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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灵异]非君莫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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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高闻言差点昏厥。
  为了这黑猫,他三度涉险,几乎丧命,怎能甘心。喘了一会儿,仔细问白玉堂当时的情形。小玉堂也期望这老师弟有找寻的法子,难得配合地一遍遍讲述。听罢,掐指而算,一无所得,顿时心灰意冷,三年来的努力难道就这般尽付流水?
  这时颜渊怀里的娃娃“依依呀呀”挥挥小手,睁开腥松的睡眼。娃娃极其贪睡,一天十二个时辰,能睡上八个时辰。
  白玉堂瞅见,忙凑上去逗他,娃娃抱住他在眼前乱晃的指尖,咯咯直笑。
  季高对这孩子的来历很好奇,就上前来看。哪料到娃娃看见他后,立时变得躁动不安,口中呵喝有声,眼神中有着纯粹不加掩饰的恐惧,在颜渊怀里乱蹬。师父急忙轻抚他的背,并不凑效。
  季高忽然伸手去摸娃娃的脸,小娃娃张口狠狠咬住。
  老道吃痛,急吼吼地一甩手,颜渊没抱紧,娃娃竟从他怀里挣跌下,一个翻身,四肢并爬,甚是灵敏地向屋外爬去。
  白玉堂大怒,使劲推了季高一把,老道重伤后体虚无力,竟站不住身形,摇摆两下撞向身后圆桌,一时桌翻椅倒,四脚朝天,金星直冒,哼哼唧唧爬不起身。
  小娃娃爬得极快,已经到了门槛处,白玉堂忙上前去抱,娃娃竟也不理,害怕地呜呜出声,一转身向屋角爬去。玉堂伸手又抓,刚抓住他右腿,娃娃使劲一蹬,力道极大,正踹在白玉堂小腿上,一个没稳住,“砰”的一声俯身倒下,摔得结实。
  颜渊眼见乱成一团,忙上前扶起小徒弟,回身又去抓爬到书架后缩起来的娃娃。娃娃失了常性,也不认人,张嘴乱咬,无奈之下顾不得伤身,轻轻一指点上他的睡穴。
  季高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颜渊怀里的孩童,嘴角渐渐勾起。
  颜渊突然回头,正看见季老道收敛笑意,心头一沉。
  几日前他见季高重伤晕死于山下,认得是自己的徒弟,忙救了回来。查看伤势时,发现和三年前救他时一样,同是猛兽所伤。伤痕半新,愈合的并不如意。老徒儿晕死时怀里死抱着一只精钢铁笼,里面一只半大黑猫。因他极怕猫,跟厨娘说要她带回家养,白玉堂不舍,这才半夜偷偷打开铁笼,次日一早飞奔下山。
  师父把娃娃抱到床上,吩咐小徒好生照看,向季高挥手,沉声道:“季高,我们正厅一叙。”
  白玉堂老老实实地守在床边,看娃娃手脚和脸上都有泥灰,便拿来湿巾子,慢慢地擦。过了一会,估计娃娃一时半会醒不了,拍拍屁股往正厅跑。
  门窗洞开,白玉堂瞧见季老道正激动地说着什么,师父难得一脸严肃。听墙根、扒窗户是行不通的,不待走近便会被发现。白玉堂眼珠一转,从厢房屋后绕到正厅背面,一棵桂树枝繁叶茂,几根旁枝伸到房顶之上。玉堂扎紧腰带,往手上吐了两口,搓搓双手,弓腰发力,猴蹿而起,“蹭蹭”几下便爬到了树上,凭着两年轻功根基,轻巧巧地跃到房顶,瓦片只滑了一滑。
  稳住身形,玉堂猫腰顺着屋脊爬到一处,轻车熟路地掀起一片瓦,凑上去看。一低头正看见季高那一身破损不堪的衣帽,厌恶不已。
  颜渊沉吟片刻,口气淡然:“如你所说,未免太过荒唐。”
  “不敢蒙骗师父,那孩子必是个妖孽,留在山上终是祸患。”
  “依你之见呢?”
  “不妨交予弟子,立斩此等妖物!”
  白玉堂听得明白,登时怒火中烧,恶从胆边出,随手抓起一片瓦使劲扔到季高头上,一跺脚叉腰破口大骂:“季高,你这个大坏蛋!你要敢伤他一根汗毛,小爷就扒了你的皮!拽光你胡子!等我长大了,一定杀你报仇!”
  颜渊从窗户跃上屋顶,揪住徒弟衣领扯进屋内,低喝道:“闹什么闹,老实听着。”对季高道,“纵使妖物,也不过是娃娃身形,害人之说实难令人信服。”
  “如若不信,老道可以做法,令其现出原形。”季高揉着额头上的包,看白玉堂在颜渊怀里乱蹦,嚷嚷着“师父别听他的,他是坏人”,甚是不爽,“凡是妖物,无不以人为食,师父这等信任于它,日后为其所害,须怨不得徒弟不曾言明。更何况师父对此子来历想必也是忧虑在心,小师兄如此亲近于它,倘若受难定是首当其冲,师父岂不心疼?”
  颜渊抱紧白玉堂,有些犹豫:“你如何令他现形?”
  “师父放心,他若只是一个人类小孩,这个阵法定难伤它分毫,反之,师父则知老道所言不虚。”
  颜渊见他神色笃定,又担心自家徒弟受累,联想到黑猫和小娃娃出现的种种迹象,心下不由相信几分,于是道:“什么时候做法?”
  白玉堂不可置信,师父竟然相信了那人的话,使劲推开师父,大吼道:“谁也不许动他!”扭头就跑。
  不理师父的呼唤,玉堂跑回自己屋里,关上门窗,爬上床躺在小娃娃身边,伸手揽住,眼神倔强:“你不是妖怪呢!是妖怪我也不怕!妖怪最威风了!比人威风!”
  颜渊点穴手法不重,一个时辰后娃娃就醒了,许是饿了,拉住玉堂“啊啊”出声。玉堂从怀里取出偷藏的零嘴给他,娃娃开心不已,抱住糕点吃得满脸碎渣。伸手替他擦嘴,手中的触感极嫩,忍不住捏了两下,笑吟吟:“你到底是不是猫妖啊?你真是那只小黑猫么?”娃娃也不知听懂没有,只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看他,哼哼两声爬到他怀里拿脑袋蹭蹭。
  白玉堂只觉痒痒的,咯咯笑翻在床,搂住小娃娃,嘻嘻道:“真像猫啊,就叫你猫儿吧。”忍不住揉揉娃娃的软发,心里满满的,说不出的柔和,怎么也不忍撒手。暗自握紧小拳,看着娃娃的眼睛认真道:“猫儿,你放心,你就真是妖怪,我也不会让他们动你一下。”
  颜渊站在门外,听着爱徒的“誓言”,叹了口气,回想起季高的话:
  “自古以来,妖精哪有不害人的道理。这只猫妖生就三载,修行尚未起步,一夕化为人形,若非吸取大量人类精气,又恰逢月圆阳气最盛之际,焉能如此?白师兄与它厮混一处,说不定便是被妖精迷了心智,久之必为其害。这娃娃如此怕我,就是因为它的原形识得老道是克他之人。”
  “老道追这妖孽已有三载,师父救徒弟那次,就是为其所伤,便是这次抓得住它,也是拼了大半条命。三年前不曾言明,也是怕师父不信。”
  “若只是一个娃娃,老道何苦与他为难。这妖怪伤人性命,唆使山中精怪为它觅食,以增加妖力。三年来,老道与它几次交锋,能抓住它,也是侥幸,想是老天见不得它再危害人间。”
  “如今,它刚成人形,妖力还不能运用自如,一时也还无妨。不是老道夸张,斩妖除魔这么多年,头次遇见如此厉害的妖物。待我登坛作法,幻出它的原形,师父便明了徒弟这几年的苦心。”
  ……
  接下来几天,季高早出晚归,从山下买回大包大包的东西,看样子要住下来;颜渊也不再提“现形”的事,同以往一样督促徒弟练功;白玉堂搞不明白情况,似乎师父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单只一件事不同。
  “想留下他可以,但他晚上得跟我睡,不然就送到衙门去。”
  苦央胡缠无果,小玉堂只好妥协,转而将满腔怒火撒向季高。
  老道一度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今天吃饭吃出蟑螂,明天睡觉睡到尿床,洗脸脸更脏,洗脚水太烫,后山水潭游泳冲凉衣服无踪……
  除罢戏弄老道,每天练完功,习完书法,做好功课后,白玉堂不再似往常般在山上猴跑,而是守着小娃,几日下来,娃娃竟能直立行走,步伐虽还蹒跚,也让人惊喜不已。
  “看看,妖怪哪有这么聪明,来,我教你说话哦,叫‘玉堂’……”
  “……啊啊……”
  “是‘玉堂’。”
  “啊啊……”
  “……”
  ********************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此日正逢七月初一。
  天光微亮,白玉堂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师父拉着穿戴齐整的小娃娃站在床前,娃娃胖乎乎的小手还掐在自家耳朵上。把不满咽回肚子,一把抱住小娃,一脸痞相:“猫儿乖,叫声‘玉堂’听听。”
  颜渊黑线,小小年纪,竟这种德行,难道将来会是个色胚?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
  “胡闹什么!快起来!今天到山下一趟。”
  “去干什么?”玉堂高兴地接过娃娃递来的外套,顺手又捏了捏娃娃白嫩柔软的小手,“我要吃黄河大鲤鱼。”
  “没事,逛逛。”
  到了山下后,白玉堂拉着小娃娃直奔悦来客栈,满面急切:“掌柜的,有没有在客栈见我说的那只黑猫啊?”
  小二忙上前道:“怎么会忘了小爷的吩咐呢,俺们日夜留心,确实没见什么黑猫。”
  白玉堂有些郁郁,觉得有人扯自己的衣袖,蹲□去看娃娃。小娃娃走了两步,捧住他的脸“啵”一口亲了上去,小玉堂立时眉开眼笑。
  颜渊一边瞧着,神色凝重。
  用了早饭后,师徒三个到街上溜达。
  街上各色吃食、杂耍让两个小娃目不转睛,走一路买一路。走到一个玉器摊前,白玉堂在生肖玉器中挑拣,翻倒一只玉鼠,让卖主拿红线穿了,亲手戴到娃娃脖颈上,嘴里嘟嘟囔囔:“不准拿下来啊!咱俩都没爹妈,不过老头说我属鼠,你什么时候生的也不知道,就跟我一块属鼠吧。”拒绝了师父掏钱的手,自己拿出压岁钱付账。
  师父听到小娃之言,苦笑一声,看向两个孩子的眼神充满爱怜与怀念。
  这时街上众人忽然闹腾起来,吵吵嚷嚷往街南跑。
  “这是什么新闻?都要去干什么?”颜渊随手揪住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问道。
  那书生神情极不耐烦:“哎呀呀,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挣了两下没挣脱,小白脸力气还挺大,只得道,“今日起至七夕,龙门荷花池边群芳居的姑娘们要以诗文会友,彩头自不必说。”拿眼瞄瞄颜渊身边的两个娃娃,分明在说,你歇歇吧,带孩子出门还想□。
  师父不乐意了,原本也有顾虑,怕带坏孩子,眼见那人眼带不屑,立时觉得是对自家魅力的质疑,牛脾气一犯,当下决定要去。
  “少瞧不起人!我也学过诗文,师父都比不过呢。”白玉堂会错了意,以为书生嫌自己年小看不上自己的学问,冲师父大声道,“走,咱们去比比。”
  一大两小也加入了人群大潮,涌向洛阳城南龙门石窟前的荷花池边。
  荷花池水引自洛水,人工挖成大湖,水东面是白秀山,水西便是闻名天下的龙门石窟。群芳居正在白秀山山脚,独居一隅,有三层高楼,于楼上可见奉先寺大佛和满山石窟。湖面上横跨两所大桥,桥面宽阔,车马辚辚。湖中心,荷花正盛,接天莲叶碧色无穷,荷花映日别样娇红。
  群芳居前人头攒动,挤在前面的是清一色男人。再看门楹上彩带飘飘,挂着一幅幅的对联或诗词,缀有名讳,皆是楼中姑娘们所做。哪人自问对得上,便可上前应和,姑娘们如果满意,自可随意成就好事。
  颜渊见人颇多,就嘱咐徒弟不要乱跑,白玉堂也没了兴致,只陪着小娃娃到处看。娃娃对荷花叶间呷喋啄喙的锦鲤好奇异常,趴在池边,瞪大了眼睛瞧着,一眨也不眨。
  师父见他们还挺安静,抬头去看楹联,发觉这些青楼女子都颇有才情,其中一幅尤妙,甚合心意,一时技痒,便想一展才情。心下略一思量,方欲上前应对,不料一人快上一步。一看,呵,还是熟人,正是适才抓住问路那位。
  “你还真来了啊,你那两个儿子呢?”
  “新仇旧恨”涌上心间,颜渊不由较上了劲。那人也真有学问,两人妙语绝对比着而出,引得围观者不停叫好。
  这厢小娃娃觉得光用眼看已经不够了,湖水中的锦鲤对他有着奇异的吸引力,于是探着身子想伸手去够。
  白玉堂拿着零嘴给锦鲤喂食,看它们竞相争食的趣态,想逗娃娃一笑。忽然耳边“扑通”一声,湖水都溅到了脸上,一看,吓得半死,小娃娃竟一头栽进湖里,上下沉浮,手脚乱挥。白玉堂急忙伸手去拉,湖边栏杆挺高,并不能够到,不由手足无措,慌张的四下张看,喊着“救命”,想起师父,转身挤进人群,费了好大劲才看见颜渊,拉住师父衣服,哇的哭了出来:“猫……猫儿……掉湖里……湖里了……救命……”
  颜渊大惊,抱住玉堂,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起,落在人群之外,探身去看,湖中并无娃娃踪影。
  白玉堂痛哭失声:“猫儿……死啦……”
  颜渊拉住湖边围观之人,急道:“刚刚掉进湖里的娃娃呢?”
  “被盈袖姑娘救下了。”那人指着湖边停靠的一艘画舫,“俺们拿杆子捞,没捞住,盈袖姑娘一条绫缎就给卷上船去了。”
  白玉堂收了泪,和颜渊一块上船。
  画舫中轻纱曼舞,珠帘重重,馨香满室,一个十□容姿清丽的姑娘坐在卧榻上,膝上横卧着一个裹着重纱的娃娃。
  白玉堂忙跑上前去看,只见娃娃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平时红润的嘴唇也失了血色,整个人竟是那般脆弱。拉住娃娃凉凉的小手,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哽咽道:“猫儿……都怪我……没……看好你……”
  娃娃回过来点神,伸着小手,要给他抹眼泪,小嘴张张合合,不知说些什么。
  颜渊拱手答谢:“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盈袖神情淡淡,头也不抬,只看着怀里的孩子,有些倨傲之态:“无妨,举手之劳。”
  颜渊有些尴尬,猜想这姑娘是怨自己这“做父亲”的照顾不周:“是我看管不当,疏忽大意……”
  “看那楼上的姑娘时,倒不见疏忽。”盈袖言语极不客气。
  师父脸憋得通红,姑娘他倒真没看几眼,说出来只怕也没人信。果然,自家徒弟送过来一个大白眼。
  小丫头端过来一碗姜汤,玉堂赶紧接过来,亲自喂娃娃喝了。盈袖把了把娃娃的脉,眼神柔和不少,吩咐丫头给两个小的拿来点心吃,视颜渊如空气。
  等到娃娃的衣服吹干换好了,师父急匆匆地辞行。
  盈袖也不挽留,只悄悄递给玉堂一个小瓷瓶,低声道:“玉堂,这个你装好,谁也别告诉。你的猫儿要是难受了,就给他吃一粒,也不能多吃,日后定有大用场。我刚才已经给他吃过一粒了,你看,他不是好多了么。”
  白玉堂很喜欢这个姐姐,因为她待猫儿和自己极好,还把师父呛得说不出话。辞别时很不舍,约好了以后有空就和猫儿来群芳居看她。
  因为有了这个不愉快的插曲,师徒三人早早回了山。颜渊这回把娃娃送进小徒屋里,让玉堂陪他睡觉,吩咐不许乱跑,就急急地往后山走。
  晚饭时,师父来叫两人,并亲手烧了一大桌菜。
  白玉堂吃得很开心,夹了一筷子鱼肉给娃娃,他发现猫儿很喜欢吃鱼,这黄河大鲤鱼骨架极大,又无细刺,不用担心卡住。
  “老头,做这么多好吃的,赔罪啊?猫儿原谅你,我可不原谅!叫你色!”
  颜渊低头吃饭,并不言语,只频频给娃娃夹菜。如果玉堂够细心的话,会发现自家师父极不正常,似乎满怀亏欠。
  用过饭后,师父叫人烧了一大桶热水,亲自给娃娃洗澡,换上一件崭新的衣服。又教了玉堂一些功课,然后让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他拉过来一个脚凳,床边坐了,徐徐摇动折扇,为他们扇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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