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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悲恋(惜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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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嘉茵?”他不解。

“忘记了?那次台风隔天,你要和嘉茵、你的室友飞日本当交换学生?灵涓不去换掉湿衣服,急著问我们发生什么事,妈妈兴奋过度,说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有了孙子,便马上娶嘉茵进门,当我们家的媳妇。

那夜灵涓发高烧,隔天因肺炎住院,住院期间你在日本,我们没通知你赶回来。灵涓清醒时,表现得一派无所谓,但睡梦问,总是泪留满面,口口声声喊小哥。

这件事,只有爸爸知道,要不是灵涓离家出走,他还不打算告诉我,爸爸说他无能为力,因为你的爱情只能由你自己作决定。”

“我确定她喜欢你。”叔秧说。

“她也喜欢大哥和爸妈,我们对她而言是亲人,你呢,除亲人之外,还多一层定义。不过,不重要了,反正你有你的决定,而灵涓和我,九月见真章。”收起书本,他离开,接下来的部分,要叔秧自己去厘清。

房里剩下叔秧一人,他起身踱步。想清楚,他必须想清,想清楚灵涓对自己、自己对灵涓,想想他要不要让九月成真。

那年她十八,半窝在他床里,抱住他的枕头,拚命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从浴室里出来,听见她的欣喜,很生气,一把扯下棉被,大声骂她:“有时间作白日梦,为什么不把数学公式背熟?!”

她瘪了嘴,乖乖回到桌边,乖乖把公式背熟,那天,他气很久,因为灵涓说“我爱你”,那个“你”是谁?他不怀疑,绝对是二哥。

是二哥吗?他理所当然这般认定。

二哥是她未来的丈夫,而他只是家庭教师,何况,灵涓和二哥在一起,总是快乐得双眸发亮,红红的脸颊写满幸福字样。

叔秧记得,灵涓趴在他背后,勾住他的脖子说:“小哥,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考满分?”

他说:“我喜欢满分。”

“如果我常考满分,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点?”

“会。”

“那个一点点,会不会随著岁月累积,变成很大一点?”

“会。”他回答。

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母鸡带小鸡,他维护她的生活,她照他的意思过日子。

“它的累积是像银行生利息、等比级数增进,还是像股票有上升下跌空间?”

“那要看你的表现。”他一面翻著她的作业,一面评估她的进步空间。

“我保证加油,让你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叔秧却认定那种喜欢带著讨好意味,她是想要他少骂她两分,希望他手下留情,别把她的功课催得太紧。

灵涓初升大二那年,他决定搬离家里,晚餐桌上,她半句话都没说。

夜里,他上顶楼花园,看见她缩在花盆边啜泣,他走近,她仰头,月光照上她泪流满面的脸庞,楚楚动人。

他坐近她,她无语,静望天边斜月,右手打直,五根手指在夜空中划圈圈。

是他率先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和嫦娥聊天。”看叔秧一眼,他们很久很久……缺乏沟通。

他笑了,一个人、一个神居然靠五根手指沟通起来。“你们聊什么?”

“我问她后不后悔?”

“为什么事情后悔?”

“离开后羿、离开心爱男人。若有机会重头来过,她会不会选择更好的做法?”

“什么叫做更好的做法?”

“再向王母娘娘多求两颗仙药,让后羿和自己一起成仙成佛。或者把药丢掉,两夫妻在世问共同生活,时间或者不够久,但情爱亘长。”

“她怎么回答?”

“她说,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失了就是错失,再多的悔恨都没用。她建议我,把握手中所有机会,放手一博,别顾虑后果,免得悔恨终生。”

“你打算听取她的建议?你想放手博什么?”

摇头,连带摇下一颗晶莹剔透。“我不听她,因为我和她的状况不同。”

“哪里不同?”

“她的后羿很爱她,而我的后羿不准我喜欢他。”

直觉地,他想反口问:“你的后羿是谁?”但终究没问出口,因他设定了答案,认为人间后羿,姓萧名仲渊。

就这样,他又生气了,因她为赋新辞强说愁,因她在自己面前为别的男人忧郁。

多少次,他错认她的感觉,多少次,他将她的缠人归类成幼稚,他对她冷漠,他用冷脸孔冰敷她的热情。

整整两年,他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成功地让她见到自己同时,不敢大胆上前,诉说思念。

这算成功或失败?他自以为情操伟大,成就二哥和灵涓,却没弄清他们的心意;他压缩自己的心,否认感情,他欺骗自己,说:“很简单,我一定能应付过去。”

没想到……他的口是心非,让两人整整错过四年光阴,他不准自己快乐,也不许灵涓欢喜。

从来,灵涓只晓得附和他的所欲,不晓得自己的感觉有其重要性,然后,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自己表白心迹,他却把它当成游戏。

天!他老说她笨,哪里晓得,最笨的人是自己。

霍地起身,他想清楚了,他会对父母亲和大哥二哥把话说清楚,他要找到灵涓,把两人走错的迷宫重新拉回正途。

他不晓得挽回是否太晚,但他下定决心改变。

这天,叔秧没想过,台湾不大,但在两千三百万人口中寻找熟悉身影,毕竟有程度上的困难。

整整八个月,他四处托人找寻灵涓,连春水婶家都走访过了,仍毫无所获。

他没有半分疲倦和怨言,因他明白,灵涓为寻找他的心,花了整整八年。

 
八个月,灵涓没有半点消息,叔秧花了不少钱,征信社却给不来希望。唯一叫叔秧心安的是,每隔半个月,灵涓会写信,告诉家人,自己生活无虞。

萧家医院开张了,除看诊外,叔秧必需负担—部分行政工作,很累,但三兄弟胼手胝足的革命感觉,教人愉悦。

他们对自己相当有信心,相信自己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医院扬名国际。

揉揉脖子,他打开灵涓寄来的信,十几封信,他一读再读,读过千百次,信里找不到有关她的讯息,唯一能让他推敲出的部分是邮戳,他相信,灵涓住在台北东区。

东区……为什么知道东区,他还找不到她?是老天在惩罚他的嘴硬,还是惩罚他否认爱情?

没错,是爱情,当感觉不必再受压缩,爱情便吸足空气膨胀起来,他想她、念她,思念一天比一天汹涌澎湃,那种惊心动魄,不是当事人,怎能体会?

叔秧爱灵涓……他不再对自己否认。

叹气,再看信,她的笔法口气,一如记忆间熟悉,她努力表现出开心,表现得下需家人为她担心,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把苦藏在心底,用甜姊儿形象作表情?

亲爱的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小哥好:

我的同居朋友羽沛生宝宝了,和超音波照出来的一样,是对双胞胎,我们替他们取名字,叫水水和小雨滴。

我永远忘不掉那天,我和殊云、初蕊坐在产房外面,护士进进出出,一会儿要我们去买血浆、一会儿要我们签手术同意书,还说羽沛情况很糟,吓得我们心脏差点儿跳出来。

我想,要是大哥二哥小哥在,也许情况会变得乐观。

妈妈,我想请问您,是什么勇气让女人即使知道生命危急,仍然坚持生下宝宝?难道为了新生命,自己的性命可以不看顾?

将来孩子长大,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母亲用自己的人生换取,会不会对自己的生命充满罪恶感?

我不懂羽沛的想法,但我承认,母爱是种栽不理解却敬佩的伟大情怀。

殊云好挣扎,几次想打电话给水水和小雨滴的爸爸,她想他有权利见羽沛最后一面……幸好,否极泰来,羽沛熬过这一关。

满月那天,我们办了满月酒,感激老天爷为三条生命祝福。

认真想想,人呐,真是太渺小,渺小的我们还在为人间纷扰痛心,真是浪费人生对不?有时,迟一步,何止海阔天空,换个角度,何处不是充满喜乐?

小哥和嘉菌姊结婚了吧?

很抱歉,我没到场,不过,我的祝福很多,我衮心盼望你们永浴爱河、白首偕老,丧心期待,下次见面时,有个和小哥l样好看的帅小子喊我姑姑。

灵涓二00五年八月一日

叔秧莞尔,他不相信她的“衷心期盼”,他相信灵涓会用“海阔天空”来说服自己心平气平,不怪人事、不怨天地。

灵涓总是硬撑,明明嫉妒,却还是嘉茵姊长、嘉茵姊短;分明希望他专属她一人,却仍然乖乖在嘉茵面前宣传自己,她时时表现得快乐开心,连老奸巨猾的二哥也看不出她已懂爱情。

看来,他不仅教导她数学概念,也把自己的口是心非教给她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小哥好:

告诉你们好消息,我赚到人生的第l笔钱了,有没有了不起?

这笔钱让我快乐好多天,我日里夜里看著支票,一次次肯定自己的能力,从此,爸爸妈妈不必再担心我的生活。

随信附上三万块钱支票,我知道家里不缺这一点钱,但是爸爸妈妈如果肯收下,我会觉得好快乐,因为,我终于成了真正的萧家女儿。

所有的儿女在年轻时接受父母亲的养育,成长后,都会用微薄的薪水奉养父母,孝顺父母,对不?那是何等值得骄傲的事情。

爸爸妈妈,灵涓很想你们,我常告诉好朋友们说,我会在工作上尽心努力,将来有一天,让爸爸妈妈以女儿为荣。

灵涓二00五年十一月十六日

支票让爸爸妈妈用框裱起来,放在房间,他们说时时看著女儿的孝心,教人好安慰,他们逼著三个儿子想尽办法把灵涓找回,逼叔秧快快把她变成不落人他人田地的肥水。

他愿意。愿意对著灵涓把心意说分明,愿意承认自己有口是心非的毛病,但是他无从知道,上帝要惩罚他到什么时候,才肯结束两人的分离。

门敲两声,仲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弟,我方便进来吗?”

“请进。”

仲渊进门,一派的悠闲自得。他将手中包著包装纸的礼物,放到叔秧桌上。

“这是什么?”

“圣诞节快到了,算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罗!”

叔秧没接手,看著闪亮亮的包装纸,想起那些年,灵涓最爱二哥送的圣诞礼物,她常说,二哥的礼物能为人们带来幸福。

“干嘛那么不开心?过了十六号,灵涓还没写信回来?”他问。

“她忘了时间。”

点头,他的确为这件事生气,气她乱了频率,气她忘记自己会担心。

“也许她正在忙。圣诞节,各行各业都加紧脚步,好在这个节日里大赚一笔。”

“再忙,总有休闲时间。”皱眉,他操心她发生困难。

“别担心,灵涓长大了,解决问题的能力,比你想像中强。”

“你老帮她说话,难怪……”

莞尔,仲渊说:“难怪她有苦找我诉,却不对你说?拜托,别再嫉妒我了,再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小妹,不管将来你们结不结婚,我和灵涓的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叹口气,他续道:“有空拆拆我的礼物吧,我的礼物—向能为人们带来幸福。”

半分钟停顿,多熟悉的话,这句,灵涓说过无数次。

动手拆开二哥送的礼物,那是一本书,一本名为“菟丝园”的小说。

看到书名,他的手居然颤抖起来,是巧合吗?

那年,灵涓问他,如果她考上理想大学,可不可以送她一座菟丝园?

灵涓说,菟丝花是她梦想中的花,它看似柔弱,却坚持和女萝交缠,宁可被人连根除去,也不愿意放弃爱情。

当时,他还拍了她的后脑勺,骂她满脑子镜花水月,不肯用心在书本上,然后逼她把理化背熟,好让自己考试。

之后,她再没提过这件事,也许是没考上理想大学,也许是怕被他吼骂,总之,菟丝园的事不了了之。

再看见这三个字,他有些激动,打开书页,他逐字读去。越读越心惊,那分明是灵涓的写作风格,他不怀疑,因为他改过她上千篇作文。

这天晚上,他读完灵涓的小说,隔天清晨,他在出版社未开门之前,先站到出版社门前。

   

那日,灵涓从85℃离开后,再没回萧家。

身上的钱不算少但也不多,除了随身携带的身分证和学生证外,她没带其他信用卡、存款簿之类财产,在住过两天便宜饭店后,身无分文,幸而碰上殊云,她心甘情愿让殊云捡回家作纪念。

然后,她和殊云、羽沛、初蕊成了生命共同体。

一个月前,花店和手工艺品店开张,她们的生意很好,灵涓一面写文章、一面替她们的店从网路上接订单,短短几十天,她们的Spring门庭若市、打响名号。

有人说,Spring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它有四个漂亮到言语无法形容的女老板;也有人说,她们卖的花束、盆花和手工娃娃,市面上找不到其他竞争者……

反正不管如何,Spring是成功了,四个没有赚钱经验的女人,成功地养活自己和两个小宝贝。

这天,灵涓开车,载初蕊到外面布置圣诞舞会场地,从清晨到晚上,她们没时间吃东西,绑完无数花束,赶完一家又一家的会场布置,她想,等这边弄完,一定要去买泡面和酸痛药膏,贴贴她可怜、细瘦的手臂。

咦?那是谁?为什么走到初蕊身后?

他是色狼,要偷袭初蕊?

直觉地,小跑步往初蕊的方向去,才三步,她自己先让一只大手掌圈住腰际。

不敢回头看,想像力比动作更快,恐惧感占满了灵涓心头。

天!她们掉进色狼窝,这里的主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纯粹要把她们引诱到此,加以凌虐……

张开嘴,她想尖叫,却让一声熟悉的吼叫声阻止。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是他?天,是她的小哥。

霍地回头,双瞳充满感动,鼓动的是她被思念压缩的心脏,狂奔的是写满萧叔秧的血液,是他、是他,天呐!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来?他怎能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恍若他们回到若干年前,他总对她生气,而她高兴于他关心。

“小哥。”话出口,泪猛流。

“你还记得我是谁?”似笑非笑,短吻鳄再现江湖。

“小哥……对不起……”

她以为自己很勇敢,以为再见小哥,她可以表现得比正常更正常,哪里想得到,她的表现比零分更糟糕。

叔秧没理会她的对不起,一语不发、扛起她,把她扛进自己的车厢内,门没锁,他就不相信她敢不经同意,擅自下车。

灵涓不正常,叔秧也没好多少。

他很激动,从远远见到她的背影那刻起,就想狂叫。

叔秧从不晓得何谓思念,然她的离家出走教会了他这种感觉;他不懂得男欢女爱有多么了不起,确信自己有能力把心控管得很可以,哪里知道,八个月的难熬光阴,迫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她、想占有她,自很多年前起。

不过,这个承认,他只对自己说,其余的人想亲口听他招认……下辈子吧!

“你对不起我什么?”口气严峻,他要给足下马威,好维持自己一贯形象。

“我没把最后两个月书念完,毕业证书领不到。”她乖乖反省。

那个没什么好担心,爸爸老早运用关系沟通好,只要灵涓去把学分补齐,想毕业,学校随时欢迎。

“还有呢?”

激动过后,叔秧快乐得想大笑,想抱住灵涓转圈圈,想把她拥在怀里面亲不停,但他却仍然维持起冷脸孔,等她自己伏首认罪。

没办法,谁教他是心口不一致的萧叔秧。

“我离家出走,没告诉任何人,爸爸妈妈和一定担心极了。”

“你还知道我们会担心?再往下说!”

“还有……还有……哦,还有大哥小哥结婚我缺席,很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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