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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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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是不会改变的,除非是整个人都换了。我便知道有夺舍一术,若我死了,就是要生生取了人家性命来借尸还魂的。”
曹绣春并不知道桑梓与夙命有交情,故一时有些诧异。那日国师都藏在嗓子里不曾说出的这两个字,原来桑梓是知晓的。
这就是天意吧,既然知道,总是好接受些。
“不过,”桑梓又道,“这种事也是损阴败德,换做是我,宁愿不活。命虽重要,但人终有一死,用别人的身体,又有何意义呢。”
曹绣春便淡淡地笑了。取一条原本不该有的命,他没有任何顾忌,待桑梓将死之即,恐怕她才会知道什么叫蝼蚁尚且偷生,到那时,若再睁开眼,若还在这世上,若灵魂还是她自己,那就是极妙的事了。皮囊这等身外之物,又有何虑。
但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仔细询问她这几年在山上的所得。
茶馆的店小二上茶时,两个人各自回过神来。
晏栖桐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眼皮干涩。从外面那大千世界里低下头,满眼便是一杯清香的茶水。茶碗不过掌心大小,却也是茶的整个世界。而她的世界,又在哪里。
桑梓伸长了脖子探了探,晏栖桐便抬头疑问:“怎么了?”
“还以为你的碗里开了花,惹得你这样细看。”桑梓道完,笑着喝了一口茶。
晏栖桐便应道:“那也不如你头顶的那朵花好看。”
桑梓放下茶碗,伸手在头顶摸了摸:“我并未带花呀。”
“是在山上的时候,芍药,你忘了么?”晏栖桐思及还是要笑的,“且还是在你头上开的。”
“哦,”桑梓点头,温和道,“那是因为知道你可以帮我应对凶疾,所以高兴的呢。”
晏栖桐怔住,原来她那是偷着乐呢,可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在乐。有那样的师傅,想必桑梓的童年一定很悲惨。
桑梓并不知道自己在晏栖桐的脑海里已化为怜惜二字,只随手拈了吃食,又道:“你与邱家倒挺亲近,你不如去问问,你做的背包她们要不要也学了去。”她觉得那个更为实用一些。
晏栖桐连忙摇头,刚才的那些事是避无可避,哪能自己倒贴上去找麻烦呢。
“也罢,独一无二。”桑梓想了想,挺欢喜的。
“那很容易做的。”晏栖桐无奈道。
“至少是出自你之手的独一无二,”桑梓笑,“那枝梅的绣法,便是我没见过的。”
晏栖桐深呼吸,竭力不脸红,那是羞躁的。就那机械式的十字绣手法,放在刚才在邱缨家店里看到的绸缎上的刺绣面前,真是提鞋都不配。她只得再次转开话题,很有兴致地朝楼道口看了一眼:“不知下面的说书人在讲些什么。”
“你没听过?”桑梓问道,想想她是必然没听过的,晏子梁怎会放她到那种杂乱之所去。于是桑梓便起了身,替她将帷帽戴上,系了绳节道,“去听听吧,上至朝堂,下至村野,就没有不入他们口的事。”
可一下楼后,晏栖桐就后悔了。
若问宏国这一年入年后发生的最大的事是什么,只两件,并都与当朝宰相家有关。一则是传说中的“眸转流光,璀璨佳人”终于要入宫做她的太子妃去了;二便是这位刚登枝头的太子妃猝然陨落,流光变成了流星。
故,无论是哪家的酒馆茶肆,无论是哪里来的江湖说书人,都能绘声绘色地讲述当年与当下,浑如历历亲观。
刚才晏栖桐她们进来时,其实正是刚讲了一段,适逢她当时心不在焉,才没注意各桌议论的重点在哪里。
这会儿刚下楼,便听到那说书人将醒木一拍,声情并茂道:“只见那栖桐小姐紧握流光小姐的手,哽咽道:‘姐姐,妹妹如今是不行了,看不到将来姐姐凤冠霞帔的模样。只求姐姐记得一点,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又都做了晏家的女儿,自合枝一体,你的富贵便已是妹妹的富贵,所以妹妹今生也无憾了。’”说书人抹了抹眼角,双目一圆又道:“只见那流光小姐伏在栖桐小姐的病榻边,哭得死去活来。那泪水儿真是颗颗珍珠粒粒金,自那眼中滑落,入地也要泣上三声。这情景直教旁人感动至极,恨不得替栖桐小姐去死,好成全这姊妹之谊。”
晏栖桐站在楼梯口边,扶着扶手,牙根儿都直凉。这说书人的编排完全与事实背道而驰,当时那事可是以假死换位,何来病榻前这般生动的生离死别。
而这编排越是感人至深,便越是叫晏栖桐心中彻寒。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能瞒五年十年的事,终也有一天会暴露出来。到那时,她这个被人同情怜惜的身份,又会遭到怎样的唾骂?
她虽然从宝桥那里知道了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曾做过什么事,但因一直以来都沉浸在自己居然灵魂穿越了的事实里,倒没想过要对那些事做些什么评论。如今也是从桑梓那知道了起码晏流光的毁容只来自于晏子梁的正妻,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份并未参与,想来她也坏不到哪里去。所以前前后后她一直都没有嫌恶过自己的这个身份,最多是对她的容貌带来的麻烦感到烦恼。
可想到若有一天,自己会顶着这个身份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她就怎么都不舒服起来。自己用了这身子,这身子的主人不知去向或者飘零无依,想想既生寒,又生怜。既然自己无意中做了占住鹊巢的那只鸠,是不是得负起些负责来,方能好受些。
这个时候倒又希望那个晏丞相和所谓的皇后娘娘能联手将事情都继续隐瞒下去。直到有一天,大家都忘了有个晏流光,还有个晏栖桐。
从晏栖桐将扶手抓紧到指尖泛白,桑梓就知道她是何等的不安。她想了想,又将晏栖桐带回楼上,并招来店小二,嘱咐了两句。
过了一会,店小二将那说书的男子带了上来。
那男子一脸陪笑,朝桑梓拱了拱手道:“听说二位小姐叫小人上来,不知是有何事?”
桑梓温和道:“方才听你讲得十分精彩,处处都是不为人知的秘事。一时好奇,便来问问。”她随手放了点碎银在桌角,“赏你的。”
那说书人立即弯下腰将碎银收了,笑得更是两眼变成一线:“小姐识货得很。小人所讲的那绝对是事实,童叟无欺啊。”
“我自是愿意相信你的。”桑梓柔声道,“但不知那些事你是从何处知晓的,与我在旁处听得有些不同,所以才有疑问。你也知道,晏丞相家的人嘴巴都紧得很,多少年了都没人打听出太子妃的半点消息,这不是奇事么。”
“是啊,我也一直好奇着呢。”说书人说着便矮下了些身子,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音道,“前几天我在城头一家书铺里捡着了一本好书,书里头便也是两姐妹的故事,我看着与晏家双姝的故事颇为相似,许是知情人不敢直道其中原委,才化用他名。不过既被我找着,焉能独享。嘿,您别说,”那说书人掩不住的得意着道,“冲着我来这茶馆的人还真不少。我这已是第二回重说了。”
桑梓便笑着又推上一锭足够份量的银块,左右两句,便将那说书人口中的书给要到了手。
☆、第四四章
那说书的本来就已经将书里的内容添颜加色润成了足够的分量;如今成了废纸还能卖出个好价钱,自然是欣喜的离开。
桑梓便开始翻看那本书。
说是书;却居然是手抄本,并非刻印而制。而宏京里字体流派无非那几种,这书里的字体却笔笔端正规范,看不出丝毫的根源。
可这处处隐藏却更是暴露了心机;只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脚。
晏栖桐按捺不住;一把抢了书去看,只见是本薄薄的书本;封面上连书名都没有,若是将它丢在角落里,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而翻了开,头一页便附有一段小字;大体意思就是“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晏栖桐心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又看了几页,又想不知这里有没有律法管管*权什么的。
这里面写的哪里只是相似的故事,大体上完全套用了晏家所发生的事,甚至直接述到了晏流光的死。可见这本书是最近才出现的,那么该去找谁呢。
“这事我看还是交给你爹去处理。”桑梓轻声道,“书里直将你姐妹二人之情捧得极高,只怕哪日也摔得最重,他们定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形的。”她看了眼晏栖桐,“是我去,还是让他们来找你?”
晏栖桐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想来与晏家爹娘相见,是必然躲不过去的。但那可是一国之相,她没有勇气不会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万无一失。但是,晏栖桐叹了口气道:“你去安排吧,就在你府里见面。”
“好。”桑梓点头,缓缓喝了一口茶。
晏栖桐也没有再做声。
她们在楼上还是能听到楼下的动静的,那说书的讲到激情处,声音也上天入地,起伏跌宕,晏栖桐又听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便与桑梓离开了茶馆。
回府后,桑梓告诉晏栖桐明日还要与她一同入宫,这话是夜间说的,晏栖桐便一心认为她一定是故意的,好教她半夜都还不能入睡,第二天起来后镜子里便多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桑梓笑道:“我师傅也不是那老虎,再者那老虎也没有将你吓成这样。”
晏栖桐腹诽道那老虎是真与你亲近,你那师傅我却看不出对你有什么情义来。
因此,再见曹绣春,晏栖桐脸色还是绷得紧紧的,虽尽量压抑了眼里的警惕,却还是叫曹绣春发现了去。
曹绣春看了看她,这回又是易容而来,桑梓这手段越发的出神入化,其面目还真难以辨识。想来也应是个大美人才是,可惜。虽然可惜,曹绣春却并不会真的怜惜,而是审了她的心脉,然后竟是端出了一盘棋,要与她下。
桑梓欲言又止,不知师傅何意。而晏栖桐却不断朝她投以求救目光,手里捏着棋子半天不能落盘。
曹绣春便皱了皱眉,既说她是晏丞相家的女儿,又是准备要做太子妃的,为何连棋也不会下。想想今天要做的事,他便按下此异,只叫桑梓过来接过白子。
晏栖桐长舒一口气,背上又惊起了汗。琴棋书画现在她算是全走了个遍,倒是坐实了除了穿越纯属巧合外,她是不会灵光一闪,样样拿手的。这便是死了心了,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因她心思胡乱,故而坐在一旁旁观曹绣春与桑梓这两师徒的对弈也心不在焉。棋盘上起起落落,毫无声息,久而久之,她的目光便只落在桑梓的身上。
传说中天庭的两位神仙下棋,一子千年。那固然是虚构的,但足以证明这黑白棋子会越陷越深,棋力若是相当,一时半会是分不出高低的。而桑梓坐这么久,会不会累。她总是动不动就喊累,张口就要小憩片刻的,看看日头又似偏了一些,低垂着头的姿势也很辛苦吧。
晏栖桐便四下寻找,见有一把椅子里有一只圆形的绣花靠枕。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抱起后一转身,便愣了一下。
曹绣春与桑梓是坐在桌边下棋的。桌后有一张大屏风,上刻镂空的玉石山水。晏栖桐分明看到屏风下露出一双脚来,却是一动不动的。
晏栖桐惊悚地掉回头,却见曹绣春正冷冷地看着她,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桑梓。
桑梓正低头思索,白子在几个指尖轮转。晏栖桐紧了紧抱着靠枕的手,不敢再回过头去。她慢慢走回到桑梓身边,将那靠枕塞进了桑梓的身后,叫她倚着,坐得舒服些。
桑梓起手落下一子,回眸朝她一笑。
晏栖桐便拘在那个温婉的笑里一时出不来。甚至想着出不来也好,脑子里留着的是桑梓的笑,总好过她师傅冰冷的眼神。
这一盘棋一下便是足足一个时辰。桑梓惜败了半目,下完后揉着眼睛直道难受,曹绣春便让她们离开了。
桑梓一走出太医院后,便放慢了步子,缓缓而行。她的眼力与体力确实都有所退,但鼻子的嗅觉却是更灵敏了。刚才在师傅那里,初时并未觉得异常,但下棋时反而慢慢嗅到了一线沉香气味。师傅这是从不摆香设案的,上次也没有嗅到,那气味是从哪里来……
桑梓她们离去后,曹绣春一颗一颗地收拾着棋子,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日前到过的国师。
“看得如何?”曹绣春淡声问道。
国师皱着眉,摇了摇头:“她身上没有符纸,她也没有被下过符咒。”
曹绣春手一顿,一颗棋子掉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国师便忙道:“虽是如此,可她还是与旁人不一样。”
“此话怎讲?”曹绣春捡起那颗棋子,又问。
“我虽无大能,但会使一种符纸,可查看人的三魂七魄命火之源。刚刚进来的两位姑娘,其一阴寒至弱;其一却阳气充盈。前者恐怕鬼门关里伸了一条腿,后者却怕是鬼门关都进不去,只因阳气过盛。这其中此人必不能是活死人,没有那阴气;可另一位却也只是身子极差,倒也魂魄俱全。”国师说着说着见曹绣春的脸又沉了下去,赶忙接着道:“关于那位至阳之火,虽不能断定她是借尸还魂,却书中有过记载。此类魂魄极易还魂,附人即人,附物即物,可离可换,实属世间难得。”说罢国师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唾液,仿佛眼前是一盘子绝世佳肴,不由面露贪婪之色。
曹绣春冷笑了一声,道:“既如此离奇,恐怕百年难遇,你若得手,当如何处置。”
国师倒没有隐瞒,直言快语道:“拘禁起来治练法器。”
曹绣春闭了闭眼,又道:“她若可离可换,那副身子呢?”
国师心知他要救的一定就是刚才的那位病弱女子:“得至阳之火,好比易筋洗髓,便天然是件宝贝了。”那个女子连身体带魂魄都是好东西,只是他也知道不可贪得,若能留得住那三魂七魄,就已足够他功力大升了。
曹绣春睁开眼,看着国师。这双眼有如鹰目般犀利,一下子望穿了国师的计算。他挥了挥手,让国师离开,自己则静静地思索起来。
桑梓与晏栖桐一离开皇宫,便被人拦住了。
其人桑梓以为不会再见,看那人的眼神却是等候多时。
金云柯朝着桑梓欠了欠身,道:“桑梓小姐好。”
桑梓看着他,慢慢走近。这人已经拔除了一身的病灶之火,如枯木逢春,令人羡慕。
“金公子看来已无大佯了。”桑梓缓缓说道。
“天底下能救小生的人不止是你,而小生也已经得救了;可小生见你依旧病容倦怠,不知天底下能救你的那个人会不会救你呢? ”金云柯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便露出满眼的笑意来。
那笑意里太得意,仿佛这些话早已等待多时。晏栖桐曾经不知桑梓有病,当初桑梓的那句话,她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听来,想必当初桑梓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可以缓解她的病症,那她话里的那个人,便是自己了?
而这总自称小生小生的,实在可恶,字字在拿话刺桑梓。晏栖桐偷眼去看桑梓,只见她一如继往的保持着温和的面孔。这张面孔原是清清淡淡的,看得久了,倒很耐琢磨。若说它是保护色,可平时里她对自己也总是个这么温和的人;可现在又挂在脸上滴水不露,叫想看她变脸的金云柯好生失望。
桑梓微微一笑道:“看金公子精神大好,想必没有按我的偏方去办,是个大善人也。”
金云柯也笑,却是面皮僵硬:“小生回宏京后便又去找了你师傅,没想到他刚寻到合适的药引来。比之你的杀人取血,毒蛇一类的动物总要好寻一些,早知就不必上什么山,白白死去数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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