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河图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妖刀记-第17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因为在冷北海身上,没有一丁半点的纯血。



生长于黄岛北端的奴户之子,没拜过半个师傅、练过一天的武功,他的人生从出生起的那一刻就已注定,这一生除了放牧还是放牧,和他的父亲爷祖一样。



娶枯发红面的邻家牧羊女、生俩娃儿,定期往岛中赶送牲口,然后在朔风凛冽的高原上终老一生——要能这样就好了,喜获麟儿的双亲心想。但这孩子却走出了他们的眼界,远远超过所有人的预想。



瘦弱的少年在苦寒的高地磨练出强健体魄,以补内力的不足,套牲口的绳圈越玩越长、越玩越重,也越见精准犀利。很多年后,他跃居土神岛四大敕使之一的高位,那个习于逆风睁眼、在天寒地冻中抛索的少年却依然没变,他的冷静、沉默与韧性仍是每次取胜的关键,超越他所知的一切武技。



奴户是不配拥有姓氏的,他凭双手挣来的东西,高原村落里的人连想都不敢想“少年管自己叫“冷北海”以纪念从小看大的那片云下之地。



即使冷北海因缘际会习得奇功“守风散息”屡次立下大功,依旧无法改变卑下的奴户出身,直到尊贵的神君大人为他创制的鞭法命名的那一天。



“如许犀利武技,当有个堪匹配的名儿。”



清臞俊逸的锦袍秀士单臂负后,从书案上拈起一张干透的墨迹,带着一贯的温文笑意。冷北海识字不多,但神君这么有学问,写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我想了几天,就叫“千耀蛇珠”罢。”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冷北海的听力与目力同样出色,一瞬间他却怀疑自己听错了:奴户之子创制的武功,怎能以“蛇”字命名?



“神……神君!”



拥有尊贵纯血的长老敕使们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提出抗议:“下人们的艺业再好,岂能跻身“帝字绝学”这……这不是全乱了么?”



面对激动得几乎失去分寸的家臣,中年文士微笑摆摆手,毫不在意。



“你们也觉得这是门厉害的武功,不是吗?或许有一天,五岛再也诞不出纯血的子嗣,我们就要靠这门鞭法来保护祖宗基业了,是神君还是奴户所创制,又有什么干系?”



家臣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傻了,一时竟都无话。



他转过头来,饶有深意地望着手足无措的苍白青年。



“北海,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管它叫‘千耀蛇珠’?”



冷北海微一转念,忽想起“蛇珠”的含意,惭愧地低下头,手心冒汗,忽觉方才的一瞬狂喜当真愚蠢至极。奴户之子就是奴户之子,怎能妄想与纯血贵胄同列一榜,百世流传?



世袭家臣中也有人心思飞快,立时想到了同一处,惊惑全消,得意讪笑:“蛇吐之珠,乃是贱物!俗谚有云:‘蛇珠千枚,不及玫瑰。’一千枚蛇珠有一斛了罢?却比不上一枚玫瑰珊瑚珠的价值!依属下看,奴户的儿子始终是奴户,一点儿也不……”



忽然闭口不语,见神君双手负后、缓缓回头,目光还是一贯的温和平静,毫不炽烈,只是定定望向自己,不觉冷汗涔涔,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与手段苛烈的先代神君何蔓荆不同,印象中男子从未动过真怒,非是城府深沉、天威难测,而是他豁达的心胸能容万物,总令人不由自主惭愧起来。



神君转向垂手而立的苍白青年,鼓舞似的一笑。



“‘蛇珠’二字,亦可作‘灵蛇之珠’解,喻指超卓的资材。天生万物,各有其禀,莫说草莽之中多出将相英杰,帝王之家里,难道就没有昏庸无能、为祸百姓的暴君?以出身、血裔论断人的才能,我不能认同。”



中年文士一一目视众人,朗声道:“现今五岛之内,莫不竞相以纯血为要,为求宗脉延绩,弄得纲常紊乱、人伦相悖,夫妻难以厮守,父子对面不识,只知有神君宗门,不知家庭和乐之可贵,不近人情,岂能久长?”



这番话若在其他四岛公然散播,怕不被安上个“大逆不道”的罪名,然他处事公正,绝不徇私,众人又敬他学问高超,所说均与旧时观念不同,一时间竟无人出声反驳,在心上细细咀嚼,各有领会。



他虽是岛外出身,因娶了何蔓荆的独生女儿才得坐上神君大位,但在黄岛老臣心中,这话也只有从他口里吐出,才不会被质疑是师心自用。中年文士回过头来,含笑望着冷北海。



“你的忠诚与才能,无一丝可疑处。愿你将这路‘千耀蛇珠’发扬光大,为黄岛培育更多人才,如握灵蛇之珠,光华千耀。”



冷北海记得当时自己伏在地上,热泪盈眶。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流泪。



为了男子唯一的骨血,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若岳宸风有一丝半点试图染指神君,他不惜千刀万剐,早与那厮拚个同归于尽!如今歼灭大敌的良机就在眼前,岂能受阻于区区一名猿臂飞燕门的弓手?



纵然意逾心高,眼下却是自他出道以来,罕遇的狼狈困境。



鳞皮响尾鞭的优点是及长,临敌时以逸待劳,鞭梢所至,两丈内莫不中的,再加上“守风散息”之术,能洞悉对手的长处弱点,攻敌之无救,故尔稳坐江湖买命榜前沿,多年来难以撼动。



然而,世间若有较两丈长鞭更长的兵器,则非弓箭莫属。



稽绍仁快马驰近,疾锐的狼牙羽箭飕飕而至、间不容发,冷北海拖着沉重的响尾鞭无以趋避,万不得已撤手,就着茅草房顶一滚,所经处羽箭洞穿,连成一排,几乎将横梁射塌。



冷北海连抬望的余裕也无,抱头滚入一处破口,压着草杆坠下,“砰”的一声背脊着地,撞得身子弹起,正向一旁滚去,枝箭杆已“咚!”



标入原处,声如铜锤击地,震得尾羽嗡顗,宛若索命低吟。(好……好沉重的箭势!



冷北海豹子似的挥地疾起,身体弹向土墙,鱼跃般跳出墙上的方窗,滚入相连的另一幢土屋中!不过眨眼功夫,这条动线已接连插上三枝羽箭,最近的一枝甚至将衣角钉在地上,若曾稍稍停步,狼牙箭便自贯穿胸腹,而非仅留下一片残布。



伹冷北海的亡命之行还未结束。



羽箭像生眼似的纷至沓来,逼得他连转换路空隙也匀不出。



这是传说中猿臂飞燕门的绝技“及时雨”向天开弓、箭落如雨,是只有稽绍仁背上那把及顶长弓才能使出的独门箭艺,毋须瞄准,羽箭仰天射出后,又如雨水般自天穹斜落,箭势劲急,配合加重加长的特制狼牙箭,连铁盾能射穿,就算置身高处、躲入障壁亦不能避,堪称“无漏之射”冷北海奋力窜逃,心中却明白:若此刻有谁比自己更着急的,必定就是那名出身猿臂飞燕门的骑马弓手。一只箭壶最多二十枝箭,鞍侧各挂一只,也不过才四十枝,如这般不要钱似的滥射,待得箭壶一空,便是攻守易位之刻。



况且,随着马匹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短,莫说长弓,就连寻常的弓箭也将无用武之地,“及时雨”奇技不攻自被,何须应对?眼前首要,就是别让这轮急箭射中自己。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一!”



他埋首跨步,飞也似的穿窗过墙,耳中辨着箭镞入土的钝重声响,暗自默数,忽觉身后的连珠箭势一停,目光飞快扫过屋内布置,心中大喜:“来得忒巧!”



擎起事先藏在屋里的另一条长鞭,哗啦一声破窗而出,果然满目扬尘,一骑飙至!



这等距离弓箭无用,却仍在长器攻击范围之内。



“轮到你了!”



正欲扬鞭,赫见鞍上一条冷面大汉挥开尘沙,左手食、中二指间绷着一条缠丝牛筋,右掌紧扣一物搭上弦丝,拉满疾放,“飕”的一声劲响,眼前银光暴绽,正中面门!



便在冷北海翻身栽倒的同时,稽绍仁策马驰过,不禁佩服:“我自得传本门三绝以来,头一次遭遇这等强敌,须连使三绝方能取胜丨”余光所及,见冷北海忽又一跃而起,口中吐出一枚血淋淋的箭头,扬鞭道:“好杀招!这一式……叫什么名儿?”



语声含混,显是接箭时伤到牙舌,鲜血长流,说话间不住溅出血沫,令人怵目惊心。



飞燕三绝以“远、中、近”三段射程区分,稽绍仁连用了中距如游鱼般不断改变射向的品字箭阵“云边雁”、长弓远射的天穹之箭“及时雨”均难以克敌,才使出二指架弦的近距杀着。如此属性相悖的三式箭艺竟可于一身同使,刁钻异常,几乎要了冷北海的命。



他与程百里奉命驰发岳宸风,程百里深知这位老搭档的弓术惊人,一旦占据有利位置,一人可抵一支射队,特将心爱的座骑换给了他,以仗“浪雪黄骠”的神骏脚力先行赶回。稽绍仁见最后的杀着居然落空,心下冰凉,一夹马肚奋力驱策,欲冲出鳞皮响尾鞭的范围,百忙中拈起最后一枝折去箭头的狼牙箭,回头:叫道:“此乃飞燕三绝中的不传之秘,名唤‘一串心’!你———”



语声未落,首级已被鞭风扫落,无镞之箭却射中北海左肩,几乎入肉,但终究还是不及箭镞之利,微略一阻,被他及时接住。



冷北海小退半步,心知伤处必定瘀肿严重,咬牙不吭一声,弯腰将骨碌碌滚至脚边的断首停住,以指尖抚闭眼皮,低声道:“好汉子!你去罢。尘世种种,再不须你挂心。”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这无名弓手虽然失败,到底是死在执行任务的中途,求仁得仁、俯仰无愧,而他也有非完成不可的任务——想指望那个半调子的耿家小子?



哼,真真妇人之见!



冷北海嘴角微动,不顾乱发披面,垂着动弹不得的左膀,拖着响尾鞭朝街心的岳宸风走去:偶一抬头,不禁目瞪口呆,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漱玉节盘算?难怪她执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目不转睛看着眼前怪异的景况,一时竟忘了该要挥鞭杀入、诛灭大敌,只觉不可思议,看着看着,持鞭的手掌一紧,掌心沁出冷汗———仔细算来,杀奴离开家乡该超过十五年——随着清醒与失神时的分际越来越模糊,他已无法忆起太精确的数字。



连最初,自己究竟是怎么踏上这条飘泊之路,近来也渐记不清了。还残留在记忆里的,反而是在海上的暴风雨之夜、那冰冷得难以想像的刺骨雨水,或是漂流到某个不知名的岛屿,抓到第一个妇人将她剥得赤条条的,和着温血浆腻一插到底的充实快感……之类。又或差不多的东西。



只是不管这些那些,都离他越来越远。



就像在依稀梦寐间那逐渐模糊的故乡。———都是那条该死的“失魂带”害的。



即使在故土,他和他的孪生兄弟亦罕逢敌手。从长成的苦行僧院逃出后,两人一路摧枯拉朽将随后追来的戒律僧残杀殆尽,仿佛要弥补从小锻炼武技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反出僧院的双胞胎兄弟疯狂奸淫掳掠,最后惊动了伊沙陀罗之王,派出精锐卫队将两头嗜血凶兽驱逐出海,永远流放异域。



即使来到东胜洲,摄杀二奴仍是强得绝难抗衡。他俩于南陵恶水国弃舟登岸,所经之处恣意烧杀,无数武者前仆后继想要消灭恶魔,终落得残肢碎体、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若非两人无意间闯入凤西凰翼山地界,撞着一柄号称“天下第二”的当世无双之剑,被杀得仓皇而逃,还不知有多少南陵英雄要惨绝在“摄杀二律仙”的毒手之下。



伊沙沱罗僧院秘传的“三摩地之术”与东洲武家的内功相似,然而威力更强,遑论自钉床刀梯锻练出的强韧肉体。即使凤翼山那人剑艺卓绝,照面一剑便将他二人封穴闭脉,仍教兄弟俩踣地复起、逃出生天,全赖这三摩地的奇异法门,与东洲内气理论绝不相同。摄杀二奴奋力奔下凤翼山,逃出那人的守卫范围,此役虽是一合之间便即落败,却未令他二人胆寒。直到遇上岳宸风。



岳宸风最可怕的并不是武功,甚至不是折磨人的残忍手法,而是他超超乎寻常、以“摄杀二律仙”之凶残也不禁胆寒的无边恶意。



“失魂带”的铜钉暗合道门音律,令狡猾的杀奴失智,嗜色如命的摄奴则一蹶不振,尽丧雄风,岳宸风以取笑两人的窘迫为乐,长年不疲。



摄奴一去不回,杀奴一点也不替兄弟难过,只觉愤恨。岳宸风将摄奴剩余的刑期一丝不漏加给了他,轮流给他上那两条失魂带,一般的笑谑取乐,驱役如猪狗。先走的人反是解脱。



(可恶!



杀奴将满腔愤怒通通发泄在这干瘪黝黑的糟老头身上,毕竟错过这次,他不确定下一回神智清醒会是什么时侯———薛百螣的动作已明显慢下来,净绕着他周身打转,时不时地撮拳偷打几下,点落如雨,犹如一只恼人的蚊子。



“你闹够了没有?糟老头!”



杀奴突然开声,全身真气鼓荡而出,薛百螣正一拳捣他腰眼,方触及肌肤,膏油似的一圈肥肉攸地暴胀如铁,反馈的力道再加上怒吼声波,震得薛百螣身子离地,向后倒飞!



“老……老神君!”



随后赶至的符赤锦掩口失声,却还隔着几丈的距离,难以扑救,咬牙将防身的蛾眉刺朝杀奴掷去,谁知蓝汪汪的青钢刺呼啸落空,眨眼杀奴已不在原地,黑鼎似的胖大身躯后援先至,反抢在薛百螣身前,巨掌迎着脑门“呼!”



一声击出,眼看便要将头颅捏爆。



他所练的“胜王轮转功”擅于刚柔转换,肌肉柔软时如流沙陷地,一发劲又坚逾犀象,用于行动趋避,则快如闪电,丝毫不受庞大身躯所影响。薛百螣人在半空,硬生生坠下身形,双脚踏地兀自前滑,勉强使个“千斤坠”止步,回头一拳,正中杀奴掌心!



杀奴无论刚劲或柔劲都大得吓人,见老人披发裂襟形容狼狈,犹自挣扎,不禁冷笑,巨灵掌去势不变,欲捏烂他右拳骨路,岂料掌心一疼,如遭锥刺,才发现薛百螣中指的第二指节凸出,即东洲武家俗称之“弹子拳”冷笑道:“老头儿,你还有力气玩啊!”



薛百螣白发逆飞,闭口不语,左右两边“弹子拳”暴雨般呼啸而出,杀奴不闪不避,以一对蒲扇似的黝黑巨掌,“啪啪啪啪”的拳掌交击声更不稍停,风压迫得尘沙满地回旋,难以消散。



间不容发的激烈对打不知持续了多久,杀奴肥厚的嘴唇微一扭曲,阴笑恻恻,觑准老人出拳渐慢的空档,粗如象腿的右臂抡开,猛将薛百螣挥了出去!



老人及时接住砂锅大的铁拳,仍被轰得身子一弓,不由自主离地,半空中体势散乱,仿佛坏掉的傀儡连打几个旋,“砰!”



背脊重重落地,余力所及,侧身滑出一丈有余。



薛百螣“呸”的吐出一口血污,披垂着散乱的斑白灰发,撑地颤起,不知是伤势沉重抑或气力用尽,整个人浑似一条破抹布,只余一双布满血丝的黄浊瞳眸,兀自透着骄悍不屈的神光。



“老头,咱们就别打了罢?”



杀奴冷笑:“瞎子都看出你没劲儿啦,还打得动么?”



薛百螣缓缓屈张五指,用力握住手腕,依旧停不住右掌簌簌颤抖。



自从屈于岳宸风手下为奴后,江湖已久不闻“摄杀二律仙”之名。然而对年迈体衰、久病初愈的老神君来说,正当壮年的杀奴的确是无比棘手的敌人,比武争胜未必不敌,生死相博则太过沉重。



老人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7 5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