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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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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现在回到宏京,若再发病,若再有人因你而死,你当如何?”
“不会的。”桑梓淡道,“昨天那姑娘若不能救我,我便找一无人之地,浸以药汤,可以自救。”
“不过几年,你已经虚弱至此,往后如何?”曹绣春见她不语,便又问道,“那姑娘,与你是何关系?”
桑梓抬眸,昨天师傅铁口直断后,并不关心晏栖桐,如今到是问起来了:“她是在我那里治伤的病人,相处久了,倒是有了些情分。”
“情分可深?”曹绣春又问。
桑梓一时便不敢回答,她拿不准师傅的意思。她试着应道:“虽不是姐妹,但相去不远矣。”
曹绣春点了点头:“如此亲近的关系,所以才会以为她能救你么。你死了这条心吧,师傅给你另寻了一条求生之路,教你好好活着,不必再避世了。”
“当真?”桑梓眼睛一亮,却想到师傅这话提得突兀,昨天因何不说,“不知是什么路?”
“现在说为时尚早,但你放心,师傅给你想办法。”曹绣春说罢便负手转身踱步到门前,“早知如此,当初你小的时候就不该教你习武学医,只做些寻常小姐的事,那该多好。”
桑梓也走到他身边,微微一笑道:“那人生便少了许多乐趣,我是感谢师傅的。”
曹绣春转头,看着自己亲如女儿的爱徒病弱的模样,心中越发坚定了起来:“嗯,你记住,师傅无论如何,也是为你好的。”
因着与师傅的关系得到缓和,桑梓便在太医院留过晌午之后才出的皇宫。出宫后直奔邱家,却被告知,两位小姐上午便出了门,去了自家的丝绸店了。
邱家的丝绸店开在宏京最为繁华的地段,那里聚集的常是宏京中的权钱人家,整条街大都是金银玉器、胭脂绸缎这些店铺,常有鲜衣怒马出入,端得是宏京中的富贵相。
晏栖桐到邱家后,刚巧碰到邱缨要随父亲去店里,反正也无事,便跟着来了。来后才发现,邱家的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些,衣料品种也非常多,大架子从地上直接排到了房顶,得使梯子才能拿到好些种类。
店里的大掌柜是邱家专门花大价钱请来的,对宏京的世家了如指掌,很会做生意。他刚才坐在柜台后正翻看着上一个月的货单,一边端着茶壶咂着茶,耳边还听着手下伙计的汇报。便在这时东家的小姐像阵风似的刮了进来,还带了位帷帽遮面的女子。
大掌柜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便一定,放下了茶壶。
邱缨朝他打了个招呼便朝里面的料铺柜去了,将每一种料子都扯开直往晏栖桐身上搁,嚷着要给她做几身好衣裳。晏栖桐无奈地随她摆弄,看得是眼花缭乱。
大掌柜便在一旁看着。那女子身上的衣料不过是最普通人家的棉布,款式也很简单,倒是那一双袖子收了袖口,一改常见的宽大袖袍,只比着手臂的宽度来;衣摆也上提了几寸,只在膝盖下侧。看上去各只动了点小的手脚,但打她一进来便让人眼前一亮,很是清爽。配上那顶帷帽,真是好一幅郊游嬉戏图。
邱家专做丝绸生意,但为了推出新货,也会有自家专门的裁缝拿时兴的料子做些好衣裳。东西摆在那就是一块布,难免不识货,上身之后自然就一目了然了。而店里新到了一批轻软的扎染料子,纹样新鲜自然,他正愁如何让宏京中的大小姐们耳目一新,这便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了。
非但如此,那女子肩上还斜挎了一只包袱,上有衣带相结,看起来与那衣裳很是相配的利落。
看罢多时,大掌柜轻咳一声,对手下道:“请小姐过来。”
☆、第四二章
邱缨自识晏栖桐起;总见她一身朴素,早就想着带她到店里挑些好的绸缎给她做新衣裳。她觉得妹妹气质非凡;非好料不能与,所以挑选得格外仔细。正选着;店里的伙计凑到她身边咕噜了几句。
“妹妹你先选着。”邱缨笑对晏栖桐道;又指了个伙计给她搭手;便朝柜台去了。
“小姐,那是谁家的姑娘?”大掌柜问道。
“怎么?”邱缨圆瞪起眼来;她现在对这个有点儿敏感,总怕别人的目光中含有歹意,一时不能自抑。
大掌柜小声道:“我瞧她身上的衣裳款式别致;那只挎在肩上的长包袱也极具特色,故有此一问。”
邱缨听罢便笑了:“她是我刚结识的义妹,关于这个我也好奇过。她说是她自己改的,只说是方便些,至于那长包袱也是她自己弄的,放东西自在些。”
大掌柜听得频频点头,心道既然只是自己改的,那就不怕别家早有模样了:“你替我去请那姑娘过来,待我看看。”
邱缨便将晏栖桐带了过来。
晏栖桐是有些迷糊的,不知为何,但见那大掌柜笑着说道:“既是小姐的义妹,便是二小姐了,不知可否请二小姐将袖子伸过来我看看。”
邱缨在晏栖桐耳边递了句话,晏栖桐才知道原来人家是对自己的衣着好奇了。这着实让她惊了下。穿习惯了方便简洁的衣服,到这里后,总是很不适应。这里的衣着都是长裙裹足,袖笼如扇,干什么都碍手碍脚的。她早前买的衣裳都略改了改,原以为只是小事,不想会被人刻意关注了去。
大掌柜翻了翻她的袖内,果然针脚随意,像是自改的。不过这位二小姐的女红看起来可不怎么样,尤其帷帽下容貌若隐若现,分明与小姐一样是个大美人。
看完了袖子,大掌柜又提出要看晏栖桐的挎包,晏栖桐忙取了下来。以前上街都习惯了,挎着个包,什么大件小物都能装一点,如今虽然也没什么可装,可到底是一种习惯。
大掌柜翻来覆去地看着挎包,嘴里啧啧有声。他最看中的倒是那根衣带,居然是可以活动调整可长可短的。他问晏栖桐用处,晏栖桐则演示给他看,或是斜挎、或是单肩、或是手提,看得邱缨都欣喜地摸了两下,道也要做个试试。
大掌柜便点了点头,只让伙计带了这位二小姐继续去挑她的绸缎,自己则把心中的想法与邱缨说道。
邱缨听罢笑了:“我这个妹妹处处是好,我只顾得及那些,倒没有看到自家的营生。还是大掌柜心细,我相差甚远。”
这位东家的小姐有些巧心思,是块做生意的料。但东家还没有松口要把铺子交与女儿,故大掌柜也不敢多说什么。
邱缨是个直性子,也觉着是好事,便拉着晏栖桐到内堂将大掌柜的意思说了,晏栖桐迟疑了一下,倒也不是犹豫,只想着人家也许一直都是这么穿着的,也没想过要改,而自己一出现,就如蝴蝶扇动了一下羽翅,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后果。不过想想只是一点小改动罢了,也不是顶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影响吧,何况邱缨还眼睁睁地瞧着,晏栖桐只好点头道:“我那里还有两身衣裳改过的,回头你随我去取;挎包到时候一起拿就是了。”
邱缨自然是高兴的,那朱半仙对母亲说她大凶已化大吉,妹妹便一定就是这能给她大吉之人。
不过那大掌柜却是个急脾气,听到二小姐应允了,就等不及了,说干就干,生怕这主意晚一会就会被风吹散了似的。大掌柜直接命人叫来裁缝与晏栖桐量身裁衣,并记下她改过的尺寸,想着正好就由她试试新到的扎染料子如何。而邱缨也在一旁嚷嚷,便也要立即做她一身。
晏栖桐站在那被几个人围着,一时出神地想,难道自己这是要做模特了么,也不知道他们卖衣服有没有模特一说,她一时好奇,便问了邱缨。
邱缨茫然道:“成衣都是挂在铺子里的,各式各样任人挑选,也没有女子会愿意抛头露面站在店里让别人看身子。”
明明有穿衣服的好吧,算了,这里也没有服装用的人体塑料模型。想到这个,便想到其实就是没有塑料,也就是没有石油,然后就可以想到汽车,其中就有电动汽车,接下来还想到了电,便要感叹这里照明的不便利,于是,又想家了。
晏栖桐坐在那天马行空胡想一气,邱缨叫唤了几声她才回神。
“妹妹想什么呢。”
晏栖桐总不能说想家,遥远的那个家,好在有帷帽遮掩,自己的表情即使难受也不至于暴露,所以她只能问道:“你家若是真把这衣裳卖出去了,万一别的铺子看到了,也学着做,怎么办?”
邱缨便有些无奈道:“这是自然的。往常我家有了什么料子,一但卖得好了,就有人跟进,好在邱家的名声还是响些的,影响不是很大。”
这便是版权的问题了,晏栖桐想想好歹这也是自己烧香结拜的姐妹,还是要出一点力的好:“料子各个相差无几,也就罢了。只是这新款式若真得行得通,能独家做,不是更好么。”
邱缨便双眼一亮,站了起来来回走动,道:“我听闻有个书肆的掌柜向官府报备了他手里的书,不许旁人复版;咱们是不是也能效仿,将这新款式写个状子上申官府,交以一定的银两,由他们监察着。有了银子自然好办事,若真有人学了去了,官府可按状子追究,再重重罚他,咱们倒不求以此进项,都给官府去,只要能止了别人即可。”
“还有,倒也不要等别人做了才让人知道咱们上申了官府,要早早的散布出去,先预防着,好给人提个醒,显得我邱家还是厚道的。”
晏栖桐抬头看邱缨双目几乎放光,心里不禁佩服她,后面这些话里,竟是广告的作用也有了。版权也好,广告也罢,反正自己只是起了个头,并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邱缨有这个头脑,便是她自己的能力了。
邱缨越说越觉得自己出了个极好的主意,就去前面找大掌柜商议,这商议的结果便是立即寻了一套晏栖桐现下能穿的衣裳,将那身给换下来,再不能露于人前了。
连保密工作都做到位了,晏栖桐无奈地只好随她们去换衣裳了。
所以,桑梓找到邱家丝绸铺的时候,若不是那顶帷帽,她都要不认得了。
衣裳是邱缨帮她换的,选的是云锦缎做成的新衣,腰间束有一条玉带,显得丰胸纤腰;那布料也是新到的,极为名贵,已经留了二十匹不同纹样的要送入宫中,宫外只有极少数人可以穿得到。
这次到的云锦缎色泽更加瑰丽,是以穿在晏栖桐的身上,惹得进出的贵妇小姐不停张望,又窃窃私语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桑梓一到便把晏栖桐从眼睛堆里给拯救出来,她忙不迭地与邱缨打了个招呼拉了桑梓就走,直走出了那条街,才松了一口气。
桑梓见她被老虎撵了似的,不禁好笑:“怎么了?”
晏栖桐扇着大袖笼,喘气道:“都怪邱缨,给我换这身衣裳,害我在她店里都好不自在。”
桑梓上下打量,然后突然掀起了晏栖桐的帷帽纱面。
晏栖桐被她惊了一下,左右看看,低声道:“你干什么。”
桑梓说她脸上那点瑕疵如果没有抹复颜草相配的药膏的话,施以脂粉,就可以遮掩了,但如今正是到了生长新肤的关键时期,还是小心些为妙。何况她若不在身边,万一碰到晏家人怎么办,总之就是列了一二三条,让她出门带着帷帽。原本晏栖桐就因为连累自己处处受制的脸上的这道伤疤十分烦恼,但现在这是干什么,竟然又要掀开。
“只觉得你就应该穿这样的衣裳,”桑梓指尖尚还撩着纱没有放下,“你生得这样美,只穿那些素衣,委屈你了,这样穿才对。你跑这一路,又热得面似艳霞,连妆都不必上了,这般没有任何雕饰,全宏京也找不出几个来。”
有时候晏栖桐觉得桑梓的脑子里一定缺一根筋。比如她居然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夜里会抱着她睡;再比如眼下就这么直楞楞地对你大加赞誉,还一本正经的。
脸皮再厚的人也会脸红的,晏栖桐深深觉得自己脸上的红与热,有一半是被她这几句话给捧的。害她连眼睛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耳朵里那些话只不停地钻来钻去,使得有些痒痒。
“为免你再被人拐了去,我还是牵着你吧。”桑梓放下手,顺便去牵晏栖桐。
晏栖桐耳朵里还在痒,可又觉得伸手去挖太不雅了,那痒又还在钻,直到钻进了心里。她缓缓挪着步子跟着桑梓慢慢地走着,努力地忽略那些怪异感受。前方略有朦胧,只因面纱一直在眼前晃啊晃的,她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能随着带领自己的那个人往前走。
不过走不出多久去,晏栖桐便觉得一肩变沉了,转头就看到桑梓倚过来紧挨着她。两人的手几乎同时抬起换位,成了晏栖桐搀扶桑梓的姿势。
所谓默契就是这样养成的,晏栖桐取笑她道:“不是说好了你牵我的吗?”
“我累。”桑梓软声道,“前面有个茶馆,我们进去喝口茶,小憩片刻。”
☆、第四三章
听到茶馆两个字,晏栖桐不禁提起了些兴趣;要知道通讯不发达的时候;这茶馆之类的地方就相当于传言集散地;并且称得上是说书人的驻地。
桑梓带她去的这个茶馆矗在一街之头;基本呈了半弧形。店门口有手搭布巾的小二殷勤招呼;一见她们两个女子走过来,便迎上前将她们请进去。
茶馆分有两层楼;桑梓在前上楼后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茶;两碟子点心;等小二走后便对晏栖桐道:“你可以松快松快了,这里比较安静。”
二楼确实比较安静,虽然也有几桌客人,但都在低声细语。刚才经过的楼下则不然,挑担歇脚的不少,很是热闹。并且,还真有说书的,占了一桌,摆开了架式,似乎是正要准备开始。可惜桑梓目不斜视,只拉了她上楼来。
取下帷帽,果然视野都要好些,推窗远眺,街侧长长的房屋各有檐角飞度,层层叠叠的青瓦在阳光下如黑白墨画中的片片鱼鳞,生动而安逸。在这没有高层建筑的世界里,似乎连云都流动变幻得更快,天也显得更远。极目望去,有那么一瞬间,晏栖桐像入定的老僧一样,仿佛一坐便是十年百年,再睁眼时,已是白云苍狗。
桑梓支着肘看着晏栖桐的神情从纷乱变得安宁而深邃,她轻轻抿着唇,唇色嫣红,唇角仿佛还有一个浅浅的颊窝,不知能装盛什么。桑梓看着,便想起中午与师傅一同进膳时师傅说的话。
话头是她起的,师傅说晏栖桐不能根治她的病,就算不能,但却可以缓解她的痛苦,她想知道为什么。
曹绣春便回她道:“那日只看出她救不了你,心里一时失望,倒没有好好细看。听你这么一说,想必于你她还是有些特殊之处。不如你再将她带进宫来,我再瞧瞧。”
桑梓自然答应,又将晏栖桐其人其事简单说了一下。
听到那女子竟是晏丞相的嫡女时,曹绣春怔了怔,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层。不过,既然以桑梓所言是许多年前的牌位上的人,对外无人知晓她还活着,那便没什么可怕的。
又听到说晏栖桐因脸上的伤疤曾吞药自尽,曹绣春便打断她问道:“徒儿,你觉得看一个人,是当看她的貌,还是看她的心?”
桑梓笑了笑:“容貌固然重要,可人心却更难得。”
“可有人宁愿死,也不要残破了的脸。而若为了活命,叫你换个容貌,你以为如何?”
桑梓本想要替晏栖桐申辩几句,想着她被救过来后,已是死了那心,看淡了诸多事。不过桑梓还是忍了忍,未曾经历的人,再说也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味。师傅最看不惯这种动不动就要寻死的人,哪里会耐烦听呢。她只得回道:“怎么换?容貌是不会改变的,除非是整个人都换了。我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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