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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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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未听到屋外有任何离去的响动,他挣扎着转过身来,顺着细窄的门缝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果然没走。



她蜷缩着身子,瑟颤抖着,好似受伤的孩童,彷徨无助。



他已无法开口说话,毎次张开嘴,都被腥浓的血堵住了喉咙。



他已无力再将她逼走,只能也只剩,順着这细小的门缝,静静地望着她。



屋外寒冷,身体漸渐被寒气侵蚀,她不敢去想,可仍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他中的毒真的来自自已的紫鞭,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



阴霾的天空风雨欲来,山风凛冽地将蔽体的衣衫欢透,冰凉入骨。



一想到他被自己害死,她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忽然想起儿时,父母在屋中吵得天翻地覆,凌晨一点她一个人躲楼梯口在阴暗处,一直蹲到天明。也是这么冷,也是这么无助和害怕,可由始至终没有人想起她,更无人来寻她。想起来,她竟是一个连亲生父母也嫌弃的人。



忽觉心痛如绞,她捂住胸口曾经的箭伤,虽然这一世再世为人这副身躯胸口无伤,可那处自己刺下的伤口却如影随形烙印进了她的灵魂,想遗忘却无法遗忘,此时此刻更是忽然痛了起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外婆在世的时候常常感叹自己是个福薄的人,就连镇上的算命先生看了自己的面相也会叹上一句少年多灾。



自己本就是个不幸的人,自幼缺少父母疼爱,终于在上一世有了疼爱自己的阿玛和关心自已的人,却终因自己的畏惧和逃避,伤害了他们。如今,就连与她相处才两个月的顾不迷,也快被她害死了。她不只是个不幸的人,还是个不详的人。



她心生畏怯,想将自己的不堪全部掩藏,不被任何人看到发现。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入阴影中,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被人看到自已的怯懦和遍体鳞伤。



恍惚想到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这样的冷。妈妈拖过自己愤恨地塞给她一个地址,将她推出门去告诉她不将爸爸找回来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她问了许多人,才找到了爸爸。当时,爸爸正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爸爸看到她很是惊慌,将她推出门外让她赶紧回家。她害怕回去被妈妈骂,不停地敲门,不肯离去,惹得屋中女人不耐烦。爸爸一气之下将她拖到了街上,她大哭,爸爸气恼地当街打了她。她没能找回爸爸,她不敢回家,便躲在—个阴暗的角落,冻得全身哆嗦……直到外公找到了她。那时候她才七岁。



即便再掩饰再逃避也无法忘记自己自小被父母抛弃的事实,他们不爱她,不要她,甚至希望她不曾存在过。



即便许多年后,她独立坚强,无数遍告诉自己,就算天下人都不爱她,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快乐地活下去。她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快乐地活下去,忽略世间恼人的种种,可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一场空……



如果顾不迷死了,如果她的紫鞭上的确有毒……



忽听屋中顾不迷压抑的轻咳,暗香依依突然惊醒过来,她为何一个人在这里自怨自艾却不管顾不迷了,这时候的他是最需要照料的啊,就算为他打点儿水,做点儿东西吃或许也能减轻他的痛苦,而且,这毒真的无法解了吗?不对,她忽然想到临走时,莫七彩曾说她能解。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刚冲出去几步,忽然又顿住,回头看了眼木屋,终究有些放心不下,悄然移至木屋外,正欲自门缝向内偷望,就听屋内顾不迷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顿时不敢再看,咬了咬下唇,对着木门期期艾艾地道:“顾不迷,你不能死,你要敢死,我,我就……”



她“我就”了好几遍,终于狠下心抬起头来,目露凶相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死,我发誓!我会把你最钟爱、我最痛恨的紫漆木琴卖给妓院的头牌姑娘!让她弹着你钟爱的紫漆木琴去接客!”说完这句狠话,她很是激动地喘着粗气,可耳听屋内无声,不由得更加激动起来。她指着木门好似指着顾不迷的鼻梁骨一般,大声咆哮道:“顾不迷!你给我听着!咬着牙,无论有多痛多难,也要等我回来!否则,我说到做到!你若敢背着我死,我会让你死了都后悔!”言罢,她转身迅速奔人林中去寻莫七彩。



他已无力开扣说话,但此刻缝隙中的光与影,越发衬得她威胁自己的样子十分可笑,可除了可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人。



听到她提及紫漆木琴,目光所及,看到自己钟爱一生的紫漆木琴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可他也只看了一眼,便又看向狭窄缝隙外那道倩影,无来由地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赵剑留于琴中的那句话:“一生若得一红颜知己,纵使刀光剑影亦有柔情万千。望得此琴者亦得所爱,相扶相持,珍爱一生。”



所爱……



莫七彩没有离开,只是怔怔地坐在原地守着昏迷不醒的王剑飞,好似北人抽空了灵魂般失魂落魄。



忽然听到异响,她目光空洞地抬头望去,惊见暗香依依向她疾速奔来,似突然被触动的机关,激动地站起身来。



暗昏依依瞬间到了她面前拖起她的手就走,边走边说:“来不及了,快与我去救他!”



莫七彩闻言虽有忧虑,可更多的却是喜悦,早先颓丧之感尽去,拖住暗香依依,吞吞吐吐又惊又喜地问道:”你没有救他?你没有?……”



暗香依依止步回头,见莫七彩神色古怪,疑惑之余,只想确定一件事,“你真有法子救顾不迷?”



莫七彩古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暗香依依心中大喜,虽觉其中另有隐情,可当下早已顾不得许多,不知是激动还是情怯,竟略带颤音地问道:“你愿意救他的,对不对?”



莫七彩忽然脸红了,低低道:“我会救他。”



暗香依依很想跪下来感谢一番苍天大地,高兴地道:“那还磨蹭什么,快与我去!”拉着莫七彩欲走,却被莫七彩拖住,莫七彩指着树旁昏迷不醒的王剑飞道:“不能这么丢下九哥。”



那有何难!暗香依依二话不说,扑过去提起昏迷不醒的王剑飞夹在腋下,领着莫七彩向山中木屋奔去。



途中,由于王剑飞个头太大,两条长腿不可避免地拖曳在地上,留卞两条清晰痕迹,可叹他堂堂七尺男儿,被暗香依依一女子夹在腋下奔走,幸好此刻昏迷不醒,否则岂是两只鞋光荣就义这么简单,说不定他自己也恨不得当场就义。



片刻,三人到得木屋前。



看著紧闭的屋门,莫七彩知道顾不迷就在里面,却怔怔地立在屋前,踯躅不前。



暗香依依心中着急,眼见莫七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呆,很想将门踢开塞她进去,可忽然想到还没问湥С舛救绾谓夥ǎ阄誓卟剩骸罢鈿比绾谓獾茫俊



莫七彩吞吞吐吐,最后竟背过身冷冷道:“你会不知道?”



毕竟有求于她,暗香依依沉住了气,又问:“吿诉我,此毒如何解?你可有解药?”



莫七彩冷声道:“此毐无药可解。”



暗香依依顿时气怒交加,抓住莫七彩大声质问:“你方才不是说能解吗?你骗我?!”



莫七彩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饥讽道:“暗香依依,我左思右想当时伤了顾不迷的人只有你,这毒难道不是你下的?况且你会不湥С静皇怯靡┙猓怯萌私猓浚∧忝髅髦溃椿辜傩市实匚饰遥憔烤故呛尉有模浚 



暗香依依惊怔当场,莫七彩的质疑与不信任,她根本不在乎,可莫七彩说什么?蝴蝶不是用药解而是用人解?联想到顾不迷种种中毒症状,有些东西在脑海中轰然涌现,炸得她目瞪口呆。



莫七彩怒视着暗香依依,见她惊愕,虽觉她肯定是在装模作样,却又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此毒与普通媚药不同,是专为控制一些武功螅康娜怂谩U庵侄拘肴谌攵苑窖悍侥芊⒒幼饔茫坏┲卸荆文阄涔υ俑咭脖撇怀隼矗蘼壑袣闭呶涔Χ喔撸肴漳诓唤舛荆厮牢抟伞!



融入血液才能发挥作用?!想到只有她伤了顾不迷,莫非自己的紫鞭真的有毒?暗香依依脑中一片混乱,还有,莫七彩说什么?媚药?!真的是他娘的媚药?!暗香依依被刺激得脑袋已经有些不好使了,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是说他中的是,是……男、男与女……那啥……才能解的媚药?”



莫七彩闻言垂下头去,连耳根子后面都红透了,道:“比媚药的药效还要强上百倍,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她看向木屋,微微失神道,“他能挺到这个时候已经……已经非常人所能。”



暗香依依顿觉天旋地转,只觉脑袋顶上盘旋N多小鸟。一时想笑一时又想哭,她面部五官分崩离析难以归位。



难怪,难怪莫七彩听到她说顾不迷毒还没解时会暗暗欣喜,原来是心喜自己没有解顾不迷的毒,也就是没有和他发生关系;难怪,难怪顾不迷会说这毒来自她的紫鞭,当时只有她用鞭伤了他;难怪,难怪顾不迷说这毒必不是她所下,想她练的落月迷香,岂会对他下这种药?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暗香依依想通这三点,顿时放下了原本的疑虑。她望向莫七彩七,既想让她帮忙解毒,又知道这个时代女人视贞洁如性命,虽然莫七彩喜欢顾不迷,可一旦付出,此生再无退路。她一时难以决断,也不知该不该让莫七彩进去。



可暗香依依却不知道,前两者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最后一項却是猜错了。她虽然练的是落月迷香,表國看来她不会轻易与人发生关系,因为那样会令她武功尽失。可在顾不迷心里,她却是曾抱着他大腿表白过的痴情怨女,对他下媚药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顾不迷之所以不相信此药是她所下,并非只因这个缘由。



暗香依依心中复杂,再不催莫七彩为顾不迷解毒,反倒莫七彩再不犹豫,举步走向木屋。



暗香依依心中虽有挣扎却没有阻拦她,只想着,经此一事,顾不迷兴许会负起责任接受莫七彩。



只不过……他们的未来不容乐观,不知二人能否有个好结果。



他们的未来?他们的未来有多艰难连她都能预知,莫七彩又岂会不明白,可她依旧无怨无悔愿意舍身去救顾不迷,暗香依依目视莫七彩走向木屋的背影,忽然觉得莫七彩是如此的坚强。而自己与之相比……她不由得黯然,如果上辈子她有莫七彩一半的坚强和执著,或许也不会是那般结局。



胸口忽然又是一阵闷痛,她忍不住踉跄着退后数步,倚着树干微微颤抖,心里始终是挂着顾不迷和莫七彩,顾不得身体上的阵阵疼痛,看向了木屋。



屋门被莫七彩使力推开,与此同时,她们同时看道了倒在门口的顾不迷。



有那么一刻,胸口的刺痛几乎令她眼前发黑。她听着莫七彩一声声呼唤着顾不迷的名宇,她看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踉跄地走到了门边,几乎是无意识地推开了挡在眼前的莫七彩,让顾不迷完全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死了吗?他终究还是死了吗?



她抖着手指探他的鼻息,可不听话的手指已经完全没有了触觉,她不死心,整个身体伏趴下去,耳朵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不放过任何一丝响动。



终于,她终于听鵄到微弱的跃动声,是他的心跳,他没死,他还没死,她又哭又笑不能自已,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抱起,放置在床榻上。莫七彩在旁边说了什么本没听进去,只淡淡对莫七彩道:“救他。”



她踉跄地走屋外,颓然靠在门边,听到屋内关门声,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让她很想逃。



破败的窗户被林间忽然而起的大风吹得吱嘎直响。



她顺着被风吹开的缝隙向内望去,只见莫七彩怔怔地站在床边,望着着顾不迷发了会儿呆,而后开始轻解罗衫。



她收回了目光,目无焦距地望着远处,想到地上和他衣襟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口的闷痛越发加剧。



良久,她忽然听到屋内莫七彩低声问道:“暗香依依,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她愣了一下,忽然惊醒过来,做?做什么?什么怎么做?



她转过头来自窗口缝隙看向屋内,只见莫七彩衣衫半褪躺在顾不迷身边,竟然,竟然只是搂着他……



暗香依依反应过来莫七彩在问什么,一想到自己大概知道“怎么做”,就突然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虽然从未亲身体验过“做”的过程,但毕竟言情小说看过不少。



她知道古代人都很纯洁,可她没想到自己会面对如此窘境。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莫七彩描述那“做”的具体过程。还有,顾不迷如今昏迷不醒,他那地方,还能用吗?即便能用,是不是要先……然后才能……一想到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东西,而这些又要传授给莫七彩,她就想当场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可借她还没有时间活埋自己,便觉四周浮动着不寻常的气息。自有了武功,耳目等五感也较以往灵敏,随着落月迷香越练越深,内功越来越高,五感也越来越敏锐。



她迅速向林中扫了一眼,只见木屋周遭荒木林立,除了风声树动并无异状,可她依旧卸下腰上的紫鞭,提鞭立在屋前,静静地看着前方树林来者……不止一人!



片刻,林中先后出现了数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迅捷而来,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暗香依依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如此大喝,一来提醒屋中莫七彩,二来试探来者是敌是友,如若是友自会停步答话,如若是敌,一如当下,速度不减,兵刃先至。



莫七彩虽养尊处优,但毕竟出身武林大家,闻声顿觉不妙,起身来到窗边,她顺着窗缝见林中有人以很快地速度向此奔来,心中暗惊。莫七彩首先想到的是顾不迷的安危,忙将方才脱下的衣衫穿好,拔出腰间短剑,欲出外助暗香依依一臂之力。但转念一想,如果来者武功高强,以她的武功出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暗香依依,权衡利弊,她便藏于窗后,自暗处打量屋外的情况。



她顺着窗缝向外看去,只见屋外来者数人俱是黑衣蒙面,没有任何言语便与暗香依依动起手来。



黑衣人武功极高,屋外顿时一片狼藉,只见刀光剑影闪动,以她的目力一时难以分辨胜负高低。她在心中暗叹,幸好自己没有贸然出去,否则定会成为暗香依依的负累。虽然心中不喜暗香依依为人,但此刻与之同舟共济同守顾不迷,也顾不得前嫌累怨了。



虽一时难辦敌我武功离低,可时闻长了,她亦察觉出情形不妙。晴香依依虽勇猛,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回头看向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顾不迷,怔怔地想,如果此番劫数难逃,他若被杀,她也绝不独活,此生虽不能与他同生却可与他同死!如此一想,她心情激荡,反倒镇定下来毫无惧意了。



心神一定,莫七彩再看屋外,情形越发分辨得清楚了几分。



众人围攻中,依稀可见鞭影重重,暗香依依于众多高手围攻之下竟不落下风,她忽然想到,暗香依依早先失忆武功尽废之事爹爹也曾证实,可显然,此时此刻的暗香依依武功不仅没失,反较从前更加历害。



从前……



想到从前的暗香依依,莫七彩心底便是一阵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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