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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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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客一推,双手虽离背心,他却依旧蹬腿挥拳,朝胡彦之扑去,只是悬丝傀儡断了线,头两拳还挟有些许蛮劲,手脚一旦伸出,再收回时便涣散起来,摇头晃脑一阵,才散架似的五体投地。



胡彦之三两下便摆平了一个,麻烦却未休止。



符赤锦改变战术,花蝴蝶般穿梭再桌凳之间,绕着胡彦之打转,所经之处东拨一下、西弄些个,那些呆滞的茶客乡人便“登”的弹了起来,挥拳往胡彦之扑去。



也不知她是如何操控,随手轻拍几下,卖菜的大婶、挑担的货郎……怎么看都不像练过武的普通百姓,起手居然也严谨有度,绝不含糊,不分男女老少,打的都是人身要害,招式手法如出一辙;攒拳并指,动作精准细腻便是胡彦之武功高强,亦不敢逞强硬受,投鼠忌器之余,转眼间即被人肉傀儡围住。



胡彦之周游天下,见多识广,知道有“躺尸拳”“役鬼功”一类的武技,专门制人筋脉关节,临阵时忽然施展,能教敌手自掴一记耳光,又或倒踢自己一脚,被传得诡秘重重,其实只是“分筋错骨”与“借力打力”两门手法的混用组合罢了:压按特殊的穴位以干扰脉流,触发身体非自主的反应,再使用挪移借力的招数制敌,在武学中又被成为“授形法”授形法的原理并不出奇,放眼近日东胜洲,也有几个传承久远的流派对此专研甚深,其中不乏神来之笔,但就胡彦之记忆所及,却无一家与符赤锦所用的手法相似、效果又如此神奇惊人的。



须知授形法针对,乃是活生生的、具有行动能力之人,中招者在打斗之际受制于分筋刺脉、倒分挪移的精妙招式,一时身不由己,并非真有什么鬼神附体、移魂夺舍的离奇事。



而符赤锦操控的人里,有近乎被下药昏迷、不通武功的乡人,有断臂失神、全无痛感的绿林好手,这些人在她手里仿佛掌中傀儡,无分轩轾,一般的方便好用,随手一碰操纵自如,能与耿照、甚至胡彦之这等高手过招。



如许季山这般数百斤的巨汉,若无自主之力,以符赤锦之较小婀娜,连教她背着许大寨主走路都有困难,何况时像操纵布偶一般,搬弄着与高手相斗?任凭胡彦之向破了脑袋,也无法透析其中的手法。



然而,对付授形法却有个颠扑不破的诀窍,百试百灵。只消避免肢体碰触,又或者以兵刃相斗,便毋需担心被授形法所制;又或自己的修为远高于对方,自也不怕分筋透脉及借力打力的路数。



胡彦之不惧授形法,却缓不出手搭救耿照,渐渐烦躁起来:“我将这里的人全杀了,看你玩得出什么花样!”



符赤锦格格笑道:“那感情好。只是胡大爷的动作要快些,好一会没气啦,你那小兄弟怕又再死了一回。”



情况危机,胡彦之暗忖:“罢了罢了,今日万不得已,只能少伤人命!”



暗提内元,便要施展极招,忽地腰间一紧,被人张臂抱住,却是先前晕倒在柜台前的疤面大汉。



那人与曹无断、冷北海时一伙,老胡自无顾忌,挥掌拍落,打得疤面汉子脖颈一歪,如烂泥般软软垂落,顿时毙命,然而双臂却像铁箍般牢牢箝着老胡的腰,至死不放,力量大得出奇。



胡彦之目光扫过小耿颈间的短掌,心中一凛:“不好!”



奋力抬腿,踢得疤面汉子的脊背一隆,胸中爆出骨碎的闷响,下盘仍一时难脱;挣扎之间,五六名茶客扑叠上来,如挂尸般拖住了他左右两臂。



符赤锦笑嘻嘻的,从重重人影后飘了出来,玉一般的白皙小手隔空盖住他双眼,由上往下一抹。



肌肤虽未相触,但她幼嫩的掌心暖烘烘的,温湿滑腻中蒸腾着一股幽兰馨香,正是女子怀腋乳间等羞人秘处,最最动人的芬芳。胡彦之眼前一黑,明明意识清醒,灵魂却像自气体里被抽离出来,一时间天旋地转。



“胡大爷睡吧!您倦啦,快些闭眼歇息,让奴家好生伺候……”



符赤锦的声音似从极远处传来,隔着温暖沉厚的深水,仿佛有回到了孕育化生之处,徜徉在母亲腹中羊水里的摸样。



胡彦之闭目垂首,苦苦与铺天盖地而来的异种沉倦纠缠,意志力终于冲破身体禁制,睁目振臂,将一众纠缠的茶客震飞出去,双手重获自由!他一把攫住符赤锦的皓腕,拉至身前,咬牙嘶声道:“你!快撤了那只鬼手!要不……我杀了你!呲目垂首、宛若兽咆,令人闻之股栗。



符赤锦被他满布血丝的怪眼一瞪,娇躯不觉微颤;忽地微笑,以指抚颊,歪着千娇百媚的小脑袋:“奴家在想,天门掌教鹤真人知不知道他最得意的弟子、当世仅存的唯一传人,竟有这兽一般的面目?”



胡彦之双目暴瞪,“嗷”一声吼,右掌曲成虎爪,叉向她娇嫩的喉头!



符赤锦被叉得昂颈悬起,小巧的绣红鞋不住踢蹬,痛苦的神情不过一瞬,右掌微抬,又由上而下往胡彦之面前抹去。他眼前再度一黑,心神涣散。



便只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窒,符赤锦双手握住了他的右腕,腕间的阳池、内关两穴如受针攒,无数细小的气针窜进手少阳三焦与手厥阴心包两处经脉,体内充盈的真气却一下子失去本能,并未应运护体,似乎侵入的非是外物,气针瞬间走遍全身,逐一接管各处。



胡彦之满面错愕,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寸将她放下,铁一般的虯劲臂膀全不听使唤,仿佛是他人之物。



女郎纤细修长的脖颈犹在他掌间,符赤锦雪面煞白,饱满的酥胸急剧起伏,神情却毫不惊慌,姣好的唇线抿着一抹淘气的笑容,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



“幸亏胡大爷见多识广,奴家才能逃过一劫。”



她咯咯轻笑:“你以为,奴家使的是躺尸拳、役鬼功一类的功夫,胡大爷仗着自己功力精纯,远胜奴家,不怕被分筋刺脉的手法所制,这才放心与奴家拳拳相接罢?可惜,奴家这门”血牵机“并非是那种唬人的障眼法,是很高深的武学哩!”



胡彦之全身气血运行如常,真力犹在,却似被封了周身要穴,动弹不得。偏又与点穴不同,并不是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更像是被人刻意扰乱了输送意志的通道,尽管心中不断送出命令,四肢百骸实际接到的却极少极少。



他紧盯右掌,不断命令它用力束起,扼死怀中笑意盈盈的娇美女郎,平日再熟悉不过的五根指头却只是痉挛似的微颤着,犹如抚爱一般,不住轻触女郎的雪颈。



“你……到底是谁?”



胡彦之涨红铁面,额际颈间青筋浮露,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没良心!”



它嗔怪似的瞟了他一眼,笑中带着一抹娇羞,随手从髻上拔下一枚发簪。“都说与你听了,奴奴名唤符赤锦。小时候爹爹呀,都管叫”宝宝锦儿“。”



那簪子长逾四寸,尖端锐利如针,远看以为是荆枝,通体泛着涸血一般的乌沉钝光,显然是锁功针一类的恶毒器械。簪头雕成了小小的蛇首形状,昂头吐信、七寸游离,有股说不出的凉腻鲜活。



符赤锦含笑经簪尖刺入胡彦之右臂根部,约莫肩腋相交之处。奇的是那个位置并无要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脉点,针尖入肉,胡彦之激灵灵地一痛,左臂突然行动自如,还未动念,已本能抓住簪子;符赤锦轻按着颈间老胡的巨灵掌,一眨眼又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簪子分分刺入,一边笑着夸奖:“胡大爷真是好汉子!这锁功针入体最是疼痛,难得胡大爷一声不吭。”



将簪子一搠到底。



那处是无筋无穴的三不管,满满都是健硕肌膈,尖针皮肉硬碰硬,痛得胡彦之汗冷浆迸,齿逢间死咬着长长的一声低吼,虎躯剧颤。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咬牙骂道“他妈的!你锁的是哪一门的王八功?刺在这不知所谓的鸟地方!老子……”



符赤锦封了他周身大穴,教老胡硬生生吞下一长串污言秽语。



眼见大功告成,她似是松了口气,从襟里摸出一条细练的小小金坠,重新贴肉带好。



细雪般的颈肌环着一圈金线,意外衬得肤光益白,连金链子的澄黄辉茫也变得柔和起来。鸡心似的实心小坠在腴沃的乳肌上弹跳几下,撞得白酥酥的腻乳一阵震颤,浅细的乳沟被黄金的分量压得一沉,金坠如置于半融的雪花酥油之上,微微下陷分许,外廓被柔软的乳肌轻轻咬住,不在动摇。



茶铺另一头,冷北海扶着撞烂的桌凳颤巍巍起身,惨白的瘦面上溅满点点血珠,模样十分狼狈。



符赤锦噗哧一笑,挑眉斜乜:〔这样还打不死,冷老七,你也好长进了。〕〔姑……姑娘客气〕冷北海勉强支起身子,艰难地盘坐调息,破碎的前襟散开半幅,;露出内里的缀磷软甲。若无此宝,他恐怕已毙于天元掌之下。



符赤锦走到耿照身畔,拢裙侧身蹲下,素手一拂断掌,无根铁指立时松开。眼见耿照双目紧闭,一探他胸口脉搏,不觉惊呼:〔哎呀,居然还有气!这人……莫不是九命怪猫?冷老七,比起他来,你可丢脸了。〕她起身拍了拍手掌,一派轻松自在。



〔虽有波折,总算完成任务,咱们回去交差吧。〕〔此……此番姑娘立了大功,却是踩着我黄岛兄弟的血肉尸体。〕身后,冷北海突然开口,虚弱的语声冷冽依旧,似是强忍着极大的不满。〔姑娘的血牵机绝学如此阴损,用在那些个无知乡人身上不妨,那地土蛇谭彪却是本岛下属,虽非姑娘的红岛所辖,却也是帝门中人,岂能做傀儡来使?〕〔你还记得我是红岛的主人?〕符赤锦面如桃花,丽色生春,笑意却一寸寸褪去。



〔从刚才到现在,你喊我姑娘,这便是你们黄岛的规矩?我若是口口声声唤何君盼作姑娘,只怕你要与我拼命。还是在你的心目中,躲在部下身后一事无成,要人保护的才是主子,身先士卒的便不是?〕〔小……小人知错。〕冷北海勉力调匀气息,按膝俯首:〔但姑娘的言语辱及本岛神君,恕小人斗胆,不敢再听。〕符赤锦板起俏脸,冷哼道:〔你叫我什么?一犯再犯,掌嘴!〕以冷北海之伤重,自问没有忤逆他的本钱,更不迟疑,提掌“啪”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扇的淤肿破碎,淌下一抹血污。



〔神……神君恕罪。〕〔方才若不能得手,再来便是你了,何况是地土蛇谭彪?〕符赤锦冷道:〔任务失败,生不如死。此间的取舍思量,还轮不到你冷老七来教训本神君!〕冷北海无语。符赤锦懒得再理他,一脚踢得耿照翻身俯卧,敲了敲背上的宽扁琴匣,自言自语道:〔这里头装的,不知是什么事物?〕抓着他后头衣领,一把提了起来,不觉诧异:〔怎地这般沉?〕她自由修习血牵机秘术,一遇活体便随手施展,别的小女孩玩泥狗木偶布娃娃,小符赤锦玩的却是活生生的小鸡小鸭,年岁稍长一些,举凡婢仆乳娘和猫狗驴马,在她眼里俱是傀儡玩偶,是闲坐无聊,闺阁呢语间可以随手把玩,自得其乐的事物。



那血牵机的奇特内劲如千丝万缕,动念即至,她伸手往耿照后头一拂,牵机劲便似丝虫入体,耿照双目兀自紧闭,身躯却站立起来。符赤锦一手按他颈椎,另一只小手自琴盒的缝隙间摸进背门,气针与耿照周身的气脉相接,轻轻往前一推,耿照便垂头走到胡彦之身边。



〔来,同胡大爷打个招呼,胡大爷可疼你啦,为了你弄到这步田地,好惨呢!〕她任意推挪,还真让耿照举手挥了几下,一边操弄,还侧着小脑袋同他说话,恍若玩着心爱布娃娃的小女孩,捏细的语声别有一番童趣。



胡彦之要穴受制,神智却十分清醒,暗骂:〔他妈的!这小娘皮疯的厉害,老子真倒了八辈子的霉!〕符赤锦继续对耿照自言自语:〔来,听话,给姐姐帮个手。〕小手运化推移,耿照弯腰伸手,插入老胡臂下,将他直挺挺的举了起来。



符赤锦笑逐颜开,喜道:〔真是亲宝宝!你比许大寨主根骨更好,是天生的傀儡之材,姐姐带你回岛,练成了如意身,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侧耳做倾听状,忽地俏脸飞红,笑哧一口:〔呸,你这小坏东西,净转些下流心思,好不要脸!〕胡彦之听的毛骨悚然,欲冲开被封的穴道,无奈那枚锁功蛇簪刺得蹊跷,一运功便痛得浑身汗湿,却一无所获。符赤锦笑道:〔胡大爷真是好汉!要不是你非死不可,用来炼成如意身,定也好用的紧。〕笑顾冷北海:〔我先走一步了!那尾钩蛇若没咽气,记得一并带上,莫误了与当家的约期。〕冷北海双掌横叠胸前,兀自盘膝调息,右颊高高肿起,面色阴沉,并未接口。



符赤锦嘻嘻一笑,玉臂舒展,控着耿照往铺外走去。骤然几声嘶鸣,硬蹄刨地如铁,原本拴在铺外的三匹骏马不知何时竟挣脱了束缚,甩鬓狂奔进来!



符赤锦失声惊呼,连忙一拧小腰避了开来。危急间不忘运掌一推,以防刚到手的玩具被踏的四分五裂。当先那匹骏马冲入铺里,接连踩坏几双长凳,被惊得左突右撞,忽两人立起来,庞大的身躯顿成血肉活墙,将耿,胡二人与符赤锦隔成两边。



耿照叉着老胡扑前几步,握住蛇簪一伸手,迅速无伦的拔了出来!



胡彦之痛得仰头狂嚎,旋又急喘着大笑:〔小……小耿,拔得好!〕符赤锦才知耿照早已恢复意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伺机摆脱控制,气得脸都红了,一拍马臀飞跃鞍顶,挥掌朝他脑门拍去:〔贼小子,找死!〕耿照转身以琴匣相迎,凌空数道掌全拍在匣子上,血牵机的气针纵使无孔不入,却拿坚若金铁的百年乌檀没辙。



符赤锦边闪躲马匹边追赶,但耿照动作委实太快,几次出手都只能打中背后的木匣,反震得她掌心刺痛,隐隐发麻。两人绕着满铺的桌椅东奔西窜,蓦地一声震天巨吼,屋顶簌簌落尘,老胡终于冲开穴道,从他怀中一跃而起,翻身跳上马背!



胡彦之马术精绝,胯下骏马挣扎一阵,陡地踏蹄人立,调头朝符赤锦奔去!



这下换符赤锦惊叫躲避了,连冷北海也挣扎着逃开来。趁此良机,耿照回头奔出茶肆,见一骑不住在铺前打圈,马背上伏着一名面色青白的瘦弱少年,正是阿傻。他攀着马缰吁吁作声,被拉着绕了几圈,终于制服马匹,一跃而上。



〔多谢你了,阿傻!〕耿照回过头去,尽量如阿傻看见嘴型,扬声大喊:〔老胡!〕胡彦之策马奔出,冲阿傻一竖拇指,笑道:〔你好样的,老子欠你一回!〕阿傻双手揪着耿照的衣角,脸上犹有余悸,突然抖颤着咧嘴,顿时难以自制,竟然大笑起来,嗓音虽暗哑怪异,神情却是紧绷后的无尽酣畅。耿,胡二人一愣,四目相交,也跟着想起来,原先对阿傻的芥蒂俱都抛到九霄云外。



双骑并肩绝尘,掀着薄土黄雾一路驰远,风里只余三人豪迈爽朗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



符赤锦咬牙切齿:〔这帮混帐!〕鬓发散乱,一缕乌丝自白皙的额角垂落,雪肌披汉,模样十分狼狈。眼角余光见冷北海自怀里取出一枚蛇形号筒,无声无息转身抓去,点了他的穴道。



冷北海瞠目倒地,符赤锦凌空挥袖,稳稳接过抛落的号筒,收入缠腰间隙。



〔神君你……〕〔失败的是你们这帮废物,可不是本神君。这么巴不得人家知道吗?〕她怒极挥掌,抽鞭似的拍在马颈之上,血牵机神功到处,连马匹都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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