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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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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糊涂,并未察觉。在那之后,你便能运使内力了,便用珍珠坠子打死了他们两人,是不是?”
明栈雪见他面上殊无笑意,笑吟吟地望了他一会儿,才温言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子。在井底之时,我还道你是有些傻运气,此刻方知是真聪明。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用了一门神奇的采补之法,将你的阳精转化为助力,为我驱散体内的雷劲。”
“采……采补之法?”
“没错。”
明栈雪笑着点头。
在耿照印象中,“采补”云云,不过是江湖郎中用来骗女子身子、诈财取色的幌子,还曾对琴魔发过议论,斥为无稽。这话从明栈雪这女魔头口里说出来,教他如何能信?
“‘双修’乃道门之中最精深的功法之一,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你以为是骗人的把戏?我练的这门‘碧火神功’是道门正宗,我与岳宸风一身造诣,全来自这套功法。我用以练成《天罗经》他以之贯通‘虎录七神绝’,说是当今东胜洲上第一流的内家绝学,料想非议不多。”
她美目流眄,丽色生春,忽地温柔一笑∶“这样吧,咱们来做个交易∶你助我疗伤,我呢,就教你这套武功。你说好不好?”
第三十三折佛入东海,阿顶山门
不过一夜缱绻,明栈雪藉由肌肤相亲间的些许掠影浮光,对耿照性格的掌握却远远超过他的想像。耿照遇事冷静、观察入里,决断明快,然而在精细的智性之下,却潜藏着如兽一般的野性本能。
要移转他的负面观感,最好的方式就是丢出一个错综复杂、或藏有弦外之音的问题,他就会像一头窥见甘美猎物的野兽,尽管竖起耳朵、望风警醒,最终却无法压抑潜藏的狩猎本能,纵身朝目标飞扑过去。——明栈雪的提议里本就充满蹊跷。
虽不明白她的伤势有多严重,但以昨晚掷珠杀人、稍触即死的情况看来,明栈雪纵使自保的能力尚不及受伤之前,要对付耿照已是绰绰有余;生杀予夺,犯不着与他“商量”更不须平白饶上一部珍贵的碧火神功秘诀。
除非……修习碧火神功便是目前唯一的疗伤法门。
耿照脑海中掠过“双修”这个字眼,昨晚狂乱的交媾画面又涌上心头,心尖儿一吊,忍不住面红耳赤,但也不过一瞬而已。他强抑心猿意马,微冷的双目炯炯放光,盯着明栈雪不发一语,静待她细说分明。
明栈雪将他每一丝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信手将裹着结实胴体的外衫拉紧,直起上身,屈膝斜坐,正色道:“坦承相对、公平互惠,一向是我与人合作的原则。我会将我的伤势对你如实说明,关于修练碧火神功一事也会详加解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尽管发问。只要是于此有关的,我都绝无隐瞒。待你弄清楚后,再来考虑我的提议,如此可好?”
耿照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
“好。”
“那岳宸风的紫度神掌厉害非常,掌中蓄有阴雷潜劲,打在不通武艺的人身上,便只是开碑裂石的一式;打在武者身上,雷劲便钻脉入体,在五脏六腑、甚至骨内髓中结成雷丹。”
“这雷丹缠着筋脉脏腑,以人体血气养丹,滞于体内的时间越久,丹结得越坚实壮大,犹如多年沉痼,难以拔除。雷丹又会与脉中的内息相冲,发作起来极其痛苦;一旦运劲逾越了界限,雷丹便会爆发开来。”
“我曾亲见岳宸风习练神掌,将一名死于雷劲的高手剖开腔子,脏腑爆碎如糜,便似吞了硝石引火,极为凄惨。紫度神掌在虎箓七神绝中号称威力第一,名曰‘紫度雷绝’,便为此故。”
老胡提过岳宸风掌中蓄有雷劲,但耿照听她娓娓道来,仍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愣道:“他以紫度神掌打你?”
都说了是“紫度雷绝”何来此问?明栈雪听得莫名其妙,微蹙起两弯形状姣美的淡细青蛾,陡然间才又会过意来,不觉一笑。
“这有什么奇怪的?便是他另有奇遇,我俩的内力同出‘碧火神功’,差距也在伯仲间,我即使未因大意轻敌、着了他的道儿,亦当出尽全力,方有胜机。他抛弃尊严向我示弱,出手自是毫不容情,否则稍有差池,岂非白忙一场?”
耿照心想:“到底相识一场,如此出手,也未免太过毒辣了。”
嘴唇动了一动,终究没说出口。
明栈雪察言观色,淡然微笑:“真要杀我,那岳宸风倒也还舍不得。紫度神掌与碧火神功系出同源,我虽末习练神掌,却能以碧火功一点一点化消雷劲,这也正是岳宸风打的如意算盘。”
“化解紫度神掌的雷劲十分耗损内力,纵能保住性命,这一消一长之间,我便再也不是岳宸风的对手啦,正好抓了我回去,当作元阴鼎炉,于增进功力大有裨益。”
她见耿照微露疑惑,笑了一笑,解释道:“‘碧火神功’乃道门双修术的无上至宝。当年我在石城道上救了岳宸风,他便拿出身上所藏的神功秘册,与我一同研读参详,那时我的武功见识都在他之上,一看便知秘册里的功夫厉害非常,却不是一人所能练成,须得男女合修,把心一横,便与他双修那碧火神功。”
“双修之术,是男女双方互为鼎炉,以精、气、神为药,功法为炉火,从而炼出内丹;结丹之人,不仅身轻体健、精力无穷,更能延年益寿,最终达到不老不死的长生之境。与之相比,道法、武功皆属末流。”
“我与岳宸风合鼎同火,这才练成了碧火功,对彼此而言,从对方身上所汲取的功力最是精纯自然,绝无走火入魔之虞。休说他将我重创之后,便打我功力的主意,今日若换他落到了我的手里,一有机会,我也必将他吸得点滴不剩。”
她抬起一双盈润动人的翦水瞳眸,抿着柔嫩姣好的唇瓣,嫣然一笑。
“你想想,我与他两人的功力全汇于一人之身,纵使还要打点折扣,只怕世间也少有敌手了罢?”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转念明白过来:“所以你故意引诱阿傻,与你做出败坏德行的逆伦之举,其实是悄悄将碧火功传了给他,待他神功大成之日,便要将他的功力收为己用?”
“阿傻?”
明栈雪微微一怔,登时会意,笑道:“你是说海儿么?原来他现在管叫‘阿傻’……真是有趣的名儿。是你给他起的么?”
耿照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他,已经没有名字了。是你和岳宸风联手,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现在,他便只叫做阿傻。”
明栈雪将他紧绷的怒意都看在眼里,笑吟吟的也不生气,掠了掠发鬓,斜着玉颈道:“你别误会啦,我是真欢喜那孩子,那孩子也是真心的欢喜我。我没打算将他吸成废人,他是我精心挑选的元阳鼎炉,要一辈子乖乖陪在我身边,与我修习碧火功,将来练至飞升之境、同成脱俗仙侣的,我怎会害他?”
不怀好意地瞥了耿照一眼,抿嘴轻笑:“我猜得没错,你果然识得海儿。”
耿照才知自己又被她套了话,只觉这魔女心机深沉,多待在她身边一刻,又不知要中什么阴谋诡计,抱拳拱手道:“明姑娘,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本事低微,学不来你的什么碧火神功,我也不想学。以姑娘的美貌,不愁找不到同修之人,就此别过,请。”
转过身去,便要行出大仓。
明栈雪也不拦阻,嘴角含笑,玉面生春,一直等他走到了仓门前,才好整以暇地说:“你那匣子落到岳宸风手里,还想不想拿回来?”
耿照闻言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
“论武功、论心计,当世怕也只有我,才能替你把木匣夺将回来,你信不信?”
这话从全身仅裹着一件单薄衫子、并起一双赤裸美腿娇娇斜坐的苍白女子口中说来,却有一股难以反驳的强大说服力,令耿照无法置之不理。
岳宸风之强,就连老胡那样的豪杰都难以抗衡,但自明栈雪出现后,岳宸风每一着都不脱其算计,便是身受紫度神掌重创,岳宸风、蚳夫人仍是拿她不住,任她在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徒呼负负……
耿照这才发现:明栈雪虽是浅浅笑语,却不由得自己不信。——如果是她……绝对能够夺回赤眼!
明栈雪手握交襟,轻倚墙角,垂目拂去膝畔沾着的干草屑,淡然笑道:“当年我与岳宸风修习碧火功,之所以能突飞猛进,除了我二人的资质颖悟之外,更得益于一副珍稀难得的灵丹妙药‘玄水云华丹’。那药分雌雄两枚,女子服阴、男子服阳,各有补益;用于男女合修,则效用倍增,进境不可同日而语。”
耿照忽想起那只掐金小盒里的青、赤两丸。昨晚情欲爆发,来得既快又猛,扫落她的衣物时,金盒早已不知遗落何处。
却见明栈雪随手从身下草堆摸出一只黄澄澄的物事,“喀答”一声揭开盖儿来,盒底一碧一红,两丸如滚盘珠般相互吸引旋绕,正是当日明栈雪舍不得服用的丹药。
“看来趁我昏睡之际,她已找到金盒,并且藏了起来,却不知……她还做了什么安排,打得什么算盘?”
明栈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道:“你莫多心。这些年来我费尽辛苦,才又在平望都中寻到了这对‘青璃赤火丹’,一样是滋阴补阳的灵药,自然要好生收藏。原想寻得海儿后与他一起服用,增益修为,无奈中了岳宸风那厮的紫度神掌,为救性命,不得不大耗真力化解雷劲。”
“所幸青璃赤火丹珍稀难得,更胜过当年那两枚云华丹,而你又根骨奇佳,如能好生助我,不但功力能尽复旧观,甚至犹有过之。岳宸风不明就里,届时我俩杀他个措手不及,要想抢回你那只木匣,又有何难?”
她的提议极其诱人。
耿照如今是众矢之的,又失了胡彦之这等强而有力的臂助,别说从岳宸风手里夺回赤眼,便只想一路平平安安、顺利抵达白城山面见萧老台丞,亦难如登天;如五帝窟这样强横的敌人,沿途不知还有多少,凭他现下的能耐,委实是凶多吉少。
而“碧火神功”乃一手造就明、岳二人的内家宝典,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神功,阿傻不过与她参研少时,懵懵懂懂间便练就了一身高明的道门圆通劲。与明栈雪一同修习碧火功,不但能提升自身的实力,更能获得强力的伙伴——那是犹胜受伤之前,武功、心计均不在岳宸风之下的,状态已臻巅峰的明栈雪!
凝思片刻,耿照纠结的眉头渐渐开解,神情若有所悟,似是下定了决心。
“你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最好了,一点儿也不费力。”
明栈雪笑道:“你我不妨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午后再与你讲解碧火功的心诀。我也要知道你对穴位、筋络了解到何种程度,内功不比外门功夫,须于用心处用功。”
耿照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我不学碧火神功。”
明栈雪一时还以为听错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花笑靥凝于粉面,尚不及褪去,片刻才得一僵,蹙眉道:“你是不肯助我疗伤,还是不愿学碧火功?你可知道,除非我伤势痊癒,否则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能助你夺回那只匣子?还是你不相信,我有这份能耐?”
“我相信你有这份能耐,所以我不愿学碧火神功,也不想助你增强功力。”
耿照缓缓道:“世上有一个岳宸风,已是祸非福,我若助你练功疗伤,再加上青璃赤火丹的神奇药力,不过造就另一名武功更高、心计更毒的岳宸风罢了。就算除去了岳宸风,遗患却不在岳宸风之下,我助你疗伤之恶,岂非胜过了岳宸风?”
他伸手指着草堆里并置的两具尸身,浓眉一轩,神情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明姑娘,岳宸风若是吃人的老虎,你便是魑魅魍魉。在我心里,你与他并无差别。”
明栈雪听得微怔,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俯、花枝乱颤,罕见地没有了一贯的温婉娴雅,笑声大胆而放肆,仿佛见到了什么稀奇无比的怪物。耿照冷冷回望,不发一言,直到她慢慢收了笑声,抬起一双炯炯放光的明眸,绝美的容颜上兀自挂着微笑,目光中却无笑意。
“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她盯着他的脸许久许久,才又低垂粉颈,随手拂着膝下,微带透明的纤纤玉指宛若鲜剥的茭白笋尖,不住在枯黄的干草层间翻滚如搅浪,仿佛五只活生生的雪精,灵动纤巧,说不出的好看;耿照只瞥了一眼,目光便被她那玉碾似的指尖黏了过去,一时竟看得忘情——直到她轻咳两声,耿照才回过神来,不觉胀红面颊。
明栈雪便像逗完了猫儿似的,将左手五指缩回衫里,方才一瞬间涌现的尴尬、失望、愤怒、阴狠……俱都一扫而空,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又回复成那个雍容温婉、成竹在胸的美丽女郎。
她笑吟吟的望着耿照,活像看着一头不自量力、却又不知死活的流浪猫仔,全因她的宽容溺爱才得以存活,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明白。“等你想通了,再回来找我。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耿照不知该说什么好,双手一抱拳,霍然转身。
“后会有期了,明姑娘。”
正要迈开步子,忽然“当”一声巨响,一瞬间,偌大的草料仓里空气仿佛全被压挤到了一处,然后才又迸碎开来;远至梁柱仓门、近至脚下地面,仿佛无一物不在震动,巨大的共鸣从里到外震撼着耿照,似乎要将腔子里的脏腑舌头全都震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声音?”
震耳欲聋的轰然撞击,却未随着耿照的心神平复而消失。很快的,第二声、第三声……耿照低伏在窗棂下,慢慢数着这骇人的撞击巨响,心中隐约有了模糊的轮廓,只是怎么也无法与昨夜所见、所闻产生联系。
(是……钟声。
只有百年古刹的巨钟,才能发出如此宏亮的金铁声响。但这里……怎能是寺院?
明栈雪微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见耿照默默无语,也算摸透了他慎言而不妄断的性子,没等他回话,自顾自地笑着接口:“如你所闻,方才乃是寺里的晨钟声响。此钟声闻百里,震动三川,全东海仅此一座,别无其他。”
耿照错愕道:“这里……怎能是寺院?”
明栈雪笑道:“其实你想说的是:”
寺院里怎能有婢女出入,还与男子躲入草料仓翻云覆雨,恣意偷欢?‘殊不知这寺里不仅有女人,还为数不少,你没听那小婢开口闭口都是’夫人‘么?“耿照心念一动,转头奔至那被称作“庆如”的男子身畔,拽着僵冷的腕子从干草堆中拉出尸首,赫见男子顶着一颗青白的大光头,因为趴卧整夜之故,面部已显现出大片红紫尸斑,不忍卒睹。
耿照翻出他褪在仓底的衣衫鞋袜,昨夜于昏灯下看来以为是灰褂白裤的装束,就着微明的晨光一端详,才知是木兰色的僧人中衣。这衣由一长一短的五对布条缝缀而成,又称“五条衣”是比丘日常劳动、行走坐卧,乃至就寝时穿在里头的衣物,别处难见。
“怎会如此?”
耿照不禁瞪大了眼睛,思绪起伏不定。片刻才放落中衣,超身回头。“你……动手杀了比丘?你不知残杀出家人,是万恶不赦的无间之罪么?”
明栈雪听得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笑道:“我想起来啦,听说你是中兴军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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