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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归来时-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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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的时候,人群一起涌向出口,狭窄得通道被挤得水泄不通,有着急离开的人横冲直撞的险些将他们冲散。

她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片刻也不肯放松,手指已经有些麻,再加上出了手汗,滑滑的,使不上力,而阿迟虽说直任他牵着手,却是松松的没有使任何力,好像是她在强迫他样,心里不禁有些沮丧。

她突然觉得心里空空,一时的恍惚,手上的劲道有些放松,后面涌出的人眼看就要将他们冲散,两个人的手掌渐渐分离,她焦急万分,就在那一刻他的手动了动,反手将她手攥住——那刻,空空的心被填满,开心的好像要飞起来。

她终于明白,她是喜欢着那个男孩子的,那种甜蜜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后来阿迟对她说:“本来不想你这么早得逞的。”

她不太明白,问,“为什么啊?”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沈迟黑脸。

那个男孩子太过于优秀,那场无忧无虑的爱情太过绚丽,以至于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再也不能爱上其他人。

可是正是她一手摧毁了她和阿迟的一切。

彼时正是沈氏椰林树影项目负责人的徐爸爸挪用公款炒股被套牢,徐弋为帮他父亲拖延时间,邀她一起帮他做假账。

那个时候,爸爸因为在沈氏的工地上出了事故再不能站起来,不愿拖累女儿的爸爸在答应她参加高考,并且成功考取A大之后悄悄自杀,她那样地恨着上京沈家,却不知道她爱着那个男孩子正是沈家唯继承人。

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她稍作迟疑便答应了徐弋的请求,将围棋的缜密思维运用到那些数字中间,设局瞒天过海,在事情败露前夕,徐爸爸卷巨款潜逃,椰林树影的项目彻底瘫痪。沈迟怕她担心,在被急招回家前的夕口气淡淡地对她说“可能要在家待一段日子,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在回来看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而她又做了什么,她在阿迟住过的那间房子里将潜逃的徐弋包庇了三天。徐弋偶然间看到她画阿迟,惊异地问她,“你跟他什么关系?”

她不解,“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他就是……上京沈家的独子,鼎丰唯一的继承人——沈迟。”

“……”那句话将她定住,足足有三秒钟,她完全不能反应,待回过神来,她抓住徐弋,“怎么可能?天底下姓沈的人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都有……”她语无伦次,“他怎么可能是上京沈家的人?!”

她做火车连夜赶往上京,在鼎丰总部的大门前远远瞧见西装革履的沈迟,他脸色疲惫,嘴角挂着惯常的微笑,进退得体地与人寒暄告别。

他瞧见她,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她哭,“阿迟,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不敢再说下去,只一个劲地哭。

沈迟伸臂抱住她,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倦倦地说:“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怎么还专门跑过来了。”

她只是哭,止都止不住。

沈迟逗她,“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男朋友挺有钱的,但却快是个快破产的,所以心里落差太大了?”

她哭得更大声。

路过的行人用怪异的目光看她,沈迟装出生气的样子训她,“江福慧,你丢不丢人,这么多人看着呢,要哭回家哭去。”

然后,他牵着抽噎的她回家,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阿迟家——宽敞明亮的大房里,住着的、却是身上插满各种输液管沈爸爸。

那天正是盛夏,天气热的 好像下刻就能将人蒸发,可是她看着眉目之间依稀可见阿迟影子的沈爸爸,只觉冰冷刺骨——那一幕在她流落他乡的日子里成为永恒的梦魇。

她想,只要她不说阿迟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卑鄙地想要隐瞒,想要留在他身边。

可是,她看见那个素日孤傲不群的男孩子,被众多商户刻意刁难时那微笑背后的隐忍与疲惫、沈爸爸去世时的悲伤绝望神情。

“三年,你只要离开三年,我就帮他。”

程暮雪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提出要求——她想不出任何拒绝理由。

在最初到达日本的那两年里,没有任何亲戚朋友、语言不通的她几乎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是她心里却是充满希望的——也许阿迟知道她吃过那么多苦,可能,就会原谅了呢?

可是,大雨滂沱那个傍晚,当车体翻滚着滚下山坡时,她终于明白——她犯的是罪,不可饶恕的罪。

既然是罪,那么就让我用命来偿还吧,她想。

可是,上苍那样残忍,连死亡都不允许——剥夺了她支撑生命手,让她无比卑微地活了下来。

她一张又一张地画下那个男孩子,那是在异乡备受煎熬岁月里唯让她开心事,好像就是因为还能画画,所以还充满希冀的活着。

等画够一百幅阿迟的画像的时候,我就给自己个机会回去看看他——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是否变成了她想象中的样子、是否已经忘记了她?

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在她的第一百幅画刚刚落笔得时候,上苍以那么决绝姿态夺走了她的切。

阿迟,叫我回去,可是,如果你知道我是当年害失去爸爸凶手之一——你是否能够原谅我呢?

62、你回去他身边吧(上)

文件摊开放在桌面上,沈迟的视线却落在手中捏着的几张薄薄的纸上,那场惨烈无比的车祸被寥寥数语带过,他却好似透过字里行间,看到了那个女子无助地躺下,地上的血汇成一片血泊里,绝望苍白的脸——心蓦地收紧,他捂住心口,英俊地脸上血色褪尽般的苍白,好像成心跟自己作对似的,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几个字上——病情屡次恶化。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恼怒起来,抓起电话叫来了廖程远。

“你放话出去,上京之内谁要敢贷给季从风的分钱,就是跟我沈迟过不去。”他将资料收起放好,也不看廖程远,语调冰冷地下达命令。

这几日沈迟大张旗鼓地调查江福慧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对情况也算大致了解一些,那个姓季的虽然向江福慧求婚,但是除此之外他实在也没干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早前他压住季唐的案子不放已是给业内同行施加压力,此番这样明目张胆的针对为难,实在不是沈迟平日低调内敛的风格,他有些担心沈迟为了那个江福慧而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这样对鼎丰的名誉不太好吧?况且之前……”廖程远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劝道。

“是吗?”沈迟冷笑着打断他,纯黑色的钢笔被他捏在指尖,因为用力,原本粉色的指甲半边泛白,“当初他以权势压迫江福慧之时,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以权势压迫他。”顿了顿,他又说,“既然他想要娶她,就应该照顾好她,可是你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他一声音原本愤怒而冰冷,却在最后一句时忽地变了,那样的伤感无奈,甚至带着冷冷的自嘲。

想起江福慧勉强微笑的样子,廖程远忽地也有些难受,应了一声“好”,默默退了出去。

没有钱项目根本无法运行,季唐高层被贷款案搞的焦头烂额,季从风却是冷静异常,完全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一干高层被老板的态度整得莫名其妙。

蒋碧薇推门进来,对望着她的季从风道:“我敲过门了,是你没有听到。”

季从风不置可否,默默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

落座之前,蒋碧薇帮自己和季从风各倒了一杯茶水,闲闲喝了一口,她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即便是上京四大家族、上京首富的薛家也帮不了你。”

上京第一家薛家的掌门人曾欠他一个人情,当日曾经允诺若他有难,会竭尽全力相助。

可是那个德高望重的长者,面对他的请求只是拍着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不帮你,季老弟。大家抬举我薛某人,把薛家排在首位,但自古民不跟官斗,宋家世代都有人出仕,根基深厚,根本不是我们商界人士能够相提并论的。唐珊母亲宋紫瑜未跟家里闹翻、离家出走之前,在家里是非常得宠的,她唯一的女儿在你身边出了那种事,如今得了机会,他们宋家人自然是要让你吃些苦头一。还有就是我听说沈迟那小子也掺和到这件事情中了,沈家虽说是后起之秀,沈迟这个人虽说年轻,却十分的不简单,沈家的影响力早已今非昔比。就算我出手帮你,也是无半分胜算。况且我外甥女李念又刚跟宋家的二公子定了婚,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插着个手。这件事真是对不住啊,季老弟!”

季从风起身告辞:“薛老客气,是我考虑不周。”

薛家掌门却亲切拉住他,“这件事情唯一的转圜余地是沈迟,他那个人行事向来低调,凡事都留三分余地,此番如此高调地与你为难,定是你有什么事情犯了他的忌讳,你回去好好想想,凡事能和解还是和解的好。”

季从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口感,如同他那种晦涩难言的心情。他大概知道犯了沈迟的什么忌讳,可是又觉难以想象——他一直以为江福慧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子,关于那个女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初次见面一场景——那一天她送冉冉回来,站在落地窗前等他,烟灰色一毛衣宽松地罩在身上,她伸手过来接钱,冲他微微地笑,碎金般一夕阳透过宽大一玻璃窗落在她一颊上,不卑不亢。

江福慧是那种打眼一看很好说话,其实很倔的人,当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钱包想要感谢她,目光触及她的眼睛时忽地觉得唐突,可是那个女子却出乎意料地坦然接过,然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他从未想过她会跟沈迟那样的人有关,而且是那样的关系。那个她一直不能忘记的人或许跟她一样是个漫画家、或许是个阳光但是同样倔强的男孩子——可是,却从不会是沈迟那样心思深沉、老练冷漠的男子。

蒋碧薇见他那个不置可否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你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不面愿意面对、不愿意解决呢?”

“怎么解决?”季从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微微冷笑着反问,“难道你要我高举双手,把自己的女人亲自送到沈迟面前?”

自己的女人吗?蒋碧薇心中一痛,“难道你真的相信江福慧的鬼话,她不认识沈迟?”

“以前或许认识,但是现在不认识了。”

蒋碧薇愣了愣,许久,“难道你要让景天阁的项目就这样毁了吗?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

“啪——”茶杯被陡然激怒的男人摔倒桌面上,茶杯里的水飞溅出来,浸湿了摊开的纸张,声音隐忍而压抑,“江小姐,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蒋碧薇走后原本怒极的季从风反倒平静下来,他早已过了随便动气的年龄,如今却为这样一句话风度尽失——只因为被戳中要害了啊。

即便他愿意放弃一切去守护她,可是那个女孩子并不爱他啊,呵,多么讽刺!

突然想听听她的声音,季从风拿出电话,熟练地输入那一串数字——听筒里传来机械冰冷一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时间过得那样快,送楠楠回去医院,离开准备回家时竟然发现天已经黑乎乎一片。

她坐地铁回家,正赶上下班高峰期拥挤异常——她像个沙丁鱼一样被挤在角落里,脑袋空茫一片已经停止思考,目光茫然地看着黑黢黢的隧道。

楼道一照明灯又坏掉了,她不死心地跺了几脚,仍然是漆黑一片。她无奈地在黑暗中摸索着上楼。

“电话为什么关机?”在她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来到自己那间小屋门前时,一个冷淡压抑一声音忽然响起。

低着头走神的福慧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一愣,几秒钟不能反应,待回过神来发现是季从风时,刚刚松了的那口气一下子又提上来。她摸出手机看了看,讷讷道:“好像没电了,我没注意。”

莫名地,她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面对眼前一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畏惧着。

福慧迟疑着打开门,有些讪讪地说:“房子有些乱,你别介意。”

灯光亮起,瞬间照亮斗室。

房子有些凌乱——一件咖啡色的外套随意搭在小客厅唯一的一个布艺沙发上,沙发靠垫边缘露出彩色的纸张,茶几上散落的零食……

除了丁琪偶尔给她带一些吃食,以及楠楠偶尔的串门,鲜少有人造访,私人空间不太适合待客,福慧有些局促地收拾着四处散乱的衣物、杂志、零食……

主人不像话客人只好反客为主,季从风象征性地给俩人倒了杯水,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沙发位示意她坐。

他斜身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福慧,许久才淡淡道:“我一直想跟你谈谈我们俩个的事情,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拖到现在。”

福慧不知如何接话,只好等他说下去。

只听他淡淡道:“对于我们俩个之间的关系,福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一……”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用词,“……我的意思是,在你的心里,福慧,究竟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

“……我们不是订婚了吗?”略微诧异地,福慧看着冷淡地道毫不掩饰的季从风,莫名地有些心虚。

“是吗?”季从风盯着她的目光更冷,神情像极了猎人俯瞰着狩猎的陷阱里苦苦挣扎猎物时的样子,可是有那么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也是挣扎在陷阱里的猎物之一,“那天在XX百货大楼一大厅,你明明看到我跟蒋碧薇在一起,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还有那天在德祥楼,我提前离席,而蒋碧薇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作为我季从风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江福慧,我跟另外一个女子暧昧不明,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好奇心吗?”

她说:“我相信你。”

“相信我?”季从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笑,“是相信我,还是根本不在乎?我从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大度到如此地步。”

他的语调冰冷,目光死死盯着她,态度强硬,不容她逃避。

他跟沈迟真的有些像呢,福慧在心底默默地想。知道不能绕过,她慎重地斟酌了一下才迟疑着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我过问你这种事情。”在她说道“过问”二字的时候,季从风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一句话被她结结巴巴地说完。

怒极的季从风反倒平静下来,瞧着福慧道:“原来我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连让你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亏我还想着……算了,算了。”

“……不是那个样子的,我……”她下意识地开口反驳。

他冷冷看她:“不是哪个样子?在你的心中我们俩个就是□裸的金钱关系吧,因为你欠了我那些钱,所以才答应我的求婚。”

“不全是那个样子的,……你对我挺好的。”那样直白一字眼刺痛了她,福慧挣扎着解释。

“我对你好?”他反问,“有沈迟对你好吗?”

怎么能和阿迟比呢?那根本是不一样的啊!

福慧不知如何回答,许久才轻轻道:“那根本不一样。”

她仰头毫不回避地静静地回视季从风,眼神有些空洞茫然,却是异常真诚的——眼前的女子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本心活着,保护自己一同时尽量不伤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在还未得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从没像这一刻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一直是爱着她的,也许很早就已经爱上了——在她不不卑不亢地伸手接钱那一刻,在她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关一孩子神情怯怯地向自己开口借钱的那一刻,在她绝望无助地吞下药、流泪自杀的那一刻,在她忍着非人的疼痛、咬紧牙关不哭的那一刻……

自那夕阳挥洒的傍晚初遇,他与福慧相识足足已有六年,有那么那么多的缘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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