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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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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风雷别业之主束紧腰带,低道:“属下愿拼死一战,不敢辱命。”



慕容柔点了点头,起身朝凤台拱手,朗声道:“战与不战,还请娘娘示下。”



“妈的,又来这招!”任逐流气急败坏,扶剑回头道:“阿妍,妳莫要上当,这厮赚妳出头,替他做挡箭牌!妳要是一时心软掺和,不只圣上怪妳,连妳阿爹也要担干系!妳赶紧让那粉头小贼秃散了流民,眞想帮他们,待返回平望,叔叔陪妳去求妳阿爹,要米要棉也就是一句。”



耿照也劝道:“娘娘,将军不是不肯拯救难民,实是怕落人口实,为东海惹来兵祸……”阿妍突然抬头,一双美眸直勾勾地望着他,轻声道:“不说将军。耿典卫,你也希望佛子解散难民,任他们自生自灭么?”耿照摇头。“将军一直在想办法帮助难民。他让我将难民驱赶到白城山附近,方便萧老台丞和邵家主赈济收容。此法虽然颟预,但并非全无效果。”少年从没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口舌不够便给。将军的为难、朝廷的猜忌,还有那传说中的“密诏”……慕容柔不是什么完人,甚至不能算是善人,但他希望皇后明白:在难民一事上,慕容并不是她的敌人。



他努力陈说着,直到阿妍姑娘叹了口气,又露出那种悲悯而无奈的笑容,就像她决心离开韩雪色时,曾满布悄颜的忧伤抻气。耿照心中一动,才发赀自己的鲁莽与自以为是;他所说的那些“将军的困境”,以阿妍姑娘的阅历、眼界以及所处环境,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毋须他多费唇舌。但她的“困境”也始终如一,与将军并无不同。她叹息着,转头冲任逐流一笑。“看来这回,阿爹是大大不如慕容柔了。同样是为自己打算,人家到底还有良心的。”年轻的皇后坐直身子,笑得十分感慨。奇怪的是:明明决定如此艰难,在出口的瞬间,她却有种解脱似的快意,彷佛这么做才是对的。



“慕容做了这许多,换我帮他一把啦。擂台要能解决问题,那就打罢!”



第百一十折奔雷殒日,明镜高悬



懿旨一出,全场为之静默。



慕容柔缓缓坐回椅中,十指交握,置于腹间,不住转着心思。



琉璃佛子明白自己是在玩火。



慕容柔始终不肯表态,连任逐流、迟凤钧都接连提出“解散流民”的要求,唯独身为正主儿的鎭东将军毫无反应,为的就是引出琉璃佛子眞正的意图。



他并非天眞的理想家,以为把可怜的流民带到鎭东将军面前,就能得到所需的奥援;但也非不计后果、玉石俱焚的狂人,所求如不能遂,便要煽动流民攻上阿兰山。佛子深知一旦流民哗变,蜂拥冲上莲觉寺时,满场权贵、皇后娘娘,甚至他自己都将陷入难以挽救的危机。〈这人也是会怕的。〉



就在佛子附议蒲宝的那一瞬间,慕容柔终于笑了。琉璃佛子对他而言,再也不是“读”不出心思的空白面具。此人将敌我同置于高悬的钢索,赌徒性格一览无遗。第一时间逼迫慕容就范的企图既已落空,赶在流民生变之前,如非佛子出面安抚、解散,便是慕容松口收容;



双方有着同样的时间压力,而蒲宝的荒谬提议则是新的角力场,这回两造均无退路,势在必得,没有再推倒重来的机会。



开局虽然不利,但慕容柔并没有输。在新的一局里,谁才能笑到最后?慕容柔抬起目光,忽见那名面带伤疤、随耿照而来的巡检营队长双手握拳,目光紧盯着山野间的流民,披甲的结实身躯似乎微微发抖,不由挑眉:“你很害怕?”那少年队长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躬身抱拳道:“回将军的话,怕。”直认不讳的态度颇出慕容柔的意料,但也生出些许好感。镇东将军一向喜欢坦率诚实的人。“怕死么?”“启禀将军,怕杀人。”



“从军报国,本就是要杀人的。”慕容柔淡道:“不敢杀人,自好做别的营生。”“回将军,属下不怕上阵杀敌。属下杀过人的。”“喔?那你怕得什么?”



面色惨白、神情精悍的带疤少年抱笮俯耸,肃然逍:“属下住汛盆龆拧遭流民包围,为求自保,杀伤过许多人。典卫大人虽有严令,命雇下等不得伤及百姓,当时却是身不由己……属下是,流民也是。陷在那样的人流里,谁也不能控制自己,不是竭力杀人,便是被人所杀……待回神时,已然是一地尸血。能够的话,属下情愿杀敌,也不想再像那样子杀人。”



“这样的害怕并不是胆怯。这样的害怕很好。”慕容点了点头,扬眉道:“你叫什么名字?隶属何人麾下?”“属下罗烨,巡检营耿典卫麾下。”



慕容柔听取过籾盆岭一事的口头报告,亦知巡检营是耿照借提下鹏手下的新兵顽卒重新编成,不料竟有如此人才,“何人麾下”



云云,其实问的是罗烨原本所属长官是谁,日后若要擢升,也才知去哪里寻人;本欲再问,忽觉这样回答亦是极好,露出赞许之色,转头道:“现下,你知为何要打,而且非赢不可的理由了?”



身后适君喻收拢折扇,低道:“属下愿为将军嬴得首战。”慕容想起适才耿照一霎微眩、脚步虚浮的模样,料想他奔波数日,身心俱疲,实非应战的理想人选,遂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适君喻抱拳长揖,“泼喇!”一振遥郏だ阶莩觯杩赵鞠挛宀阃ǎ丈瘸锾ㄐ欣瘢窒蛄讲喔咛ù蛄烁鏊姆揭荆巳褐斜隽缮苟松硐葜匚В杂胁粣酰闶且嫌捣湓苤颉



蒲宝喝采最是响亮,竖起大拇指道:“这位是风雷别业的适庄主罢?名门子弟将星之后,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岳老师不克出席,由他的得意弟子代师出征,少时适庄主施展神掌,雷霆霹藤,我等亦是大饱眼福啊!荣幸荣幸。”



独孤天威转头骂道:“他妈的,要不是本侯识得这厮,差点以为是你的人!蒲胖子,明人眼底不做暗事,瞧那整排南陵老猴儿的嘴脸,没教人给打死就不错啦,打个屁擂台!你卖力促成此事,肯定藏了好马。让侯爷瞧你的手段,也好佩服一下。”蒲宝笑道:“我南陵武士甚多,还怕没有人打擂?然而所派之人,须与对手的身份、实力相称,这才叫做礼尙往来。”胖大的身子倾出雕栏,扯开喉咙大喊道:“瑕英瑕英,你在哪儿呀?快来见过适大庄主!”



众人循声栘目,盯着对面望台的出口,要不多时,一抹修长身影走下悌台,朱章挎褶、乌皮蚴靴,头钺金薄纱龙折脚幞头,腰跨鲛皮珍珠雁翎刀,服色是堂堂七品武弁,身段却刚健婀娜、玲珑浮凸,彪文精绣的锦缎围腰纗起一束圃窄紧敏,饱满的上围似以布条裹起,不见双丸形状,胸口仍是鼓胀胀的一团;随着靴尖拾级而下,每步踏落,襟口便随之一跳,可见其乳绵软,极沃极腴,连裹胸布也约束不住。谁也料不到镇南将军指派之人,竟是一名女子,两侧望台登时炸了锅,嗡嗡吵成一片。



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肌肤白皙、下颔尖细,相貌甚美,眉目间颇有英气,衬与簪羽蹬靴的武官戎服,飒爽、美貌兼而有之,令人难以移目。



凤台上耿照不由一凛:“是她!”此妹非是初见,当日在媚儿的行宫之中,正是这名女典卫听闻动静,闯进寝居,几乎撞破两人之事。女郎身手不弱,警觉性也高,虽未如适君喻般一跃而下,察其步履身姿,内功亦有相当修为,恐非初窥武学门径的雏儿。



“原来她的名字叫瑕英。”耿照心想。



那名唤“瑕英”的女子毫不扭捏,扶刀行至场中,冲适君喻抱拳,朗声道:“鎭南将军麾下七品带刀典卫段瑕英,见过适庄主!”



她身子挺直,抱拳的姿态威风凛凛,与一般江湖人并无分别,然噪音动听,刻意压低、压沉之后,反倒显出女子独有的娇细音质,与微微翘起的白皙尾指一般,意外泄露出一丝女人味。



适君喻从小跟着岳袁风,素知其失,肩上又有复兴家门的重担,极是爱惜声名,于女色尤其戒愼,见蒲宝派女流前来应战,加辱之意十分露骨,却不好对女子发作,强抑怒气,拱手道:“段姑娘客气。在下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战场之上,无有人情,若不愼伤了姑娘,对蒲将军亦不好交代。”



那段瑕英对他明里关心、暗藏贬意的言语置若罔闻,径解腰刀,抱鞘道:“庄主请。”适君喻心想:“蒲宝辱我,于将军何损?



能抢下宝贵的一胜,才是眼前至关重要。“单掌一拦,喝道:”且慢!待我取剑来。远之!“



看台顶端,李远之解剑掷落,适君喻身不动目不移,反手接住,“呼”的一声霍然前指;内力到处,剑鞘“铿!”疾射而出,快逾闪电!段瑕英杏眸圆睁,雁袖刀随手拍落,余力未消,震得皓腕玉臂隐隐生疼,抬见脱鞘的芮钢剑尖嗡嗡作响,暗自凛起:“此人……好强横的内力!”



蒲宝哇哇叫:“紫度神掌名动天下,使剑有甚看头?来点刺激的嘛!”



适君喻正等他开口,剑眉微挑,一双丰神疏朗的炯炯星目直视男装丽人,怡然道:“神掌无俦,死伤难禁!与女流交手,在下未敢唐突。”段瑕英俏脸一沉,咬唇道:“男儿大丈夫,忒多废话!”足尖一点,连刀带鞘斩向适君喻左肩,刀势沉猛,丝毫不逊重戟长槊,与她长腿窄腰的婀娜身段全不相称。



(这是……古榣天落的殡日刀!)



适君喻认出此招来历,强按惊诧,侧身避过这奔雷般的斩击;段瑕英却不容他喘息,蛇腰一拧,遥劢练缈冻雠巯乱凰朐残蕹さ拿劳壤础



她所著白绸襌裤作男子形制,宽大易于活动,脚上的长拗靴却是鲛皮制成,柔朝贴身,拗筒上打孔穿环,以乌绦繋紧,裹出两条足胫纤细、剪影似裸的修长小腿,旋身时裤布紧贴,玉色的大腿曲线若隐若现,分外诱人。



一声娇喝,刀鞘拦腰扫至,仍是大开大阎的路子,适君喻横剑一封,乌鞘砸上剑脊,宛若金锤铜瓜,将魁伟的男了逼退数步,可见劲力之沉。段瑕英一击退敌,不饶不依,圈转玉臂,反手又是一记!



适君喻暗提神掌劲力,挥剑劈出,正迎着呼嘣而来的刀鞘。蓦听一声轰响,刀鞘被两股大力撞得爆碎开来,不顾木盾碎铜刮面,长剑直入中宫,径取女郎咽喉!



交手以来,段瑕英一反两人间身量、气力,乃至男女之别等外在差距,始终压着他打,古槎天落一脉的绝学“须日刀法”素以刚猛见着,“云区坠日羽”、“霞坠日犹红”、“乌坠日轮空”三式连环,间不容发,满拟将年轻自负的风雷别业之主抡得双臂酸软虎口迸裂,甚至弃剑投降。



岂料适君喻自头至尾均是诈作不敌,实则游刃有余,紫度掌劲一出,连包铜铁梨木的雁翎刀销亦不能当,落得支离破碎的下场。



剑至咽喉,女郎皓腕倏翻,速度陡升一倍,人似游枝青蛇,迎着剑势旋绕飞转,倏地掠至适君喻身后,刀头失形散影,大蓬耀目银光兜头罩落,绞得对手频频倒退,襟口、衣袖片裂挑飞,绕着周身旋舞。



好快……好快的刀!(这是西山道狂风世家的绝技“失魂风”丨。)



适君喻被肉眼追不上的泼风快刀逼得左支右绌,又怒又惊:“这女子……怎能身兼快、重两门截然不同的刀路?这是何人所授?”须知快刀重刀心法殊异,不惟锻炼法门不同,连手眼身法都大相径庭。刀尙厉猛,使一手好刀的女子已不多见,她一个妙龄女郎,如何身兼两门异种刀路?



乍见本家绝学,连混入人群的风篁亦不禁投以注目,忖道:“她这手失魂风使得不大地道,却非徒具其形、滥竽充数的西贝货,明显是通晓心诀的。想是所学驳杂,又或受数人指点,贪多嚼不烂,以致欠了火候。”他对西山诸刀门的路数烂熟于胸,适才见她连使三式殒日刀法,却于强弩之末突遭反制,失去胜机,已略有所感;瞧得片刻,暗自摇头:“可惜了。若能摒弃余刀,由我点拨个三两年,她这几下失魂风便能取了适家小子的性命,何至翻来覆去,只砍得漫天衣布?那小子内功极是强横,以力破巧,不过反掌间耳。”



果然适君喻退到场边,唰唰唰连出三剑,无视刀光裹身縳头,剑刃挟破空劲辨,贯入中宫!



铿响如骤雨,激出无数火星,适君喻头一剑瓦解了“失魂风”的致密刀网,第一一剑荡开刀头,紧接着第三剑长驱直入,眼看便要洞穿女郎饱满的胸脯,段瑕英一转刀柄,护住膻中要穴,“叮!”剑尖刺中刀板,撞得她气息顿窒,倒退两步。



适君喻凝力一送,布满神掌内劲的青钢剑尖生出一股磁吸劲力,一吸一吐间,便要将女郎兵刃震脱;冷不防段瑕英左手握刀一拆,那刀竟一分为二,如照镜般硬生生地化出第一一柄刀来,抹向适君喻的脖颈!



适君喻没料到她的“雁翎刀”居然是一对柳叶双刀,及时仰头,堪堪避过封喉之厄。段瑕英两手一分,双刀再度失形,银光暴涨何止一倍?骇人的刀风呼啸间,已将适君喻吞没。



这是她第三度变化刀路,奇招一出,再次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场边众人不识其刀法,但见适君喻被裹入两蓬拧恶的风压刀芒,连身形亦几乎不见,彷佛下一霎便要残肢裂体,自刀芒中喷溅出大把血雾肉渣,惊呼声此起彼落。



风篁本有些意兴阑珊,此际不由停步,掌心捏着冷汗,虎目圆睁:“双刀术!莫不是……难道她使的竟是不周风?”



即使在西山诸刀门内,知晓名列“天下三刀”之一的“不周风”乃是一门双刀绝艺的,也是罕有的极少数。



狂风世家身为刀中贵胄、累世名门,祖上的的确确留有对战“不周风”的记录,亦只知这路刀法是左右开弓,运使如两团倾天之风,所经处蔽日掩月,莫之能御,已非一个“快”字所能形容,杀伤力奇大,故以八风中最寒最凛、最是肃杀的不周风名之。



单刀、双刀虽使刀器,其理大不相同,西山道双刀流派寥蓼,风篁一时竟数不出几个够斤两的成名人物来,唯一想到的双刀术也只有“不周风”,心下骇然,以为今日有幸亲睹“天下三刀”;再瞧几眼,不禁大感失望,心中苦笑:“世间果无这般巧法儿。”



段瑕英的双刀虽快,却未必快过狂风世家的失魂风刀法,只是仗着左右同使,大大提升压制敌人的能力,适君喻虽狼狈不堪,兀自苦苦撑持,舞剑护住头脸要害,匀不出手还以颜色。



高台之上,蒲寳看得眉飞色舞,枬声叫起好来。独孤天威一双又小又圆的黑眼珠瞅紧场中,须臾不肯稍离,摸着下巴啧啧道:“蒲将军,你这小妞挺厉害啊!不但腿长奶大模样标致,手底下也不含糊……唔唔……啊……嘶……”



蒲宝听得猛一哆嗦,转头竖起了大拇指。“侯爷不简单!连赞叹声都如此销魂,若还边叫边把手伸袍里,眞个是世间男儿的表率。公然橹萧,这是何等的气魄!堪教是光明正大、光风霁月,这个……毛笔掉头光棍儿一条!”



独孤天威不过对舞刀的女郎流流口水罢了,居然给安上个“公然揋亵”的罪名,赶紧一抹嘴,骂道:“奶奶的!着下回谁再说你这鎭南将军的位子是靠拍马屁得来,老子剁了他包饺子!就你这夸人的本领,十个脑袋也掉光啦,还有得戴乌纱帽?去去去,别同本侯说话!”言语间目不斜视,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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