问的人,无

不肃立恭身,诚形於外,表示出对金刀毒燕的衷心崇敬。 

凌壮志看得眉头一皱,心说:阮陵泰如此受人尊敬,难道他确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忠厚老

人? 

心念间,金刀毒燕阮陵泰满面含笑,已和他的一群老友,缓步走了过来。 

凌壮志、万绿萍像同桌的其他客人一样,同时立起身来。 

俊面一郎阮自芳,急忙由後面赶上来,神色兴奋地肃手向著万绿萍一指,恭谨地对阮陵

泰说:“爹,这位便是芳儿以前对您谈过的万绿萍姑娘。” 

金刀毒燕一听,略感意外地“噢”了一声,一双虎目,立即望著万绿萍上下打量起来,

宛如公公看媳妇一般,跟在阮陵泰身後的一群老辈人物,也俱都目光炯炯地打量起来。 

万绿萍被看得娇靥纷红,直达耳後,立即羞涩地低下了头,但她的心中,却恨透了俊面

一郎阮自芳。 

阮陵泰看罢,立即祥和地哈哈笑了,转首望著身後的铁钩婆,愉快地说:“老姊姊,你

有一位如此丽质若仙的千金,足慰老怀了。” 

铁钩婆听得乐不可支,哈哈一笑,故意谦和地说:“哪里,丑丫头,淘气!” 

话一出口,一群老人同时笑了,即使附近几桌上的客人,也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万绿萍的螓首,垂得更低了。 

金刀毒燕阮陵泰,笑罢回头,蓦然发现立在万绿萍身边的凌壮志,仅仅看了一眼,面色

顿时大变,不由脱口问:“这……这位小侠是……” 

问话之间,虎目炯炯,以询问的目光,反复望着面前的这个客人。 

凌壮志正待起身自我介绍,蓦闻阮自芳抢先回答说道:“爹,这位凌相公不谙武功……”

金刀毒燕阮陵泰未待儿子讲完,虎目一瞪,沉声怒喝:“胡说,这位小侠天生异禀,上

上奇材,内功已达英华内蕴的至高境界,分明是天山派的琼瑶子的衣钵传人,岂能瞒得了老

夫?” 

话一出口,厅上所有的客人,无不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轰然一声,纷纷立起

身来。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手心不由暗暗急出汗来,他确没有想到阮陵泰第一眼便看出

他是一个会武功而内力已极深厚的人。 

阮陵泰说的天山派琼瑶子,不知是否就是恩师的门派和道名?他认为阮陵泰既然第一眼

便看出他的出身师承,必然对他的师父也极为清楚。 

但他仍牢牢记著恩师临死的叮嘱——只要不运功震怒,眼神外露,普天之下,没人能看

得出你是一个身怀绝艺的人。 

因而尽管金刀毒燕阮陵泰,肃容正色,说得认真,但他仍佯装神色茫然,微蹙秀眉,故

意不解地望著金刀毒燕和万绿萍。 

万绿萍娇憨天真,毫无城府,她见金刀毒燕阮陵泰神色肃穆暗含惶急,说的煞有介事,

不由噗嗤笑了。 

金刀毒燕蹙眉抚髯,正在暗思如何处置这位潜入庄内的天山高徒,惊闻万绿萍脱口一声

娇笑,不由愣了,一双虎目,炯炯地盯在万绿萍的娇靥上。 

万绿萍强自忍笑,纤手一指凌壮志,愉快地说:“他是我的表哥,是个死啃书本的读书

虫!” 

凌壮志见机不可失,立即一拱手,同时文绉绉地说:“小生凌壮志,参见阮老庄主,恭

祝老庄主福寿康泰,万事迪吉。” 

说罢,恭谨地一揖到地。 

金刀毒燕阮陵泰满面迷惑,目色湛湛地望著凌壮志手中的描金摺扇,眼神游移不定,神

色一连数变。 

这时,那位身穿宽大僧袍,满面慈祥的老和尚,似乎也发现了凌壮志手中的那柄精致而

小巧的摺扇,因而也面现惊疑之色。 

金刀毒燕一俟凌壮志揖罢直起身来,再度端详了一眼摺扇,不由转首望著铁钩婆,怀疑

地问:“老姊姊,这位凌相公可是贵亲戚?” 

铁钩婆一直看不出来凌壮志是个会武功的人,即使是,这时也不得不硬著头皮承认下来,

因而毫不迟疑地颔首说:“不错,他确是老身远亲中的一位表侄,一直在金陵读书。” 

金刀毒燕一听,愈加迷惑了,儿子、铁钩婆、万绿萍俱都说法一致,再根据对方白衫少

年的神态谈吐,倒像是个十足书生。 

只是,这柄精致小巧的描金摺扇,为何握在他的手中呢?於是,霜眉一蹙,转身望著立

在身後的慈祥老和尚,含笑问:“晋德大师,你是和天山五子之一的琼瑶子有过几面之识的

人,你看看这位凌相公手中的描金小扇,可是琼瑶子仗以成名的寒玉宝扇?” 

说著,举手指了指凌壮志手中的精巧摺扇。 

凌壮志一听,略显紧张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原来金刀毒燕肯定他的武功高绝的原因,

竟是为了这柄摺扇。同时,他也证实了酒楼上遇见的那位黄衫少年展伟明,果然是位大有来

历的人。 

这时那位满面慈祥的晋德大师,双掌合十,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即上一步,面向凌壮

志慈祥地问:“小施主手中摺扇,可否借老衲一看?” 

凌壮志慌不迭地拱手一揖,急声说:“摺扇在此,请老禅师法眼一观!” 

说著,双手将摺扇递过去。 

晋德大师一接摺扇,面色立变,慈目不由关切地看了凌壮志一眼。 

这时,整个大厅,静得鸦雀无声,静得能听到别人的心跳,每个客人的炯炯目光,俱都

惊异地盯在晋德大师祥和的脸上。 

凌壮志佯装茫然不解地立著,目光也惊异地盯著晋德大师手中的玉扇,配上他那副文静

儒雅的神态,任何人看了都会肯定地说他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铁钩婆知道问题出在那位展相公的精致摺扇上,因而,略感不安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

来。 

万绿萍杏目望著摺扇,神情有些痴呆,她确没想到那位俊美文雅的展相公,竟是一位出

师名门,身怀绝技的人。 

晋德大师将玉扇在手中略微一看,立即望著金刀毒燕阮陵泰,肃容颔首说:“不错,这

柄摺扇,正是琼瑶子视如生命的寒玉宝扇……”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拱手插言问:“啊,老禅师,你是说,我那位展仁兄,他是天山

老先生五个公子之一的琼瑶子吗?” 

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令人听来真是啼笑皆非,但想到对方是个死啃书本的书生,

因而也就不足为怪了。 

金刀毒燕霜眉一蹙,首先望著铁钩婆,不解地问:“老姊姊,贵亲戚是……” 

铁钩婆立即含笑解释说:“这柄摺扇,是今日在宏福镇酒楼上,遇到一位展相公赠给我

这位表侄的……” 

金刀毒燕虎目一亮,不由插言问:“那位展相公现在何处?” 

万绿萍见金刀毒燕的神色略显紧张,因而接口说:“去哪里我们不知道,不过他曾邀我

表哥去他那里玩……” 

金刀毒燕又追问了句:“你们可知他的表哥居住哪里?叫何名字?” 

万绿萍明亮的杏目望著凌壮志,似乎不敢肯定地说道:“大概叫做石门……什麽……什

麽黄思汉吧!” 

一群老人一听,俱都蹙眉互看,似乎没有人知道石门有黄思汉这麽一个人物。 

蓦闻雷霆拐萧子清有些感慨地说:“现在由这柄玉扇,已证实那位姓展的少年定是琼瑶

子的衣钵弟子无疑,只是老朽和铁钩婆这些终年漂泊海内的老江湖,与那位黄衫少年近在咫

尺,居然看不出他是一个身怀绝学的人,说来实在惭愧死了!” 

经他如此一说,铁钩婆和另外几个劲装老人,俱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万绿萍却望著金刀毒燕,笑著说:“这恐怕就是阮老庄主说的内功精深,已达英华内蕴

的至高境界了吧。” 

雷霆拐等一群老人俱都听得微颔皓首,面色一变,彼此惊疑参半地相互看了一眼。 

金刀毒燕阮陵泰似乎根本没听万绿萍说些什麽,只见他双眉一蹙,转首望著雷霆拐几人,

略显焦急地问:“萧兄等可有人认得石门这位黄思汉?” 

雷霆拐等人俱都茫然摇摇头,不知道金刀毒燕阮陵泰为何如此关心那个展姓少年的行踪。

这时一直望著玉扇沉思的晋德大师,似乎悟透了什麽,略微点了点头,接著,慈祥地望

著凌壮志,肃容说:“小施主,此扇来历不凡,望你善自保管,不可以一般普通玉扇等闲视

之。奉劝小施主,还是尽快将此扇归还给那位展相公的好。” 

说罢,慎重地将扇交还给凌壮志。 

凌壮志双手接扇,连声应是,显得诚惶诚恐,立将玉扇谨慎地揣进怀里。 

金刀毒燕阮陵泰似乎不愿再谈这件事,神情故作坦然,向著凌壮志和万绿萍两人亲切地

一笑,继续向别的客人敬酒了,但他老脸上的神色,却再没有初入厅时那麽自然了。 

全厅的贺客,见金刀毒燕已经继续敬酒,纷纷落座,举杯饮酒,但都低声谈论著玉扇的

事,厅内同样的没有方才那麽欢畅热闹的气氛了。 

蓦然,正在敬酒的金刀毒燕阮陵泰虎目精光一闪,似乎想起什麽,迅即转首望著铁钩婆,

异常不解地问:“老姊姊,贵亲戚既然不谙武功,他是怎地越过本庄外围的四丈高墙?” 

铁钩婆似乎没料到金刀毒燕阮陵泰有此一问,在情急之下,无暇思索措词,只得依实含

笑说:“是萍丫头带他上来的。” 

此话一出口,周桌附近的客人和金刀毒燕的一群老朋友,俱都面色微变,齐向万绿萍惊

异地望来,他们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这位年仅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

万绿萍根本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著这麽多武林群豪面前,金刀毒燕会突然追问凌

壮志是如何飞身进庄来的。因而,她羞得红飞耳後,娇靥发烧,螓首直垂胸前,恨不得钻进

地缝里去。 

俊面一郎阮自芳,早已妒火高烧,目射凶光,白净的面庞瞬即变得铁青,眉宇间充满了

杀气。 

金刀毒燕阮陵泰仅根据一把寒玉宝扇,便肯定凌壮志是天山派琼瑶子的衣钵弟子,继而,

又听说玉扇另有主人,并且曾在宏福镇一现行踪,接著,儿子一直视为仙女般的万绿萍,心

上又早已有了一位文静儒雅倜傥潇洒的表哥。 

几番被事拨弄,老贼心性竟然再难控制,一双眼睛,望著万绿萍和凌壮志,目露阴冷寒

光,嘴哂狰恶狞笑,他伪装成的祥和神色,完全破坏无遗。 

但他顿时惊觉失态,瞬即换了一副笑脸,仰面哈哈一笑:“萍姑娘家学渊博,出师恒山

异人,艺业自是要高人一等了。” 

说罢,又是一阵祥和大笑,迈步向下一桌席上敬酒去了。 

铁钩婆虽然已看出金刀毒燕父子两人俱都有些不快,自觉这是人之常情,因而也未放在

心上。 

但有心的凌壮志,对金刀毒燕脸上极难察见的那丝阴冷狰笑,却看了个清清楚楚,果然

是个虚有其表,心地险诈的巨奸枭雄。 

同时,他对万绿萍的师承——恒山异人,也格外引起了注意,他想,关於恒山凌霄庵的

真实情形,万绿萍也许知道…… 

厅内渐渐多了猜拳行令和高呼乾杯的声音,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金刀毒燕阮陵泰一一敬完了酒,和晋德大师、铁钩婆、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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