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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朝廷(乾隆三部曲第二部-出书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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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很悲观,我过去满脑子都是为普通老百姓(代言),我脑子里是什么多数。我在美国的时候遇到一个教授,他就说,高,你的背后老有什么东西催着你,顶着你。其实这个东西在我来说就是为绝大多数人,为工人、农民,特别是农民(说话)。但是我现在自打上次你们博客上对我“围剿”之后,开你个玩笑,我对那种多数人真有了不同的认识。
网易读书:但是民主制并不代表是多数人的暴政。
高王凌:其实我觉得民主就是在你说的关键那一件事,选择人的事上,比如说奥巴马我是否投他一票,这件事上我也没得说。但是你说在日常行政里头搞什么民主,你该拿主意就拿主意,你该承担责任就承担责任,那不就结了吗?你那些经济问题,金融问题,人民币应该不应该增值等等高度专业化的问题,问老百姓干嘛……
网易读书:托克维尔首先说,民主政府的最终目的应当是对少数个人利益的保护。少数人的意见,而不是多数人的暴政。
高王凌:托克维尔是很少数派的,现代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多数,都是想的投票。
网易读书:现在我们好像一讲民主就是大众的民主,就是一个多数人的暴政,不是这样的。
高王凌:人们心里可是这么想的。
六、黄四郎走开之后,民主或其他制度一切才皆有可能 网易读书:我们讲的就是一个代议制民主,就是在一个自由平等的法制框架下的代议制民主。
高王凌:勒庞说的话就跟你这个完全相反。有一个朋友没见过面,是我们留美历史学会的,他写了一篇文章,说,我在西方那么多年了,我认为西方制度真正好在哪儿呢?他说,有若干若干的法律规定把我们那些事情都给写明白了,都给照顾好了。
我认为,我心里的社会就是回到传统,传统社会可能是没有这样的法律规定,但是传统社会有很多的风俗习惯。这些地方(详细的法律规定)我觉得很容易和传统结合起来,而且现代崇拜的是什么呢?是大社会小国家嘛。这些都是可以一致起来的……
网易读书:那你现在就回不去了,现在大家崇拜的是权力和金钱,没有这个习惯,你回不去怎么办?
高王凌:今天我们俩讨论不是怎么样过这关是吧,而且我认为你要想过这关,靠民主、靠选票绝对无戏,对不对?
网易读书:那您说靠什么吧,回到传统,我们呼唤一个铁腕君王吗?
高王凌:外国有学者研究西方的政治,他们就成天讲反抗,他们不承认有“反行为”,说“反行为”就是“反抗”,我认为“反行为”不是“反抗”,他就说在苏联解体之前有多少多少反抗,我认为这是胡说八道,苏联不是被老百姓推翻的,对不对?
不知道怎么垮的,我们不能探讨那些问题,一个国家怎么建立的和一个国家怎么才能垮台,最近出的政治学书籍里都研究这个,抗争政治,然后什么情况下抗争政治和反抗能够成功,什么情况不能,我认为这都是伪学术,这不叫学术,是胡闹,象牙塔骗人,西方人玩他的象牙塔,把我们中国人糊弄得也跟在后头研究这个。
网易读书: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肯定性的结论,您刚才讲中国不是专制,民主不行,这个解决不了问题,那怎么办吧,您讲回归传统,再建道统,我们总得落实一个东西。
高王凌:这个东西现在无法落实,我只是自个儿在那儿想,表示自己的一些政治态度和生活态度,我自己打算什么样的,我的选择,如果将来有一个什么样的可能性,我会表示我喜欢的是这样一个选择。我今天说的就是这个。
网易读书:问题是您讲了这个“再建道统”,我们总得落实到一个东西,一个具体的内涵,是吧,这是个什么呢?
高王凌:你这只能等到“黄四郎”之后。你才能谈到这个问题,没有这一步什么谈不到,对不对?这完全是前瞻性的。
最关键的是什么?就是没有你,就是等没有你了之后,这一切就可能变成一种选择……
从清史对当代农村改革的一个解读
本篇是吴思先生点题,我才起念而写的。说来,这些东西搁在脑子里很久了,但只是到一定时候,才忽然鲜活起来,以前并不能够说得这么清楚,如此通贯。
“回归传统”,是我“财经网站”的标签,一般人多难以接受。如果说让大家回归到乾隆朝的“物质生活”,自然有点儿“匪夷所思”。但问题的关键之一,是“传统”还有没有“价值”,或者说,还有没有“现代价值”?这里是从经济史的角度,作出的一个解读;也表示了我过去作为一个“经世学者”的所作所为。
本篇写于2011年,发表于《炎黄春秋》2011年第5期。文字或有出入。
在历史学界,近三百年历史常常被分作三段:清史;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段兼修的学者很少。像我这样只修一头一尾的,也不多见(致为某些学者所讥)。比较多的,是从清代进入民国,或由民国转入当代。
至于学术的重心,在我经历所及,三十年间,也发生了由清入民(国),再入当代,热点迭次转移的过程。而我初到美国,当代历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还不算做“历史”的范围(这与国内情形不同)。
我的“一担挑式”选择,表面上看,“全神贯注”于前面一头(在美国我只读清史不及其他),而内心关切却在后头。它也成就了我的一个观点,即当代(今天历史)的“昨天”,不在民国,而在清代(特别是十八世纪)。当然,这主要是就经济史而言。
至于当代农村变革,又可分为两个部分,一是经营制度,即与“包产到户”有关土地制度、经营体制等问题;一是关于农业经济发展的方向,带有很强的技术性。
本篇文字,不管是使用什么方法,是“以古贯今”,或“自今返古”,或以“三百年为一个历史”做出发点,事后看来,并不由人。俗话说:“冥冥中自有天意”,即表明个人选择的成分很少。
一、同样遇到“人口问题”
三十年前,我读研究生时的论文题目,是关于四川的“场市”(农村集市)。“场市”也许并不重要,为这篇论文,我却读了四百多部地方志,等于作了一次清代四川的“农村调查”。这为以后的学业打下了一块基石,通过它,获得一部分“史感”,也与我在农村生活的经验可以互相验证。
这篇论文在学术上也有一点价值,它触及了一个理论上的问题,即中国传统经济的“自给自足说”。这一下非同小可,答辩时不能不讲究策略:农村经济的基本单元,不是农户或者村落,而是围绕着场市展开的“场市区域”。更深入的话就不好多说。慢慢我才发现,过去中国历史的许多“结论”,多是产生于“调查研究”之先,而非其后的。
毕业以后,我需要选择一个题目,作为将来自己的“专业方向”。对每一个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来说,恐怕都是必过的一“关”。
我采取的是一个“笨”方法,就是阅读清朝的基本史料(《实录》等)。慢慢不知怎么就有了一念:写“十八世纪中国的经济发展和政府政策”。那时发展组经常有小规模的学术交流,记得那次还是在沈志华家。
从历史观察,在清代十八世纪,“我们”遇到了什么问题?第一个,恐怕就非人口问题莫属了。这种情况,在四川我就发现了。
公元十八世纪之初(康熙四十年代),清圣祖(康熙皇帝)发现,国家人口益繁,不能不“预筹安养之策”。这就展开了清代史中最有光彩的一页,集中表现在十八世纪头五十年中,政府连续给出一系列的政策措施。
康熙、雍正时期,中国“人丁”只有两千数百余万,到乾隆初年初次统计“大小男妇”,就发现已有一亿三四千万“口”(那还是国内清史研究的起步阶段,尚需经过一番考订,才知道“丁”非是“口”;因昧于“丁”与“口”乃两条“非平行线”,时兴“以丁折口”;对人口问题的发现,仍归之于乾隆晚年之洪亮吉,不知两者差了八九十年,中间还有一大段故事;称洪氏为“中国的马尔萨斯”,也表明国人在学术上之崇拜外人及好拾牙慧)。至乾隆五十八年,全国人口达到三亿之众。
中国在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口(汉代、宋代、明代的最高数额不过六千余万),也没有这么大幅度和快速的人口增长。重要的是,它竟与后几百年连成一段,一直增加到十几亿之众。各位也许不会同意我的看法,即中国从彼时即已开始试行“现代化”(参见拙文,《史林》2006年第5期),但不难发现,“当日”问题与“今日”已十分接近。
还有一节不能不说,就是中国人口思想的主流(可以圣祖皇帝为代表),是以一种积极的态度,力求用经济发展来满足日益增加的人口需要(而非限制人口增长)。它自然要带来一个巨大的需求和农业产出,并带动一系列政府政策的出台。
二、似乎不成问题的开垦政策
要发展经济,首先便是开垦土地,当日朝堂上称为“垦政”。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对农业生产来说,第一步即开垦土地,舍此并无其他。至于灌溉、施肥,以至复种、多种经营,一步步提高耕地利用水平……都是以后的事。历代都把土地开垦,作为“恢复时期”的主要政策,一向也卓有成效(如明代初年)。
从官方统计数字来看,清代以前明代中国的耕地面积,已有7亿多亩,到民国初年,达到14亿亩。其间约7亿亩是为清代开辟,占据一半(数据中的问题存而不论)。换句话说,清朝三百年土地开垦,与以前三千年所垦约略相当,成就极为可观。
从其他各方面史料也可印证,清代出现了“全域性开垦”,势头及于历史上从未开辟的深山老林、生荒地土,其中最著名的新开发地区有西南、中南及东北等地,相对于明代经济重心偏于东部运河一线,已形成极大反差。
经过清初“恢复时期”的持续开垦,到雍正年间(1723~1735),中国造报耕地数字达到9亿亩。估计民国初年造报的14亿亩耕地中,可能有12亿亩,是为乾隆年间(1736~1796)已经开垦。
可是当康熙年间(1661~1722),中国还有大片的荒芜土地有待开垦,圣祖皇帝却持相反观点,表示:“内地实无闲处”,“此外更有何应垦之田”?
圣祖之后,世宗皇帝重新强调土地开垦,史称:“雍正间督各省开垦,颇用以厉民”(特别是在中州河南等地)。引致朝野不满。
因此高宗皇帝甫一即位,便一面声称:内地开垦一说,断无其事。各省督抚亦断不得以此为言;一面减税免税,甚至对耕地面积的统计都不复关心。“长时段”历史不好解释短时段“事件史”,这是一个例证。三十年内,政策在三个皇帝手里来回变动,由什么“客观原因”可以解读?
清朝皇帝是不是“错了”,也有学者于此“斤斤计较”,却忽略了作为一位“当事人”、“口述史作者”,是没有所谓“对错”的。对传统的“宽政”缺乏了解,也不免带入现代的“先入之见”。
所以到乾隆初年,中国的耕地数字就固定下来。中国传统的经济政策出现了历代没有过的大转向。今人对此可能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却非同小可。
尽管这些都属于经世派的学问(参见《皇朝经世文编》),可惜的是,清人对自己这些东西,从没有好好总结过。一直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中间还走了一段大弯路。
为什么要这样说?事情还要追述到半个世纪以前。据史料记载,1950年1月访问苏联期间,毛泽东曾说,“中国人吃饭难是个普遍的大问题。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发展农业,扩大粮食耕作面积”(《汪东兴日记》)。同期陈云也认为:“农业增产有三个办法:开荒,修水利,合作化。这些办法都要采用”(《陈云文选》)。在毛泽东编辑的《中国农村社会主义高潮》一书中,也认为土地开垦还大有潜力可挖。……这种情况,直到很久以后才有所改变:1970年毛泽东与斯诺谈话,才承认中国没有什么土地可以开垦(其间也不是“一无所获”,但开垦的都是边际土地,成本较高,而且所得不及每年城市化的“消耗”,因此中国耕地面积仍停留在以前的数额)。
又过很久以后,最近我才想到:这种思想在本质上是不是改变了呢?怕是未必。农业学大寨,开山造地,各地退经还粮(特别是在广东、福建),恐怕仍然是“扩大粮食耕作面积”,仍然是一种“开荒”。
如果早读一点清史,读一点康熙、乾隆的谕旨(那些个所谓“错话”),是不是会好一点呢?我就不知道了……
三、老大难的多种经营
下一步面临的问题就是,如果说耕地已经开发殆尽,将如何谋求农业的进一步发展?如果清代耕地的增加远不足以解释农业总量的提高,又应从哪些方面去寻求这些方法和原因?这是中国历代没遇到过的重大挑战。
如果说“三百年为一个历史”,我们也可以说,在近几十年里,这一直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最初的口号是“以粮为纲”,但与它的后半句“全面发展”,就不免成为“悖论”。所以后来胡耀邦称之为“以粮为纲,全面砍光”。这里面原因很多,我们只能集中探讨它的“技术方面”,而且仍是从清史出发。
清代新的探索始于康熙,期望农民不再“狃于种地”,开展畜牧等他种经营(康熙五十五年上谕);继之以雍正,于土地增垦、“竭力耕耘”外,提倡“山泽园圃之利、鸡豚狗彘之畜”,展宽农业经营方向(雍正二年上谕),而完成于乾隆,不独以农事为先务,而兼修园圃、虞衡、薮牧之政。
这一经济发展政策的主旨,就是不再亟亟于土地的开垦,而在已有的耕地上做文章,提高其利用水平,特别重视五谷以外的作物种植,及农耕以外的各种经营。其含义已不止于“精耕细作”(据许倬云研究,中国汉代农业已进入这一层次),而在于经济作物等“商品经济”的发展,农村工业和商业的广泛增长。遂为中国经济指明了一条极具可行性的发展道路。
后来有估计说,中国农民经营“副业”的收入,一般占农副业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农民中约有五分之一以上专门依靠副业过活。如果加上“工业”部分,相信清代数字还要高出许多。
总而言之,清代的经济增长,可以说全与“贸易”及“交换”有关(尽管只涉及商业交易的一小部分,清朝关税在乾隆年间仍增长了四倍)。它成为土地开垦之外,对清代经济增长贡献最大的一个因素,也是清代经济发展的最大成就。这虽非政府一手造成,政府政策的作用却不可小觑。
这一切都给中国经济带来了“利好”消息:有材料表明,佃户改种高产值经济作物,依旧交纳稻谷田租(如我在广东所见之买税);同量田地上耕作者增加,导致亩产量得以提高,田租反而下降,有利于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要(参见拙作《租佃关系新论》,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版)……
反观当代,一般认为,土地改革以后有一个“黄金时代”,其实大可商榷。根据统计数字,到1952年,中国粮食总产恢复到战前水平,人均产量却有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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