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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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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楚将手中的茶杯向下一扔,“乒乓”两声杯子粉碎,不悦地说:“又是你爹,你爹死了就死了,咱们江湖人沟死沟埋,路死插版,死,平常得很。哼!你跟着我,你就得过我的日子,早早摔掉你那大小姐的臭架子,不然……”
“楚郎……”
“你还说?哼!你给我笑。”
“笑?”程大小姐惊恐地问。
令狐楚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向怀里带,一手叉住她的下颚向上抬。冷笑道:“不错,你要笑,让我看不顺眼,保证你有苦头吃,我不要看到跟着我的女人愁眉苦脸,知道么?”
程大小姐被叉得咽喉发胀,眼泪往肚里流,强忍着泪水说:“我……我知……知道……”
他放了手,冷冷地说:“知道就好,给我放乖些。”
酒菜送上来了,程大小姐畏缩地替令狐楚斟酒。
邻座,传来了悦耳的歌声,与酒客的哗笑声,隔了一座屏风,听得一清二楚。
不但有歌声,更有琵琶伴奏,显然有歌妓在座,难怪酒客们如此兴高采烈。
令狐楚喝了一口酒,哼了一声说:“你听到没有?这才是寻乐,这才是人生。人在痛苦中来,生下来便呱呱坠地;人生如不是痛苦的,为何生下来就哭?所以为了避免痛苦,人必须及时行乐。你爹死了,算得了什么?人哪能不死?”
“楚郎,你……你只求你自己快乐,但我……”
“你说我不让你快活?”
“我……我是说……”
“说什么?”
“我快……快活不起未……”
“贱东西!”令狐楚怒骂,酒杯一放,反手就是一耳光,“啪”一声花容变色,程大小姐惊骇而倒。
“砰!”她跌坐在屏风下,“哎”一声惊叫。
邻座歌声倏落,人声乍止。
“我看你定是想死,竟敢顶撞我?”令狐楚怒声说。
人影从屏风旁转出,是个青衣中年人,叫道:“怎么啦?老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欺负起她们这些可怜女人来了?”
令狐楚大怒,推椅而起,冷笑道:“你老兄灌满了黄汤,居然打抱不平做起护花使者来了。好,你扶她起来。”
中年人高大魁梧,粗眉大眼,哼了一声说:“在下要看她是那座院子里的姑娘,我要送她走。”
说完,上前相扶。手刚伸出,令狐楚已抢先发难,折扇幻出一道光弧,搭向中年人的背肋。
“鼠辈敢尔?”中年人叱喝,右手急抄,闪电似的抓向搭来的折扇,反应奇快,显然早有提防。
令狐楚撤招,心中一惊,左手一拨,一盘菜应手而飞,出其不意以菜袭击。
中年人果然上当,百忙中一掌急拨,“啪”一声菜盘被拔飞了,但菜和菜汁却泼了一头脸。
“乒乓!”菜盘在壁上开花,其声震耳。
令狐楚得理不让人,踏进折扇疾伸,点向中年人的丹田要穴,奇快绝伦。
斜刺里突然一只大手,食中两指夹住了折扇,喝声震耳:“老兄,怎么出手如此歹毒?用点穴术要命,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令狐楚大骇,左手疾伸,要用毒暗器淬毒透骨钉了,碰上可怕的高手,必须下毒手自保啦!”
正要拼个你死我活,喝声又至:“且慢动手!咦!那不是令狐兄么?”
将出手的淬毒透骨钉停劲未发,双方同时侧飘。
“咦!原来是闪电手刘春兄,难怪出手如此迅疾。久违了,刘兄一向可好?”
闪电子刘春呵呵笑道:“很好很好,彼此彼此。令狐兄满脸春风,近来想必极为得意。呵呵!兄弟替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谷隐山庄庄主翟英山的公子翟勇。”
双方引见毕,翟勇笑道:“原来是大荒毒叟于老前辈的得意门人,久仰久仰。不知者不罪,适才兄弟放肆,休怪休怪,尚请海涵。”
令狐楚也抱拳施礼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也多有不是。咱们是不打不成相识,日后请多提携。”
闪电手接口笑道:“令狐兄,襄阳府一带的粉头,皆接受翟少庄主的保护。你老兄就在邻桌打骂粉头,翟少庄主不得不挺身而出,致有此误会。来,到咱们座上去……”
翟勇笑道:“把屏风撤了,兄弟聊尽地主之谊。这粉头定然是不识抬举,惹令狐兄生气,罪该万死,兄弟派人把她弄出去废了,另找几位……”。
“且慢!这是兄弟的女伴,而不是贵地的粉头。”令狐楚含笑抢着说。
翟勇一怔,讪讪地向程小姐注视,突然目定口呆发怔,死死地盯视着程大小姐发呆。
闪电手一看便知翟勇失态,笑道:“少庄主,还不叫店伙重整杯盘?”
翟勇拍拍脑袋,神魂入穴,赶忙说:“是,是,重整杯盘,重整杯盘……”
闪电手脸一红,说:“翟少庄主,你是个在花丛中滚了不少年的人,今天怎么慌张失措神魂颠倒起来了?你可得放明白些,这位姑娘是令狐楚兄的女伴,我相信你该懂得江湖道义。”
这一顿教训,如换了旁人,脸上定然挂不住。但翟勇却恭顺地惶然地说:“刘兄言重了,兄弟记得,兄弟记得……”
令狐楚呵呵笑,说:“我这位女伴,确算得是人间绝色。翟兄,你看上了她是不是?”
翟勇脸红耳赤,摇手道:“令狐兄别开玩笑,笑话了。”
“真的,翟兄如果有意……”
“令狐兄……”
“兄弟送给你,怎样?”令狐楚大方地说。
连闪电手也感到愕然,苦笑道:“令狐兄,开玩笑也有个限度,你……”
令狐楚呵呵大笑道:“刘兄,兄弟从不戏言。这位女人姓程;已经跟了兄弟二十天。兄弟的绰号称追魂浪子,一个浪子,总不能永远带了一个女人在身边闯荡江湖碍手碍脚,是不是?”
“这……”
“不瞒你说,跟随兄弟的女人,很少陪伴半月以上的,开过了的鲜花,除了丢掉之外,毫不足惜,兄弟正想把她扔掉呢,现成的人情嘛!翟兄,她是你的了,你要不要?不要就把她放在院子里学学词曲,不消多久,保证她会成为贵城的花国一代名花,红遍襄阳城。”
“真的?”翟勇兴奋地问。
“相信我,翟兄。”
“我的天!她……”
“她是你的了。”令狐楚大方地说。
程大小姐毗目欲裂,羞愤交加,手扫向桌面,骂道:“你这畜生……”
杯盘在她一扫之下,齐向令狐楚砸去。
令狐楚未料到她敢反抗,骤不及防,相距又近,怎躲得开?酒菜汤水泼了一身,不由大怒,伸手便抓。
程大小姐纵身一跃,踢倒屏风向外间抢。
楼上大乱,响声震耳,鸡飞狗走,粉头们在惊叫声中奔窜,群莺乱飞,酒客大乱。
翟勇的一名手下从斜刺里冲出,拦住去路叫:“姑娘慢走……”
程大小姐临危拼命,一声娇叱,飞跃而上,鸳鸯连环腿发似奔雷,第一脚踢开封来的手,第二脚正中那人的心口,一声狂叫,人仰面飞跌。
程大小姐一跃而过,抢至梯口。
令狐楚到了,一指头点在她的身柱穴上,抓住发髻向后带,“砰”一声将她拖倒在地,举脚向她的下阴狠狠地踢去,骂道:“该死的贱人……”
翟勇到了,伸手急拦急叫道:“令狐兄脚下留情!”
令狐楚收腿狠狠地说:“毙了她算了。”
翟勇笑道:“令狐兄,别忘了,她是兄弟的人了。”
令狐楚哼了一声,恨恨地说:“翟兄,这贱人手脚不弱,留着她将是心腹大患,小心女人祸水……”
翟勇哈哈狂笑,笑完说:“令狐兄,兄弟在花国丛中打滚好几年,知道教坊中的规矩,即使她是三贞九烈的女人,或者是三头六臂的泼妇,到了兄弟的手中,从没听说过有不顺从的事,放心啦!兄弟担当得起。”
令狐楚淡淡一笑,说:“好吧,饶了她,人交给你了。”
“谢谢,谢谢。来人哪,将她押回庄去,小心了。”翟勇喜悦地叫。
两名打手打扮的人,架起了欲哭无泪的程大小姐。
令狐楚拍活她的穴道,冷冷地说:“翟兄,如果你玩腻了,可把她送至最下等的院子,让她八辈子翻不了身,以为抗命者戒。”
“兄弟理会得,令狐兄请回席上坐,兄弟治酒聊致谢忱,请。”
两名打手扭住程大小姐的双臂擒牢,架起了急急下楼。
她被连拖带架往下奔,狂叫道:“令狐楚,你不是人,你是猪狗生的,畜生也比你有人味,你……”
楼下酒客甚多,全都好奇地向下来的人注视。其中有位酒客冒失地向同伴叫:“彭兄弟,这粉头怎么骂人骂得这般难听?”
“哈哈!大概是堂班里的所谓清雏妓,碰上有身份的急色酒客,要她卖唱兼卖身,所以闹翻啦!”
程大小姐心中一动,尖叫道:“我姓彭,是从汉中来的,请大爷们行行好,把消息传出,我的亲友便会来救我……”
话未完,已被架出店门。
她想起了玉芙蓉彭客若,听有人叫姓彭的,灵机一动,自称姓彭,这一叫不要紧,叫得襄阳城刮起了血雨腥风,叫得谷隐山成为血流漂杵的屠场。
楼上,主客双方开怀畅饮,叫来了十余名本城顶尖儿的花国艳姬,主客尽欢。
当夜,主客皆留在城内尽竟夕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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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毒剑出鞘
行隐山,在府城东南十三里汉江的左岸。山并不太高,分为两支,一支向南延伸,一支向西伸出里余,直抵江边。
据说是,晋代的名臣著汉晋春秋一书的习凿齿(习彦减)的遁隐处。姓习的是襄阳世家,城南有习家池,习郁墓。习郁在春秋时代,曾向越国的名臣范蠡学养鱼,习家池便是他留下来的养鱼古迹。
山上有两座寺庙,谷隐寺和紫金寺。
谷隐寺据说是晋代高僧释道安卓锡处,名头不小,可惜离城太远,而且在汉江对岸交通不便。
因此香火并不兴旺,目下只有四五十名和尚在内清修,比起城内的第一大寺圆通寺(隆庆寺),简直判若云泥。
谷隐庄位于南支的西麓,西支的南麓,背依山峰,面临江湾,这一带方圆七八里的田地。全是庄主云里飞翟英山的产业。
庄本身建有码头。自备渡船,严禁外人涉足,往来的人全是江湖黑道高手,与及襄阳城的地痞流氓,潜势力极大,官府也买他三分帐。
云里飞在江湖名号并不加响亮,皆因他本人极少在外走动。
由于谷隐庄离城十余里,又在江对岸,因此闹匪期间,襄阳数度受到上万喽罗围攻,四乡涂炭,鸡犬不留,但谷隐庄始终未受兵匪的洗劫,庄本身的武力,也令兵匪双方不敢轻视。
强龙不斗地头蛇,过往襄阳的江湖高手,确也不敢与云里飞这条毒蛇斗狠,何况他的江湖朋友也不少,谁敢正视谷隐庄?
第二天,翟勇把令狐楚请至谷隐庄,盘桓一日,送了不少盘缠,宾主皆大欢喜。
第三天一早,船放西岸,令狐楚踏上了东下的旅程,沿途打听玉芙蓉的消息。他对玉芙蓉念念不忘,发誓要将这位武林三佳丽的老三弄到手。
他却不知,玉芙蓉走在他的后面,他犯了追踪的大忌。要想追踪成功,必须走在被追踪者的后面,追得快是没有用的。
近午时分、一艘轻舟从漆滩顺流飞驶而下,滩下方的会元村码头,泊了一艘轻舟,几名大汉站在舱面,不时向江中跳望。
轻舟到了滩中段,已可看清船头所插的云雷图案的杏黄旗。码头上一名大汉兴奋地叫道:“来了,是少堡主的船。”
船上的几名大汉发出了唿哨声,有人取出一面同式的杏黄旗,站上船顶挥舞示意。
滩上下来的轻舟疾冲而下,换篙用桨,向会元村码头划来。不久,两船并排泊岸。
大汉们纷纷过船,向带了仆从站在舱面的少堡主毒剑雷奇峰行礼请安。
雷奇峰大眼中冷电四射,脸上略现笑容,说:“诸位辛苦了。东方叔,此行如何?”
东方叔是个手长脚长,满脸皱纹像个猿猴的中年人,江湖朋友对这位仁兄不陌生,提起千手猿东方义其人,无不掩耳而走,为人阴狠残忍,两双手脚可在同一瞬间,发射多种暗器。
早年随雷堡主霹雳雷振声行走江湖,是雷家堡四大金刚之一,排名第二,艺业超人。
由于千手猿是老堡主的得力臂膀,因此少堡主尊称他一声东方叔。
千手猿恭顺地欠身道:“回少堡主的话,属下这次前往武当三元官,幸不辱命。”
“你是说,武当掌门已应允禁止门人子弟到陕西闯道?”
“武当掌门人已于月前到京师公干,年底方能返山。接见属下的人,是紫霄宫三老,他们保证武当门下,今后决不以武当弟子名义在陕西游荡。”
“汉中彭家寨与江家的事,老杂毛有何表示?”
“他们诿称不知江葛二家的恩怨,声称武当门下弟子的私人恩怨,与武当山门无干。”
毒剑雷奇峰哼了一声,怪眼一翻,冷笑道:“这么说来,他们在避重就轻,有意敷衍你了。”
“回少堡主的话,属下觉得,紫霄宫三老倒有六七分诚意,并非有意敷衍……”
“哼!这不是很明显么?”
“这……”
“我看,我得亲自跑一趟武当。走,由陆路上武当,我必须取得他们的保证。”毒剑威风凛凛地说。
千手猿脸呈难色,慎重地说:“少堡主千万不可轻身涉险,据属下所知,武当门下弟子似乎群情激愤,再前往恐生意外呢?”
“哼!怕什么?”
“在他们山门重地交涉,到底有所不便,人多势众,众怒难犯,少堡主务请三思。”
“他们敢把我怎样?”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有个冒失鬼不顾一切冲动闹事,那就不可收拾了。紫霄宫三老如此让步,我们如不见好即收,真要闹将起来,后果堪虞。”
毒剑雷奇峰不再冲动,冷冷地说:“好吧,哼!早晚我要亲自跑一趟三元官,让他们清醒清醒,要他们知道天下第一堡就有排解江葛二家血案的能耐,要他们明白武当的所谓内家拳剑,比雷家的拳剑绝学差得远。”
“属下认为,武当门下决不敢与雷家堡为敌,少堡主不必为此耿耿于心。”千手猿乘机排解。
“谅他们也不敢。”
“少堡主今后的行止……”
“彭姑娘兄妹已东行多日,我们快追。”
“是。”
“仍分两批下行,东方叔随后跟来。”
“是,半天可到襄阳,要不要到樊城去拜望呼风唤雨闵前辈?”
“好,闵前辈也许知道彭姑娘兄妹的行踪。”
千手猿摇摇头,笑道:“闵前辈息隐樊城。不再过问江湖事,他身边也没有人,怎知彭姑娘的行踪?在他那儿歇歇作礼数上的拜望,不会有所收获的。如果嫌麻烦,不去也罢。”
两舟先后发航,直放襄阳。
江对岸的樊城镇,约有百十户人家,地方小,却隐居着一位早年的江湖大豪呼风唤雨闵智。
雷少堡主仅带了两名从人,悄然前往闵家作礼貌上的拜望,碰巧这位江湖前辈不在家。
因此也就不便逗留,留下了名帖,登船过江泊舟北门码头,已是黄昏将临,时光不早了。
两艘船并排停靠,彼此装作不相识,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在通都大邑必须避免与官府冲突。
河堤高有丈五,码头在堤外,十余条石级通向堤顶,堤下的街道通向城门口。城门即将关闭,城外的街道却正是夜市方张,灯火辉煌,人声嘈杂。近城根的一排排货仓,进货出货忙碌非常。
铁腕银刀带了两名手下,不带兵刃只带暗器防身,进入城外第一大客栈鸿安老店,堆下笑直趋柜台.向含笑相迎的大掌柜问:“掌柜的,替咱们准备两间上房。在下姓樊,敝同伴不久便到。
掌柜的一团和气,笑道:“客官要上房,好办,这几天住上房的人甚少,欢迎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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