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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初见-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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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他喊我,尴尬地动了动嘴角,虽说杜构是刑部尚书,可这事情我是远不如他们知道的清楚。
“家父回府后概不谈朝事,我也是不清楚,这事也只听闻过城里传的些风言雾语”
众人听了面上皆是微露失望,却听有人开口说了句,“我说这道士哪个是妖道,哪个是正道,还真的模糊难以判断,就说这太史令李淳风,这父亲是道士,师父也是道士,虽说现在当的是太史令,但笼统也算是半个道士,李道士是官至高位,只他的同行,做了东宫的道士,却是落入大牢,还有掉头的灾”
桌上众人听了皆唏嘘不已,暗自抽气,最是皇家无情,众人心里也都有些明白了,怕挨在这道士身上的刀,估摸目的是为了他身后的太子。
这时席上又一人按耐不住,开口问道:“我私下听说,这被捉了的人里,还有个是太子的乐童,这乐童如何懂妖术的?”
周郎中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席上另一人却抢了话头,回道:“我也听说过这位乐童,听闻这乐童生的是男儿身,但面容姣好胜过女子,与太子平日里形影不离”
别的人听了,面色忽变了古怪,有几人互相对视了两眼,不知从那眼神里传递了什么信息。
我听他们说到称心,想起了之前应李承乾邀请时,曾见过他一面,当时只看过他舞了一曲,之后再没见过他,对他也不熟悉,但上次离开宴席,便听谢初他们议论过李承乾与太子,这会又听席上诸人谈论,可能,两人关系,真的不简单。
“诸位”正想着,忽听周郎中喊了一句,“今日所言,皆是酒后谈论,诸位这里听了便罢了,离了这屋子,就都随风忘了吧”说着提了酒杯,转着敬了圈酒。众人忙提了杯,回敬了礼,不再谈论这事。
席散回了府,正好碰上杜构散了晚朝回来,我见了忙行礼,杜构只恩了声便径直走了过去,我见他一直皱着眉,像是被什么困扰着。看着杜构走远了,我转了方向,回了院,思索了一路,觉得杜构可能是被李承乾这事给闹地心烦。杜荷是太子一派,杜构虽未明着说自己支持太子,可平日态度看着就知是与杜荷站一排,这会李承乾因为巫蛊妖术的事,肯定受了李世民不少斥责,也定影响到了杜荷杜构。想起要劝杜构转派支持李治,思索多日,还是不知怎么开口要好,这会李承乾又遇了这事,看来得快些想好劝杜构了。
三日后,杜构皱着的眉渐渐平了,李承乾的事已经出了最后结果,毕竟是李家人,李世民再怎么也不会对自己儿子多狠,除听说训斥了李承乾一番,没听到有别的处罚,但在东宫被抓了的那些人下场就不怎么好了,主要的皆被处了死刑,关系远了的人也被充了军。长安许久没听过有处死罪的犯人了,这案一结,邻里百姓都当故事一般互相谈论,行刑那日,长安那么宽的大道,都挤满了人。但这股子热闹也没持续几日,行刑那日过后,热度渐渐低了,估摸长安城内,只在东宫里,这事是不会翻过去的。
冬月,天已寒地入骨,昨日忽降了场大雪,也许是这一月,长安发生了太多的事,雪一降,更觉得一股凄凉感生。今年的冬月,不似去年的欢愉了。我喜欢雪落时候的风景,路上是忙着赶回家的行人,只小会便只剩一路浅浅脚印,之后天地间便只剩轻微难闻的雪落声,安静,却觉得心情很轻快愉悦。但平时尤其喜欢的时候,现在心里却似压了层乌云一般,难以轻松起来……忽感到肩上一重,回身一看,见是淑文,她帮我披了层外衣裳,见了对她勾嘴笑了笑。
淑文淡淡回了个暖笑,站到了我身旁,转头看了眼窗外,外面虽没了雪花降落,但天色还是一片灰蒙蒙。
“夫君可是在想事?”淑文转头问道
“恩”我点了点头,难以被察觉地暗自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她,“听通知说礼部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报名了,我适才在想哪日去报考”
淑文又看了眼窗外,轻蹙柳眉,道:“雪降地大了,路怕是不好走,可再等几日,雪虽消融了,但路会变泥泞,夫君可想好哪日去报考了?”淑文转头看我
我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嘴角,伸手环住了她,顿时觉得心里充实安稳了,“明日吧,明日喊着杜路进长安办了,城内路都修好了,不会太难走”言罢两人静静望着窗外,似乎有些时候没有如此静处了。
翌日,去长安报了科考,正巧遇上了萧守规,便同他去了常去的酒楼,自打苏府哀事之后,这是头次见到他。几日不见,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哀伤。酒博士上好了酒,与萧守规两人皆默言坐着。
萧守规自顾饮了两杯,忽开口说道:“我今日还恍惚觉得宝同是昨日才穿了一身盔甲,随军出征走了的”萧守规呆呆望着面前的酒杯,“好似就一日的时间,忽又听说,他不回来了……”
我明白萧守规的感觉,昨日某一瞬间,我恍惚间也有这感觉,似乎大军出征并没两日就回来了,可苏宝同却没回来,这样的感觉让我一瞬间变得更揪心,因为就在昨日的事我却没法回去喊苏宝同别去出征,别去赴上这一程不归途……
闷了一杯酒,沉默了,见萧守规依旧对着酒杯发着呆,我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刚过去,见楼下一队武卫策马疾驰而过,直奔着城门去了。
站在窗边吹了阵冷风,脑袋渐渐清晰了些,世事本难料,但求苏宝同仍是在这世上。忽听到身后吱呀木椅子响了声,回头见萧守规抬手喝了杯酒。
“时候不早,我还有些事,今日先散了吧”萧守规道,说完起身出门,喊来酒博士结了帐。我随他下了楼,临出酒楼前,却见酒博士跑来递给了萧守规一坛子酒。我看了疑惑,出了酒楼,萧守规上了马,同我抱拳告别。我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那边不是萧府,也不是苏府,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要去城外,苏宝同的坟冢……
喊杜路上马,回了府,刚进府门两步,忽听到身后有人急喊。
“郎君!郎君请等一等!”
转过身一看,见门子领了个人跑了过来,那人身上穿的衣服眼熟,像是杜山实那府里的小厮。
“怎么了?”我问道。那厮役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着气,咽了口唾沫才安定了些,只听他急地说了句,“府上出大事了!忽来了一队武卫,封了府,见着人就抓,小的也是在外面办事,迟了,没早回去,刚到府外见不对,这会才能跑来传信”
我皱着眉听他说完,想到这会杜构不知有没有散朝回来,问了门子一句,“我阿耶可回来了?”
门子听了点头,“先郎君一步回来,这会是在院里”
“那好,快领着人去见”我急忙吩咐门子,门子听了忙喊那厮役跟上疾奔向杜构那院。
这会天才黑了些,杜山实是遇了什么事?工部几月,一直都觉得这位二爷爷为人还满稳重的,可看那厮役的急样,是遇到什么天大的事了。想了会想不出什么所以然,跟上了两人,去了杜构院。
☆、第99章 杜山实
去了院里,听到杜构书房里有声音,差人传话进去,只见屋里杜构沉着一张脸站着,那厮役垂首站着候着。
杜构见我进来,抬头看了眼,转身回了书案后面坐下。
“眼下才发生的事,还不知现在那边如何了,我命两个人跟你过去,你们打听了,速速回来传话。”杜构说完,喊了门外小厮进来,命他带了那厮役出去找两人一同速去杜山实那边探看情况。
看着厮役出了书房,我抬头看了眼杜构,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
半饷,忽听杜构叹了口气,“你二爷爷,我这二叔,还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言罢又是懊恼地摇头,“结党营私做什么!苦苦害自己留了把柄给别人!”杜构说着有些怒了,声音提高了不少。
我看了看,适机开口小心问道:“阿耶,二爷爷,是犯了什么事?……”
杜构抬眼看了看我,长叹了口气,回道:“为了助魏王夺位,四处送财物,拉帮结派”
我听了瞪了眼,没想到,李泰已经开始壮大自己力量了。
忽听杜构说了句,“陛下最忌讳兄弟相争,他这么做,不是在犯天怒,惹火上自己身吗?”
我看了杜构一眼,又朝屋外看了看,这外面还一片冰天雪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等着回信。在书房同杜构等了好一会,忽听到院里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末了听到小厮传话,说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杜构忙喊了进来。
“怎么?那院的那个役厮呢?”杜构左右看了下,问道。我听了注意到之前报信的那个厮役不在回来的人里。
“回阿郎,去打听的时候他还与我们一道,可谁知中途突然借口去小解,我们等了半天,再找他时发现人早跑了,雪地上只留了一道脚印子,小的们赶着回来给阿郎报信,故没去找他。”院里仆役回道
杜构摆了摆手,道:“罢了,留他还担着窝藏包庇的风险,跑了就跑了,那边如何了?”
仆役脸色沉重,“去了发现门外守了一队的武卫,阵列森严,我们不好接近,只得在远些的地方瞧着,只看见了院里通天的火把光亮,听见从院里传出来哭声,不真切,但人不少”
杜构听了面色更加凝重,背手渡了两步,忽抬了头,吩咐小厮再去打听。小厮领命出了书房。杜构走到了书案旁,紧握了拳头,深思片刻,忽重重砸了书案一下。
“怎么也是一家人,虽说朝廷上意见有分歧分居两派别,但如今出了这事,如何也要帮一把”杜构抬头看我,“三全,天一亮,你便去长安城里,找了工部的人打听打听”
我一愣,没料到杜构竟会信任我差我去打听,莫不是在他心里,我还是有些作用的?
“是,孩儿知道”俯首作揖领命,出了书房,回屋稍作整理。适才等小厮回来传话就等了好些时候,这会已快到开城门的时辰了,等了会,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喊了两个小厮跟着,一路策马进了长安。酒楼苦等了半日,等到工部中午放工休息了,忙让人请了郎中过来。本想着将侍郎请来的,毕竟他与杜山实亲近,想着可能知道更多,谁知派去的人回来传话说,侍郎也同杜山实一起给抓了进大牢。
等着周郎中来了,我忙请他落座,差酒博士上了好酒来。
周郎中客气地推辞了两句,等着酒博士上了酒出去,开口说道:“杜主事,我晓得你派人喊我来所谓何事,今日去了工部,我们也是才知道尚书、侍郎出了事”
消息至今早还捂着,看来这回事情大了。我动了动嘴角,冲周郎中客气笑了下,“麻烦了,为了家事喊您过来”
周郎中摆手,“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如何我二人也共事几月,算得上是同僚,我暂且将我今日打听到的些告诉你”周郎中整了整思绪,开口说道,“早上去了工部,见没了人管着,我当时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时困惑,找了水部、虞部、屯田的三位郎中,这一聚,方才听知道些风声的郎中说了,尚书侍郎是勾结党羽,被陛下得知,差人查处了。”
周郎中看了看我,道:“我若说的太直,还请别在意”
“无妨”我摇头道,“可还听到别的了吗?”我问道
周郎中摇头,“今日只在工部里听人说了,还没听外面有何消息”
我听了默然,事情发生半日,虽说是昨夜抓了的,可看来还没消息放出来,回神冲周郎中动了动嘴角笑了笑,邀他动筷,饭毕送了他走,又在城里转着酒楼茶肆呆了半日,并没听到有人私底下议论,到晚没再得到别的消息,只好先回了府。
回府便去书房见了杜构,只看到他面上愁容更重了。
杜构见了我,摇头叹道:“武卫在府上搜出了记着帐的册子,这又有朝里收过钱财的官吏亲口承认,证据确凿,如何救得了!”杜构气地砸了书案一拳,“二叔啊二叔,送就送了,你记它下来做什么?!”
我垂首站在一旁,就今日所见,又听杜构适才所讲,人证物证俱全,定罪是够了。李世民本是弑兄夺位,心底里最忌讳的就是兄弟相残,如今这二爷爷杜山实帮着魏王李泰拉帮结派,被李世民知道了,免不得重罚。就像先前称心一事来看,李世民是不会对自己儿子有什么大罚,可外人,就难了……
翌日赶早,我又进长安城里去打听,这日城里已经有些消息放了出来,听酒楼里有人谈论着工部杜尚书结党的案子,我在旁边听了半天,只听到他们说工部尚书是犯了什么人,遭了报复之类的猜测,并没听到有定什么罪的确切消息,失落地叹了口气,突感到肩上被人一拍,转头一看,见是孙禄堂。
孙禄堂伸手指了指,喊我上楼。我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起身随他上楼进了雅间。
“你可是来打听杜山实杜尚书的案子?”才关好了门,孙禄堂就问我道。
我点头,轻叹了口气,忽眼睛一转,想到孙禄堂之前同魏王李泰交往过密,这回李泰犯事,不知可牵连上了他,想着转头问他道:“魏王这事,可连及上了你?”
孙禄堂看了看我,摇了摇头,走到一处坐下,忽大笑了声,“先前我努力想同魏王交好,便去讨好王茂时,谁知他这人心甚黑,面上虽与我交好,实际却是为了气你们,我送了他许多礼,他却没多在魏王面前说我好话,这会,我倒想好生感谢他一番,但听说魏王出事,他这会草木皆兵,倒不好见到”孙禄堂转头看向我,低了下眼,抬眼说道:“你二爷爷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家里虽说只是商人,但也认识朝廷里的些官吏,这两日我差人帮你打听了打听”
我叹了口气找座坐下,两日打听没什么消息,我心里已不报什么希望了。
“今早听到的消息,我说了,你别太激动”孙禄堂道。我听了转头看了看他。
孙禄堂表情严肃,说道:“听说,宫里已经判了,好像,是被判了死罪……”
我闻言垂了头,昨日已经有了这心理准备,现在听了,并不觉得十分突然。还记得工部做事时,杜山实帮了我不少,木料库房着火一事,他也替我忙了不少事,如今,莫不成真要同这二爷爷天地永别?……
同孙禄堂喝了会酒,告辞回了府,见了杜构,看他样子,怕是也得了这消息,我见待着也帮不上忙,辞别回了院。次日近中午,听到长安城里出了判决,不是死罪,只是废为庶人。当时听了瞪眼,本以为李世民不会轻判,这会听到免死,除了欣慰之外,还有些疑惑,过后方才听说,是李泰帮着杜山实求情了。听了这消息,顿时心里一下明白了,明白李泰于李世民心里地位有多重要。
就才能来看,太子李承乾,确实不如魏王李泰,若李泰是长子,这太子之位,于俗礼,于能力,李泰做太子,绝对众望所归。但,实际却是李承乾是长子。‘立长不立幼’是礼制,李承乾是赶得早了,先李泰一步生出来。说能力,李承乾也有,就看李世民出征这几月,李承乾将这长安管理的还是有条有理,但就做皇帝来讲,这点能力,远远不行。皇帝管理的是百万疆域,亿万子民,稳妥是第一原则,但百姓要的是能带领他们让生活更加富足的首领,可李承乾却只能保证得了稳妥,能力限制,若只是一方亲王,会是一位贤王。
先不说李承乾与李泰谁能力高能力低,这下一位皇帝是李治,所以,还是早先劝说杜构转派的好。想着我出了院,去了杜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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