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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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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妍被他逗得大乐,红着脸轻提爱郎宽阔的胸膛,咬唇道:你们好坏!合起来戏弄我。不睬你啦。
韩雪色笑得片刻,见她又露愁容,低声逗她:你说,江湖好不好玩?
少伤点人命,也就是啦,哪有什么好不好玩的?只要在你身边,到哪儿我都开心。
阿妍摇摇头,半晌又蹙眉道:那人……会不会是慕容柔派来的?他忒聪明的人,恐怕已知我……
嘘!
韩雪色以指尖抚住她的嘴唇,即使隔着薄罗纱子,她的唇瓣依旧凉滑湿润,带着令人销魂的柔软芬芳。别瞎操心。慕容若要派人寻你,只怕越浦城外的三千铁骑已四散而出,踏遍三川之地每个角落,绝不是打发个江湖人来。你身子乏啦,先去歇会儿,晚些我们再上路。
这回……又要去哪儿?
去越浦看大船,吃河鲜。
韩雪色抚着她滑腻的玉手,柔声笑道:慕容柔要寻你,决计想不到你近在眼前。越浦地阔人稠,寻人最是不易,如今又有耿兄弟与老四照拂,正可放怀享乐,毋须忧心。
阿妍满面倦容,似是不愿再想,顺从地点点头。韩雪色唤来茶舖掌柜之女阿娥,让她扶着阿妍往舖后的一座小院里歇息。他三人在镇上数日,便于院中落脚。韩雪色出手大方,花钱如流水,买得茶铺掌柜死心塌地,莫说教闺女给阿妍姑娘梳发穿衣,伺候日常起居,怕要睡他老婆女儿都肯双手奉上。韩、聂二人目不斜视,以礼自持,毫无染指意图,已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善心客。
韩雪色走回桌边,脚尖勾砠员凳,一屁股坐下,见聂雨色兀自赖在桌上,笑道:人都走了,还闹别扭?坐下呗,我给你斟茶。
聂雨色托腮抬望着舖里的茅草顶,自言自语道,你学坏了,宫主,连自己的女人都骗。慕容柔若知走脱了她,唯恐教天下人知晓,决计不敢兴兵搜查,只会派江湖人来寻。
韩雪色笑道:你要敢揭我的底,我真让你把茶喝了。
将那杯掺了药的冷茶连杯子一块扔出去。反正以他花的银两,便把整间舖子烧了,掌柜眉头都不皱一下,区区一只粗陶陈杯,爱怎么扔就怎么扔。
宫主真小心眼。
聂雨色指着他。怕我记仇,变个戏法把药茶弄你杯里,索性连杯子都仍了。
韩雪色冷笑。难道你不记仇?
记仇啊。
忒多废话!
韩雪色瞟他一眼,唰的一声大力挥开摺扇,却未搧摇。我问你,你同那风篁有甚大仇,冒险不挡那一记回旋刀,也要置他于死?拓跋十翼虽有十多年未现江湖,可不是好惹的主。我们眼下的敌人还不够多么?
没仇,我又不认识他。
聂雨色淡道:这人做不了朋友,迟早是敌人,逮到机会能杀便杀。况且四家当中,惊震谷实力最弱,其他三家可没这么好应付,色目刀侯座下第二弟子死于奇宫绝学,刀侯府定然找上龙庭山。驱虎吞狼,既替老大减少一点压力,宫主也多些时间逍遥。
韩雪色唰!
收拢摺扇,脆响声中隐有火气。你高兴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用先问过我么?要是当时一掷不中,你现在有命跟我耍嘴皮?
始终笑意疏朗的奇宫之主面色倏沉,霍然起身,一把揪住黑衣男子的衣襟,老头子死了,老三也死了……你们发过誓,你们的命都是我的!你们要死之前,可有谁来问过我!
高大的毛族青年站起来,还比桌顶的苍白男子高出大半个头,犹如凛凛天神揪着一名凡人小老头,说不出的滑稽可笑。但聂雨色没有笑,淡然道:属下的命是宫主的,属下从没忘记。属下要死之时未必来得及请示,这点须望宫主见谅。但属下今日并不预备死在这里。
韩雪色哼的一声松开衣襟,坐下来喝闷茶。
你拍这种马屁,以为我会原谅你?
宫主服了奇鲮丹?
聂雨色没回答他,迳问了另一个问题。韩雪色绷着脸,肩膀垂落,片刻才没好气道:服了,你运气好。我一见那人出手,便觉不对,赶紧服药运功;待药力发作时,想找支趁手的暗器也没门,只来得及拔阿妍的凤钗。就差这么一点,你现下已是无头鬼!
聂雨色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奇鲮丹虽能短暂增强内力,却无益于挪钗的眼力手法,那是宫主之物,普天之下谁也拾夺不去。此外,服丹时机的判断也至关重要,缩头畏死固然容易浪费,托大轻敌亦不可取。比起掷钗救得属下,宫主今日最大的收获,当在判断二字。
韩雪色哼了一声,容色稍霁,只是心有未甘,咕哝道:每日仅能一服、每服绝不能超过三枚的奇鲮丹,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你以为是吃花生咸豆?若教大师兄知晓,包管你吃不完兜着走!
聂雨色俯首道:还请宫主为属下隐瞒。老实说,我是真怕了他。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齐声大笑,笑得眼角迸泪,前仰后俯。有这么怕?
怕到发抖啊!
心结化开,两人再无芥蒂,片刻韩雪色抹去眼泪,喘了口气,转头道:是了,那耿姓少年的来历,你怎么看?
聂雨色沉吟半晌。
他若是奇宫内的派系培养,只幽明略、飞雨峰两家有此实力。但影魔冰无叶有心计而无武功,匣剑天魔独无年有此能耐,却不像他的作风……属下有个极大胆的推想,那少年或与我风云峡有关。他的内力简直强得不像话,我与风篁豁命一击,他竟能震开,那一霎之力须在我二人合击之上;便打娘胎练起,也绝不短于三五十年之功,如何能够?此即是最好的证明。
韩雪色微微一怔,恍然大悟。你是说老头子……但老四密信当中,并未提及此人。
聂雨色摇头。那耿照说了,他与老四是生死至交,老四一向妇人之仁,信中没提,正代表有戏。我在此地稍作布置,将追兵引至他处,我们进越浦与老四会合,我能教他乖乖吐实。
韩雪色却有些踌踏起来。倘若耿照真是夺舍大法所遗……
那便再对他施展一次。是我风云峡的,永归风云峡所有。
聂雨色淡道:况且,取回师父之所遗,宫主便毋须倚赖奇鲮丹了。此乃当务之急。
第九九折世无所制,圣佛遗愓
耿照三人离开茶铺,风篁一反嬉笑怒骂,沉默地肩囊跨刀,一路无语。三人来到僻巷,耿照率先停步,回头拱手:未及表明身分,乃小弟的不是,望风兄勿怪。
取出慕容手书一封,交与风篁。
云都赤侯府虽曰侯府,拓跋十翼却无朝廷职衔,闲云野鹤,自在逍遥,纵有将军府的金字腰牌在身,未必能号令其弟子。慕容柔特地写了封信函,着四人配合耿照,视同将军亲谕。
风篁细细读完,确认官防无误,双手奉还。老弟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不一股脑儿说将出来?奇宫武学、惊人内力,外带将军特使……就算你说你是皇后娘娘,怕我都不能不信。
两人相顾莞尔,猜疑俱都云消雾散,尽在不言中。
耿照正色道:将军说了,那物事须尽快取回,时间不多。关于李兄下落,不知风兄可有眉目?
风篁默然片刻,叹道:人说慕容柔丝毫能察,有鬼神莫测之机,坦白说我是不服气的,看来今日不能不服啦。我等回报将军之后,本以为能多争取几天的光景,不料这缓兵计半点儿屁用也没有,也就多给了一天,当眞是什么也瞒他不过。
风兄的意思是……
我师兄非是莫名失踪,而是躲了起来。这点将军应该看出来了。
风篁见他未露讶色,心中刺痛,肃然道:此说或难取信于人,但我师兄李蔓狂嵚崎磊落,是极有风骨的读书人。他的外号可不是体弱多病的意思,『病刀』也者,乃病恶之刀,是去恶如疾,圣人其犹病诸!莫说宝血,便再珍奇百倍千倍的物事,也决计不会私自卷逃。
耿照道:我观将军之意,对李兄并无疑猜,恐其遭遇不测,才派我前来接应。诚如风兄言,将军丝毫能察,有鬼神莫测之机,小弟是亲眼见得。将军既委请刀侯府寻宝,足见信任,这是不用说的。
风篁本不拘小节,豪迈一笑。那我直说了。我等接到李师兄口信,说『物生变故,恐有大害,不敢携与大人。莫寻』。我师兄处事谨愼,他若这样说,那捞什子鸡毛鸭血肯定有问题。
按慕容之言,天佛血乃一枚水晶矿石,能有什么危害?就算上头喂有厉害的毒物,多的是隔绝毒染的法子,当先呈与将军后再作良图,何至携物躲藏,蒙受不白之冤?
况且,还有另一处极不自然。
敢问风兄,
耿照沉吟道:这口信是何人所传?将军说李兄思虑缜密,如此重要的讯息,手信应较口传稳当。那十六字口信中,以『大人』替代将军二字,传信显非贵府之人,否则毋须如此隐晦。
风篁笑道:我终于知道慕容柔为何挑你啦。老弟心细如发,绝不好欺。
双手抱胸,蹙眉道:这点我也觉得奇怪。传信之人是附近一名樵户,目不识丁,据他所说,是我师兄一字一字将口信说给他听,待背得分毫无错,才给了五两银子,让他在约定之处等我。
当日风篁来到绿柳村附近,未见师兄,树林里钻出一名樵子模样的中年人,神神秘秘说完口信,掉头便走。风篁岂肯轻放?翦了他的臂膀留下,发现樵子身无武功,只是寻常百姓。
大……大爷!这……这位英雄好汉!
樵子涕泗纵横,只差没跪下磕头:求求您放了我罢。小人再不走,这条命就没啦!
风篁心想:又没扭断胳膊,这也未免哭得太惨。堂堂男儿,忒也脓包!
逼问之下,樵子才抽抽噎噎道:交代小人前来的那位活神仙说了,小人印堂发黑,命犯血光,七日内切莫与人接触,才能躲过一劫。小人在来此之前,叫家里人都先暂避亲友处,打算回家闭门,待灾劫过了再行团聚。
……我师兄行走江湖,常以卜算的模样示人。
风篁道:我只道是师兄信口开的玩笑,当下放那人离开,在绿柳村外等了三日,始终不见师兄前来,才将此事回报刀侯府。
耿照只觉迷雾重重,摇头道;;令师兄不会无端编造谎话骗人,他教樵子疏散家人独居七日,必有蹊跷,看来一切线索,还须着落于那人身上。
三人赶往樵子居处,方走近山坳,便听得呜呜泣声,茅草屋前遍撒纸楮,屋前挂着尺许白麻,竟是发丧。问明孤寡,才知死的正是那名樵子,尸体尙未入殓,暂搁于屋中一角,以草席遮覆。
风篁揭开一瞧,见他肌肤僵紫、发出臭味,怕已死了几日,头发脱落大半,露出青白的头皮,紧闭的嘴唇干瘪缩皱,撬开一瞧,缺了几枚牙齿,牙龈虽然肿胀,却是自然脱落,不是被人动手殿打所致。
耿照身带官方文书,那寡妇以为是衙门之人,伏地悲泣,;官老爷啊,请给俺作主,孩子他爹没病没痛的,怎突然就死了?定是给人害的呀!
风篁从尸体衣中搜出银两及一小瓶药丸,见耿照以眼神相询,低道:当日我见他面呈疸黄、口气焦苦,发现此人有胆胀的毛病,遂以这瓶『排石丸』相赠。
耿照明白他是扭了樵子臂膀,加上师兄编造谎言,对樵子感到歉疚,以此补报,拔开瓶塞示之风篁。风兄检查一下,看有无问题。
风篁嗅了嗅气味,闻到熟悉的郁金、金钱草气味,又倾入掌中检视,摇头:没问题,也没有服用过的迹象。排石丸对水煎汤,不得径服,我曾详细交代。
耿照一指尸首脱发落齿的模样。风兄,刀剑拳掌不会造成这样的伤痕,我能想到的只有用毒。
茅屋之中窗牖放落,闷湿而不通风,纵使丧家已打扫清洁,空气里仍飘散着呕吐、腹泻等秽物所遗的淡淡臭气。中毒之人常有上吐下泻的症状,益发落实了毒杀一说。
风篁拨开死者的眼皮,又用银针刺了喉咙、胸腹、指尖等几处,面色阴沉。
耿照虽不懂医理,见针尖银灿灿的无有发黑,显然喉中胃里均未染毒,不觉陷入长考。风篁细细检査尸体一遍,确定周身并无外伤,沉吟半晌,低声道:该是毒杀无疑。只是这种毒物奇跪刁钻,银针验之不出,非常理能测度。须从越浦衙门调来高明仵工,方能解开这个谜。
说着拉耿照起身,对丧家大声道:诸位请到屋外去!你们家大爷是中毒而死,尙不知有无残毒,未免沾染,屋里啥东西都别碰,赶紧出去!
这几句挟内力送出,发聋振聩,众人心神激荡,忙相扶而出。风篁紧闭窗门,唤人取来石灰,绕着茅草屋子撒了一圈,又道:这位是镇东将军麾下,直属七品典卫耿大人!有他给你们家大爷主持公道,你们尽可放心。
耿照冷不防教他给卖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朗声道:为查明眞相,也怕余毒未清,此地谁也不许接近,待越浦衙门派来仵工査验完毕,再将遗体火化,让你等领回。
找来村中里正,吩咐封锁事宜,又取出银子安置遗孀。众人心服,连呼青天。
那寡妇不住称谢,忽然想起什么,掏出一枚荔枝大小、药壳油亮的火红丸药,抽噎道:孩子他爹那日返家,宝贝似的捧着这红丸,说是活神仙给的丹药,须待身畔无人、斋戒沐浴后,才得服用,吃了以后去厄解难,否极泰来。他……他若是叫人给毒死的,定与那活神仙脱不了干系!
耿照正欲接过,蓦听风篁低喝:慢!都不许动,我来。
缓缓接近,一探手将红丸收入掌中,慢慢向后退去,见屋边有一只贮满雨水的大瓮,远远避开,回头道:诸位都请散了罢?官府办事,百姓勿与。
里正疏散人群,丧家一一向耿照行礼,哀哀戚戚出了山坳。
风兄,那是什么?
耿照忍不住问。
风篁示意噤声,待众人走远,将红丸掷入瓮中,轰然一响,瓦瓮炸碎开来,破片瓮水飞溅一地,威力十分骇人。这玩意叫『水中蜂』,是我师兄从一名江上剧盗处收缴而来,他曾向我出示说明。
风篁解释:水中蜂的信引乃特殊配方,遇水则燃,威力惊人,正是水战的利器。
耿照诧道:李兄以此做为药物相赠,莫非这等杀器,也能治病救人?
风篁苦笑。我师兄说,水中蜂的信引在水里的效果,还不及在醋里,遇酸威力还要再翻一番。
耿照面色丕变。人的胃囊中贮有酸液,专司消化,又比醋要厉害得多。李蔓狂诈称水中蜂为灵药赠予樵夫,这是赤裸裸的灭口,只是樵子不知为何竟身染奇毒,还没来得及呑下水雷便已身亡。
灭口二字掠过脑海,耿照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然而一一将李蔓狂的怪异行径嵌入,越觉丝丝入扣,彷佛都有了解释。他将弦子拉至一旁,附耳道:妳回阿兰山禀报宗主,商请伊大夫前来,査验尸身到底中了什么毒。
弦子点头,忽道:你呢?
耿照摇头。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要与风兄走一趟。
见弦子迟迟不动,不觉微笑:妳放心,我好得很,会照顾自己的。妳报完讯息,先回朱雀大宅等我,我稍晚便回。
弦子点头道:我等你。
这才转身离去。
风篁见他若有所思,凑了过来: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耿照沉吟道:风兄,我猜李兄让这人闭门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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