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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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长的真帅。”钟一禄看了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吕茂的脸。“确定是你亲儿子吗？怎么没继承你的眯缝眼儿？”钟一禄一见到老朋友们疯起来就没底限。
　　“苏玮，你有男朋友了吗？”余嘉林不知道什么又凑到了苏玮身边。
　　“我过几个月结婚，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你喜欢热闹的话到时候来吧。”正在和罗列互发短信的苏玮听到耳边的声音抬头礼貌应对。
　　“余嘉林你一边儿去，苏玮，能出来一下吗？”严北从前的好哥们儿陈景扯开余嘉林站到苏玮面前。
　　苏玮收起手机，跟陈景来到走廊外。
　　“你生理期还痛得那么厉害吗？”陈景表情焦躁，双手不安份的插在牛仔裤口袋。
　　“吃了你托人开的药之后好多了，陈景，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话和我直说吧。”苏玮知道陈景叫自己出来不会是单单问这个。
　　“我想知道你要结婚了小北该怎么办？”苏玮听到陈景的话一愣，没想到心中禁忌的话题会被这个清秀俊朗的短发女孩如话家常般讲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苏玮没有直接回答陈景的问话。
　　“虽然严北从没说过什么，但是刚刚房间里的人，除了二货师哥和第一次见面的余嘉林人人看得出严北喜欢你。”陈景推开走廊里巨大的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陈景，我最后说一次，我和严北只是普通朋友，你们确确实实是想多了。还有，严北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没我不至于活不了。”苏玮显然不喜欢陈景略带埋怨的语气。
　　“散伙，各回各家，各找个妈。”包间里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苏玮低头看了一眼表，好几个小时转眼过去，大家都玩的差不多了。
　　“穿衣服，别忘了手机。”忙碌间分辨不清是谁在叮嘱。
　　“这是什么他妈的鬼天气。”屡受打击的余嘉林搓着手在餐厅门口晃来晃去。
　　“走吧，我送你回去。”陈景挥手打了辆车，招呼余嘉林过去。
　　“火车时间还早，先去小北家坐会儿吧，一会儿一起去车站。”陆淇送走了朋友们提议。
　　“好啊，好久都没去小北那里了。”钟一禄第一个表示同意。
　　“我家有什么变化吗？”进门之后严北问钟一禄。
　　“跟十年前我帮你搬家那会儿相比——更破更旧了。”钟一禄在老同学面前向来直接。
　　“来，苏玮，钟一禄，喝杯热茶。”陆淇从厨房里端出茶壶和杯子。
　　“小北，我帮你收拾行李吧。”陆淇忙来忙去一刻也不停闲。
　　“陆淇好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苏玮手捧着茶杯看着正在忙活的陆淇和严北不自觉发出感慨。
　　“玮玮，你总是吃严北的醋。”钟一禄翘起二郎腿一副无奈的表情。
　　“吃醋？才不是，我是嫉妒吧，嫉妒严北在陆淇面前的无拘无束。”苏玮瞥了钟一禄一眼，摇头否定。
　　“钟一禄，我去关水阀，你去拉电闸。”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陆淇把行李箱交到严北手里。
　　“等等，我忘了东西。”苏玮快速走回严北房间，拉开写字桌的第四层抽屉，取出木盒里玮玮爱我的印章放到随身的包里。
　　“拜拜了，我的老房子，我的家。”门锁上的时候严北回身用脸贴了贴油漆开裂的木门。
　　“拜拜了，我的北北。”苏玮不出声音的在心中默念。
　　哒哒哒哒，鞋跟敲击楼梯的声音在苏玮耳朵里回荡，离别的情绪，似乎把周遭的声音都放大。
　　到楼下的时候苏玮发现天又下雪了，北方的天气总是这样在平静里透漏出无常。
　　去火车站的路上，严北一直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好像要努力记住这所城市的样子。
　　苏玮皱着眉头攥了攥手指，忽然开始担心严北这一走就不再回来。
　　“给，站台票。”到了车站，钟一禄先去了售票窗口。
　　进站口长长对队伍里，四个人依次排着，缓缓前进。
　　检票过后，钟一禄扛起了严北的行李箱下长长的楼梯。
　　这趟车旅客们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汇集在一起，组成了一首噪杂的歌曲。
　　严北站在一旁看着人们蜂拥着挤上车，直到站台空旷，才不出声的拎着行李箱把票交给车厢门口的列车员再次检验。
　　上了车，严北定定的站在车窗前面。
　　“听话，找个的宽容大方的女孩子，包容你，照顾你，不像我这么坏脾气。”火车开动的前一分钟苏玮在车厢打电话给严北。
　　汽笛声响了，火车马上要开动。
　　苏玮看到严北按掉手机，站在火车车窗前用口形说了句。
　　“姐，祝你幸福。”


☆、第　27　章

　　　　“玮玮，是不是舍不得严北？”回去的路上钟一禄从后视镜看到苏玮一直用杂志挡着脸。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一禄送我回家吧，开快一点。”苏玮清了清嗓子催促，完全忘记了这是下雪天。
　　“到了玮玮。”到了楼下钟一禄提醒思绪飘游到另一个世界的苏玮。
　　“哦。”苏玮应付的回答了一声，也不跟钟一禄说什么告别的话，关了车门急急的跑上去，脚步乱得有些狼狈。
　　钟一禄在车里安静的看着失常的苏玮，知道眼前的人此时已经无法掩藏情绪。
　　“钟舟，你来陪陪苏玮吧。”钟一禄看到苏玮房间的灯亮之后拿起手机。
　　“苏玮怎么了？”钟舟在那话那头问。
　　“刚刚送走小北，可能是情绪崩溃了吧，你现在换衣服吧，我去接你。”钟一禄希望钟舟可以出现的早一点。
　　“你快点回家吧，我这就过去，路滑开车要慢一点。”钟舟始终对钟一禄的那次车祸心有余悸。
　　挂了电话钟舟捻灭了手中的烟，走到楼上的房间从抽屉里取出苏玮房子的备用钥匙。
　　“严北明天到站是什么时间？”走之前钟舟看到电脑里弹出来自恒市的新邮件。
　　“八点四十六分，九车厢，六站台。”钟舟把从钟一禄口中得到的讯息毫无保留的发给原本叫苏苏现在苏荷的女人。
　　“好了，一禄刚刚打来说苏玮情绪不好，我过去看看。”钟舟紧接着又发过去一条。
　　“好的，拜拜。”苏荷的回复很快跟过来。
　　/
　　浴室里潮湿温暖的空气缭绕，赤。裸的苏玮静静躺在浴缸里，睡着般微闭着眼睛。
　　钟舟看到这情形没有多说，静静走回客厅，知道苏玮一定能挺过这关。
　　“钟舟，你来了。”许久之后苏玮顶着一头半干头发出现在钟舟面前，表情没有丝毫意外。
　　“我上午的时候去见罗哥，听他说了你和罗列的事。”钟舟拍拍苏玮的肩，让苏玮坐下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根烟。
　　“决定得太仓促，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苏玮拿过打火机帮钟舟点火。
　　“既然都这么决定了，就彻底忘掉严北，这样对三个人都公平。”钟舟深吸了一口，吐出个漂亮的烟圈儿。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的幸福，我知道的。”苏玮听到这段过于直白的语言沉默了几秒发出感慨。
　　“结婚想要什么礼物，尽管狮子大开口，我和钟一禄买给你。”钟舟的话里带着宠溺。
　　“不需要什么礼物，有这些你年对我的照顾已经足够了，每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是你出现在我身边，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救世主。”苏玮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调侃。
　　“你说这话我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十三岁吧，脏兮兮的样子，蹲在墙角用双手遮着头。”钟舟听到苏玮的话想起了两个人在火车站里的第一次尴尬相见。
　　“没有你的话我不是继续偷东西就是被人拐走卖到山里生孩子做媳妇。”苏玮多年以后想到和钟舟的遇见依然觉得庆幸。
　　“没有什么比过去的生活更糟糕了。”钟舟把烟灰缸拽过去，弹净了烟灰。
　　“是啊。”苏玮不得不承认。“不过，其实我一直都挺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又是怎么找到我？”苏玮并不相信当时的钟舟是从天而降。
　　“你长大了，承受能力想必也更强了，不妨直接告诉你，当年你们姐妹的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传出去，弄得整个大院人人皆知，所以苏玮，你家老爷子和你妈这些年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过得并不容易。”
　　“老爷子对我恨之入骨一定是因为这个吧，他那么要强，却因为我丢尽了脸面，既然是这样，你怎么还敢领回我这个累赘？”苏玮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已经被那么多外人得知，更没想到父母一直以来竟因此背负了如此大的压力。
　　“鬼使神差吧，当时我正在叛逆期，父母又常年在外没人限制没人管，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说，那时候我从心里觉得人们抵触的就该是我该接触的。”钟舟言语间把真相隐藏了一半。
　　苏玮听到钟舟明显不真实的回答笑了，钟舟在公司里，在客户前八面玲珑，伶牙俐齿，在亲近的人面前说话反倒会笨拙起来。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只说不做乱承诺，而钟舟是小部分做了好事懒得说也未必愿意说的人。
　　想到这里，苏玮决定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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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苏玮想到火车上的严北不免有些担心。
　　发了问候的短信过去，久久没有回音。
　　“雪太大了，别回去了，你收留我几年，我今天也收留你一晚。”苏玮站在窗子前看着皑皑白雪把道路和建筑覆盖，把眼前的这个城市装点的过于梦幻。
　　“好啊，也让我体会体会这种滋味。”钟舟转身去浴室洗澡，苏玮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到卧室里换上，接着抱着被子去了严北原来的房间。
　　“这么早，能睡着吗？”穿着严北浴袍的钟舟倚在门边，苏玮险些看花了眼。
　　“养精蓄锐，等假期过了继续替你卖命。”苏玮找了个借口敷衍。
　　“真是一等一的好员工。”钟舟随口夸赞。
　　“晚安。”苏玮抱着枕头躺在严北床靠着墙壁的一边。
　　嘴上微笑，眼角发酸。
　　“晚安。”钟舟伸手关了灯，回到苏玮准备的房间。
　　钟舟走了，世界又安静下来，苏玮把手伸到枕头低下，用手指轻轻抚摸藏在另一只手心里的印章。
　　苇苇爱我。
　　一笔一划刻印着她们曾经爱的轮廓。


☆、第　28　章

　　　　“我安全到达了。”清早苏玮被严北回复的短信吵醒，伸手拽过写字桌上的手机睡眼朦胧的瞄了一眼，翻过身抻了个懒腰。
　　十几分钟之后苏玮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针指向十点。
　　“钟舟？”苏玮穿上拖鞋喊了一声。
　　苏玮走出卧室看到钟舟的外套不见了，猜想这个一直被睡眠问题折磨的人一定是天刚放亮的时候就急着赶回去补眠。
　　“罗列，你在干什么？”苏玮拨了罗列的电话号码。
　　“我在给病人看病，一会儿给你打回去。”罗列急匆匆的挂了电话，苏玮心里空落落的。
　　一杯牛奶一片面包，家里一个人的时候苏玮总是用最简单的食物来打发自己。
　　心情低落的时候，仿佛地平面都连同一起降低。
　　此时食物不是一种兴趣，一种享受，只是活下去必须遵循的代谢方程式。
　　“苇苇，中午先别吃饭，等我过去接你。”临近中午的时候苏玮接到罗列的电话。
　　车开到苏玮公司附近新建的小区停下。
　　“苇苇，这里以后就是咱们两个的家了。”罗列把手中的钥匙交给苏玮。
　　苏玮打开房门，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子照射进来，像爱人的怀抱那般温暖。
　　看到四面空空的客厅和卧室，苏玮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严北穿着白衬衫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和自己翻滚疯闹的样子。
　　原来幻想可以那么真切，真切到仿佛伸手能触碰到严北发丝，真切到仿佛能听到严北清澈愉悦的笑。
　　“我终于有个家了。”苏玮双手插在口袋里感叹。
　　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是苏玮一直以来的期盼。
　　苏玮一直渴求的是安逸稳定的生活，安安静静和和乐乐舒舒坦坦的过日子，不会动荡不安，没有太多波折。
　　而这些严北给不了。
　　【大三的时候苏玮和严北逛街遇到一个算命的老伯，苏玮写了严北的生辰给老伯，老伯看了严北的生辰一眼，说这个孩子是漂泊的命，苦情的种，天煞孤星，以后恐怕是要客死异乡。
　　“你不会算就别乱说。”苏玮从口袋里掏出纸币用力塞到老伯的手心里，气冲冲的牵着严北离开。
　　“我要用这把锁栓住你的人你的心和你的命，一辈子都不能摘下来，知道吗？”苏玮到玉器店里挑了一件温润精致的长命锁，系到严北的脖子上。
　　“你放心，无论发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那些歪理邪说我根本就不信。”严北给苏玮承诺。
　　严北说过这句话之后苏玮便信以为真，以为不论是发生什么严北都不会离开，即使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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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严北一个人孤身在外苏玮就觉得自己心里像扎了根刺，一阵阵的酸涩疼痛，一阵阵的担忧不安，总是不时的有一种想冲到恒市把严北领回来安置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姐，许蔚阿姨女儿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妈叫我带点给你尝尝。”清早陆小豪到办公室来敲门。
　　苏玮接过陆小豪手中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和印着奇怪图案的纸袋，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味道微苦回甘，香醇久久不散。
　　“姐，你年后好久没回家了。”陆小豪声音不大的嘟囔。
　　“既然这样，那就今天下午回去吧。”苏玮放下杯子，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晚上来接我，一起去爸妈家吃饭。”陆小豪离开之后苏玮发短信给罗列。
　　“我要穿什么呢？系什么颜色的领带？”罗列很快回复过来。
　　“像平时那样普通穿着就好，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了。”苏玮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幸福的扬起嘴角。
　　“买点鱼吧。”超市里苏玮挽着罗列的手臂，融入身边经过那些普通却又甜蜜的情侣队伍里。
　　“莴笋拿一根，妈爱吃清淡的菜。”苏玮把头靠在罗列肩膀上凭嘴指挥着。
　　“妈，晚饭我们做。”到了家罗列放下手中沉甸甸的两个购物袋。
　　“瞧把这孩子累的，擦擦汗。”老妈飞速从茶几上拽了几张纸巾递给罗列。
　　“玮玮，帮我把胡椒粉找出来。”厨房里苏玮洗菜，切菜，罗列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忙活着。
　　“饭好了。”陆小豪，老妈，罗列几个人把菜端到餐桌上。
　　老爷子背着手，慢腾腾的挪过来。
　　“对了，叔叔，这个拐杖送您。”罗列到门口拿来一早准备好的礼物。
　　“谢谢你了，小伙子。”老爷子接过拐杖摸了摸似乎很满意。“你和玮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老爷子咳了一声问道。
　　“五一或者十一吧。”罗列如实说。
　　“别十一了，就五一，我给你们定下来，早结早完事，早结早省心。”老爷子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玮玮，五一你看行吗？”罗列转过身用询问的眼神看苏玮。
　　“五一就五一吧，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于时间的问题苏玮真正觉得无所谓。
　　“小豪去给爸拿瓶白酒过来。”老爷子抿着嘴搓搓手，喜上眉梢的样子。
　　“叔叔，我帮您倒酒。”罗列懂事的拿起酒瓶给老爷子斟酒。
　　“我喝我的，你不用管我，你们做医生的喝多酒手抖。”老爷子仰头干了杯子里的酒，很享受似的闭着眼睛摇摇头，嘴里哼着不知名字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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