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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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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晏栖桐就看到了那只还在缓缓流动的金沙沙漏。
  当初她走的时候,是特意留下这只金沙沙漏的。何况若她真回去了,这沙漏也不能跟着她一同穿越。但当初并不甚感兴趣的桑梓如今却是将它伴枕而眠,只怕是将它当做她了。这么一想,晏栖桐心中还有些微的嫉妒,嫉妒它能这样时刻相伴。
  俯□去,晏栖桐隔空轻轻吻了桑梓一下,复坐在了床边。
  之后,金沙终于全部往下流空了,这房中又是如此的静谧,便仿佛如空气都停止了。
  晏栖桐坐在那,从上到下,一寸寸地用目光描摹着桑梓,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她放在里侧的左手上。
  那左手手腕处,昔日血艳如妖,如今都掩盖在了袖笼下。晏栖桐思及那时,心中尚有余颤,小心翼翼地俯□去,轻轻掀起了袖笼,平整的刀疤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双眼一热,晏栖桐仰头,无声地大大的呼吸了几口,才又低下头去。
  这刀口与自己当初脸上的伤长度相似,但狰狞程度却远远不如。自己脸上的伤当初是承载了多少怨气,而这,却只透着冷静自持的决心。晏栖桐的手不敢摸上去,看罢只能将那袖笼放下重新遮盖起来。以桑梓的医术,这样的伤疤要医治起来,当不在话下,却没想到她看起来是根本就不去医治它,只让它横梗在脉搏上。也许就如自己,也是突然的出现,不经意间,便像横梗于她的生命之中。
  而这种不经意,何尝不是彼此皆是。
  晏栖桐不敢在桑梓床边坐久,但也没有出去,只是回到不远处的桌旁,她亦不敢睡着,便只那么坐着,等着桑梓醒来。
  只是桑梓醒来后,她也不敢开口,甚至不敢弄出任何一点异响,只能悄无声息地跟着桑梓,此时她倒是庆幸这里只有软底的布鞋,还没有出现高跟鞋了。
  桑梓小憩起床后便摸索着给自己穿上外衣。她早就学会这一点,并不叫珠儿瑞儿她们时刻在旁。然后她就摸到梳妆台前去,她虽端坐于铜镜前,自是看不到铜镜里的自己,但仍那么坐着,又伸手摸到了梳子,给自己梳发。
  梳发的时候,蒙眼的白布被桑梓解了,白布丝滑,竟是滑落到了地上,晏栖桐在一旁看到,还不等桑梓梳完头伸手去台子上拿,便悄悄弯下腰去,替她捡了起来,搁在了台面上。
  “谁?”桑梓停住梳头的手,突然出声问道。
  晏栖桐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见桑梓微微转头,朝自己这边看来。
  那一瞬间,晏栖桐几乎以为桑梓看见了自己。但再细看时,却发现桑梓的那双眼睛里,好似被灰尘蒙蔽,无一点光泽。
  她看不到自己的,晏栖桐无不心痛的想,那双清亮的眸子,如今竟成了这样,真叫她恨不得也挖了自己的双眼算了。
  桑梓明明觉得身边有一个非常轻浅的呼吸声,仿佛站有一个人,但房中却无人应答。她颓然松下梳头的手,回转了头,仿佛在望向镜中的自己,其实只是一味的发呆而已。
  自得知晏栖桐只是灵魂穿越后,桑梓偶尔也有想过,若是她脱离了“晏栖桐”的身子,那她将如何存在,也许睁着眼睛时看不见,或者只有闭上眼,只靠感觉,才能留住她的存在吧。
  譬如眼下,竟然与她那想法不谋而合了。
  罢,那人已经走了,就如留了一丝念想游离在她身边,也是不错的。
  桑梓缓缓抬起手来,继续梳头,而铜铃一响,伴着叫唤声,瑞儿推门进来。
  瑞儿端了果真去清洗了的茶壶进来,见那两人一坐一站,虽隔着距离,却无端有无间亲密之感。
  “小姐,我来替您梳头吧。”瑞儿走过来,从桑梓手中抽出梳子去,却不想梳子立即被别人抽了去。
  晏栖桐呶了呶嘴,让她立边上一些,瑞儿无奈,只好移开半步,但心中却怦怦直跳,一时好像立在悬崖边上,就怕随时会叫桑梓大夫猜出端倪来。
  晏栖桐以前时常替桑梓梳头,只是也隔了许久没相处了,自然不如之前娴熟。但她梳头却有个特点,梳子理顺头发之后,惯用手来拢发,桑梓也十分享受她的指尖插/于发中来去,近乎按摩的效果。
  桑梓心中顿时微动,浑如心头底下一棵种子,即将破土而出之感。她想不到瑞儿会突然变换了手法,竟与那人相似,只是还有些迟滞。她闭上了眼,虽睁着也看不见,但她还是缓缓闭上了,身后那人便似换了一个人,镜中也似多了一个人。
  “瑞儿,明天开始你去桃林,每日替我折一把桃枝来放在我房中。”
  瑞儿忙道:“好的,那……桃花谢了呢?”
  “杏花会谢,桃花会开;桃花会谢,梨花会开。一年四季均有花开,你去寻一寻便知了。”
  “知道了。”瑞儿看了晏栖桐一眼,不由问道,“不知小姐为何突然对花感兴趣了呢?”
  桑梓缓缓从台上摸到了白布条,轻轻抬起手来道:“我喜欢花,还认识一个人,也对花很感兴趣。”
  瑞儿接过布条,交给晏栖桐,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个人说得莫不就是她了?这还真是奇了,她真是鲜少听桑梓大夫提及她的事。
  晏栖桐对着铜镜,将白布仔细地蒙在了她的眼睛上,然后替她打了一个结。做完这一切后,她悄悄往后侧退了一步,看着桑梓的侧脸。她想,她感兴趣的并不是花,而是戴花的那个人罢了。
  为了和桑梓保持一致,晏栖桐跟着她身后出了门。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珠儿过来道准备了家宴,用来请客人的。桑梓睡了一觉脸色似乎好了一些,道那是自然需要的,便去饭厅与邱缨她们见面。
  这近一个时辰里,晏栖桐一直没有露面,邱缨她们都知道她是跟进了桑梓的房里。而那房里一直悄无声息,完全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猜测了半天,想晏栖桐应是不会这么卤莽,也就只能安下心来等着。
  果然,晏栖桐虽是跟在桑梓身后过来,但看起来好似一道幽灵,桑梓完全不知道身后有那么一个人。
  落座吃饭时,晏栖桐并没有坐在桑梓身边,而是远远地坐在她的对面。
  邱缨却是坐在桑梓身边的,她们三个人在这一个时辰里彼此商量好了一些对策,好应对桑梓随时的发问。
  可是,桑梓却只是由另一边的珠儿给她布菜,一迳沉默地垂首吃饭。
  齐中尉到底是个急性子,这样不清不楚的吃着,这饭也要咽不下去了,他当即放下筷子,掏出一只小匣子对桑梓道:“桑梓大夫,您看看这个。”说完他暗悔的自扇了一个巴掌,然后把小匣子交给了邱缨。
  邱缨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拿着匣子递到桑梓的手中:“这就是炙焰草,您虽说一年多没有发病,但眼却是失明了,难说是不是那病在作祟,“她软言央道,“求您试试,若真能治好,也不枉……我们走那一遭了。”
  桑梓轻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摸索着这只匣子。
  匣子的材质从手感上应该是玉石的,抽出屉子后,里面好像只有一把草。
  珠儿也在一旁观看,见状低声惊呼了一下,尔后替桑梓描绘起来:“是红色的草,很艳丽纯正的红色。有点像兰花的叶子,上面还有一茎一花。花也是红色的,五瓣,花蕊却是黑色的,像一颗珠子一样,看上去……像刚刚从泥土里□□,无论是叶子还是花都很新鲜的样子。”
  桑梓在记忆里搜罗了一遍,却是没有这个印象的,当初那本旧书中,也不曾有这种草的记载。她把那炙焰草放进掌中,还不待送到鼻前,就闻到了一股硫磺气味,这不禁叫她一时怔住。
  这气味好似瞬间将她带回了那个有着温泉的客栈,还有一个以为她溺水的人,傻傻地以嘴渡气给她。
  那时她的恼羞成怒,现在想来,可真是非常的可亲可怜呀。桑梓顿时有些恹恹,她把那草放进匣子里,把匣子推离得她远了,方问道:“邱缨,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去哪了?”
  邱缨险些脱口而出,我妹妹就坐在你的对面啊,正一眨不瞬地看着你,简直就在将你当菜下饭了。但她哪里敢说,只好硬着头皮顺从问道:“是了,我妹妹呢。”
  桑梓定了半晌,淡声问道:“邱缨,你莫不是忘了她了?”
  所有的人若终有一天将她忘了,那自己记忆里的她,又是否真的存在过……

  ☆、第一九一章

  邱缨被桑梓问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没法对着妹妹的那张脸说出忘了或是没忘的话来。
  还是朱半仙老道,他捻着胡须摇头晃脑道:“那般绝世的美人;说要忘记;谈何容易。”
  “哦?”桑梓顺着声音转过头来,但因朱半仙坐在晏栖桐邻侧;她的脸朝着的方向;却是还靠近晏栖桐些。
  晏栖桐呆呆地看着那张脸,烛火摇曳中;那面色与白布一起是这么寡淡的颜色,又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布衣,隔着桌坐着,就是那么冷冷的感觉,好像……那些流出去的血;将她骨子里的温和与仅有的稍微明亮一点的色彩也带走了。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晏栖桐一边听着朱半仙张口就来: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面纱,但仅仅露出来的那双眼眸就够惊艳了,我还心道这人必有国之姿色,就是入主中宫,也是足够了。后来接触下来方知,那人除了姿色外,性子也是这世间没有的。看起来娇滴滴的,倒是个不怕吃苦的性子,竟是什么罪都受得……”
  “半仙,”邱缨突然笑着抬手要与他喝酒,“只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可别忘了喝酒呀。”说罢指了指晏栖桐,示意他别说脱了嘴去。
  朱半仙听罢便果然住了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桑梓仿佛正听得出神,见被打断,就又垂下头去,好一会儿才问道:“齐中尉呢?”
  “什么?”齐中尉忙问道。
  “你还记得她什么么?”
  齐中尉咧了咧嘴,道:“要说第一眼,应是在您马车里看到的,但那并不真切;真正说起来,应该是她半夜闯城门那会儿。半仙没说错,她确实是个有胆儿的主,就那模子,若遇了心术不太正的人,可不知要吃什么苦头。”说罢啧啧两声,看了眼邱缨。那晚邱缨也在,于他到没有留下太多印象,谁会知道此去大雪山,他们两人能看对眼,只能说万事天有意,凭你如何着急,时辰不到,也碰不到一起去。比如现在,明明这两人就面对面的坐着,也好似中间隔了无形的大山,碰撞不上。
  桑梓终于听得够了,心里勉强好受了些,她停下了筷子,问邱缨:“说说吧,这炙焰草是怎么来的?”
  邱缨把筷子一放,顿时来了精神,她便等在这儿了。
  “此去大雪山,起先自然是为了雪背蚕去的,当然齐哥有意去找您的解药我也是知道的,路遇朱半仙后,我们决定先找雪背蚕,再寻机进大雪山去。”
  “那大雪山下村庄众多,我们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的那座专产雪背蚕的村庄。那时……是去年七月中了,原已过春蚕吐丝的时节。那座村庄是极穷的,也没有好的手艺,我看过她们雪背蚕茧抽出的丝织的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好在她们那里春天到的迟些,夏日更是短暂,仿佛没有秋天,直接就开始飘雪了……”
  “所以,我们去时,那雪背蚕正开始结茧,鲜茧自然是最难得的,我们便出了好高的价格把它们都买了下来。”说到这邱缨忍不住顿了下神。原本她们准备出更高的价,但晏栖桐替她们分析,说是那地方交通闭塞,又夏天短,冬天长,这蚕丝冷冰入骨,于当地并不实用,不过是奇货可居罢了。说是倒不必惯着他们,适当出手,再诱以长期合作,人总是要从穷字里脱出身来,这便是现实了。
  果然,经过几次商谈,才确定了价格与长期的合作,自然是双方都算满意。其实这蚕说起来只是因为吃的桑叶比较特殊罢了,据晏栖桐去查看过当地的桑树,连地下的泥土也被她掘出不少,她断道这树只能这里种,别的地方只怕是没有,说是大概受了那火山的影响,只是邱缨也说不出太多的所以然来。
  自然,这些也都不能告诉桑梓,至少在现在。
  “雪背蚕的生意做成以后,我家中的人便负责余下的工作,我便随着齐哥与半仙进大雪山去。”要说当时家里跟去的人那是死活都不同意她去的,直到朱半仙拿了几张符展现了一把他的生火术法后,才勉强点头,那还是看在晏栖桐的份上。
  “说实话,进山之前,我还没有太多感觉,进山之后,才知道齐哥为什么不辞辛苦,要替我们背着几十斤重的厚衣裳进去了。”说到这里邱缨不由还打了个冷战。宏国不如离国冷,尤其此还是六七月的夏季,那大雪山里却像凭空生出来的一般,大山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齐哥据说是经过那个冷的,自然有所心理准备;朱半仙也早早裹起了厚袍,随身的包袱里,是他准备了多日的符纸;唯有晏栖桐,她的这个妹妹却是不惧寒意,总是拿着一纸地图领先走在前面,穿得也是最单薄的。
  邱缨说到这时,齐中尉接过话去:“我记得我们去彦国的时候,您讲过是在一道裂谷旁摘到的那朵雪莲花,所以我们的目标,自然是去找那道大裂谷。”当然,事情并没有简单的这几句这么容易。晏栖桐所带的地图上,根本没有什么大裂谷,只有一道湖泊,她们请了那村庄里的人做向导——向导这个词,还是晏栖桐提出来的,自然也是花了大价钱。他们在大雪山里转了许久,所幸的是,据那向导说,这个时节也会下雪,好在第一次进山他们没遇上。但是,他们也没有收获,直到所带的干粮全部吃光,才随着向导出山去。
  出山后向导道中秋前后大雪山里必有雪落,便会封住山道无法进入,但晏栖桐自然是不肯走的,只是整天研究着那幅地图。中秋之日那里果然下起了好大的雪,但不知为何,那夜晏栖桐突然害起了病,上吐下泄,昏迷了好些日,被朱半仙灌了不少丹药,才清醒过来。
  晏栖桐醒后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又添了咳嗽不止的恶疾,大家便自然不敢让她进山去。就在她还执意欲往时,村庄外突然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齐中尉现如今也不记得模样了,只是个寻常样子,丢在世人间恐怕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可他一到却是带了一封信给晏栖桐,显然是冲着她来的。那人只说是从未央那里来,又道与夙命有交情。晏栖桐听罢不疑,拆信一看,那原本就不够好的脸色刹那就糟透了。
  齐中尉如今尤记得晏栖桐那时眼神空得吓人,声音里都透着无尽的委屈与迷茫:“有家没有选择回去的人是我,背弃对她承诺的人也是我。为什么受罚的却不是我。”晏栖桐的眼中顿时滚下泪来,“桑梓失明了,她看不见了……”
  在旁几人听罢齐惊,抢了信去看。信中只是寥寥几句,说是桑梓中秋之后突然之间暴盲,大家不敢瞒她,所以才差人来告之。
  邱缨一把抱住了晏栖桐,陪她哭道:“说什么受罚,你不是已经在尽力了么,刚刚大病一场的人又是谁。”
  晏栖桐任她抱着,也任眼泪流着,她只觉这里的天确实很冷,从她来这里后,她都没有觉得这样冷过。她其实一心以为这次病得突然是因为桑梓的病又复发了,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罢了,虽在半昏迷中,却还有种庆幸之感。庆幸受苦的是自己,也只不过这一点苦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但没想到,即便如此,桑梓也没逃过折磨,竟然是双目看不见了,这岂能叫她安心。
  回忆到那人携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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