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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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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列殊阁,居然看到了那个闻老板。张礼然心情不错,见他越走越近,便打算跟他打声招呼。笑容刚扯出来一半,对方已经微微偏头,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擦过。张礼然的微笑僵住了。
等他走远了后,她站在街头自嘲地笑了起来。明明这个人给的名片还插在自己皮夹子里,见到真人时他竟熟视无睹,全然不晓得这个“路人甲”为什么盯着他。这不很好笑吗?
中学时,张礼然总被她爸爸带出去吃饭。那些请他的人往往也会顺手递过一张名片给她,而日后在路上遇见,也都是别人跑过来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从来只有被递名片的忘记递名片的,没有反过来的先例。莫不是自己太没存在感了吧?
这事之后,张礼然对闻钺铭更没什么好印象了。不过,她也不至于为个路人甲耗费什么多余的感情。云在青天水在瓶,或许也可解读为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张金嘛,只怕也如他忘了自己一样,早已忘了他吧。想到这里,张礼然心里舒畅多了。
第9章 青梅煮酒
不等张礼然说起偶遇闻钺铭的事,张金倒先讲起俞可涵了。
“来,陪姐姐喝酒。”张金从大购物袋里拿出一瓶青梅酒来,放到桌上。她刚从饱蠹楼那边的家乐福扫荡回来,囤积好了本周的储备粮。张礼然看到这酒时,噗哧一声笑出来,问:“青梅煮酒,夜话江湖么?”夜话是话了,只是话的是她们各自内心动荡不宁的情之江湖。
乘着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醺醺然,张金终于将往事合盘端出。如同张礼然私下里揣测的那样,她与俞可涵的喜糖永无可能吃到了。就是两个月前的事。五月里春光衰微,夏意惨淡,俞可涵就那样向她提出了分手。明丽的花朵开得正好,映照着她惨白无神的脸。其后很多个日子里她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好像身体的某个部分被拆解掉了。毕竟是五年啊,这五年始终没有分开过十天以上。
多年里累积起来的亲密毁于一旦,还有什么值得期待、值得相信?张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被颠覆了。她一下子变得十分消沉,甚至每天一想到要去上班,都不敢迈出家门一步。她不知道该怎样向别人解释身边那个男人的缺失,也不知道该怎样无视他人究其原因的探询或眼神,更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何种心情走过那些留有他们共同足迹的地方。渐渐也就宅了起来,成为时下最流行的宅女。还好还有很多人,让她感到世间还是有很多温情的。其中就包括这个小区里的人,比如管电梯的圆脸姑娘,比如门口站岗的眼镜警卫。他们很轻易就发现了俞可涵搬走这一状况,并且用各自的方式或含蓄或莽撞地安慰她。
张礼然叹了口气,暗自责怪自己的迟钝。明明张金已经因为分手难过成那样子了,她还不识好歹地给她添乱——不仅不去安慰,反而还兀自使性子。她咬着下唇,举杯碰了碰张金的杯,向它的主人致意道:“对不起了,张金。”
“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跟我分手的。”张金抬眼看她,用指尖推了她肩膀一下,又喝掉一大口酒,说,“知道么?最没用的一些话,什么‘吸烟有害健康’啦,还有分手时的‘对不起’啊,这些话讲出来,其实就是装装样子,好让围观群众觉得,‘嗯,这个人还是满厚道的’。而且也让自己的良心上好像过得去一样。”
张礼然心知她误解了。潜意识里,张金应该还是很希望听到俞可涵的道歉,至少是一句她口中最没用的“对不起”。因此,张礼然也就容许了她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出口否认。张金的话却没说完,抓着张礼然连番抒发人生感叹,告诫情场禁忌。张礼然耐着性子听她喋喋不休,脑中却兀自盘算着,想要止住她的长吁短叹,别再纠缠这些木已成舟的破事。
开解的话还在酝酿,张金却神色黯然地闭了口,估计是触到了哪处隐痛。张礼然忽然想起个紧要问题,便自行抿了口酒,说:“可我还是没搞清楚,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啊?”张金飞快地拂去一团临到眼角的泪:“姐姐以后跟你说。”张礼然呆呆地“哦”了一句,再没吱声。她一向不会找话题,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间,整个房间都被难捱的沉默笼罩。
张礼然默默把玩着自己的蓝紫色细颈玻璃杯,手指轻缓地抚过表面磨砂的部分。这只是她众多杯具中的一个,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那个。她管它叫“仙风道骨北山翁”。青梅酒经过蓝紫玻璃的过滤,竟呈现出一种茶褐色泽。相比之下,拿着棕色马克杯盛酒的张金就太可爱了些,跟杯身上绘着的跳绳小熊一样。
“说说你男朋友吧。”张金也捱不过这种沉默,开口提议道。她从未听其他同学说起过张礼然有男朋友,张礼然自己更没说过。不过这个年纪,谁没有呢?至少也是有过吧。果然,张礼然小声地纠正道:“前男友。”
还得回望向大学里的最后一个春天。那阵子是三月底四月初,正是六川的雨季。绵绵不休的春雨滋长了蠢蠢欲动的情愫。每个满地落樱的路口都设着机关,只等不知情的人去撞。学校里充满了赶来复试的考研人。张礼然快走到经济学院楼时,有个男生过来问研究生院楼在哪,又问这时候食堂还会不会有饭。他站了十五个小时,下火车后又马不停蹄地换地铁换公交换小黑摩托,终于来到白渡这个偏远的郊区小镇,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张礼然怀着满满的同情心,把他从校门口领到了宿舍区的美食一条街。临分别时,这个叫李政南的男生磨着她要了手机号码,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答谢。
张礼然并没往心里去。她那些日子就是游戏,游戏,整天打游戏。宿舍里还有两个姑娘,一个也是保研的,另一个已经找好了工作。三个人没什么压力,便昏天暗地地打游戏。所以当她凌晨三点把《一剑凌云山海情》通关后,于蒙头大睡中接到李政南的扰梦电话时,她都没有意识到复试已经完了。李政南没有马上回去。他赖着张礼然带他在六川转悠了几天,美其名曰让她重新拥抱真实世界的阳光。不巧的是,雨季要持续到五月多去了,所以他们一天阳光也没能见到。离开那天,他在学校最好的餐厅请她吃饭。饭桌上几道菜红红绿绿,他就着沸腾鱼的香味向她表白,清瘦的面庞倒影在清亮的黄色油汤中,看不真切。张礼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捏着筷子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两人认识时间太短,她心里又还只有某人,当然就没答应。然而那天李政南说了很多话,喝了许多酒,最后他红着一张脸,郑重地对张礼然说:“如果我复试没过,那就当咱俩无缘,行,我认命。如果我考上了,你好好考虑下我,成么?”
张礼然呆了好半天。荒置已久的脑子里突然窜出来一点专业知识:这不就是个看涨期权么?过两个礼拜结果出来,他考上了,她得到一个准男朋友——准或不准就在她一念之间;他没考上,这个合约她自然不执行,彻底失效。真正的期权还有期权费的损失,她有什么损失呢?一个喜欢她她却不喜欢的人?这也不见得是损失吧。如果非要追究出个损失的话,顶多就是一场以为自己要恋爱的空欢喜而已。况且,算下来自己的利好倒是多多,喏,掰着指头一一数来:一个可以打发大四无聊时光的人,一个防止她沉浸虚拟世界不可自拔的人,一个可以顺便去刺激刺激某人的人——虽然不见得能刺激到他——以及一个让她学习如何恋爱的人。
复合看涨期权。张礼然在脑子里画了一下收益函数,发现稳赚不赔,于是草草点头,姑且是同意了。当时当刻,她的心神其实一直挂在那盆色香味俱诱惑的沸腾鱼身上。后来她回想起来,也无数次怀疑,那时如此轻率的答应,大概只是为了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好让自己可以动筷子而已。
张金忽然打岔:“他哪个学院的啊?”不用想,李政南最后肯定考上了,至于张礼然怎么同他处的,之后又怎么分手的,张金决定等着她自己主动交代。就先在这里停一停。这个时候,她得去趟厕所。
“交运。”交通运输学院是六川大学三大王牌学院之一,也是工学部的头号老大。李政南的导师是轨道研究院的,正好负责六川到宁都的高速铁路项目。最近这段时间,他应该在川宁高铁哪个路段上跟着试车吧。高铁贯通后,往返川宁两市间就不需要再花费十数个小时,区区四小时就能搞定。不过,这至少也得等三五年后了。而过去的一年里,每当听李政南说起他忙的项目,张礼然都在算六川离宁都有多远,当下离毕业有多远。她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个隐秘的念想。
分手的时辰,正好是在5月20号和21号的交界处。象牙塔里的日子波澜不惊,总有闲人给每个日子编排些内容,比如3。14的白色情人节,比如11。11的光棍节。因而,5。20及5。21被奉为表白日或求爱日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无论是表白还是求爱都跟张礼然的际遇完全不搭界,她所有的只是它们的反面。
张金端起马克杯,让跳绳小熊亲了亲北山翁,强撑笑脸道:“咱俩真够有缘。他也是那天……”她说不下去了,尽管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想起来总还是心痛。5。21,她想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日子的。谐音“吾爱伊”,在六川话里就是我喜欢她。相恋五年后,俞可涵终究未能免俗,放弃了她,选择了别人。那时整个中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地动山摇,而她的生命也同样遭遇了强震,天翻地覆,将原本已有些许残破不堪的自己彻底摧毁。她曾经寄希望于这个至亲至爱的男人能够拯救她。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有重拾信心、慢慢修复的勇气。可他不仅没能拯救她,连简单的陪伴都没能做到,反而还在她早就血肉模糊的心上狠狠捅了一刀。那个下午,他回家后说的那些话,淡然说出却字字锥心的话。当时的惊诧、愤怒和无奈,至今仍历历在目。
张金一口气将酒喝了个干净,又泄愤似地将空杯重重放向茶几。杯底磕在玻璃表面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好在两厢都足够结实,只是撞出了一记清脆,回荡在这过于幽怨的房间中。人在难过之时,往往会采取一些看起来决绝的行事方式。有人摔东西,有人清扫;有人烧旧物,有人撕信;有人剪短发,有人纹身……这些仪式无非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或者一个处决。
那声撞击似乎也砸醒了张金。她看着与自己分坐与沙发两端的女孩,忽然想起同命相怜这个词。世上的情事总是那么地不完满,许多时候修成正果的幸福都只是听说。身在此间的两人,偏偏如此巧合,于时间长河的同一日里,遭遇过同样的悲苦。于是她想也没想就向对方张开手臂,试图获取一些稀薄的安慰:“来抱抱。”
张礼然还没来得及反应,顿时就有一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肩上。她非常不自在,只觉得有如芒刺在背,难受得紧。从小到大,她一向厌恶与别人有任何形式的身体接触。哪怕是再亲近的人都不行。记得小时候有回在奶奶家,小婶跟妈妈在聊她,很自然地便搂过了她。而她下意识地一缩肩膀,将小婶的手抖开去,弄得小婶很是尴尬,自己也挨了妈妈一通训。她不讨厌小婶,相反,她非常非常喜欢小婶。但就是再非常的喜欢也不能逾越内心划死了的那根线。安全距离,这或许也是她洁癖的表现。
为了逃离这种不舒服的境地,也为了缓解张金陡然生出的低落,张礼然不落痕迹地从她双臂间挣开来,拿起酒瓶一边给张金斟酒一边说:“给你讲我们怎么吵架的吧。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好好笑。”在她预见到恋情终结而找他谈话的时候,李政南非常不情愿地挤出一句来:我俩太不一样了。听到这话,张礼然就判了他死刑,罪无可赦绝不缓期的死刑。既然他说不一样,也就意味着他想去找个跟他一样的人。张礼然感到可笑极了,于是一项项地给他列:是,你喜欢四处晃荡四处闹腾,我喜欢呆寝室或图书馆;你喜欢指手划脚发号施令,我喜欢安静地在一边看,只是不说话而已;你嫌我吃饭太慢,耽误时间,我觉得你吃饭太快,品相不雅,还容易伤胃;你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们俩从性格到性别都不一样,当初怎么会在一起的?
性别不一样!张金笑抽了,伏在桌子上一颤一颤。杯里的酒随着她的晃动左右摇晃。张礼然也笑,不好意思地申辩道:“被他气狠了,半点判断力都没了。”“然然,难道你要找个姑娘不成?”张金强忍着笑逗趣她。“啊?”张礼然瞠目结舌,“这个……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不会想到,在并不遥远的未来,这个“怎么可能”就会变成事实。而促成这种转变的人,正是此刻面前忍笑忍到内伤的张金。未定与无常这对孪生兄弟,常常是人生中诸多闹剧的根源,但此时此刻涉世未深的张礼然还不懂得这些道理。
张金笑完,又想到个问题:“你怎么会想起到宁都来实习?不会是因为不想看到他吧?”张礼然迟疑了很久,最终借着微醺的醉意说了出来:“因为我爱的人,他在宁都。”
“噢,这样啊。”酒精和张礼然的话麻醉了张金的神经。一贯伶牙俐齿的她,反而找不出什么话来接。之前异常活跃的八卦神经也宣告休息,不再运作。“我爱的人”,这四个字组成了一把刀,深深地插入她的心窝。可居然一点也不痛,不像刚分手的那礼拜那么痛,痛得连喝水都想吐。她很羡慕张礼然,羡慕这家伙可以将男朋友和爱的人这两个角色分得通通透透。而她是分不开的。俞可涵这个混蛋,就算未来她再怎么恨他,再怎么想忘记他,她也永远记得他是自己最爱的男人,最好的男朋友。
过了一点钟,张礼然先倒下了。她觉得头晕乎乎地只想睡觉,于是顺势倒在自己小铺上,翻着白肚皮地听张金絮絮叨叨。路人甲此刻还是路人甲,所有关于他的讯息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众不配合,酒精又在作祟,双重夹击之下,张金也渐渐撑不住了,于是哈欠连天地洗漱一番,连桌子也没收拾就回房睡了。简单地道过“晚安”,卧室门合上,这一夜青梅煮酒就变成了万千事体的酵引,并在日后成为被人珍视的陈酿。
这时候张礼然反而酒醒了。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挪到客厅旁边的小阳台上去吹风。凌晨三点半的天,已经有些亮了,云层寂寞地飘在空中,半遮半掩地点缀着夜幕。天上有不少星星闪亮,让她想起某人的日志。他是个天文爱好者,时不时会写一些遥远时空中的神奇故事。张礼然歪在窗台上四处张望。然而在将明仍昧的夜里,望着面前一片又一片低矮的建筑群,她却找不到某人学校的方向。地图上清楚地显示是在正南方。然而,南在哪里?天上的星子也无法告诉她。
张礼然抱着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瓶底最后一点酒被消灭掉了。她把空瓶靠着墙根放正,随即蹑着脚尖走回自己的小铺,抱着浴巾被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终于……快要出场了……
叹气,我好磨叽呀。愣是写了有四万字,还让他顶个“某人”的名号偶尔出来打打酱油。他算主角么?算……半个吧。
以及,好喜欢《一剑凌云山海情》这游戏。仙剑和轩辕剑系列就是经典啊。
【看涨期权】“是指赋予持有人在一个特定时期以某一固定价格购进一种资产(即股票;外汇;商品;利率等)的权利。股票看涨期权的价值取决于到期日标的股票的价值。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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