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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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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归你,我们可不是羊咸,让你三脚两脚就踹爬下了。咱们不如行个酒令,子混抚琴,柳枝传到谁手里谁就做诗连句,接不上罚酒,谁接的好他就归谁。”

这算什么馊注意,白送我都不要。君羽撇撇嘴,故意仰脸望天装听不见。

“君公子,你也一起来试试,十个人正好凑个齐全。”

“我?不用了,那啥你们慢慢玩,我看风景就好。”

“来吧,不用客气。”说着几人就把她连拉带扯的拖到席里。 

 狂燥五石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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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羽被安排到王练之对面,隔着好几层人,顿时有羊入虎窝的感觉。怎么办,要是作诗情愿给她一刀来的干脆。

那个叫子混的折了支柳条,抛给裴绍,自己将琴搁到膝盖上,行云流水般抚了起来。每轮柳条传到君羽手里,她都跟扔炸药包似的,心里一直默默叨念。千万别给我啊千万别给我。

先开始是裴绍,又是王练之,又轮到蓝衣少年谢晦,基本都能接的上。就是有一两句不工整的,也都罚酒相抵,不过在常人眼里早已经很玄奥了。

这回琴声一断,正好落到君羽手里。她两指捏着柳枝,不知该给哪边抛。而且大家都抱着想试探她的态度,有意不肯解围。

“我不会作诗。”事到如今也只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条路。

“君公子不必谦虚,也不用多工整,只要合情合景便可。”

“我……”她正准备解释,对面的王练之打起哑谜,从口型判断是在给她暗示。不过中间隔的太远,偏生君羽又笨,结果一句也没听见。

裴绍瞟了眼指手画脚的王练之,清清嗓子说:“外人不能参与,否则两罪并罚。”

啊,还不能有枪手!太霸道了,君羽恨不得现在就掀桌暴走。

“你就以山水、风雨、诗、酒、梅花为体裁并作一首,这不算难吧?”

这还叫不难?真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君羽抓起桌上的酒,仰头灌了一口,面上酡红隐现,头脑也跟着眩晕起来。

“君公子,你还好吗?”

“看来他真的不会作诗……该不会连字都不识吧?”

有人在推她,君羽猛得一拍桌子,脱口道:“谁说我不会作诗,你们听好了——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这首词本是朱敦儒的《鹧鸪天》,君羽素来性情豪爽,这首词恰合胃口,情急之下只好拿来充数。众人原本以为她作不出,还有几个抱了看好戏的态度,谁料到她竟连思索一下都不暇,就脱口咏出,真把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公子们给唬出了。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好!好句!”

裴绍率先鼓掌,一连呼了几个好字,反复回味之下越发觉得气势澎勃,胸中畅快淋漓。众人都觉得这首作的焕采飞扬,自己挖空心思也未必吟的出一句,先前真是小瞧了他。就连王练之都觉得吃惊不小,心中纳闷:这公主养在深宫,不曾听说有多少才气,难道真是玉珠蒙尘不成?

“君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出口成章,功夫实在了得。你若不嫌弃,我等契结金兰做兄弟如何?”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将他们哄住,君羽心里真是乐开了花。正想答应,忽听一声叹息,那冷漠疏淡的声音再度响起:“谁说他作的好?你们仔细琢磨,他作的叫‘诗’吗?”

这一说,众人都不吭声了,回想之下那首参差不齐,的确不能称为诗。君羽听罢也开始暗自后悔,刚才被逼的紧,只想露一手压压他们的气焰,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

王连之听出势头不对,赶忙帮她遮掩:“虽说参差不齐,也的确称得上字字珠玑了。不过是个小小的游戏,大家也不必太过较真。”

那声音冷哂一笑:“连之,是你不想较真呢,还是有意掩护?虽说是游戏,可要是一点都不计较,那还有何意思?”

这下把王连之辩的哑口无言,再想说愈发显得欲盖弥彰。君羽瞪着那人,恨不得拿眼睛剜死他。心想这死变态可真难缠,一没招你二没惹你的,干吗非跟我过不去。嫉妒,□裸的嫉妒!

沉寂半晌,有人嘿嘿一笑,打破尴尬道:“我看啊,是子混不愿意屈于人下。这样吧,不如罚君贤弟一杯酒,就当以儆效尤,谁也不许再提了。”

“好好好,荀奕这注意不错,宣明还不拿酒来?”

蓝衣少年拧开酒盖,满满倒了一盅,正要递给她,却被一支颀纤的手按住。“喝酒不难,我这一杯里加了五石散,你有胆子就喝了它……”

“子混!适可而止吧。”王练之截断他的话,满桌人都露出好暇以待的神色,只有君羽傻忽忽的不明所以。她自然不知道,五石散的用途。

所谓五石散是一种散剂,用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化学药粉组成。原本是张仲景发明给伤寒病人暖身的药方。服完之后性子燥热全身发烧,之后又变冷,症状颇象轻度的疟疾。这种东西上瘾极大,能换来一时的快乐和繁华,有多少名士沉沦其间,最后都没摆脱毒发横死的下场。

“好,喝就喝!”君羽虽不知五石散为何物,但也能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不输面子,她端起那杯酒,仰头一口灌尽,喝得太猛,呛的连连咳嗽,辣泪不止。

众人缓缓坐直,对她的豪爽举动颇为讶异。“君公子果然爽快,这酒喝下去感觉如何?”

君羽只觉得火烧火燎,哪有心思品味儿,直伸着舌头扇个不停:“这…什么破酒,辣得人胃里好…好难受。”

满座哄然大笑,荀奕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现在虽然难受,过一会你就会感到五体舒畅,飘飘欲仙。那滋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真的吗?”君羽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仔细体会,好象酒液滑过喉头,一直烧到胃里,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有种辛辣缠绵的快感。真的……挺舒服的。于是她摇了摇空酒杯:“那再给我倒一杯好了。”

“小兄弟,这酒后劲很烈,一杯能虽好,两杯可要出事的。况且你身子骨这么弱,未必承受的起。”裴绍揉了揉鼻子,与身后人相顾一笑,白衣男子轻牵唇角,依旧不动声色地饮茶,低头的瞬间,一抹暧昧神色随即浮上眉角。

君羽看的莫名奇妙,正想问为什么。王练之突然对她说:“贤弟,你不是说迟了要受令尊责罚,如今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啊?我说过这话吗?”君羽皱眉想了想,脚下被王练之踩了一下,当即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是托词,于是拍着脑门说,“哎呀,你瞧我着破记性,多亏练之兄提醒。”

她刚想站起来,谁知道跪的太久,两只腿又酸又麻,晃晃悠悠差点栽倒。幸亏有只手及时扶住她,温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贤弟我送你,各位得尽兴时且尽兴,失陪了。”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帘幕之后,荀奕才叹了口气,摇头道:“练之这副心性真让人担心,这个君玉不知道什么来头,居然将他俘了去。”

“我看那小子不像什么贵族,倒像出身寒门。不过眉清目秀的,皮相不错。”

“对了子混,你好象对他很是顾忌,该不会他和练之在一起,你不是滋味了吧。”

白衣男子笑笑,只顾着低头品茶,面上全无愠色:“兴许是我多心,眼下局势吃紧,桓玄那边难保不会使些手段。至于练之,他如今身兼要职,更需谨慎些才好。”

裴绍啼笑皆非:“你自己不碰声色,还不许别人碰。青天白日的,哪来那么多奸细,我看君玉也就生个好皮囊,心思单纯的很,哪像你一肚子阴谋诡计。不过,他服了那么多五石散,就算不死也要有麻烦了。

狂燥五石散(中)

烟雨楼下,芜菁焦急地兜来转去,不时朝厢庑里张望。已经进去了两个时辰,怎么还不见出来,难道王大人为难她不成?这般胡思乱想,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二楼纱幔一挑,从里面阔步走出来两人,正是君羽与王练之。

“公子!”芜菁赶忙迎上去,拉住她看了又看,确定完好无碍后,才松懈地长吁了一气,“您吓死奴才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您被王大人……“说着羞赧地瞟了一眼王练之,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我有胳膊有腿的,他能把我怎么样。“君羽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忽想起什么,俯身提起她的衣裾看了看,“你的脚好些了么?店家老板有没有给你金疮药?”

芜菁急忙后退一步,遮住衣裾下浮肿的脚,笑着说:“不碍事的,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再晚东华门就要关了。”

君羽点点头,吩咐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她转身揽住王练之的肩,将他拉到一边:“来来来,咱们商量个事。”王练之防备不急,距离瞬间拉近,令他颇有些不适。谁知君羽不觉尴尬,反而攀住他的脖子,俯在他耳边小声说:“哎,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耳边,像在轻轻呵痒,一种莫明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氤氲曼延。少女唇红齿白的笑靥如落花般坠入他心底,淡淡漾起一层涟漪。王练之微怔,随即微恼地扯过襟袖,避开视线不再看她的脸。“公主有话请明示,勿要拉拉扯扯。”

君羽一怔,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古代,不由扑哧笑了,心想没看出来,他还挺正人君子的。转念间,戏弄人的心思在脑海中乍现,她故意抬腿,用膝盖在他腰后顶了一下:“喂,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你答应帮我找玉佩的,东西呢?”

说罢手掌一摊,故意伸到王练之眼前,看着他窘迫的面色,真有种整蛊成功的快感。王练之背过身去,板着脸说:“属下办事不利,请公主责罚。”

“喂,真生气啦?”君羽也觉玩得过火,生怕他一恼会撂挑子,随即吐吐舌头,“跟你闹着玩的,那个东西也不是很重要,找的到找,找不到……还得找。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王练之被她央求不过,勉强微微颔首。见他点头答应,君羽才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于是抱拳深深一揖:“如此,小弟谢过练之兄了。”

被她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王练之轻轻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秦淮河灯火繁华。人潮涌动,花灯绵延十里,长长的没有尽头。君羽走到路摊边停下,挑出一盏花灯。那是一只绢纱扎的蜻蜓灯笼,青青的碧色,一如绿了的柳条。形状做的逼真可人,细细描了彩画。芯里点上蜡烛,透明青碧的纱里显出竹骨,单薄如纸。

她拿在手里,放下又舍不得,正犹豫间忽听背后有人说:“老板,这个灯笼卖不卖?

君羽扭过脸去,正视着那个女子的脸。碧色的灯笼应着她的眉眼,投下淡淡的朦胧。她的眉心弹着一朵梅花,杏眼水眸衬着唇上嫣红的胭脂。

“公子,你买不买?二十铢,很便宜的。”他也看出她囊中羞涩,催得急促。君羽捏在手里,放下了,又收回来。老板对那女子抱歉笑笑,道:“袁姑娘,这都宫里传出来的新花样,瞧瞧剪扎做工,料子可是上好的细绢,这还有仕女、牡丹、荷花、蝴蝶……”

“不行啊,我就喜欢这只蜻蜓!”她温柔地笑笑,声音细细的很好听。说完就来摸纱面,伸手露出腕子上的虾须镯。

“算了,让给你吧。”君羽将灯笼大方地递给她,女子投来感激的一笑,掏出二十铢钱。老板笑着接过去问:“袁姑娘,听说你和蔡望公家的三少爷订亲了,是真是假?”

女子羞赧地用碧纱遮住脸,微不可见地碰了碰下颌,老板拊掌大笑:“哎呀,袁姑娘好福气呦,日后有那样风流标致的郎君,可要羡煞旁人了。”

那女子洁白如苍兰的面颊烧的嫣红,提了灯笼快步走进人群里,一闪便没了踪迹。君羽心生好奇,于是问那老板:“哎,你们说的那位少爷是谁?”

老板咧着大龅牙,正要告诉她,忽听有人在背后唤她。君羽扭头一看,正是找了她半天的芜菁。“王练之呢?”君羽朝她身后望了望,并没有见到那袭颀长风雅的身影。

“哦,王大人已经走了。”芜菁随口说道。君羽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见他不辞而别,不由撅起嘴抱怨道:“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人嘛。”

不等她余音落定,芜菁突然“啊”的一声,颤颤捂住了嘴。“公…公子,你的脸!”

君羽下意识摸去,只觉得鼻间有股暖流,缓缓流到唇边,滋味咸涩还掺杂了些许腥甜。灯火映着掌心一片刺目殷红,鲜血漫漫渗出。

眩晕接踵而来,视线慢慢模糊,她忽然感到眼前一黑,软身栽倒于地。“公子!公子醒醒,别吓我啊……”芜菁抱住她,在大街上放声恸哭。人群包围过来,像窒息的洪水淹没头顶。

有人拨开人群,芜菁止住哭声,泪水还挂在脸上,回头看见一袭温良颀影,正是走了多时的王练之。“王大人!”像见到救星般,芜菁胡乱抹干颊上的泪,破涕为笑。

王练之朝她浅一点头,蹲下身,将昏迷的君羽一把横抱起来。“芜菁,你先回宫,我明早赶天亮之前亲自送她回去。”

“哎,王大人……”正欲唤他,男子已经阔步扬长而去。不知为何,望着他飞扬的衣袂,芜菁忽然感到酸涩在心头异样浮起,竟然有种希望他怀里的女子永远不要醒来的冲动。

夜深灯火阑珊,王练之在拥挤人潮中狂奔着,他感到有种温热,正隔着重叠衣襟烫进胸口,一大滩湿滑。乌黑柔软的青丝在指间缠绕,像掌缝里渗出的血液,慢慢勒紧心房。

一口气奔到王府宅邸,他连金环首辅都不敲,一脚踹开大门。小厮吓得意味惹上盗贼,不想竟撞上温良如玉的自家公子。再一看他怀里抱的女子,脸色顿时刷白:“少…少爷,您抱这是哪家姑娘,要是让老爷夫人们看见可了不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打壶热水,送到我卧房来。”

小厮当即点头如捣蒜,一溜烟跑了。推开镂花乌雕门扉,轻轻将君羽平搁到塌上,放下如烟纱帐。灯晕温柔,罩在少女侵血的鼻尖凭添了几分暖意,让他片刻失神。

灯影映在墙壁上,此消彼长,隐隐约约像只鬼手,随时能捉住人的脖子。他伸出手在君羽额上试了试,只觉得她浑身滚烫,面色嫣然如醉。

君羽渐有了知觉。这点微妙惊动了男子,他将耳朵贴到翕动的唇上,听见她念了声:“好热……”还未听清君羽已经攥住他的手,嘴里含混不清:“好难受,爸妈我想回去,我很想你们……”

王练之心中纳闷,她的生母不是早已过世了么?一种怜悯浮上心头,他屏息凝气伸手探入她衣襟内,解开层层亵衣,露出白色素绢抹胸。粉颈纤长宛转,胸口凸起饱满的弧度,线条美好。那柔软若柳的腰枝,光滑纤细的双腿,令他血气上涌,呼吸也变的急燥起来。

五石散不但性热,而且有一定春药作用,能使人欲火焚身。尤其是加了烈酒,会有更激烈的反应。唯一的办法就是褪去衣衫,让它散发燥热。

散热过后,又开始发冷,倘若盖上厚被也会捂闷致死。少女姣好的胴体一览无余,均匀呼出的气息有淡淡花香。王练之颤栗地伸出手,瞳孔内的情绪像潮水一样黯涌。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他停住手,感觉疯狂跳动的心脏恨不得从喉咙里蹦出来。仿佛夹杂着痛苦与兴奋,使他精美的五官有些扭曲。

沉默相对,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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