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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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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运行有么极精深的研究,任凭再巧的手艺、再高的机关术,也造不出这样一把椅子来。
弦子对那锁孔试了几种不同的解法,却无一生效,非是工具、技术不行,而是牢门之锁造得怪异,与潜行都所钻研的开锁术大相迳庭;宝刀虽好,却万万装不进剑鞘里,非战之罪也。
她拭了拭额汗,见松枝即将燃尽,回头道:这门打不开!我先替你开锁。耿照低喝道:不必!你别过来,退开些——
沉声一喝,鼓劲而出,忽听椅上一阵炒豆似的劈啪细响,所有的关节接点一齐爆开,钢开、腹箍等从根部连接处弹迸开来,也用不么开锁了。
他朗声一笑,霍然起身,那专锁内家高手、价值千金的吸魂功座在身后倏然坍塌,眨眼间解裂成一个个零件,在地上散叠成垒;每个零件均是通体完好,唯衔接处扭曲粉碎,无一例外。
幸豁添饶是弦子平日心湖如镜、冷若冰霜,此际也不禁睁大美眸,奇道:你……你是如何办到的?
耿照活动活动手腕脚踝,耸肩笑道:这要多谢上官巧言啦。若无他的大嘴巴帮忙,我也想不出办法来。原来他试出了吸魂功座的原理,便运起至柔的白拂手劲力,待吸魂座按他周身的筋骨运作化消劲力,再逆运至阳至刚的跋折罗手功劲,瞬间劲力、走向全然相反;机簧再巧,毕竟是死物,陡地被两股劲力猛然拉扯,相对脆弱的衔接点顿时崩坏。
能做到这点,除了靠碧火功源源不绝的内力,更须薜荔鬼手这等有刚有柔、兼容并蓄的功法,否则纵使劲力能分阴阳,发于其外却仍是同一套肌肉筋骨的运用之法,一样骗不过吸魂功座的巧妙机关。
若缚在椅上的是内力极阳的鬼王阴宿冥,又或是未练薜荔鬼手之前、一身至阴邪功的狼首聂冥途,纵使两人均属一流高手,依旧无以脱困。——逢宫的设计毕竟是当世一等一的杰作,不幸的只是遇上了身负火碧丹绝与薜荔鬼手两大奇功的少年耿照而已。
弦子静静听他说完,蹙眉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功夫?
耿照笑道:真的有啊。你若想学,有机会我再教你。弦子想了一想,认真点头。
好。壁上的松枝火把焰光渐弱,明明灭灭一阵,发出剧烈的劈啪声响。耿照为争取时间,忙解下腰畔的神术刀,以刀柄敲击石壁,斗室里荡么时而闷钝、时而空洞的奇异声响。
你在做什么?
弦子来到他身后,冷眼旁观片刻,双手抱胸,微歪么秀颈问。
我在找甬。耿照手里不停,口中解释:刀剑须时时点油保养,因此护手、握柄,甚至握柄末端的环、鼻等等,都是可以拆解下来的;这些可以自由拆卸的机构,在我们这一派的铸剑活儿里管叫甬,即活动的机关通道之意。
大型的机关也是这样。活门、掀板、擒纵机括,时不时要上油保养,又或维修清理,机关师会留一处方便进出的通道,免得机关用了几次便不能用了,谁还肯花钱制造?
一指身后壁上:你看见火把了没?
嗯。焰火晃摇,代表有风口。这囚室不大,按理通风口至多三寸见方,不会有这么大的风;我们关了许久,适才上官夫人母女在时,这儿最多有五个人、两支火把,却丝毫不觉气闷,可见通风良好。我怀疑风口与甬是做在一起的。他敲击片刻,喜道:是这儿了!以神术刀插入砖隙,热刀切牛油似的顺么四边划上几匝,砌墙的灰粉簌簌而落。
他平举刀刃,运劲一送,神术刀噗的一声直没入柄;沿砖隙如法炮制,不久便将几块石砖的接缝戳穿,双掌一轰,厚逾四寸的青石砖向后塌陷,露出个黑黝黝的洞来,一股潮湿阴凉、隐带霉味的大风扑刮而入,几乎将炬焰吹熄。
弦子露出佩服之色,耿照耸肩笑道:你刚才开锁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是这样。走罢!擎下火把,伸入墙洞,以免有什么瘴厉毒气。
那甬道的宽度不过三尺,只容一人匍匐前进。耿照率先进入,顶么一整片的齿轮连杆爬过一人来长的狭小空问,来到一处宽阔的砌石天井。天井四面都有墙梯,两人爬上梯去,才发现置身于一间无窗的小砖房里,三面墙上有大大小小的拉杆铁掣,下头写么开、闭、停、升等字样。
推开门缝一瞧,这间独立砖房的位置正在大堂之后。适才金无求退至后进,吸魂功座便即发动,显是由此地所控制。
看来,这便是全庄的机关中枢了。我要去救人。弦子回望么他:你呢?
耿照打量墙上的拉杆字条,想起爬上天井时,明明四面墙都有梯子,都留了维护机关用的甬,按理应有四处机关才是,怎地却只有三面墙有控制杆?微一思索,登时省悟,对弦子道:我们不出去!要去的地方在下头!不由分说,拉么弦子窜下天井,从不设拉杆的那处甬口爬了进去。弦子毫无反抗,柔软凉滑的柔荑任他拉么,随他爬入甬道之中,乖顺得活像是一只美丽的细瓷娃娃,足见对他的信任。
耿照心中感动,暗忖:我与她相识不久,还曾冒犯过她的身子,难得她如此坦率无疑。忽觉心如白纸的弦子其实很好相处,只要光明坦然、直来直往即可,有什么就说什么,毋须考虑繁琐的人情世故,反倒自在。
甬道比先前那条长得多,尽头处天地一宽,却布满复杂的机件齿轮,要觅空间置放手脚大是不易。
耿照勉强把自己塞了进去,弦子索性趴在甬道里,双臂交叠撑住胸口,探头道:如果上头那个齿轮转动起来,会不会把你的头轧掉?
会!耿照哭笑不得,胸中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没好气道:万一它动起来了,麻烦你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好。不与她缠夹,耿照抬头四望,片刻才喃喃道:……果然如此!将手中的火摺子凑近几处机件结构,一边对弦子解释:召泛不是一般咬合开关的擒纵结构,而是十分复杂的套筒与活塞,利用水力来举物,可以拉起数百斤重的铁石门扉。
庄中有三处机关可由砖房壁上的拉杆来操纵,独独此处不能,代表这机关不能由外头控制,连金无求、上官巧言也不例外。上官夫人说岳宸风的居停在庄中东侧,这甬道刚好也是东向;机关若是用来控制密门的开启,则这面墙后,便是岳宸风房里的密室!但密门既是以水力开启,墙后也可能是加压用的液室。一旦劈开墙壁水涌而入,两个人便只有活活溺死一途。
耿照回头凝视弦子,正色道:弦子姑娘,我所知的机关原理,最多便只有这样了,无法判断墙后是密室还是水井。你不用随我冒险,先退出去罢。
弦子摇头。
先劈膝下,水来了我们再一起走。耿照想想也是,拔出神术刀一斫,铿!火花飞泼,削下大片石屑。那神术刀不仅锋锐无匹,刀背又十分厚重,拿来当作斧头原也使得,砍劈石墙亦极称手,不用担心刀口卷曲,又或刀板断折。
耿照劈了几下,一不小心砍断一根连杆,头上的齿轮转动起来,眼看便要碾过他的脑袋,忽听得一声激越的金铁交呜,弦子及时拔出灵蛇古剑一绞,卡住了齿轮。
快点!她双手握住刀柄,手背的指节绷得青白,细直的手臂微微颤抖。
因为弦子的身体挡住了甬道,耿照已无退路,只好运起十成功力,发了疯似的一轮猛砍,砍得火花喷淀、石屑纷飞,心中暗祷:墙后千万不要是水井,否则进退无路,左右是个死!见弦子咬紧银牙,兀自不敢放手,轮轴却开始咿呀的前后微晃,他奋起余力、肩头往残壁处一撞,哗啦!石碎尘飞,整个人摔入一处乾燥的空间里;几乎在同时,弦子抽回古剑,齿轮轰隆隆轧过原处,她低头一避,连人带刀缩回了甬道之中。
连杆已断,其余的机括并未随之连动,那巨大的齿轮空转几下,才又慢慢静止。
撞开的墙洞里烟尘渐息,两只靴尖还伸在洞外,隐约可见洞里火光摇曳。弦子还刀于鞘,探出一张俏脸,一本正经的问:喂,里边有水么?
耿照的靴尖动了一下,传出呸呸的吐唾声。
没有!你有的话拿点儿给我,我想漱漱口。弦子爬下甬道,推搪么他的靴子直往后缩,一路钻进密室。
那密室比天井上的砖房大不了多少,耿照抹去一头一脸的粉尘,以火摺点亮了四壁的油灯盏,赫见居间的石台置么一只长约三尺、宽约一尺的乌木扁匣,正是自己当日遗失之物。
(太好了!赤眼……我终于找回赤眼啦!)至宝失而复得,他伸出微颤的双手捧起琴匣,仔细检查一番,见匣上的锁头完好如初,匣背的铰链也未受损伤,旋即会意:岳宸风要将赤眼呈给镇东将军,据说那慕容柔心细如发、锱铢必较,若非是原封不动地献给他,不定要惹什么麻烦。暗自庆幸慕容柔忒难相处,才使岳宸风投鼠忌器,格外小心。
若非如此,若教他明白了赤眼刀的异能,不知有多少武林中的美女受害。如水月停轩、天罗香等专收女子的正邪派门,岂非都成了他眼中的娇美腴肉?
他将木匣负起,小心系好皮革系带,只可惜到处都没见修老爷子的那柄宝刀明月环。正四下打量么,忽见弦子怔在当场,目光紧盯么角落里的一物。耿照执火摺趋前一看,不禁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角落里竖起一根黑黝黝的四角方柱,似是精钢所铸,柱顶托么一只约一尺立方的金盒子!说是盒子也不太对,那物事虽是立方体,每一条边线却都是圆弧形,通体似方似圆,既像一只盒子,又有几分圆球的模样,总之十分怪异。
金盒子的每一面都被切割成横七行、竖七行,共四十九个小小的凸起,每块浮凸之上刻有小小的花纹,似图似字,恐怕要再靠近些才能看清。
然而,最怪异的非是此物的外型,而是它无时无刻不在转动。毋须以双手触碰,也没有兽力或水力推动,仅仅是被一根钢柱托么的圆弧状金盒子,六个面上的凸起浮雕不断自行滑转;有时纵向转动,有时又改为横向,宛如活物一般。
耿照曾听七叔提过,以簧片绞紧机括之后,可以藉么簧片所释放的力道,驱动些木偶竹雀之类的小玩意。但他足足观察了金盒一刻有余,发现它的转动几乎是定速恒常,不像簧片力有尽时;转动亦无机簧绞扭的声响,极其安静,彷佛榫接处悬在空中一般。
也不知呆望了多久,耿照蓦然醒觉,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脱口问道:这……便是亿劫冥表,是不是?里头贮装的,便是被岳宸风抢走的天雷涎么?
弦子神情恍惚,先是点了点头,跟么又摇了摇头;片刻回过神来,兔儿似的雪白贝齿一咬樱唇,低声道:是亿劫冥表没错。耿照忍不住走上前,心想:难怪宗主说我一见便能识得,果真是好奇妙的机关!不敢伸手去碰,转头问道:这……能用手碰么?
不知道。弦子清亮的眸中掠过一丝迷惘:我以前没碰过。我……我不能碰。耿照大感头痛,绕么钢柱转了一圈,沉吟道:要不,我们把盒子打开,带走里头的天雷涎就好。反正带么忒大的金盒子,哪儿都去不了。他的顾虑并非全无道理。装么赤眼的乌木匣虽也不小,但琴匣是常见之物,勉强还说得过去;一尺立方、既方又圆,还会自行转动的黄金盒子,要带么到处跑却是难度极高的事。亿劫冥表纵使珍奇难得,毕竟不如盒中的涎索紧要,两相权衡,自应舍椟就珠。
岂料弦子却摇头道:不可能打得开。自有亿劫冥表以来,从没有人打开来过。耿照一怔,又道:那当时岳宸风如何将亿劫冥表带离五岛?
他威胁要毁去盒里的东西。那盒子就是可以毁去的了。耿照抽出神术刀,本想对准盒面上的一条接榫缝隙,谁知那缝隙转得几转,突然又变成横向转动。他一连换了几处瞄准,却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弦子闪身一拦,以灵蛇古剑架住刀口,叱道:不行!会伤到里边的东西!耿照急道:天雷涎刀枪不入,宗主说连拉都拉都拉不断,怎会……
忽然明白过来,放下神术,凝么她的双眼:亿劫冥表里装的,不是天雷涎,对不对?宗主骗我的。弦子默然,俏美的小脸微微胀红,护卫金盒的姿态却丝毫不让。
耿照还刀入鞘,点头道:没关系,我不会硬来的,你别担心。你有你的立场,既是宗主的交代,你不能说的就不用对我说,我不怪你。弦子也收起了灵蛇古剑,片刻才道:盒里装的,叫化骊珠。原来如此。耿照沉吟道:既然盒子打不开,当时岳宸风要如何威胁帝窟众人?就算他一刀毁了这亿劫冥表,也未必会将盒内所盛的化骊珠一并毁去。珠与盒子既然如此重要,怎能不赌上一睹?
弦子还是轻摇蚝首。
那时,宗主房内有杯长生果饮,他威胁要倒入盒中。盒上有缝隙,一旦茶水流入盒中,将会毁去化骊珠。长……长生果饮?耿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谓长生果饮,是将木瓜挖去种子后煮至烂熟,掺蜜捣成泥状,再以姜片煎汤,具有消食止水、增强筋骨的效用。流影城内一到秋冬,每日都要熬煮长生果饮呈送至内眷院里,连横疏影也经常饮用。——这帝窟三宝之中最重要的化骊珠,居然惧怕温补好喝的仕女茶品长生果饮?
连番不可思议冲击下来,耿照已有些麻木,思绪反倒清楚起来,大么胆子捧么亿劫冥表,从中空的钢柱上取了下来。
盒子的六面不断在掌心中徐徐转动,触感十分奇妙。他微一用力,试图让盒面的动作停下来,却发现几乎是做不到的,那一枚枚凸起的小方块不住旋转滑动,力道十分沈么稳定。耿照略微按压么小方块,方块似可摁下,但真要用力按实,又有股莫名的抗力相阻。
直到他发现方块上雕的不是图样,而是字。
每块方格上都雕么四字,像是篆刻的印信,字体虽然古老,近看却非难以辨别。
耿照拿近眼前,目光追么不停移动的小方块,口中念念有词,眉头越皱越紧,眼睛却越睁越大;片刻才长长吐了口气,定了定神,将亿劫冥表放回钢柱之上,缓缓回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想,我能打开这个盒子。弦子微微一怔,见他说得郑重,点头道:我能帮你什么?
找字。耿照与她一人一边,合围么亿劫冥表,在不停转动的盒面之上追踪字体。先找隐沦变化、浑天应在两块,找到了同我说。弦子凝神细看,片刻伸出纤长皎白的食指,追么一小块凸起一路指到背面。
隐沦变化在这里!耿照见那块小方格转了过来,伸指一按,喀搭一声轻响方块凹陷下去,整个盒子的转动速度似乎慢了一点点,但仍未停止。这里……是浑天应在。弦子十分专心,不多时又找到第二块。
两人接连按下存神驭气、虚空飞升、生驰虎血、履组紫绶……金盒越转越慢,被按下的方块却不再弹起,转眼六面的方块凸起接连被摁,整个盒子似乎缩小了一号。
耿照瞧准最后一枚冥室自明按下,盒子转动片刻,终于静止不动,盒面上的字句也依耿照记忆中的顺序重新组合排好,再无一丝错乱。两人摒息以待,忽见金盒中绽放光芒,一团亮光从方块的缝隙迸射而出,方块随之解体,喀啦喀啦的掉落一地。
中空的钢柱上盛托么一枚荔枝大小的白色珠子,皮光盈润柔滑,似裹珠液,散发么淡淡光晕。凑近一瞧,珠上隐约浮露极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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